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柳红枫一面赶上他的步伐,一面问道:“你是不是头一次出阵?”
  齐顺露出窘色,道:“被你看出来了么?其实我今年夏天才学完武馆的课程,只跟师父和其他兄弟交过手,还没有与真正的敌人较量过……”
  柳红枫宽慰他道:“眼下还看不到敌人的影呢,你越是紧张,便越是留意不到周遭的状况,就像习武时一样,镇定些,不要自乱阵脚。”
  “好,”齐顺立刻点头应过,但手足举动却仍透着紧张导致的僵硬。
  柳红枫心道,眼下或许与他攀谈会使他放松些,于是接着问道:“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齐顺眼前一亮,道,“是跟冯四叔学的,他的招式我全都学会了,一样都没有落下!”
  柳红枫露出赞许之色:“不错,后生可畏。”
  大约是忆起死去的师父,齐顺随即垂下眼帘,道:“四叔本来答应今年冬天带我去雪猎的……”
  雪猎是西岭寨的成人礼之一,通常由年长者带领徒弟,深入西岭雪山地界,检查边塞的防御工事是否正常运转,因为山地鲜少有外敌进犯,所以大多数时候无需动武,为了磨练身手,便采用打猎的法子取而代之。高山寒地常有珍禽猛兽成群出没,倘若得手,猎物的毛皮可以制成御寒的衣衫,肉可饱腹解馋,骨可用于制作兵刃,可谓百利百用。故而年轻弟子都将雪猎的成果当做炫耀的资本,趋之若鹜。
  可惜的是,冯四已不在人世,齐顺再不会有跟随师父雪猎的机会了。
  齐顺兀自沉默了半晌,又抬起头,道:“虽然这次不是雪猎,师父也不在身边,但我不会输的,只要有恶匪欺压百姓,不管对手是何方神圣,我都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面对一双热忱燃烧的眼睛,柳红枫唯有点头应过。
  其实,齐顺尚不知晓,所谓的恶匪,很可能是江湖中人人仰慕的天极门。由于时间紧急,敌人的动向尚未有定论,柳红枫并未向西岭寨众说明前后原委,但他已预想了可能的情形。
  倘若西岭寨率先赶到,便立刻将妇孺保护起来,从竹院转移到镇上,这是最为理想的情形,无需流血便可获胜。
  倘若撞上段启昌作奸犯科,便立刻出手救人,虽说很可能陷入苦战,但也是当众戳穿敌人真面目的好机会。
  当然,除了上述两种情形之外,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来迟一步……他宁可不去设想这种可能性,以免逢敌之前自乱阵脚。
  虽说面色如常,但他的心绪甚至比初阵的齐顺还要紧张。
  这些年来,血衣案是他心中的一颗死结,也是他踏入江湖的目的,不知不觉间,甚至成了他的依托,他的信念所在。哪怕两手沾满污脏,哪怕深陷泥潭,自身难保,他也要还当年的死者一个干净清白的真相。
  寻找多年的敌人就在前方,叫他如何不心悸。企盼和畏惧轮流在他的身体中发酵,升腾,推着他一路向前走。
  竹院终于近了。
  然而,院子里却安静得惊人,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大门敞开着,漆黑的庭园好似一只无底洞口,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这绝不是普通人的住处应有的气息。
  阿顺率先冲进房间,很快又折返回来,道:“柳大哥,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竹院为纳凉而建,院子虽不大,但正厅很是敞阔,柳红枫快步迈入其中,只见屋檐的确空空如也,甚至连柳千的影子也瞧不见。他只觉得浑身战栗,寒意顺着脊梁向上窜——莫非天极门真的先行一步,将院子里的妇孺都掳走了?
  “我去把灯点起来。”齐顺说着,掏出一枚火折,将烛台上的烛灯点燃。
  烛台尚有灯油残留,借着灯火,人们看清了室内的狼藉,纷纷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房间里的桌子,椅子,床榻,箱柜,全都离了原本的位置,七零八落,四周散落着破碎的瓷器,很显然,房间里一定发生过争执。
  有人先一步迈入后院,紧跟着高呼道:“这里有一间后门,是敞着的。还有血……有血迹!”
  众人循声而至,血迹落着处正是竹林尽头的一处生锈的铁门,柳红枫埋头细观,发现那血是新鲜的,并非前一夜的残留,而是刚刚落下不久。
  竹院内收容的都是妇孺,还有谁会在这里动刀枪,莫非是柳千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的心下更是慌乱,只听齐顺指着敞开的铁门,问道:“柳大哥,这后面是什么地方?”
  后院连着一片竹林,松软的泥土上盖着凌乱的脚印,一时辨不清新旧,柳红枫想起了前一夜的情形,血衣帮所遭遇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屠戮。
  “山洞,”他答道,“里面有一间山洞,竹院的人可能被带到里面。”
  “那我们快些进去找。”齐顺答道,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柳红枫思虑片刻,也跟在他身后,穿过密集的竹林,往阴森寒冷的山洞中去。
  手中没有火把,一行人只能摸黑前行,随着洞径转过几道弯,天光迅速衰减,近似于无,然而,这洞中还有很深,前路尚且曲折,既然如此,眼下不宜冒进,应当先行折返,整顿后再深入为妙。
  柳红枫下定决心,正要开口,便听齐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柳大哥,前面没有路了,怎么回事?”
  柳红枫大惊,当即高喊道:“糟了,各位先退回原路。”
  然而,他的声音未落,一股呛鼻的气味便从身后扑来。
  *
  闻到烟味的刹那,柳红枫立刻明白,自己落入了敌人的陷阱。
  昨夜他方才经由此处前往三王冢,他清楚地记得,这条路绝不是封死的。
  在他试图折返的时候,身后的入口也绝不该燃起火焰,将他的退路阻住。
  他回头巡视来处,火海在一片干柴上方升腾,仿佛一面流动的墙壁,堵在山洞入口附近,夜风灌入洞口,掀起黑烟滚滚,他的眼睛被浓烟刺痛,即刻涌出泪水。
  模糊的视野中隐约有人影飘过,他拼命辨认,却以失败告终,人影很快便消失不见,只剩下浓厚的烟雾,像车轮似的,沿着下行的甬道滚落,碾压着狭窄的岩壁,往他落脚的地方砸来。
  眼看回头路走不通,他硬着头皮往甬道深处跑了几步,来到齐顺身边。
  借助突如其来的火光,他总算看清了封死前路的真凶——是成堆的落石,形状各异,分布凌乱,大的有半人高,小的有巴掌大,像是从高处一股脑倾洒下来似的,落在甬道的低洼处,砌成一堵真正的墙壁。
  他记得宋云归说过,瀛洲岛上的岩洞由海蚀形成,贯穿南北山脉,内里的构造错综复杂,四通八达,陌生人误入其中,很容易便会迷失方向。
  换言之,设下这堵墙壁的人,一定对岛上的地脉十分熟悉,时下正值雨季,山岩时有松动,柳红枫推测此人一定是找了一处合适的切入点,将火药一类的工具深埋于松软的土中,将山岩凿碎,致使石头滚动,刚好堆砌在此处。
  成片的落石厚度惊人,非一人之力所能挪动。柳红枫高声呼喊,将西岭寨众集结在一起,齐齐发力,但仍旧无法撼摇堆砌的石块。
  众人身后的火焰也没有熄灭的迹象,反倒在夜风的助力下越烧越旺,烟雾越发浓郁,呛得人耳鼻生疼,喉咙如刀割一般难受。
  前有落石,后有山火,山洞里的空气越来越烫,就连呼吸也变得愈发艰辛。
  “柳大哥,我们怎么办……”齐顺的声音颤抖着。
  大多数置身火海的人,不是被火焰烧死,而是先一步被浓烟熏呛至死。敌人显然也深谙这一点,大约在木料中掺杂了容易起烟的油料,浓烟四起,弥漫得到处都是,叫人无路可逃。
  柳红枫高声道:“各位,先冷静下来,尽可能少吸烟雾,地上有积水,将衣服脱下来蘸湿,捂在口鼻处!”
  众人迅速蹲下身,将衣服浸入低洼处的水流里,然而水量太小,根本撑不了多久。若想活命,非得找到脱身的法子不可。
  既然前方的路被堵死,石头也无法挪开,便只能考虑从入口逃生,然而,火焰又高又热,而且脚底曲折,饶是发足狂奔,也未必能冲出去,而且山洞地面坑洼不平,轻功难以施展,若是不慎被绊倒,必然会葬身火海,死得极其痛苦。
  倘若只有柳红枫一人,他会选择铤而走险,但眼下还有西岭寨众泱泱二十余人,他不愿让任何一个无端送命。
  齐顺蹲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我不要……不要变得跟冯广生一样……”
  年轻的西岭寨战士初阵便遭遇死劫,站在鬼门关前,强壮的肩膀抖得像是筛子,手中的衣料不甚滑落在地上。
  “别怕,冷静些,会有办法的。”柳红枫一面宽慰他,一面将自己蘸过水的衣衫递给对方。
  失去了最后一层庇佑,柳红枫暴露在火海中,瞬间的灼痛几乎使他昏迷,臂膀裸、、、露处传来阵阵焦意,整个人仿佛要融化成一滩浊水。
  若是被困死在此处,过去的十载光阴,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他不甘就这样死去,忍耐着痛苦抬起头,在绝望中四处寻找,这时,耳中竟隐隐灌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
  “柳红枫!你死哪儿去了?”
  语声很尖,吼得声嘶力竭,竟穿透了风烟,一直飘进山洞深处。
  “禽兽!在的话赶紧吱一声——!”
  如此令人生厌的小鬼,世上实在很难找出第二个。
  柳红枫只觉得眼眶发酸,索性也扯起嗓子,吼道:“咋呼什么,我还活着呢!”
  他的脚底突然有了力气,他站起身,顶着浓密的烟雾向入口处行进。终于,他看到柳千的影子,站在火海对面,垫着脚尖朝他挥手:“这里的火太旺了,我浇不灭!怎么办啊!”
  他凝神远眺,只见柳千的脸上也是尽火烧火燎的痕迹,头发似乎被点燃过,衣衫也难以幸免。
  “你傻吗,别过来,这么大的火,当心把你烧成炭。”
  柳千不听他的警告,仍然顶着火势往前走,却又一次次被逼得后退。柳红枫远远看着他反复挣扎,却无能为力,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孩子,面对这么大的火,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听不懂人话吗!快走。”柳红枫竭声吼道。
  “呸,我不走!”柳千道,“我要救你出来,让你诚心诚意地感谢我。”
  “凭你一个人能干什么?”
  “不只我一个人!”
  柳红枫一怔,随即看到另一个人影由远而近,比柳千要高大得多,是个成年人,右手处用厚厚的棉带缠着,没有五指。
  竟是赌坊中遇到的关野。
  关野虽然断了一只手,但另一只手却扶着一只水缸,他将半人高的缸稳稳地抗在肩头,缸中的水大约是从竹院的井里打来的,装得满满当当,随着他的脚步摇晃。
  洞口距离竹院还有一段距离,就算健步如飞,也来不及再走一次,换言之,这缸水这大约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就算水缸装得再满,在如此澎湃的火势面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妄图用水缸灭火,无异于精卫填海一样徒劳。
  柳千似乎也觉察到这一点,发出焦急的喊叫声:“不够啊!这点水不够啊!”
  关野放下水缸,长吁道:“小祖宗,我已经尽力了,我又不能把井整个搬过来,你让我怎么办!”
  西岭寨一行人紧跟再柳红枫身后,刚刚看到希望的曙光,却又被宣判了一次极刑,纷纷露出绝望之色,在痛苦中弯腰低头。
  ——当真走投无路了吗?
  柳红枫咬紧牙关,被烟雾熏呛出的泪水很快被火烤干,他睁大了干涩的双眼,模糊的视线四下搜寻。
  关野渐渐失了耐心,再一次举起水缸,要把救命的水泼进火海中。
  “慢着!”柳红枫浑身一震,提声道:“先不要动!听我的!”
  *
  关野听到柳红枫的呼声,手猛地刹住。
  柳千比两人还要急,跳着脚道:“有什么法子你快说!再晚一会儿,大家就要一起变熏肉了!”
  柳红枫:“……”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跟这个聒噪的小鬼死在一起,只是想想黄泉路上的唠叨声,他便感到头痛欲裂。
  他要活下去。
  许是水蚀的缘故,这片山洞的洞口内缘比外缘更高,像一只内陷的葫芦口,他抬手指向葫芦的边缘处,道:“将所有的水都往石头上泼。”说完又转向身后,对众人道,“待水泼上去,大家立刻协力推动岩壁,有多少力气全都使出来,不用留!”
  西岭寨众人身经百战,当即领悟了他的意思——井水冰凉,而火烧过的石头是滚烫的。一凉一热,或许能使石壁松动,制造出破壁的机会。
  火势集中在洞口中央,两侧稍薄弱一些,若能将岩壁扩凿,再拓出一条路来,便能够带领所有人安全逃脱。
  机会只有一瞬间,可谓渺茫至极。
  但人心总是妙不可言,只要傍住一线希望,便能够催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关野率先动手,泼出的水撞在岩壁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顿时激起茫茫一片白雾。借着势头,柳红枫与众人几乎一起冲上前去。
  昨日的伤尚未恢复,他使不出太大的力气,但来自身边的力量却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耳朵。
  西岭寨众喊起了号子,整齐划一,好似磅礴的巨浪在他的胸中激荡,不遗余力地宣告着——这里是他的江湖。
  山岩崩裂之时,他几乎听见胸膛深处传出的搏动声,犹如鼓擂一般,殷实而笃定,看似牢不可破的岩壁迸开裂缝,碎石轰然倾塌,露出一线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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