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情愫不知所起,亦不被天理人伦所容,他只能咽下满心不甘,目送他所爱慕的人成为陌生人的妻子,诞下陌生人的子嗣。他深知自己的情种注定无果,所以,他从不曾索取回报,只是默默地将种子埋藏在心底,从暗处凝着姐姐幸福的模样。
  他的人生正如他的姓名一般,永远裹着一抹深沉的忧色。
  若非十年前的事故,他本该作为南宫瑾的附庸,度过平凡沉闷,碌碌无为的一生,无需强健,无需圆满,就像密林里低矮的灌木,被更高处的树冠遮掩,永远照不到阳光,安静地迎来枯萎的时节。
  但南宫瑾的死改变了一切。
  逝者不能复生——他对段启昌说过的恶咒,何尝不是他的死结。
  陌生人夺去了他生命中的光,陌生人成为了他的仇敌。于是,他抽出枝桠,拼命伸展,直到将遮盖他的壁垒捅出一个窟窿。他所做的一切,都要付出常人无法体察的艰辛。但他并不觉得苦,比起他所失去的一切,一丁点皮肉之苦实在不值一提。
  今夜,他终于如愿以偿。
  段启昌一动不动地蜷躺在地上,尸体渐渐变冷,在死尸的五指变得僵硬之前,南宫瑾再次上前,把手中滴着血的匕首反过来,将刀柄塞在段启昌的五指之间。
  而后,他后退了几步,从远处望着自己的杰作。尸体看起来像是亲手剖开了自己的腹腔,带着震惊的神色含恨而亡。
  只要他不开口,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一阵清风拂过,将院中的草木吹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空气里飘起熟悉的槿花香气,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鬼魂飘过长廊尽头,衣裙沾带着草叶,足音如铃。
  南宫忧微微抬起头,眯起眼睛,仿佛瞧见了心上人的倩影。
  但他心知肚明,槿花的气味并非来自鬼魂,而是来自他所佩戴的香囊。
  多么残酷啊,逝者不能复生,就连鬼魂也不存在于世。
  但他的心底仍存有一分笃实的信念——只要自己还活着,南宫瑾便不会死,他们是手足至亲,就像一株槿花的两端,一部分深埋在泥土里,还有一部分怒放在阳光下。
  他心甘情愿奉献余下的时光,经由相连的血脉,与逝者共享同一段生命。这是段启昌和宋云归都无法享有的殊荣,是他至高无上的特权。
  他陶醉于一片虚妄的幸福中,微仰着头,站在长廊尽头,迎接朝阳升起的时刻。
  天快亮了,崭新的太阳撕开东方的夜幕,将一夜积攒的烟尘驱赶干净,人世的尘嚣在它的面前渺小如斯,它牵动海潮汹涌,又一次拍上干涸的海岸,开启又一轮崭新的轮回。
  南宫忧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南宫瑾的衣裙收起,放在箱底。重新扮回平南世子的模样。
  而后,他从后门离开偏院,步履匆匆地穿过段府正门,来到徬徨失措的众人面前。
  段启昌的寝院外人头攒动,许多熟悉的脸孔聚在一起。他们已在此处守了整夜。个个面容憔悴,神色焦虑。
  园丁瞧见南宫忧,像是瞧见了救命稻草,立刻迎上他的脚步,道:“世子殿下,您可回来了。”
  南宫忧冲对方点点头,道:“抱歉,昨夜铸剑庄出了大事,我实在脱不开身。对了,老爷呢,我要快些见他一面。”
  “老爷他……他锁着门,不让我们进去。可能段府也出了大事……殿下,事到如今只有你能为我们做主了。”
  南宫忧扶住老人颤抖的肩膀,柔声道:“别慌,我们先进去瞧一瞧吧。”
  没等园丁回答,常昭便插话道:“掌门亲自锁了门,吩咐我们不得擅自闯入。”
  南宫忧闻言,皱眉道:“依老爷的性子,绝不会那么独断专行,一整夜都没有动静,保不准是遇到了危险。你带几个人将锁撞开。”
  常昭怔了一下,立刻点头道:“我明白了!”
  凭借天极门弟子的身手,对付一扇紧锁的门扉实在不在话下。然而,门扉背后,等待他们的将是真正的噩耗。
  一群人鱼贯而入,脚步声很快便乱作一团,夹杂着阵阵惊呼。没过多久,园丁颤抖的语声便从院落深处传来:“老爷他……他……他像是自裁了……”
  南宫忧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


第二十三章 花溅泪
  翌日清晨。
  晨风驱散了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却吹不散盘踞人们心头的阴霾。昨夜铸剑庄大火,瀛洲岛上的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今日一早,晏月华全然没有露面。人群聚集在剑池之下,却已没有了前一日高昂的兴致,本为登擂比武而来的人们,此刻三五聚集,窃窃私语。
  “藏剑阁被一把火烧了,莫邪剑又在何处?”
  “有传言说莫邪剑昨天被偷了,但还不清楚真假。”
  “谁还管得了莫邪剑?短短几天的时间,岛上死人都快过百了,我更担心自己的小命。”
  “说得对啊,最近发生的事情未免太邪门了,事到如今,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孬种,有本事自己游到对岸去呗。”
  游到对岸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天堑横于海上,若无船只搭在,仅凭区区肉胎凡躯,实在不可能跨得过。直至今晨,海峡中的波涛已有平息的迹象,但与陆上的通航依旧没有恢复,官府也不曾派人登岛勘查,瀛洲岛仍旧与外界隔绝。
  杀害船夫的罪魁祸首昨夜已身败名裂,殒命于烈火中,但席卷武林的风波却依旧没有平息的迹象,反倒愈演愈烈。惨死的船夫们尸骨未寒,简陋的坟冢成排矗立在荒凉的堤岸上,令人望而生悲。
  谁能料到肃穆庄严的比武大会,竟会变成一场尔虞我诈的闹剧,曾经风平浪静的海岛上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众人满心疑虑急需安抚。然而,擂台下却不见天极门和东风堂的踪迹,反倒来了一条出殡的队伍。
  一群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女抬着棺材,排成两行纵列,沿着蜿蜒的山道,一路往擂台的方向走来。
  棺材共有八口,簇拥在周围的百姓有几倍的人数,组成一条颇为壮观的送葬队伍,个个披麻戴孝,哭天抢地,声音震天。
  围在擂台周遭的武人瞧见这阵仗,纷纷陷入困惑,饶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也是头一次遭遇这般奇景。
  “怎么回事,哭丧怎地哭到了比武的地方?”
  走在队首的是个鬓发斑白的老头,听到人群中的质询,便高声答道:“比武的地方出了妖邪,我们伸冤无门,只能来哭一场。”
  “老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说明白些。”
  “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就被段启昌那老贼害死了……”
  听到段启昌的名字,众人纷纷露出惊色:“老头,你不要乱说话,段启昌是天极门掌门,怎么会害你的女儿?”
  “怎么不会,我们信任他是名门正派,听他的话去天极门避难,却掉进他的陷阱,惨遭毒手——”
  伴随着老头声嘶力竭的控诉,送葬的队伍已经穿过人群。把棺材送上擂台。
  八面见方的擂台上,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架上的十八班兵器,还沐在朝阳里熠熠生辉。然而,这一片神圣的净土,却被百姓们碎无章法的脚步踩乱了。
  “你们要干什么?都疯了吗?”武林人纷纷上台阻拦。
  送葬的队伍自知不是敌手,索性肩并着肩围成一个圆,将棺木护在中央。队伍里大都是老弱之人,手无寸铁,却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谁也不肯退缩。
  武林人饶是拿着刀剑枪戟,却被对方的气势慑住,停在原地,谁也没胆量动手。
  百姓之中,有个书生模样的驼背青年站了出来,道:“那姓段的看似衣冠楚楚,实则禽兽不如,你们难道不想看看他的真面目吗?”
  武林人面面相觑,有声音提议道:“不如就让他们把话说完!也让大家一起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来势汹汹的武人纷纷放下刀剑,送葬百姓松了口气,也将队伍散开,让出一条通路,叫台上台下都能看清八台棺材摆放的位置。而后,七手八脚地掀开了棺盖。
  棺盖一开,老头便又跪倒在棺木旁,失声痛哭。这一次,台下再也没人斥责他大惊小怪了。
  棺材中横陈着八条尸体,七名年轻女子,一名年长老者,八人都死于非命,凄惨的死状令人不忍卒看。女子似乎被吸去了浑身大部分血液,面色铁青,面容枯槁。老者则被锐气贯穿胸口,血染红了半身衣衫,口齿大张,浊目圆瞪。
  半晌过后,台下有个上了年纪的刀客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些女人的死法,像极了十年前的血衣案。”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人们再一次定睛凝神,观察失血而死的尸身:“都说血衣案是恶鬼索命导致,莫非这些人也撞见了鬼?”
  “当然不是。”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揣测,用笃定的口吻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恶鬼,所有的罪都是人犯下的,也只能由人来承担。”
  擂台上的双方一齐循声望去,只见第三支队伍由远及近,领头的是一席红衣的身影,比朝阳更耀眼。
  “柳红枫?”
  经过几日风波,武林人和百姓都识得柳红枫的样貌,曾经一文不名的江湖浪子,如今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柳红枫带领着死里逃生的西岭寨众,快步登上擂台,他一眼便看到了棺木中的尸身,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过于鲜明的画面还是冲击着他的头脑,使他几近失神。
  柳千在身边掐他的胳膊,将他从惨淡的回忆中拉出,而后把三封证物递给他。
  沉甸甸的三封信函,几经辗转,历尽波折,就像他一样伤痕累累,难掩倦容。
  柳红枫的心房剧烈鼓动,他在一片拥簇中缓缓开口:“十年前的血衣案也好,今日的惨案也罢,都是天极门掌门段启昌一手犯下的罪行。”
  “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知道,因为十年前的血衣案,死去的十人之中,有一位是我的母亲。”
  柳红枫一言惊动众人,就连那哭泣的老者也止住眼泪,抬起头来看向他。
  “十年前,我不过是个无知孩童,因着家母出身青楼,身份低微,我四处投案无门,官府无人回应,江湖无人听信,我只能亲自搜寻真相,花费十年之久,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十年的卧薪尝胆,便是为了这一刻。他站在风声鹤唳的擂台上,环顾武林,朗声道,“今日就由我来告诉大家,段启昌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
  *
  初醒的段长涯就像个孩子。
  南宫忧站在门边,透过狭窄的门缝窥视寝房内,不由得发出如此感慨。
  段长涯坐在床畔,半截被褥仍旧勾连在腰腹间,披散的长发略显蓬乱,眼珠左右翻动,似乎在环顾室内的情形,眼底透出几分茫然,肩膀不自觉地缩着,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带着起床气,骄纵地等待一声问候。
  平日的段长涯决然不会流露出这幅模样,长大成人的青年将自己装进规整的条框,棱角分明,一板一眼。唯有初醒时分,才舍得逾越界限,探出一只圆润的边角。
  南宫忧当然不是来问候段长涯的,他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包无色无味的毒药,出自南疆巫医之手,在中原十分罕见。他本想将药混入水里,给段长涯服下,用最隐蔽、最稳妥的方式,将这人从睡梦中除去,以免除后顾之忧。但他万万想不到,段长涯竟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先一步从昏迷中苏醒,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
  除了段长涯之外,还有一件令他后悔的事——柳红枫还活着。
  他没想到竹院附近竟有帮手逗留,协助柳红枫和西岭寨众逃出火海。早知如此,昨夜就算动用天极门的武力,也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将那群碍事的家伙斩草除根。
  段长涯、柳红枫——这两个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竟成了他面前最大的阻碍,使他接连错失良机,追悔莫及。
  想到此处,南宫忧望向室内的目光不禁带了恨意,变得比平日更加凶狠。
  段长涯似乎觉察到门边的异样,猛地起身,提声问道:“什么人?”
  青年人的声音尚带着初醒的虚哑,但气势却在一瞬间迸露,使南宫忧不禁浑身一滞,被恨意填满的头脑在一瞬间冷静下来。
  ——不论武艺或是心智,段长涯都比他的父亲更胜一筹,眼下与他正面冲突,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万幸的是,段启昌先一步死了,而段长涯对昨夜发生的一切尚不知情。虽然计划一度被打乱,但眼下属于他的良机还有很多。
  想到此处,他的心情明朗了许多,他将毒药重新收起,收在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隐蔽之处。而后他拉开门扉,和颜悦色地迎上前去。
  段长涯转过头,露出诧色:“世子殿下。”
  “你醒来了,太好了!”南宫忧面露喜色,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微微摇动,“你伤得很重,我还以为……你此刻感觉如何?是否还有不适?”
  段长涯摇了摇头,又问:“我昏迷了多久?”
  南宫忧小心翼翼地放开他的肩膀,向后退了一步,道:“不算久,一天一夜罢了。”
  段长涯露出释然之色:“我还以为过了很长时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父亲他在何处?”
  南宫忧闻言,垂下视线,隔了一会儿,才道:“长涯,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推书 20234-12-02 :师尊不靠谱 完结+》:简介:(入库时间2020-12-02) 晋江VIP2019-11-21完结总书评数:1083 当前被收藏数:4999小徒弟是攻,师尊是受!!!别站错!!!另,文案是以师尊的视角写哒,正文是以小徒弟的视角下笔,作者非攻控/受控(都是我儿子,哪个我都爱)本文攻受互宠,极端攻/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