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鹰旗啐了一声,道:“滚开,老子跟你有个狗屁的约。”
  常昭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你……你怎能如此无耻——”
  鹰旗冷笑一声:“我的确不要脸,可你们这群正人君子比我还龌龊。我再说最后一次,滚开!”
  常昭将剑横与身前,道:“我绝不会让你们进门的。”
  “好么,是你蛮不讲理在先,可别怪我无情。”
  鹰旗俨然杀红了眼,忘了天高地厚,一把抽出身边人的刀,握在自己手里,瞄着常昭的方向,蓄势待发。
  段长涯像是预感到了什么,高呼道:“常昭,住手!”
  常昭却没有听话。
  天极门中最谦逊、最勤勉、最可靠的弟子,这次却违背了少主的命令,自作主张,做出了最糟糕的决定。
  “掌门是我的恩师!你敢动我的师父,我便要你的命!”
  “有种你就试试啊!”鹰旗瞪圆双眸,舞起钢刀,使出劈山斩石的架势,往常昭的头顶砍下。
  就连柳红枫也皱起眉头,紧紧盯着战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这一声叹的不是常昭,而是鹰旗。
  莽夫的刀法漏洞百出,空有蛮力,而无技巧,怎么可能敌得过天极门的剑术。
  钢刀落下的同时,常昭扬臂挥剑。
  银光一闪,鹰旗的脑袋便飞了出去。
  *
  死亡来得太突然,竟使众人一时间陷入错愕,纷纷愣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常昭的剑又快又利,一瞬间便使鹰旗身首异处。碗大的伤口鲜血四溅,染红了周遭的地面。就连遮盖段启昌尸身的白布,也沾上一片狰狞的红。
  新血盖着旧血,死亡好似车轮滚滚,不停不歇,将每个人卷入其中。
  直到鹰旗的脑袋滚落在脚边,众人才如梦初醒,武林人尚且只是白了脸,送葬的百姓则发出尖声呼叫,陷入惶恐。
  他们是来讨偿索命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短短的时间内,他们的队伍中,竟又有一个人丢了命。
  他们都在咫尺外亲眼目睹了鹰旗的死,他们已经看到天极门的剑法有多么精湛,多么迅敏。要夺去一个人的命,实在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原来被百姓拥护敬仰,誉为名门正派的英雄侠士,一旦摆脱规矩的束缚,就像是挣开绳索的野兽,凶悍而凶悍,随时可以碾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在这一刻被唤醒,人群中传出喃喃的声音:“……只要我们忤逆了你们的意思,就要被砍掉脑袋吗?”“因为你们有本事,就能不讲道理,肆意杀人么?”
  杀人的始作俑者也怔住了。
  常昭低垂着头,剑耷在身侧,剑尖点在地上,不住地淌着血,新鲜的血尚带有余温,浓郁粘稠,在他的脚边汇聚成一滩深红色的海洋。
  在他发呆的时候,段长涯已经回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开,护在身后。
  他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惊醒,用懵懂的声音道:“少主,对不住……”
  段长涯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先回院子里去,不要再露面。”
  没等常昭转身,人群中便传出一阵呼声,来自鹰旗的同伴:“是他杀了老大,不能让他跑了!”
  段长涯回过身,直面愤慨的人群,缓缓开口道:“方才是我输了,我会遵守诺言,父亲的遗躯可以交给你们。”
  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似的。他用滴血的手抬起天极剑,将剑鞘调转朝下,徐徐敛入剑鞘。
  剑镡撞击鞘口,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仿佛钟声在人群中播开,白昼一般明亮的锋芒,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每个人都牢牢盯着他,目不转睛,视线仿佛要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他的目光却径直穿过众人的视线,落在柳红枫的眼中。
  柳红枫站在队伍末尾,隔着几丈的距离,隔着泱泱人群,隔着垂泪的生者和长眠的死者,隔着一条残酷的血河,静静地注视着一切发生。
  两人的视线相触,柳红枫仿佛看到了段长涯心碎的瞬间。
  悬在段长涯心间最后一根弦终于绷断了,柳红枫终于得偿所愿,毁了这人的骄傲与尊严。
  段长涯低下头,眼中空空如也。他向旁边撤了一步,准备让出一条路,将父亲的尸身和天极门的家业交给愤怒的人群处置。
  常昭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在他开口阻止前,常昭已经站在人群面前,道:“我告诉你们,杀人采血都是我的主意。”
  “你说什么?”
  “掌门之所以采血炼药,都是听从我的唆使,我想要练成绝世武功,光耀师门,所以才蛊惑师父,要他听我的话,铤而走险,”常昭的目光在人群中晃了一圈,指向哭丧的老者,道,“昨天晚上,便是我将你的闺女脱光衣服,泡在水里,亲手割开脉搏……”
  老人瞪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扯住常昭的肩膀:“你……真的是你——?”
  “是我,都是我干的,”常昭被推搡着倒在地上,但很快又站起身,道:“反正我的企图也落空了,师父也不在了,今日若我以死谢罪,求你们放过天极门,放过少主。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解释实在漏洞百出,目的也昭然若揭。就连愤怒中的老者都摇了摇头,似乎不相信他的话。
  他的口中虽然说着谎,剑却没有说谎。没等众人回答,他便将手中的剑高高提起,瞄准自己的腹部,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侧腹中央,正是段启昌的致命伤落下的位置。
  锋利的剑刃很快便贯穿皮肉,毁坏脏腑。
  常昭跪倒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有一种人叫做死士。或为忠诚,或为理想,或为意气,心甘情愿献出生命。
  任谁都明白,人死不能复生,一旦丢掉性命,便等同于丢掉了一切,可是,在死士的心中,忠诚,理想,意气,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值得不惜一切去维护。
  这样的人,不论生死,不论敌友,都令人敬畏。
  愤怒的人们从常昭身边退开,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手紧紧握着剑柄,一面颤抖着,一面横过剑身,竭尽全力横拉,在腹部拉出一条长长的伤口。更多的血从伤口中涌出,夹着破碎的脏腑,他的嘴唇已经失了血色,印堂发紫,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极圆,仿佛要从眼眶中滚落。
  他的模样叫人实在不敢多看一眼,不敢想象他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他的身子一歪,倒向地面,然而,腹部的伤口还不至于令他迅速死去,他只是口含血沫,躺在原地,手脚抽搐,四肢如新生儿一般蜷缩在血泊中,齿间泄出虚弱低哑的哀鸣。
  他的敌人,他的同伴,都被他的死状慑住,失去言语。
  终于,有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来,是西岭寨的齐顺。
  齐顺并不认识常昭,但他已不忍看到常昭继续受苦。他紧皱眉头,咬着嘴唇,从血泊中捡起常昭的佩剑,用双手擎起,瞄准常昭的后颈砍了下去。
  常昭的脑袋从颈上滚落,和鹰旗的人头靠在一起。
  一片缄默中,齐顺的语声响起,青年人原本明亮的声线被沉重的语调沾染,反倒显得格外阴郁。
  他说:“各位,天极门的罪人已经死了,罪行也昭告了天下,就算我们把段启昌碎尸万段,把前方的院子付之一炬,又有什么意义?今日我们与段家结下仇恨,往后为了填平仇恨,还要流更多的血,难道一定要冤冤相报,直到所有人都死光才罢休么?各位难道忘了,我们为何要习武修身,为何要行侠仗义,眼前的江湖,当真是我们想要的吗?”
  齐顺的问题震慑着每个人的心。
  人们不满于世道凋零,官宦腐堕,所以投身江湖,试图寻回公道,大展宏图。
  然而,今日他们站在天极门前,却被私心蒙蔽了双眼,比起伸张正义,他们更想要亲自目睹天极门的陨落,想要亲手将名门世家从云端拉入凡尘,想要扬名立万,见证历史。
  每个人都为利而动,为私而动,就像野兽也会争夺食物,抢占地盘,这是人的本性,实在无法根除。
  但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有超越本性的信念。
  常昭用自己的生命,将众人从沉睡中唤醒。人们这才忆起,原来人间还有这般勇敢的死士,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将忠与义捍卫到底。
  哪怕世道凉薄,人间仍有沸腾的热血。
  风吹起一片落花,穿过空旷苍凉的庭园,翻越院墙,落在逝者的身上。
  人们接二连三地放下手中的兵器。
  *
  黄昏时分,天极门总算重归宁静。
  常昭用自己的牺牲换来短暂的太平,送葬的百姓抬走了棺材,武林人也纷然离去,段启昌和常昭的尸身得以保全,平安入葬。
  长工仔细打扫了段府门前,将今日留下的血迹洗刷干净,青砖石铺就的地面洁净明亮,全然看不出争斗的痕迹,然而,留在人们心里的阴影却没那么容易抹去。这一场没有胜利者的较量,注定要带着耻辱载入武林的史册。
  逝者已去,留给生者的却是一片狼藉。
  段长涯总算买来两盏棺木,安葬了段启昌和常昭。两人的尸身埋在内院,就在母亲南宫瑾的墓旁。
  段启昌的墓碑和当年的平南公主一样简陋,受邀前来主持武林大会的他断然想不到,自己竟会葬身瀛洲岛,死时没有丧礼,没有仪式,没有万人哀悼的盛景,没有期望中的光荣体面,只有门内弟子时不时投来的、写满了疑虑的视线。
  常昭与段氏并非亲故,依着江湖规矩,理应将讣告与悼银送去常昭故乡,交予常氏亲族。但常昭出身贫寒,父母都是乡间务农的百姓,几年前便先后过世了,而段长涯一时也无法离开瀛洲岛,只能自作主张,将常昭与恩师葬于一处。
  虽然外敌暂时退却,但天极门中仍旧人心惶惶,段长涯已先后收到几名年轻弟子的辞呈,还押在手中没有处理。叛离师门本来是江湖大忌,但眼下情形非同寻常,正所谓树倒猢狲散,眼看天极门名声不保,谁也不愿与罪人一同沉沦,流失的人心恐怕再难以凝聚如前了。
  段长涯站在夕阳下,脸色分外苍白。仆佣从远处经过,都故意绕开脚步,避免与他打照面,只有南宫忧迈入院门,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他身边。
  “长涯,你怎么不去休息,还在这里风吹日晒?”
  段长涯道:“今晚是父亲与常师弟的头夜,我想送他们一程。”
  南宫忧瞧见坟冢旁的两支长夜烛,低低叹了一声,道:“也好,那么我先婉拒宋堂主的邀约了。”
  “宋堂主?”段长涯面露诧色,“他要见我?”
  南宫忧点头道:“他方才亲自登门,说有要事与你商议,此刻正在前厅候着,不过今日你也实在是疲累了,我暂且回绝他,有什么事留到明日再议吧。”
  “舅父,”段长涯喊住南宫忧,“不必等到明日了,我现在就去见他。”
  来到正厅的时候,段长涯仍披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丧服,头发散在背后。虽说他平日也习惯了素色衣衫,但此刻的面貌却全然没有平日抖擞。
  宋云归瞧见他的身影,立刻拄着手杖起身相迎:“段公子,你果真憔悴了许多。听世子殿下说昨日你受了伤,昏睡不醒,此刻可还有不适?”
  段长涯躬身一拜,道:“已经不打紧了。”
  南宫忧引着两人落座,自己则坐在一旁,宋云归的视线一直在段长涯身上流连。段长涯瞧出对方的疑色,主动开口道:“宋堂主有何指教,尽管直言,不必有所顾虑。”
  宋云归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客气了。眼下天极门内忧外患,想必你也无法安心下来,所以,我前来登门叨扰,便是为了与你商议并派一事。”
  段长涯脸色一僵:“并派?”
  “对,如今天极门元气大伤,两起命案公之于众,难免被武林人嚼舌议论,但门中弟子、甚至包括你在内,都是无端遭受牵连。我想不如趁此机会,改头换面,将天极门并入东风堂麾下,对各位而言,不失为洗刷冤屈,重新开始的契机。”
  段长涯难掩心下讶异。虽说他早就料到天极门的基业会有人窥觑,但他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天极门是武林第一剑术名门,由段氏数代人悉心经营,在江湖中享有百年之誉,相比之下,东风堂立派不过十年之久,竟意图将天极门收入囊中。
  宋云归神色从容,不急不躁,只是静静地等待段长涯的回应,好像是守在陷阱旁的猎人,耐心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猎人知道这头猎物非得进他的网,因为四周天寒地冻,无路可走,只有他的陷阱旁边还有残存的篝火。
  许久过后,段长涯问道:“宋堂主的意思是要我让出掌门之位吗?”
  宋云归摇头道:“哪里,我并非有意抢夺你的位置,天极剑术享誉江湖,是武林的骄傲,当然要由你继续传承下去,比起我这个生意人,门中的弟子想必也更愿意听你的话。只是你还年轻,毕竟是晚辈,往后遇到大事,不如由我来辅以安排,天极门东风堂两派从此同心协力,齐头并进,前程岂不是更光明。”
  这一番漂亮话,无非是要将段长涯架为傀儡,从此为自己所控。
  段长涯皱起眉头,眉眼间流露出抗拒之意。
  宋云归并不急,只是接着道:“不瞒你说,方才你来之前,我同几名弟子简短交谈过,他们也赞同并派的提议。我对他们说,年轻人理应志存高远,不论身在何处,挂了怎样的名头,只要胸怀侠义,无忘本心,早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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