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段长涯摇了摇头:“……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待会儿我们还要设法出去。”
  柳红枫心下一沉,道:“想从这里出去,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头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兴奋的语声:“你们快看啊,地上有脚印,他们一定是从这里掉下去了。”
  “这谷底有多深啊,人还活着吗?”
  东风堂弟子聚集在林中,七嘴八舌,将谷地的入口团团围住。
  柳红枫眯起眼睛,再度打量周遭的情形。谷底的空间呈现狭长的枣核状,北侧高,南侧低。北侧的地面上有一片浅潭,看起来不比段府院子里的花池更大,水面浑浊,飘着一层油腻的藻类,潭水上方是一块弧形的山岩,像是被铲子挖过似的,底部向内凹陷,水边的灌木被山岩压着,斜斜地生长,像个佝偻肩背的老人。
  北侧的山岩浑然一体,完全封闭,南侧倒是由几块岩石互相挤压而成,底部有一条狭缝,水流便是从缝里渗出去,流向下游,但是缝隙太窄,只有脑袋那么宽,鲤鱼尚且可以游过去,活人是断然无法通行的。
  一言蔽之,这片谷地是一处死穴,倘若被追兵发现,无异于瓮中之鳖,逃生乏术,只能束手就擒。
  不过,因着情形诡异,东风堂弟子也不敢贸然下来抓人,于是纷纷站在入口处试探。有人拿起一块石子,顺着树叶的间隙投下。
  然而,这山谷底部常年被泉水浸润,是一片松软的泥沼,石头落进泥里,像被一只手裹住似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上方的人陷入困惑,更多的石头被扔了下来。
  柳红枫盯着从天而降的落石雨,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肩背。下一刻,他感到嘴巴被另一只手捂住。他回过头,发现段长涯正站在他身后,对他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站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呼吸。
  很快,头顶便传来语声:“这底下也太深了……深不见底啊。”
  “若是深不见底倒好,那两个人怕是也摔死了。”
  “又没有亲眼看见,你怎么能确信?”
  “不要吵了,”金泽高声打断了众人的话,“要保证他们死在里面,方法倒是有的。”
  “但宋堂主的命令……”
  “宋堂主的命令是除掉叛徒,可没说一定要捉活的。”
  一言既出,众人纷纷怔住,就连躲在谷底的柳红枫也不禁心惊。
  方才他心慈手软,留下金泽的性命,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反咬一口,赶尽杀绝。
  江湖中人争名夺利,从来都没有公平信誉可言,名门正派狠辣起来,比三教九流更甚。
  他早该料到的。
  金泽的口吻中没有一丝愧意,反倒得意洋洋:“你们立刻去拾柴,要干柴,越多越好,谁身上还有火折,都拿出来。”
  东风堂众立刻领会金泽的意图,纷纷去往林中捡拾柴火。
  适逢秋季,树林中的枯枝败叶堆叠成山,可燃之物取之不竭。
  柳红枫听着头顶窸窸窣窣的声音,将视线转向段长涯,道:“方才我说会遁地,是骗你的。”
  段长涯道:“本来我也没信你的话。”
  “那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倘若冒险出谷,便要以一敌十,柳红枫方才受过伤,段长涯的体力也消耗了大半,两人没有百分胜算,只能拼上性命,搏个你死我活。
  倘若留在谷底,便要面临火海的煎熬,未必比死在刀光剑影里更舒服。
  给他们做出抉择的时间并不多。
  枯枝败叶很快便铺满了上方的狭缝,织成一张网,将仅存的一线天光遮蔽。在网的孔隙之间,一丝橘色的亮光闪动,是点火的迹象。
  谷底的虫蚁仿佛嗅到空气中的焦味,纷纷振翅而起,试图逃出升天。
  留在谷底的人却没有翅膀。
  天空开始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动,头顶仿佛顶着一盏太阳,阳光愈发灼眼。
  东风堂众不停地添加柴火,像是要将这片小小的空间填满似的。火势越来越大,成团的黑烟滚滚升空,就连附近的石头都被烧得发烫。
  金泽的眼睛牢牢盯着火苗,手上不停地向火中加柴,嘴上不忘嘱咐同伴:“这两个人诡计多端,要确保他们死透了,不能掉以轻心。”
  话音刚落,背后便传来问询声:“有两个人?”
  一个影子缓步从树林中走出,竟是拄着手杖的宋云归。
  金泽见状,立刻欠身行礼:“堂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宋云归摆摆手,道:“我放心不下,横竖也睡不着,不如来为你们助阵。”
  金泽的眼底闪着兴奋的光:“无需您亲自出手,段长涯就在这下面,逃也逃不掉了。”
  宋云归向熊熊燃烧的大火投去一瞥,又问:“你说的另一个人是谁?”
  金泽道:“柳红枫。”
  宋云归挑起眉毛:“你果真没有认错?”
  金泽答得笃定:“绝没有,那人虽然戴着面具,却使着莫邪剑,而且一路都在袒护段长涯。”
  宋云归点点头:“其实我早就料到了,这两人本就沆瀣一气,早晚会勾结起来忤逆我们,顺手将他除掉,可谓一石二鸟。”
  都是东风堂的精锐,四下没有闲人,说起话来便也没有了遮掩。
  金泽与同伴交换了视线,问道:森森森“堂主,您所说的千秋大业,果真能成?”
  “当然了,”宋云归的神色依旧平稳,“你想一想,这数月以来,我们颠覆了蓝田寺、扳倒了西岭寨,逼退了铸剑庄,终于吞并天极门。敢问这般丰功伟绩,除了我们东风堂,还有哪门哪派做得到?”
  “没有了!”金泽答道,目光灼灼地凝向宋云归,眼底映出火苗的影子,泛着红光,“明日待木师姐回来,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发了?”
  宋云归却微微一笑,道:“忘了木雪吧,她不会回来了。”
  金泽面露诧色,小心翼翼地问:“莫非她……有背叛之举?”
  “不然我为什么坚持要她独自出海?”宋云归反问道,“其实她还不知道她留在瀛洲岛的这些天,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待她知道的时候,恐怕也晚了。”
  金泽张大了嘴巴,顿了片刻,才道:“宋堂主果真高瞻远瞩、神机妙算。”
  宋云归将木杖提起,在地上点了点:“不用恭维我,毕竟她也是个漂亮女人,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愿对她动手,可惜啊可惜。”
  他一面叹着气,一面用目光扫过眼前的心腹:“你们可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决不能与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明白!”金泽答得响亮。
  *
  天空在燃烧。
  柳红枫几度仰头,都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灼得疼痛不堪,迫不得己缩起脖子,眯起眼睛。
  他想,幼时听过的神话故事里,祝融与共工在天上打架,撞断不周山的柱子,惹得天火流泻,引燃大地,大约便是眼前这幅景象了。
  他立足的大地只有区区方寸,好像一个微缩的世界,熊熊炽焰在头顶燃烧,汇成一片红色的海洋,枯枝败叶的碎屑簌簌掉落,夹带着数不清的火团,接连坠入湿泥潭中,在火团滚烫的炙烤下,就连泥里的水分都被榨得干净,地面渐渐褪成一片焦黑色。
  比大火更难捱的是烟尘,尘嚣四处翻飞,火苗无法触及的地方被浓烟侵占,浓烟翻滚着钻进鼻子,不由分说地将新鲜空气挤走,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呛味。
  柳红枫之所以还有一息尚存,全仰仗角落里的一滩水。
  他站在齐胸深的水里。
  水的表面浮着厚厚一层苔藓,泛着一股腐败的味道,里面不知还藏了多少看不见的污垢,叫人浑身发毛。
  他将外衫扯下来,用水沾湿,捂住口鼻,那股难闻的腐味因此渗入鼻腔,和着胸口的挤压感,简直像活活被埋进坟冢似的。
  但和肆虐的大火相比,这一滩水反倒成了最温和的东西。柳红枫别无选择,只能一次又一次沾湿衣衫,捂在鼻子上,他在呼吸的间歇抱怨道:“哪个畜生想出点火的馊主意,莫非是想把我们生生焖熟吗。”
  段长涯在他一旁道:“你少说几句吧。”
  柳红枫摇了摇头:“我若是不说几句话,便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段长涯却道:“放心吧,死不了。”
  段长涯的信心并非空穴来风,尽管火势汹汹,但在这片狭窄的水底居然有一口泉眼,泉水很细,安静无声,就连涟漪也被水藻盖住,倘若不是亲自其中,根本无从察觉。
  但这一缕涓涓细流,此刻却成了对抗大火的法宝,水流渗入泥土,将那些烧焦的部分重新沾湿。躲在水里的人也得益于泉眼的恩惠,身体奇迹般地与火海隔开,避免了生生焖熟的结局。
  柳红枫和段长涯躲在水里,因为水面实在很小,他们不得不像水边的灌木一样低着头,缩着肩。
  但他们比不上树木纤细,所以只能背抵着背,像是被胶粘住似的,牢牢地贴在一起。
  过于亲密的距离折磨着柳红枫的心神,他迫切地想要转移注意力,于是用干燥的嗓子说:“你的运气真的很好,跳进水里,刚好碰上一口泉眼。”
  段长涯却道:“不是运气,我早知道这里有泉水。”
  “为什么?”
  “我小时候曾在附近玩耍,见过这片水潭,和现在看起来几乎没有变化。倘若是死水,过了十年,绝无法保持当年的样子。所以我猜到,这里应该有水源存活。”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是个聪明人,看你的长相,还以为你一定是个呆子。”
  柳红枫一面说,一面侧过头,余光恰巧瞥见对方皱紧眉头的模样。经过火光的勾勒,眉心的褶皱显得格外深刻,很显然,段长涯对他的鬼话充满抗拒。
  他倒没指望对方会相信,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装失忆的把戏能撑到几时。
  有时候,谎言并不是为了欺骗别人,而是为了欺骗自己。
  燃烧的声音漫长而响亮,数不清的细屑在火舌的卷舐下纷然爆裂,噼噼啪啪绵延不止,隐约可以听见头顶的人在交谈,但全然无法分辨讲话的内容。火光盖过了天光,将头顶染得宛如白昼,但谷底却像是被关进了永夜,不知道能否迎来下一个黎明。
  柳红枫泡在水里,只觉得脚底渐渐发虚,身子不由自主地瘫软,眼睛盯着漂浮的水藻,目光愈发模糊。
  段长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在发抖。”
  他眨了眨眼,道:“是你在发抖吧。”
  这人实在太过敏锐了,他想,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对方身边挪开,于是在水里向前迈了一步。可他的身上仿佛套着一根看不见的缰绳,举步维艰。他皱起眉头,脚底用力一蹬,不料足尖陷入软泥,踉跄了一步,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水花四溅,他没有倒下,反倒是陷进对方的臂弯,脑袋贴住了对方的肩膀。
  段长涯揽过他的肩膀,动作有些强硬,带着几分埋怨的意思。
  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段长涯的手掌不由分说地贴上他的额头。
  “好凉啊。”他战栗着抱怨了一句。
  段长涯却道:“不是我凉,而是你的额头太烫了,你分明是在发烧。”
  柳红枫不禁一怔,他不过只是受了点外伤,本不至于露出虚弱的一面,但残留在他体内的毒在作祟,将力量渐渐剥离他的身体,将尊严也一并抽了去。
  面对段长涯审视的目光,他愈发不甘,于是冷冷道:“你若是刚接完骨头,又被人追着跑了很远,掉下泥潭,然后站在水里被火烤,你也会发烧的。”
  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变得仿佛擂鼓一样激烈。
  他深知时间所剩无几,在死之前,他或许应该抛弃可笑的谎话,放下廉价的尊严,将他从素姨口中听到的真相完完整整地告诉对方。
  现在不说,往后便没有机会了。
  但下一刻,段长涯却做出了令他始料未及的举动。
  段长涯竟张开双臂,在水里抱住了他。
  柳红枫一惊,立刻挣扎着企图脱身,然而,对方却像是刻意与他过不去似的,加大了手臂上的力气。
  “你干什么?”
  “救你。”
  “不必了。”
  水潭太小,两人的距离太近,鼻尖眼看就要贴在一起,柳红枫只能垂下眼帘,藉此避开咫尺外过于凌厉的视线。
  段长涯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你不是失忆了么,既然不认识我,何必如此抗拒,我看起来很像是坏人么?”
  “不像,”柳红枫咬着牙根,从齿缝里挤出零散的字句,“你简直是枕着圣贤书睡觉的正人君子。”
  他的口吻充满了讥讽,可段长涯却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答道:“既然如此,便安下心来。”
  在半是水、半是火的割裂的世界里,段长涯将他纳入臂弯之中,将珍贵的体温分给他。
  *
  柳红枫的头脑一片混乱。
  大约是发烧时脑壳也一并烧化了,从前引以为傲的理智,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场,身体仿佛脱离了控制,在一片模糊中,仅凭着本能擅自行动,将重量压向对方的肩膀。
  柳红枫恨透了这一具孱弱又卑贱的身体,他的意识仿佛漂浮起来,浮在上空,静静地看着自己出丑时的样子,满心焦灼,却无能为力。
  段长涯像是等待很久似的,待柳红枫有所示意,立刻分出一只手,搭在后者的背上,用力一压,将这人与自己的胸膛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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