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这次倒是段长涯愣住了,隔了一会儿才说:“我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柳红枫道:“那就放过我吧,你有一颗铁石心肠,我可没有,你再说下去,我就要伤心了。”
  段长涯怔怔地望着他,大约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只能在尴尬中沉默着。柳红枫心知肚明,指望这张嘴巴吐出甜言蜜语,大约比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困难。
  于是他眨了眨眼睛,道:“在我走之前,能不能笑一个给我看看?”
  段长涯也眨了眨眼,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请求。但还是遵从了柳红枫的性子,微微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笑容很淡,被苍白的唇角衬着,很快消融在沉郁的夜色里。
  但柳红枫却像着了迷似的,抬起悬在半空的手,又一次伸向段长涯,像做梦似的,慢慢靠近那一抹近乎与无的淡笑。
  终于,他的拇指触在柔软的唇上。
  指上的触感微弱,他索性加大了力气,指肚沿着上唇垂直向下,经由起伏的唇尖,一路擦过下颚。
  在他的轻抚下,段长涯的嘴巴微微张开,与惊讶的眸子一起,勾勒出一个颇为迷离的表情。
  柳红枫也笑了,带着笑意的声音道:“你这张脸真是造孽,叫人见一次就忘不了。若不是当着小鬼的面,我现在就想亲你一口。”
  段长涯的瞳孔骤然放大,嘴唇尚未来得及合拢,面带错愕地看着他。
  但柳红枫已经挪开了手,将余温残留的拇指撤回面前,在自己唇上点了一点。
  温润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牵起一抹淡淡的愁绪,好像离水时的露珠,很快便被风吹散了。
  “行,这样就算亲过了,从今往后,咱俩谁也不再亏欠谁。”
  他挑起眉毛,甚至吹出一声口哨,而后便转过头,在意志动摇之前,迅速抽身。
  从段长涯的视野中逃离之后,他终于重获自由,双脚重新变得轻盈,踩在浮木上,沿着拴在浮木尽头的锚链,驱策轻功,纵身而起。
  绷紧的锚链像一座桥,引着他攀上甲板的方向,离开他所眷恋的世界。
  脚下的路虽是上行的,可他却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正投向一片万丈深渊。
  他感到背后有一阵风掠过,似乎有一只手伸向他,然而,指尖终究没能碰到他的衣摆。
  他想,他柳红枫本来就该是摸不着,触不到的。独行独往,从容随心,如一片红叶掠过人间,或起或落,任谁也别想绊住他的脚步,使他裹足不前。
  许久以来,他第一次昂首挺胸,将所有的光抛在身后,一心迎向前方。
  虽无来世,亦不悔此生。
  *
  跃上甲板的时候,柳红枫终于看清了宋云归的脸。
  与此同时,他的手心压住了腰间的剑柄。
  这剑是宋云归亲手交给他的,几经辗转藏匿,几度险遭遗失,却又一次次奇迹般地回到他的手中。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瀛洲岛上所发生的一切皆因此剑而始,当初,宋云归从南疆矿中偶得上古名剑,继而游说天极门与铸剑庄联手举办比武大会,自己则躲在暗中推波助澜,搬弄是非,将武林搅得天翻地覆,为平南王谋逆大业铺路奠基。
  他知晓真相的时机太迟,迟得只剩下眼前的一线希冀。
  剑收在鞘中,却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鸣响声,仿佛在催促他尽快赶赴战场。
  莫邪之剑,为复仇而蛰伏十数载,终于如愿以偿砍下楚王的头颅,成为江湖中家喻户晓的传奇。但楚王的死却不是终点,名剑与暴君玉石俱焚,葬入荒冢,从此楚国大乱,引得群雄竞相劫掠欺逐,诸侯并起,硝烟弥漫,一场快意恩仇,却使天下陷入战火,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倘若人间果真有宿命,那么阻止当初的乱世重演,便是柳红枫的宿命。
  他拔剑出鞘。
  酣战双方纷纷露出惊色,柳红枫仿佛从黑暗中冲出,硬生生地砸进战局,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闯入,竟不约而同地呆在原地。
  一片凝滞中,唯有他的动作快得惊人,身法轻盈宛如疾风过境,骤雨临门。
  湿漉漉的足底踏过水淋淋的甲板,留下一串细如丝线的水迹。
  白刃撕开黑暗,径直朝宋云归的喉咙滑去。
  但东风堂弟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很快便回过神,收拢阵法,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矗立在他的面前。
  阵有两重,前守后攻,在前排用刀剑拦住他的去路之后,后排的远攻手即刻拉紧弓箭,一射三发,箭矢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飞出,聚向他落脚之处。
  双方距离不过数尺,箭矢扑面袭来,几乎没有给他留下片刻反应的机会。他唯有提起手腕,凭借本能飞快挥舞佩剑,送出一串连绵的招式。
  罡风四起,将袭向面门的箭簇临空斩断,乱箭如雨,竟没有一根伤到他。
  但他的速度却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趁他喘息的功夫,前排持剑的敌人奋起直追,一齐围向他,在他的剑来不及撤回的当口,从四面八方扫来。
  一招一式,都是天极剑法的精粹,就像许多个段长涯一齐缠上他,每一个都想取他性命。
  他疲于应对,在密不透风的剑锋下被迫向后退却,退到另一方的队伍——夺船的武林人之中。
  武林人中不乏熟悉的脸孔,柳红枫微微回过头,刚好对上齐顺的视线。
  他随即想起,这是来自西岭寨的青年人,冲在人群前方。柳红枫几乎已经忘了他,可他看到柳红枫时,却满面热忱,欢呼道:“枫公子!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
  齐顺想要冲上前来,与柳红枫并肩迎战,然而,另一双手按住了他。
  张独眼站在他身后,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傻小子,你忘了柳红枫是宋云归的帮凶么?”
  齐顺怔了一下,问道:“但他现在不是站在我们这边儿么?”
  张独眼却摇头道:“谁知道他是不是演戏,还会不会反悔。”
  刻意压低的议论声,终究没能逃过柳红枫的耳朵。
  过往逢场作戏、左右摇摆的经历,终究还是使他付出了代价。
  柳红枫不再看齐顺的脸,只是沉默着望向自己的敌人。然而,宋云归却挑起眉毛,对他说:“太好了,原来你安然无恙,你突然不见了踪影,可叫我担心坏了。”
  望着对方虚情假意的笑容,柳红枫胸中怒意萌生:“你对我下了杀手,自然想不到我还活着。看到我的脸,你一定恨得牙根痒痒吧。”
  宋云归摊手道:“你是我最坚实的盟友,我仰仗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对你下杀手。”
  柳红枫冷笑一声,道:“我毕生所犯过最大的错误,便是当初信了你的鬼话。”
  宋云归耸肩道:“所以你打算认错悔过?向你的江湖兄弟们央求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柳红枫摇头道:“不劳旁人出手,我一个人对付你足矣。”
  他没有回头,没有去看背后的人群。来自武林人的苛责品论,统统被他视作无物。
  他的心中再无旁骛,眼底只有一个目标,就在咫尺以外。
  他抖动手腕,轻弹剑镡,使古朴厚重的铁器震出清脆洪亮的鸣响。刃上的水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甩起,如雨丝般飞溅,在空中划出一条凛然的彩虹。
  是天极剑法。
  他的手法之纯粹,技艺之精湛,仿佛师出正统。对面的敌人纷纷怔住了,就连宋云归也敛去笑意,用沉郁严肃的视线打量他。
  从十岁时起,他便辗转五湖四海,偷师各家武艺,其中当然也包括天极剑的功夫。
  没有师长提点,亦无同门陪伴,他从来都是独自一人,无数个汗泪交加的日夜,才撑起他瘦削的肩背。
  他沉下心思,运功调息,摆出起势,便是在这时,一阵画面骤然掠过脑海,一些陈年旧事,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多年前的黄昏,他曾攀上段府院墙,偷偷窥视天极门的宅院。然而,习武的学徒们早已四散而去,只剩下一个白衣的少年人,站在偌大的校场中央,独自舞剑。
  少年人的身形尚且稚嫩,然而,夕阳却将他的影子描摹得异常高大,他一遍一遍重复着枯燥的动作,汗水顺着面颊的沟壑淌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汪水潭。他的眼睛被水雾浸湿,眼神却坚毅如常。
  橘色的晚照中,他仿佛觉察到身后的动静,忽地回过头,与柳红枫视线相触。
  原来,他们早在那时便已相识。
  原来,他的命数虽辛楚,却并不孤独。
  陈旧的记忆如海潮般涌起,掠过一双疲惫的脚底,温柔的水花卷带着时光的碎片,如棉花一般裹住伤痕累累的身躯,驱走痛楚,拂去绝望,送来无穷无尽的力量。
  柳红枫微微扬起嘴角,纵剑上前。
  *
  甲板不算大,像是一条矗立在海上的长廊,宋云归就站在船尾,距离柳红枫不过数步之遥。
  但他的追随者立刻围了上来,堵住柳红枫的去路,将短短数步的距离变成天堑。
  摆在柳红枫面前的难关比方才更加艰巨,方才他还可以出其不意地偷袭,此刻,他却已成为众矢之地。
  东风堂引以自傲的剑阵在他面前张开,试探地引诱着他,而他偏偏像是不怕死似的,独自闯入阵中。
  数不清的利剑抵上他的脖颈。
  船身还在颠簸,漫长的夜晚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弥天的风雨中,他独自被包围在一片冷锋中央,好似掉进蛛网的可怜虫蚁,孤单无助。
  双方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以至于每个观战的人,不分敌我,都难免为他捏上一把汗。
  东风堂也卯足了劲头,企图在这一战中彻底摧毁对手的气焰,他们都相信,若能在武林人的面前将柳红枫置于死地,杀一儆百,那么这夺船之役也可以就此告一段落。
  剑影纷飞,柳红枫的身影渺小单薄,摇摇欲坠,若非短柄相接的铮然声响灌入耳朵,他一定会被当成一缕烟丝,从观战者的视野中消失。
  烟丝若隐若现,细若无物,但却奇迹般地浮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始终没有消弭。
  黑暗不仅蒙蔽了观者的视线,也酣战双方陷入困顿,双眼像是被蒙上一层黑布,难以看清瞬息万变的形式。师出名门的武者习惯了在万众瞩目下一较高低,但却不习惯雨中的穷境。他们只能凭借本能而动,依靠声音揣测同伴的招式,依靠记忆维持阵法不溃。
  黑暗却给破阵之人带来可乘之机,柳红枫在密不透风的攻势中挣扎,一面躲开致命的杀招,一面与敌人纠缠。
  张独眼和其他人一样,目不转睛地凝着雨中的酣战,不禁感慨道:“柳红枫的运气也未免也太好了,若换做是我,恐怕早就已经血溅当场。”
  一旁齐顺却摇头道:“不,绝不是运气,他一定是靠本事支撑到此刻。”
  “是么,”张独眼望着剑阵中央跃动的影子,“可他看上去倒是很从容。”
  齐顺也望向前方的黑暗,喃喃道:“没有谁生来就得天独厚,枫公子也不过是凡人,唯有抛却生死,断却后路,才能卸下重担,变得如此轻盈从容吧。”
  剑花在四面八方绽开,稠如雨丝,却始终无法扑灭一缕闪烁的微光。
  这微光便是柳红枫的缩影,在他轻佻的言辞,狂妄的行动背后,却是将余生的每一刻都压作筹码,毫无保留的气魄。
  他将这一战,当作是人生的最后一战。
  莫邪剑在黑暗中穿梭,如行云流水,不知不觉间便将敌人引向四面八方,像是解开一团乱线似的,徐徐拆散了蛛网般的剑阵。
  剑阵之中,终于有人察觉形势倾斜。
  他们早已被漫长的拉锯磨光了耐心,伴随着一声号令,一齐向柳红枫扑来。
  这是捕食者终于收拢蛛网,亮出獠牙的时刻。
  便是在这个时刻,柳红枫也将所有的力量倾注于指间,纵剑而起。
  山河冷夜,是勘破天光的一剑。
  剑气好似惊雷落地,在一瞬间撕破了敌人精心编织的网。他明明是一条影子,却像是忽地燃烧起来似的,以明澈的火焰驱散了遮云蔽日的阴霾。
  那是燃烧生命所点亮的光辉。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敢相信,柳红枫凭借一己之力,竟冲破了一干精锐所结成的剑阵。
  柳红枫的面前终于只剩下宋云归。
  他甚至无暇回味自己的胜利,更无暇思索下一步的策略,他只是一厢情愿地,将肉体凡躯化作一道闪电,将残存在四肢百骸中的力气全部挥霍一空,注入上古名剑之中。
  剑气如虹。
  可他终究没能碰到宋云归的喉咙,他的脚步突然刹住,剑锋悬在半空中,差之毫厘,却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一根铁索从黑暗中窜出,缚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脚底也被另一根锁链缠绕,身体像是被吊起似的,失去支撑,缓缓瘫软下来。
  铁索摇动,禁锢他的手足,仿佛将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缓缓拖入泥潭,坚硬的锁节彼此相撞,叮当作响,发出的尽是卑劣的声音雁序。
  东风堂众松了口气。
  他猛地转过头,刚好看到李捕头的笑容。他即刻理解了事态,素淡的脸颊上罕见地溢起怒容,继而盯向罪魁祸首,眼底似有熊熊火焰,目光锐利得令人退避三尺。
  可是李青却不以为然,只是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你不必恐吓我,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会跟你讲什么武林道义。我只是要挑选最合适的时机捉住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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