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少主还是不信我,这是楚先生如今所在,少主去了,一问便知。”阿壮将一张纸条,交给了沈渔。
“好,我有时间一定会去拜见师父,你先退下吧。”
阿壮也不纠缠,俯身行礼,转身要走。
“等等。”沈渔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阿壮,“当年留王的死,和北乾国主君怀瑾,有没有关系?”
沈渔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不该不相信君怀瑾,一旦连信任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据属下所查,当年君怀瑾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留王之死,罪魁祸首一是沈坚,另一个就是下令毒杀留王的北乾先主。”
沈渔放心的长舒了一口气,索性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君怀瑾没有骗自己,一切都是真的。
“你可愿留在我身边效力?”
阿壮十分惊喜,“属下求之不得,只是大皇子这边,未必肯放人。”
沈渔冷笑一声,“父皇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沈渤如今毫无用处,而我的用处却很大,战事还没结束,我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
“如此甚好,属下自当尽心竭力,不负留王对属下的知遇之恩。”
沈渔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会满足你的心愿的。”
☆、第 34 章
沈渔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楚天阔。
“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进来。”
听见师父的声音,在门外犹豫的沈渔还是走了进去。
沈渔并非不想和楚天阔见面,只是不知道,经过上次那件事后,见到师父要说些什么。
阿壮领着沈渔一起来的,看见两人之间有些尴尬,便先开了口,“你们两个干看着做什么,大过年的,也不互相问个好。”
沈渔忙反应过来,朝着楚天阔行礼,“师父进来可好?”
楚天阔温和的轻嗯了一声,“还是老样子吧,你也坐吧。”
看见师父似乎与自己并没有什么芥蒂,沈渔放下心来,心中生出些许愧疚来。
“你们许久未见,好好聊聊吧,我先回去了。”阿壮起身,识趣的不打扰师徒两个谈事。
楚天阔点了点头,“多谢阿壮兄弟,有劳了。”
阿壮离开,贴心的将门重新关好,沈渔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问道:“阿壮曾是留王手下的人?”
“没错,当年你父亲广罗江湖中的能人异士,他曾以拳法闻名江湖,被留王收在麾下,与我共事,留王走后,他隐姓埋名,流落草莽,犯了几个人命案子。前几年南沈招兵买马,学问武功出众者,不问前罪,他便被招进了宫里做事。”
“原来如此,昔日我还曾疑惑,师父不出山居,怎会将天下事知晓的一清二楚,想来留王还有很多这种旧部,与师父有关联吧?”
楚天阔并不否认,“当年留王帐下的江湖人士,均以我为尊,留王走后,凭着昔日的交情,他们也愿意为我做事,是以我虽足不出户,但却能掌控天下之事。”
楚天阔顿了顿,看了看沈渔的脸色,继续说道:“说到底,我们这些留王旧部,忠于的还是留王的血脉。”
沈渔眼望远方,目光空洞,良久说道:“沈坚确实不适合做南沈的国君,他在一天,百姓便不得安生。”
楚天阔兴奋的拍了拍轮椅的扶手,他的感情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起伏了,“小渔,你终于想通了,沈坚是害留王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我必杀他无疑,他死之后,我们会拥立你做新君。”
沈渔的眼神黯了黯,低声道:“师父,我对权力没有兴趣,就算沈坚不在了,他还有那么多儿子,我再选一个合适的人就是了。”
“可这个皇位,本就该是留王的。”楚天阔知道自己徒儿的性格,但就是怎么都不甘心。
“权力之争,输了就是输了,哪有那么多该不该的,我若去争位,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少腥风血雨,就算是留王在世,他肯定也不愿意看到。”
楚天阔胸口剧烈起伏,但却沉默不语了,沈渔说的是事实,以留王那样的胸怀,是定然不愿看到骨肉相残的。
“你不愿做就罢了,倒是便宜了沈渤那个小子。”
沈渔摇了摇头,想起沈渤一脸嚣张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依我看,五皇子沈清,虽然胆小,但却不失正直,南沈交给他,或许最为合适。”
“沈清?”楚天阔想了一想,却实在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个皇子实在太过普通,普通的毫无存在感。
“我小时候在宫里受欺负时,他还帮我说过几句话。”
楚天阔点点头,“这位置本该是你的,你不想做,想交给谁便交给谁吧。”
陋室之中,片刻之间,两人的几句对话,便将南沈的未来,已经定好。
初八日,两军正式交战,南沈大胜,向前推进五十里。
南沈此战能胜,全赖沈渔熟知狄九凡的战法,又了解北乾军队的底细,再加上北乾仓促应战,准备不足。
同一天,沈坚病重不起,太医束手无策,沈渔作为如今沈坚最为倚重的皇子,与诸皇子在殿外侯旨。
“殿下,皇上叫你进去。”管事的公公来到沈渔的身边,小声说道。
“父皇只叫了沈渔,没有叫我?”沈渤站在一旁,有些沉不住气了。
“大皇子请稍安勿躁,皇上并未叫您。”
沈渤狠狠的白了沈渔一眼,不甘心的看着沈渔走了进去。
沈坚的身体一直不好,最近两天,更是急转直下,如今已经无法下床了。
看见沈渔进来,沈坚伸出了手,拉住沈渔,“来,坐到父亲身边来。”
沈渔依言,没有客气,在沈坚的床边坐了,静静看着他。
“此战能胜,多亏有你,接下来,你还要多多出力才好。”
“父亲安心修养,就不要想这些琐事了。”
沈坚摇了摇头,“父皇答应过你,只要你回来,愿意与你平分天下,如今朕恐怕时日无多,便立你为太子吧。”
沈渔一惊,没想到沈坚竟然会做这样的决定,这倒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或许是沈坚已经察觉到什么?
但回想整个过程,却想不出什么破绽来。
沈渔稍定下心来,或许是自己多想了,沈坚此言,可能只是试探。
“太子之位已经被大哥视为囊中之物,我还是算了,我刚刚回来,对南沈政事一窍不通,担不起此等大任。”
沈坚轻叹口气,拉着沈渔的手紧了紧,“你虽非朕亲生,但诸皇子中,你的才智当属第一,你若当不起,还有谁能当得起,朕虽然宠爱小渤,但也明白,强行将他推上大位,他也做不久。”
沈渔难以分辨沈坚的话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回答也只能模棱两可,“大哥乃是嫡子,他上位,名正言顺,怎么会做不久。”
沈坚无奈的苦笑了笑,“小渔,朕心意已定,太子的人选,绝不是沈渤,只是朕这些年来对其他皇子疏于看察,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当此大任,你既然没有争位之心,不如当个局外人,说一说谁更合适。”
看沈坚似乎是真心相问,沈渔也不再隐瞒,左右都是沈坚的儿子,虽然喜爱的程度不同,但也不至于犯什么忌讳。
“依我看,沈清最为合适。”
“小清吗?”沈坚目光沉了沉,“诸皇子中,小清什么都会,但却什么都很平庸,不过,能被你推荐,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立储之事还是要父皇亲自定夺,慢慢看着,急不得。”
沈坚松开了沈渔的手,头又重重的落在枕头上,“说的也是,慢慢看吧,小渔,不管谁承继了朕的大位,朕都会许你摄政王的尊号。”
沈坚以利相诱,沈渔却并不感兴趣,拱手起身,“父皇好好休息,我先退下了。”
沈坚挥了挥手,“去吧,要他们也都散了吧。”
沈渔从内室出来,诸皇子的目光齐刷刷的扫射了过来。
“父皇叫大家先都回去。”
“回去?”沈渤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坐立不安了,这会儿听见沈坚并未叫他,心里更乱了,“不行,我要见父皇。”
沈渔冷冷的看着沈渤,并没有动,守门的太监将要冲进去的沈渤拦了下来。
“滚开,让我进去,我要见父皇。”
管事大公公一甩浮尘,低眼瞄着沈渤,冷冷说道:“还请大皇子不要打扰皇上休息。”
混到顶尖的公公最会看眼色,不用别人多说什么,就已经看出沈渔如今圣宠正浓,而沈渤渐渐失宠。
屋里躺着的皇上如今一病不起,这些內监们急需寻找下一个主子,谁能抢到先机,谁就是未来的赢家。
沈渤没法进去,便把所有火气都发泄在沈渔身上,指着沈渔大喊道:“沈渔,一定是你胁迫父皇,本皇子要清君侧。”
沈渔本不欲和沈渤纠缠,但听了这话实在觉得可笑,忍不住说道:“大哥既然要清君侧,那拿什么清,是你上来直接杀了我,还是你有一兵一卒能够杀了我?”
这一问,把沈渤问了哑口无言,其实自从除夕夜后,他就已经觉得事情不对,开始心慌了,如今,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沈渤梗着脖子答不出来,却强撑着不肯示弱,恶狠狠的瞪着沈渔,以此让心里能够安稳一些。
\"皇上有旨。\"这时候,内室里一个小太监捧着一道旨意小跑了出来,“皇上养病期间,命五皇子沈清监国。”
“我?”沈清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
小太监将圣旨交给沈清,“正是五皇子。”
“这。”沈清接过圣旨,一脸的无措,惊讶过后便是惶恐,低着头不敢看向沈渤的方向。
“怎么会这样?”沈渤原以为沈坚最近器重沈渔,他的竞争对手是沈渔,却没料到竟然会让名不见经传的沈清来监国,一时之间也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有沈渔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里虽然明白,但却又有些许不安。
沈渤不甘心的抢过圣旨,上面确实写着沈清的名字。
“皇兄,这,这我也不知道。”沈清拿着圣旨,手足无措。
沈渤冷哼一声,圣旨在这儿,他丝毫没有办法,只好气冲冲的走了。
“小渔,这怎么办?”沈清一脸的慌乱,来找沈渔求助。
沈渔只是淡淡的看着沈清,上下打量了一下,淡淡说道:“父皇有命,五皇兄好好做就是了。”
☆、第 35 章
沈坚的身体急转直下,终究是没能挺过第五天,在太阳初升的时候离开了。
沈坚生前留有密旨,未免动摇南沈军心,暂时秘不发丧,待战事结束,再行丧葬。
沈渔与楚天阔对坐在静室之中,桌上的两杯香茗散着清苦的气息,白气氤氲,让人心不由得宁静下来。
“你去看过沈坚了?”楚天阔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沈渔点了点头,“所有皇子都到他的床前去了,应该是死了。”
楚天阔冷笑一声,狠狠说道:“他吃了我的蛇尾兰,必死无疑,估计他到死也想不到,至他死地的毒,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亲手一天天喂他喝下的。”
沈渔回想整个过程,通过阿壮将毒药下在沈渤每天都会亲自给沈坚送去的参汤之中,这么多天下来,沈渤和沈坚都毫无察觉,事情进行的无比顺利。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但沈渔总觉得,似乎还有哪里不对,但却又说不出来。
压下心中的不安,沈渔回道:“可叹沈坚也算一世精明,竟然养了这样一个没用的儿子。”
楚天阔志得意满的大笑了几声,“这就是报应。”
沈渔看师父难得的开心,不愿煞风景的将心中的疑惑讲出来,只是皱眉道:\"这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
楚天阔并未在意沈渔话中所指,依然沉浸于大仇得报的快乐之中,自豪的说道:“这些年来,我没了双腿,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便苦心钻研药毒,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能够万无一失,或许是老天都感动了吧。”
沈渔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想来是自己太过谨小慎微了。以师父的药毒功底,不会出问题的。
“沈坚死了,太子之位却到最后也没有定下,你决心要扶沈清上位,恐怕要有一番波折了。”
在沈坚的默许之下,沈渤一党早已叶大根深,想越过他,确实要费一番心思。
沈渔想到之后无尽的麻烦,略微感到有些疲惫,“我已经彻底把沈渤得罪了,他如果当了皇帝,哪还能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本是头脑一热就做了这些事,现在却骑虎难下了。”
“头脑一热便搅动的南沈变了天,不愧是留王的儿子,我楚天阔的徒弟。”
沈渔听了师父的夸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本是希望沈坚还能多留些时日,这样也能在南沈多筹谋一段时间,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毫无头绪,一地鸡毛。
但沈渔忽略了师父对于沈坚的恨,他给沈坚下了最猛的药,以至于自己还没来得及掌握一些资源,就要和沈渤正面硬碰了。
沈渤虽然没用,但沈渤身后的势力却不是吃素的,索性如今南沈与北乾打的不可开交,沈渔还有利用价值,那些权臣勋贵还不至于和沈渔撕破脸。
楚天阔看徒弟眉头紧锁,不禁宽慰道:“师父经营多年,在南沈也有些根基,这件事未必能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