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菠萝炖蛋

作者:菠萝炖蛋  录入:12-08

  李裴便抬起手,拿他宽大的袖子为福南音严严实实遮住了头顶,将那些肮脏的污秽的东西,通通挡在了外面。
  “孤只是有些讶异,毕竟同是漠北人,你却与他们都不同。”
  头顶落下了一片阴影,福南音嗅着李裴身上独有的熏香气味,心神不由便恍惚了一瞬,也错过了他语气中那一抹不易察觉的试探。
  “自然是不同的……”他嘴角勾起,因为身边人的存在而减少了那个笑中的冷意。
  他与漠北人,没有半分关系。
  只是这句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原本寂静的府中便多了几道嘈杂的脚步声。
  宫中来人了——漠北王身边的内侍。
  意料之中的快速,福南音和李裴甚至能从这内侍走路的速度中感觉到漠北王此时的震惊和担忧。
  看看,原本送去中原的质子如此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一颗烫手山芋又回到了国师府。
  在他来之前,福南音又将方才城外那句话问了一遍:“李裴,你信我吗?”
  李裴微怔。
  那内侍寻着声找到了福南音,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气质,根本不需要确认。他躬下身子,就如从前一般对着人道:
  “当真是国师回来了……大王知道您回来高兴得不得了,如今以及命人摆了……”
  “前殿还是寝宫?”
  内侍的话被打断,一愣,“是……寝宫。”
  “知道了,走吧。”
  内侍又一愣,看着国师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犹豫问道:“您……不需要更衣吗?”
  福南音面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嘲弄笑意。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袍,中原的款式,没有半分漠北气息,宽大的衣袍松松系着,外加一身狐裘,将自己小腹上那暂时见不得光的起伏挡得严实。
  “大王叫得急,这些礼数想来他不会太在意。”
  内侍不敢再说什么,恭恭敬敬地朝前头带路,只是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脚步声少了一个人的。
  国师身后的人没有跟来。
  当内侍第三次停下步子的时候,福南音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内侍战战兢兢:“大王有令,这位国师从中原带来的仆人也要一同入宫面圣。”
  接着,便传来了福南音一声冷笑着的重复:
  “你说……仆人?”


第41章
  福南音的反应太过奇怪,以至于那内侍不由再次伸头将不远处的李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虽然身上只穿的是一身极为普通的衣裳,也低着头,却的确不像是他在漠北看惯的仆从模样,倒是带了几分叫人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
  像是……
  压迫。
  内侍抬眼看了看福南音,心中不由升起了些许的疑惑——若国师从中原带回来的不是仆人,那又能是什么身份?
  当内侍面上露出那副思索模样的时候,李裴已经朝着二人的方向走过来。虽然方才离得远了几步,他仍依稀听到了内侍对福南音说的那句话。
  面色倒是没怎么变,对上福南音那双担忧的眼,甚至还无所谓的笑了笑。
  看来是没听懂了,福南音心道。毕竟当初在马车上时只让李裴说一个“求”字,他都要那般“报复”,更何况这内侍竟敢用那两个字称呼他,李裴定要气急。
  毕竟两人说的是蒙兀语,听不懂也是正常。
  况且李裴说的是汉话,身份又极为敏感,带着他去见漠北王实在是太过危险……
  “他不……”福南音正打算冷下脸来回拒内侍,李裴却赶在他前面说完了那句话。
  “让我去。”
  福南音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内侍也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很简答也短促的一句话,李裴用并不熟练的蒙兀语说出来,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
  他的声音很低,说得又快,遮掩了其中的生疏。内侍虽然听着感到几分奇怪,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又看了李裴一会儿,便朝着显然面色不虞的福南音躬了躬身,道:
  “那国师,咱们走吧?”
  福南音最初的计划里没有李裴,即使后者尾随禁卫两日后坐上了他的马车,福南音便想若有他在中原的禁军中,亦是好的;后来李裴随他入了王城,福南音又想偌大国师府,又有暗卫护着,藏一个人也算容易;可此时李裴却在随他入王宫的路上……
  福南音没有坐那顶内侍带来的轿子,也没有骑马,一步步朝着宫门走。
  而不论福南音走得或快或慢,身后的李裴始终走在离他三步之后。
  一路上两人未说一句话,一种压抑的沉寂横在这三步的距离之间。
  福南音蹙着眉,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般烦躁,排斥着走入眼前那道他走过了无数遍的宫门。而李裴则面色平静,眼神始终落在身前之人的背影上,叫人看不出半分的异常。
  内侍带着圣令,一路畅通无阻。
  守着宫门的卫兵将手中长杆枪抬起,低着头恭迎昔日那位只手遮天的权臣入宫,仿佛一切都是熟悉的情景,却又早已不同。
  临门一脚,福南音突然顿步转身——李裴不防,在他面前半步堪堪回神,眼中闪过一瞬的怔愣。
  “你现在回府,来得及。”
  福南音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懂的话。
  李裴低着头,忽然勾起唇角。
  “漠北王既然想见我就让他见,躲躲藏藏反倒令人生疑。”
  福南音眉紧蹙着,听完李裴的话,心中却又忽然一钝。听说他初到长安,中原皇帝下了圣旨宣他入宫面圣,是李裴替他抗了旨,才叫他有机会在质子府尚算安稳地度过那两个月。
  李裴可以,如今易地而处,他却不能吗?
  “可你的身份……”
  李裴知道福南音的顾虑,却没让他再讲话说下去:“放心,他们觉得我是什么身份,那就是什么身份。”
  福南音怔住,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此时是个什么表情,讶异,荒谬,担忧,自责……
  “你真是疯了。”
  半晌,他缓缓从胸中吐出一口气来。
  前面的内侍又在催了。
  再次转身朝着宫门走,听着着身后那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福南音慢慢松开袖中紧握的手,不知何时手心中渗出一层汗来,被风一吹,冷得冰凉。
  ……
  漠北王显然是等急了,坐立难安地在寝宫中反复踱步。
  半年前那个被他亲手扶上国师之位的傀儡终于还是挣脱了他的桎梏,险些让他将漠北的基业都毁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将他送给了中原太子换了一纸议和书,这只过了短短不到三个月,福南音怎么又回来了?!
  他怎么可能回得来?
  难道是……逃回来的?
  若真是如此,那议和书……
  “大王,国师到了。”
  漠北王一转身,入眼的便是那道熟悉的身影。他一点点从门口走近了,面容和神情渐渐清晰起来,看上去依旧是平静得毫无波澜,与这么多年未变分毫,却又……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他两眼紧紧盯着走近的人,看着那张脸低下去,如往常一般朝着他行了礼,淡然地道了声:
  “大王。”
  忽然的声音响起,将漠北王从怔愣中拉扯出来,也同时将他这两个月苦苦编织的美梦以及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狠狠打碎。
  福南音,他的国师,真的回来了。
  只是在福南音行礼的瞬间,他的身后便突兀露出一个陌生的人影——或许并不陌生。漠北王本能觉得他曾经见过这张脸,只是细细想了须臾,并未从脑中找到一个结果。
  身后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探究的眼神,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弯了弯,学着福南音的模样,亦行了一个礼。
  漠北王心中的怪异之感便更甚了。
  只是此时他脑中显然有着更重要的事,无暇对一个奇怪的仆从分心。很快将眼神收回来,漠北王坐回了他的王座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福南音赐座,而是直接问道:
  “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前国师曾在这里说过……”
  他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紧张。
  “要报本王的救命之恩,说拿你一条命换漠北王室安然无恙,死而无憾。”
  福南音直起身,那双雀眼中终于带上了几分波动,却是不自觉笑了起来,
  “臣的确如此说过,只是……中原人似乎并不满意臣这条命。”
  福南音表情落入眼中的时候,漠北王忽然怔了怔,连带着两手都一松。
  他终于知道福南音与之前的不同究竟在何处了。
  他都忘了第一次见到福南音是什么时候了,那时那个青涩的少年按照自己的意思接掌国师之职的时候尚会忐忑,也会恭敬地对着自己笑。后来福南音手中的权力慢慢变多,也有了自己的势力,不再满足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在他面前即使依然恭敬,眼中却总带着疏离和提防。后来他再被带回漠北的时候,那对待所有人的冷漠和铁石心肠便再也遮掩不住。
  继而,福南音变成了令他这个帝王所厌恶和忌惮的噩梦。
  可如今……
  他从未见过那双冷淡的眸子里闪出的柔和,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笑就像是猎豹收起了要人命的爪牙,还有一些更为复杂的东西沾染在里面,让一个向来处事不带一丝感情的人竟多出了些温度和……风情。
  漠北王忽然便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木木地问道:“中原人可有为难你?那个太子……”
  福南音一直在等着漠北王的质问,他一早就打好了腹稿,自信以他对后者的了解,必然能一席话让人深信不疑。
  却万没想到漠北王问出口的,竟是这一句。
  讶异只在一瞬,虽不知王座上的人为何有此一问,福南音仍是收起了嘴边的笑意,淡淡道:
  “一切如大王所愿,臣在长安为质的日子过得……非常有趣。”
  从踏入这道宫门开始,福南音对于身后的李裴始终带了几分担忧,怕他不知漠北的规矩轻易引起漠北王的注意,怕他做出冲动之事,怕他听不懂蒙兀语露出马脚……
  但直到方才漠北王提到李裴时,身后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福南音才忽然有些庆幸,李裴并不能听懂他与漠北王的对话。
  “臣与中原太子的关系大王一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与其说是用臣一条命豪赌漠北安宁,倒不是说是在赌臣于中原太子心中,究竟值几钱。”
  听着福南音一如往日的冷淡语调,漠北王那带了无数古怪念头的脑子终于被降了温,渐渐回笼理智。
  只是听他提及中原太子的时候,不知为何后面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仆从眼神忽然瞟了过来,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危险。
  漠北王眉心再次蹙了起来,那人的目光叫他不适,福南音这副语气叫他更加焦躁。他想不明白为何“在长安过得非常有趣”,索性直接问道:
  “所以照你的意思,是中原太子放你回来的?还是说你忘了当年对着本王发的誓,枉顾漠北王室和百姓死活……逃回来了?”
  说道后面,漠北王的声音却因为紧张而带了些轻颤。
  那是他自从得知福南音回到王城后便反反复复想了上百遍的问题,而对他来说,能接受的答案只有一个。
  几个月前席卷而来的十万中原军就像是一片散不开的黑云,久久压在这个强弩之末的帝国中。朝堂混乱,有兵而无将,城池一座座失守……
  他知道拿福南音换来的太平维持不了多久,所以近月来一直在重编境内的漠北士兵,亦提拔了不少能领兵的将军,可是要对抗当初李裴率领的中原军,却远远不够。
  可这一切,又全是拜福南音所赐……
  想到此,漠北王那带着几分恼怒和恨意的眼神如毒蛇吐信,突然地扑在对面人身上。
  福南音本想反问一句若是自己当真是从长安一路逃回漠北又如何,只是对上漠北王那双眼,便忽然打消了再次激怒他的心思,甚至连面上那还未来得及露出的嘲弄都收得干干净净。
  沉默,等待。
  又是那副恭敬疏离的模样,其余半分多余的神色也没有。漠北王无从猜测他下面的话,而这种未知则让人不安。
  “放臣回来的人,是中原皇帝。”
  终于,福南音开了口。
  与此同时,漠北王那颗被高高提起的心也归了位,紧握的双拳彻底松开。
  “中原太子并不知情。”
  后面这句话的语气与之前并没有丝毫不同,却叫漠北王本能地嗅到了一丝蹊跷。放松下来的帝王此时才有心情真正去打量这个两个月多未见的人,旁人口中他曾经的……宠臣。
  即便是在温度不低的寝殿中,福南音依旧穿着厚大的狐裘,除了双手及脖颈以上的位置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漠北王从不知原来他这般怕冷,或者……他开始猜测这位一向高傲又有手段的国师大人在长安为质的时候,究竟过得是多么有趣的生活,那被遮掩的身上又是不是有了些不可见人的猫腻。
  听说中原皇帝手下的禁卫审讯人十分有一套。
  而若是那天家父子之间为了一个敌国的国师起了龃龉的话……
  “来人,赐座。”
  福南音似乎并不在意漠北王方才那几度变化的神情,倒是李裴的余光将其尽收眼底,又颇有些叹服他这套本事,短短几句话竟能将人的情绪操控至此,甚至连漠北王自己都没发现——叫他生忧便生忧,叫他生怖便生怖,如今再让他麻痹大意,动了一些不该动的念头,更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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