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不明就里,福身应了去安排。
太子暗暗松了口气,探寻的多看了唐暮几眼。
他见兆安公主的次数屈指可数,良娣回身见他这个眼神,不免有些醋。
“殿下?”
太子则问太医:“渊王身体可还算看安好?”
老太医收起脉枕,回尚好。
“要不,给太子妃也请个平安脉吧?”
府里的侍妾一个眼见不措,都能怀上孩子。偏偏良娣承宠多年,至今连个孩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太子总是安慰她孩子迟早是会有的,就算没有,只要她想随便那个侍妾的孩子都可以过继给她。子嗣一事上,俨然成了她一块心病。一听说太子太子妃圆房多日,良娣心里更是忐忑。要是渊王妃赶在自己前头有了孩子,那自己岂不是更加无地自容了。
“咳咳,噗……”唐暮没控制住,到底还是把嘴里的糕点喷了出来。太医一把脉,全得露馅儿啊,他向夏侯君安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夏侯君安长身玉立,淡淡开口:“王妃每日吃的好,睡得香,连句梦话都没有,身体比本王好的多,无需诊脉。”
唐暮咽下嘴里的食物,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良娣有心,太子无心,但看这二人的反应,越发觉得就该让太医把个脉心里才舒坦些。
“平安脉而已,二弟多虑了。”
“他不喜欢。”
夏侯君安表情淡漠,语气生硬,太子面上有些挂不住。
噢哟,没想到这病秧子还挺有气势。唐暮默默放下手里的吃食,清了清嗓子扑到夏侯君安怀里:“王爷~你看这些人,巴不得人家生病。”
一群人顿时咬紧后槽牙。
良娣显然被刺激到了,除了在寝宫,太子从未在别的场合对她这般温存过。
夏侯君安微微低头隐下笑意,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小霸王七窍冒烟,跺脚:“真是不知羞!”
“羞?羞是什么?我自己的男……人,我为什么要羞?你们一群人赖在我家里不走,免费给你们看我们秀恩爱不收费你还想怎样?”
脸不红气不喘,一气呵成。
夏侯君安嘴角笑意更甚,侧脸看去有些许红晕。
小霸王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神色各异,良娣上前道:“请平安脉是各宫都有的习惯,还请公主不要误会才是。”
“本公主有病了自然会去请太医。”
“不知好歹。”
“灵儿!”太子也觉得这丫头有些过了,把她扯到自己身边。
小霸王撇过脸,不看搂在一起的两人那边。
这小郡主实在太骄纵了,唐暮决定趁机好好教训教训她,不然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他啊的一声在夏侯君安怀里打滚:“王爷,王爷你看她。自从我嫁过来她处处针对我,不如我跟你和离你去娶她吧。我堂堂一国公主何等尊贵荣耀,居然要受一个小小郡主的气。传出去我还要不要活了,我不活了不活了!”
太子大惊,他今天就是想来捉奸的,人没抓到,把公主得罪了还被倒打一把。事情闹大了,灵儿肯定是要把自己供出来的。
“公主啊,这……灵儿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谁说我不懂?”小霸王恨不得他们赶紧分开呢,“你凭什么和我二哥和离,要分开也是我二哥休了你。”
“啊……你看看,这就是你们梵璃郡主说出来的话!”说着假装要去撞墙。
众下人连同老太医跪了一地。
夏侯君安面色扭曲的扯着他不让他去撞墙,凑到他耳边低声问:“这么着是不是有些过了?”
“你心疼啦,心疼早娶了人家不就好了。”省得连累别人被针对。
夏侯君安不说话了。
“你别惹事儿了!”太子把澹台灵卉扯到一边,“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可是太子哥哥,不是你今天让我……”
“我让你什么?”
太子瞬间冷脸,澹台灵卉吓的愣住,不敢吭声。
“司徒昭桦,把郡主带回去!”
“是。”
新拨给唐暮的丫鬟莺儿慌慌张张窜进屋内,匆忙行礼。
“怎么了?”
莺儿看眼将欲出门的郡主说道:“回王爷的话,王妃的揽星阁,被,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夏侯君安怀里假装啜泣的唐暮嗷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看来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
原本不乐意离去的澹台灵卉此时恨不得溜之大吉,藏在女侍卫身后,小心地往门外挪。
太子闭了闭眼,额角青筋跳动。
感受到夏侯君安凌厉的目光,澹台灵卉脚底一滑,险些滑到,还好被身边的司徒昭桦及时扶住。
“郡主,咱们还是尽快走吧。”
“站住。”
澹台灵卉立在原地,不敢转身。
“做错了事就这么跑了,先生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唐暮撇嘴,都是你们做长辈做哥哥的惯出来的把。她做错了事干嘛总扯到先生身上。先生教得了知识还能管得住她的德性?一个郡主而已,都快把爹娘那点恩德消耗光了。
“我一个外人,哪比得上太子殿下和王爷的妹妹?算了算了,既然这里已没了我的立足之地,我马上修书一封给父皇,让他派人来接我回去!”
使不得呀!地上的人连同良娣都上前劝慰。
太子拔高音调:“灵儿,还不跪下认错!”
“我不跪,我为什么要跪?我就是不跪!”
一哭二闹三上吊,谁不会啊?唐暮甩开夏侯君安的手,学着澹台灵卉的样子哭着跑出门。
夏侯君安追了过去,留下众人集体蒙圈。
太子挥手:“看什么看?都散了!”
二十七
揽星阁重新装修好还有些日子,唐暮翘着二郎腿躺在夏侯君安的床上,哎呀,火炕这么舒服为啥他偏要赖在自己寝宫,真的是。就算要做戏掩人耳目也可以睡他的寝室也是可以的吗。
有人进门,唐暮条件反射地坐直身体,看清来人是夏侯君安。
“你进宫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父皇让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回来。我看了下,依照你的性子恐怕除了银子和吃食,也不会对别的东西太感兴趣,就让人都先收起来了。你要是想看看,随时可去库房。”
“欸,呵呵。”夏侯君安说的是没错,可是当面被人拆穿还是挺没面子的。他盘腿摇晃了两下身体。
一时无言。
“你……”
“你……”
“你先说。”
唐暮顿了顿,将怀里的那块粉色海棠花玉佩掏出来递还给他。
“这个还你。”
“怎么,你不想换钱花了?”
“你都给了我那么多钱了,我再卖你的玉佩岂不是显得我很不厚道。”
夏侯君安轻笑:“你留着吧。”
“我留着……”似乎没什么用。
“以防万一。”
“也是。”
唐暮又把玉佩塞回怀里。
半夜,渊王府内传出一身凄厉的惨叫。等巡逻的侍卫破门而入,看见躺在床上的夏侯君安胸口一个血窟窿,窗户大开,王妃不知所踪。
守在渊王府附近的太子暗卫看见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人从王府跳出。他身上好像扛着个大麻袋一样的东西,丝毫不影响他脚程飞快。对地形熟悉,很快将尾随的暗卫甩到一边。
暗卫跟着黑衣人转过七八条街道,在一个十字巷口跟丢了,跃上房顶,也没看到人去了哪个方向。
黑衣人等到跟踪的人离开,将填充了棉花的麻袋扔到一边。摸到事先藏好东西的那面墙,从墙角往右开始数了六块砖头,用小匕首将第七块转头撬开。再把下面的砖块依次取下,拿出里面的包裹,包裹里装的是一套常服。换下的衣服里掉出一块玉佩,他想了想,把玉佩挂在了腰间。换好衣服以后将砖块塞回到墙里,背上包袱,先找个地方歇脚为要。客栈是不能去了,渊王遇刺,不多会儿官府肯定要进行排查。自己突然出现被查到怎么都说不清。
唐暮刚找到个破庙,找了一把稻草铺在地上准备胡乱对付一夜,外面就传来官兵搜查的声音。火把的光亮透过破烂的庙门跌进庙内,人影幢幢。唐暮张开双臂像一只蝙蝠似的贴到房顶,一动不动。
外面的人破门而入,原本便摇摇欲坠的庙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散落一层陈年老灰。唐暮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还好没掉。门再破也能挡挡风啊,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领头的待手下的人四处翻找了一通,什么都没有发现。本来也是例行检查,破庙里能藏什么人。
等人都走后唐暮落到横梁上,要不就先在梁上安顿一夜吧。看这架势今夜恐怕都不得安宁了。躺下没多久,他又坐起身。不对,等到明天白天,梵璃肯定会封城啊。还是得趁乱找个机会逃走。
唐暮循着声音跟上刚才那群士兵,悄无声息的拖走走在最后的士兵。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来到城门口。城门果然已经开始戒严,他观察了下城门两边,除了例行检查的人还有两小队官兵。
他想了想走上前拱手:“高侍卫说城中人手不足,还请各位前去青葙接应。”
高侍卫都出动了?众士兵面面相觑。看来情况确实要比想象中严重的多,但是这城门不能没人看吧。
“高大人交代:此事事关重大,决不能放跑任何有嫌疑的人。城门先行关闭,由属下一人看守便可。”
城门前领头的士兵犹豫了一下,命人将城门关闭。临行前给唐暮拱手说:有劳了。还贴心的留下一个换岗的小士兵和一匹高头大马。好让他们遇到突发情况时可快马加鞭到城中去报信。
唐暮恭敬的回礼,转身之际领头的士兵连日后怎么借机巴结高朗都快想好了。
待到一行人走远,趁小兵不备将其敲晕,骑上高头大马飞奔出城。
血水一盆又一盆从王爷的寝宫里端出来,金嬷嬷手帕拭泪:“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妃不知所踪,王爷身受重伤。
太子带了人进院,拦住要行礼的嬷嬷问:“君安如何了?”
金嬷嬷含泪摇头:“司马太医还在里面救治,我们王爷那个血啊,都染红了三四盆水。”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帮忙!”
宫里的太医都被太子召了出来,慌张的跨向寝室内。
“太子殿下,王妃不见了!”
“什么?”刚才来人只报了渊王遇刺,并没有说兆安公主失踪的事。说白了,夏侯君安即便遇刺身亡那也是梵璃国内的事,可要是公主失踪了,那就是国家大事。
太子立刻向身后的高朗示意,高朗会意前去接应守在王府外的暗卫。
宫门前,澹台灵卉爬上马车,突然夺过马夫手中的鞭子将人踢下去,自己赶着马车直奔南宫贵妃寝宫的方向。
“郡主!”司徒昭桦用轻功跟上。
“郡主,你这是要干嘛呢?”
赶着马车在皇宫里飞奔。澹台灵卉板着脸不答话,到了南宫贵妃宫门口,将宫人踹到在一边,用力砸寝宫的大门。
值夜的小太监从地上爬起跪走到她脚边:“郡主,郡主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和娘娘正歇着呢。”
“你走开!”抬起又是一脚,小太监飞出一丈多远。要不是司徒昭桦接的快,人还得滑得更远。
里面的灯亮了。
门从里边打开,澹台灵卉推开迎出来的南宫贵妃,跪到坐在床边的皇帝面前。
“舅舅……”
“大半夜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舅舅,二哥受了重伤,求您去王府看看二哥吧。”
南宫贵妃婀娜着站到她身边:“太子方才差人来禀报过了,皇上让太子把宫里能带去的太医都带去了。皇上白日里政务繁忙,郡主还是先回去吧,让皇上好好休息休息。”
“你闭嘴!”澹台灵卉侧目,“我跟皇帝舅舅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这个女人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敏妃死了后宫就是她说了算。敏妃当日独揽盛宠,也不会将渊王放在一边。
澹台灵卉向来任性,说话也冲,可皇帝也听不惯南宫贵妃的话。他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后者便吓得马上跪下了。
皇帝眉头微皱。在情感上,他对二子尤其是夏侯君安的情感很复杂。一方面面希望他好好的将来能辅佐太子,一方面又不想他夺了太子的风头。太子并非继位的最佳人选,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然而他情感上的天平始终是倾斜在太子的方向。
“朕明日会派人去看望他,你先起来。”
“舅舅,你为什么不现在去看看他。他和太子哥哥一样,都是您的孩子啊,您怎么能狠得下心来。二哥一向身体孱弱,这次还不知能不能挺得过来。灵儿求求您,去看他一眼好不好?舅舅……”
“此时天色已晚,朕去了也帮不上忙。”
澹台灵卉止住哭,似是初次见到皇帝,双眼圆睁,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舅舅,二哥和邦儿,在你眼中当真只是太子哥哥的两块垫脚石?”
皇帝腾地站起身:“你放肆!”
南宫贵妃只批了一见单衣外套,此时更是瑟瑟发抖,不敢发一言。
“舅舅,灵儿只是不明白,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会偏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