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地来的不清楚状况,问道:“以伤换伤什么都能治?二宝小老板是哪位,指个路,我们以后有需要就去找他!”
另一人说:“就是这条街上的全人杂货铺老板,年龄轻,本事大!但我劝你别指望以伤换伤,你的伤是能治好了,小老板的伤不也得慢慢恢复吗?”
“那要是正常医治我干嘛非找他,他的医术比旁人强?”
“废话,要不我砍你一刀,你去试试?”
之后二宝被推到了前头,表态接不接受铁匠的道歉。
二宝万众瞩目有些腼腆,点头说接受,又趁机强调了一遍以伤换伤的法子不可轻易尝试,还额外瞎编了几项苛刻条件,直到听见众人失落的唏嘘声。
铁匠下台走到他面前,把一袋银子塞进了他手里。
“这是五两,”铁匠说,“官家大人交代了,罚的款一定要亲自赔给你,你数数。需不需要我换成铜钱?”
二宝忙说:“不用不用,这样就行。你以后可别再随随便便诬告别人了,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铁匠张了张嘴,问道:“冰真是从乌孜断崖运来的?”
二宝说:“当然了,怎么还在怀疑我。”
铁匠说:“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会妖术?”
二宝:“……”
“算了,当我没问。”铁匠说着转身要走。
二宝却突然开口:“我看得清楚,昨天推你出来害你被狗咬的就是王记,你别跟他玩了。”
铁匠闻言脸色更难看,提着锣,默不吭声地离开了。
拿着一袋银子,二宝觉得天空都放晴了不少。
旁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他医术怎么神奇,做人怎么谦恭仁义时,他恨不得把这些钱全撒出去——哈,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幸而理智阻止了他。
他看上东街松柏园里的废弃宅子好久了。那宅子宽敞平整,背后有小山坡,藏风聚气;宅子围墙比一般的都高,用料实在,安全性有保障,改造成器官库正合适。
趁着昆仑地界的房价还没开涨,他想在年底之前就买下来。
想想攒在钱庄的二三百两,要是把现在的铺面卖掉应该也能凑够。但在器官库建成之前他不能卖饭碗,所以钱还得再攒攒。
藏弓瞧着他开心的劲儿,故意打趣说:“小老板这忽悠人的本事可比动手术的本事高得多,今个还没开张就赚了五两。”
二宝说:“我没忽悠人。”
“没有?”藏弓笑着,“那以伤换伤是怎么回事,不是你瞎编的?”
二宝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声点!那是情急所迫,怪不着我。”
灿阳高照,人声喧哗。
这位火头军似乎已经忘了是谁暗地里裹乱才导致二宝不得不变身大忽悠的,还瞪着眼睛想,这小傻子太放肆了,竟然敢摸六国共主的嘴!
他把二宝一丝薄茧都没有的爪子拍开,骂一句“娘们儿似的”,又怕二宝听不见,提着人家圆溜的小耳垂大声说:“就是怪你,你不老实!”
二宝:“!!!”
咋呼鬼!
进了兵器铺,藏弓四下看了一遍,不大满意,“怎么只有这些?”
兵器铺伙计跑来招呼:“这位爷想看什么样的?”
藏弓说:“没有霹雳炮起码也得有火油枪吧,怎么都是冷兵器?”
伙计吓得一激灵,压着声音说:“可不敢啊,您真会开玩笑!咱们铺子是正规经营,哪有那些东西。”
藏弓说:“怎么,正规经营的铺子不准□□了?”
二宝告诉他新君上位以后就禁了热武器,民间不许用,也不许买卖,只有官家授权的军用兵器坊才能造。藏弓嘲讽新君还真把六国联治当回事了,其他几王先不说,松野圭一要是不暗藏热武器,他就把头割下来填炮弹壳。
伙计恰好拿了几种材料样片给藏弓挑选,见他真不知情就插话说:“不仅仅是禁了热武器,想买冷兵器也得登记。禁令一颁下来,民间斗殴伤亡率确实降低了不少,不过这功劳得分开算。”
二宝说:“不就是新君的功劳么。”
伙计说:“那是六国统一天下太平了,官家自然想禁什么就禁什么,要是还没统一呢?边境的军队到处滋事,老百姓不带热武器都不敢出门。”
藏弓难得露出赞许的目光,拍了拍伙计的肩膀,“说得好。给我用最好的材料,价钱不是问题。”
伙计高兴坏了,忙前忙后给藏弓搬椅子倒茶。
二宝噘着嘴说:“别光巴结他,钱是我付的。”
登记好之后,藏弓说:“就打一柄弯弓,纸笔伺候,按照我画的来打。”
伙计忙不迭照做,二宝就跟着掏钱,摸钱袋时听见外头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嚷的是“打人的狂徒”。
二宝探头往外看,问道:“你在和我说话吗?”
来人五大三粗,膀子上有刺青,身后还跟着十多个面色不善的汉子。他说:“毛头小子躲开,爷在跟你身后的那个说话!”
藏弓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你说谁是毛头小子?”
二宝见形势不对,跑过来劝:“没说你,说我呢,别生气,也别在这儿闹事行不行?”
藏弓却大手一挥把二宝按在椅子上,“坐着别动。”
他走到大汉的面前,抱着两臂,一副睥睨姿态,“我带来的人,轮得到阿猫阿狗来说?你是哪根葱?”
大汉冷笑一声,随手抓了一个围观的年轻人,拎小鸡似地丢到前头,“你告诉他,爷到底是哪根葱。”
年轻人无端受牵连,吓得不敢不从,对藏弓说:“你个外乡人真不知道轻重,这位爷是我们昆仑大街的霸主,兵器铺鲁老板,在场的有谁敢说不认识?”
藏弓喔了一声,扭头对二宝说:“大外甥,告诉他们我是谁。”
二宝想了想,“这位爷是我小舅!”
众人捂嘴,窸窸窣窣的笑声传了过来。
藏弓真想先把小傻子揍一顿,碍于敌手面前不能先起内乱,便耐着性子点他一点,说道:“光是你小舅吗?还有呢?”
他盼着二宝能吹嘘两句,振一振己方的威风,谁知二宝补充说:“我小舅以前是在军队里做饭的,不做饭的时候也打过仗!”
藏弓:“……”
众人憋不住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要知道,军队从民间征兵,资质普通的从基层训练起,优秀些的当个小班头,次些的纳入替补队伍,而最不入流的才会被踢去当火头军。
反观这位火头军,年纪轻轻就没在军队待了,看来厨艺也不咋滴。
“火头军,你还是知难而退吧,也不瞧瞧自己惹了谁!”有人提了这么一嘴,难说是好心还是故意调侃。
旁边的女人紧跟着捶他,低声骂道:“别吵吵,你不清楚先前的状况,这人也是有本事的。”
只可惜她声音太小,旁人听不进耳里。于是又有人说:“是啊,现在道歉还来得及,缺胳膊少腿的毕竟不好治,你大外甥的铺子里也没存货了,村头刘瘸子都等半年了也没等到!”
“欸,你们叫他道歉,到底道什么歉?”
“我也是才来的,不太清楚。不过既然被鲁老板找上了,道歉肯定没错。”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后头嚷了一句:“都别笑啊,没准也有能打的火头军!”
众人都回头去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是谁,只见他鼻青脸肿,正优哉游哉地数筹码。他旁边跟着的两个大汉替他开道,进屋以后拿了绒布铺桌子,脸上也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家伙不是旁人,正是挨了打的卤肉铺老板。
兵器铺鲁老板朝他招手,“你过来。”
他马上小跑到跟前,“哥,就是他打的我,还无缘无故砸了我的卤肉锅!”
鲁老板嗯了一声,面向藏弓:“在这条街上没人敢动我鲁阎王的弟弟,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藏弓难得露出谦逊的神色,微微弯腰,使视线与他平齐,“有啊,就是希望你少说点废话,怕你口渴。”
他这么一杠,大家都不敢起哄了。
正如鲁老板所说,在这条街上没人敢和他鲁阎王、鲁二郎兄弟俩叫板,连衙门都会对他们礼让三分。
接下来的场面不能好看了。
鲁二郎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乐呵呵退回到桌边,晃着筹码吆喝起来:“押宝了押宝了,火头军大人一赔十,我家大哥一赔三,买定不反悔,敢赌就能赢!”
他率先买了自己哥哥一吊钱,两个帮手也各自押上五百铜子儿,然后催促别人快来买。
想趁机赚点外快的都利索买了鲁老板赢,不想瞎掺和的也迫于鲁二郎的压力随便买了几注。
鲁二郎见没人买藏弓,说道:“怎么着,都这么瞧不上火头军大人吗?行,火头军大人一赔二十,要买快来买,开打之后就买不了了!”
还是没人买。
鲁二郎瞄准了一个青年,“欸欸,那个长头发的,你跟那火头军倒有相似之处,不捧捧场吗?”
长头发的青年说:“二郎大哥别同我开玩笑了,我已经买了鲁家大哥赢。”
鲁二郎哈哈大笑,“得,你个窝囊废还挺有眼力见儿。”
二宝在一旁越看越生气,啪地甩了一袋钱在桌子上,“全买火头军!我小舅必胜!”
鲁二郎扯开钱袋一数,乐道:“五两银子哎!有钱啊二宝小老板!”
松鼠闻言脸都憋出菜绿色来了,想阻止二宝又不敢出声,便在底下狠狠踩了二宝一脚。
二宝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毕竟还没见识鲁老板的本领,又讷讷地问:“可以同时买两方吗?”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
藏弓没被别人的羞辱气到,反被二宝给气笑了。他掳起袖子,“要打赶紧打吧,打完还要回去做饭。”
鲁老板冷哼一声,“既然是外乡人,我也不欺负你,先让你三招。”
“这么好?那我不客气了。”藏弓说着上去就是一脚。
众人全都惊掉了下巴。
只看到火头军那枪杆子一样笔直修长的小腿凌空掠过,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鲁老板就被踹了个人仰马翻,滚出好几圈才停下。
瞧他那脸色,只能说万幸没踹在软和地儿,否则这人就废了。
“老大!!”几个打手叫唤起来。
鲁二郎倒是高兴。
他了解自家大哥的本事,这一脚绝对是让着火头军的,为的就是引人来下注。不然一边倒的全是下他大哥的注,他靠什么来赚钱?
想通这一环他便高高兴兴添了一把火,“火头军不错呀,干嘛都瞧不起人家?还有要买的吗?没有的话就这么着了啊。”
“有有有,我还没买!”
“对不起了二郎大哥,给我下火头军的注!”
“我也来五百文的,不,来一两银子的!”
兵器铺里热火朝天,鲁二郎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只要他大哥稳扎稳打,这一把就擎等着赚个盆满钵满吧。
“成,个人意志自由,买定不反悔啊!”
11、11. 不妙
鲁老板可没那么乐观,咬牙爬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黢黑。
这一脚够呛,差点把他肠子都给踹出来。
他嗷嗷扑向藏弓,谁知藏弓看起来既不膘肥也不体胖,下盘却稳得像楔了钉子在地上,这一把竟然没推动。
藏弓说:“怎么的,说好让三招的,还剩两招呢。”
“让个屁!”粗莽大汉丢了颜面,立即对身后的小弟们招呼,“是个练家子,全都给我上!”
这就算正式打上了。
二宝被人群挤在后头,跳起来叫喊:“喂!你们这不叫比试,叫群殴!”
鲁二郎说:“群殴又怎么着,也没说一对一啊!”
二宝没想到鲁家兄弟俩这么不要脸,屁股焦急,太师椅也坐不住了。
他知道这一打不能善了,爱惜物品的习惯又一时改不掉,便拣着空当把铺子里值钱的东西匆忙拾掇到边角。见伙计不动,急得大喊:“是你家铺子还是我家铺子,赶紧帮忙呀!”
伙计把他拉到一边,“是你家铺子还是我家铺子,你急啥?赶紧顾好自己吧!”
在兵器铺里打架,好处是随手就能拿到兵器,坏处是随手就能拿到兵器。
鲁老板眼见着小弟们一个个被打趴,急了,抽出两把大板斧就往藏弓身上砍去。
二宝生怕火头军被人“就地正法”,想也没想就去搬太师椅,可惜太师椅重得举不起来,便问伙计:“有轻一点的吗?举不了!”
伙计看藏弓的招式又狠辣又漂亮,正看得着迷,随手一指,“里间,自己搬!”
鲁二郎听见了,骂道:“龟孙,谁是你老板?”
二宝从里间搬来了小板凳,“呀”地举起,瞄准了鲁老板的后脑勺。
藏弓已经轻巧避过了十几板斧,恰好瞧见这一幕,担心鲁二郎借机欺负二宝,便呵斥说:“躲一边去,少给我添乱!”
二宝放下小板凳:“哦。”
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把兵器铺堵得水泄不通,连空气都变得浑浊闷热。
鲁老板掌根按上一块圆形凸起,说:“地方太小,下去打!”
他话音一落,鲁二郎立即把赌桌推到了旁边,还叫自己带来的人赶紧退开。
没等众人明白这反应是怎么回事,兵器铺的厅堂地面便从外向里开了两扇“门”,恰站在那片儿的藏弓直接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