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乐意的“小孩子”姬重渊只能干笑着,非被他们让着,先上了山。
他与来喜商量:“没想到今日人这么多,怕是不好办了。稍后,我进去瞧姬昭,你守着马车,别叫人发现不对劲。等这些人都走了,我再与姬昭说这件事。”
“小的知道,您就放心吧!”
“嗯……”姬重渊放心了。
到庄子,被人引进去,姬重渊去看姬昭。
姬昭也没想到这小子会来看自己,打他来到这里,他也就见过两三回姬重渊,姬重渊还总是朝他吹胡子瞪眼睛的。虽说没有什么兄弟感情,这么冷的天,姬重渊能过来看自己,姬昭也蛮感动的,叫人给他拿吃的,就当哄孩子了。
姬重渊也没想到姬昭对他还挺好的,他就是个没脑子的,吃了几块糕,对姬昭道:“我今晚不走,晚上有惊喜给你!”
“…”姬昭纳闷,他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反正已经有这么多外人住进来,多他一个不多,名义上也是兄弟,姬昭点头:“成,你留下来,我叫魏妈妈帮你收拾屋子,晚上去泡泡这里的温泉,极好的。”
“嘿嘿,好!”姬重渊更乐了,一心就只想着玩了,这会儿已经完全忘了外面的何七娘。
接着又有很多人来探望,由于姬昭谁也不认识,也实在不想见人,便说自己病中,怕过病给贵客,只叫殷鸣去接了礼物,改日回礼。
姬重渊吃完三盘子的糕,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好像是唯一一个能进来面对面看姬昭的?
他想了想,问姬昭:“你是不是想过病给我,才让我进来啊?”
姬昭拉了被子,朝天翻白眼,懒得看他。
姬重渊舍不得好吃的糕,想了想,继续在屋里坐着,还叫人继续给他上吃的。
姬昭在被窝里再翻了个白眼,翻身背朝姬重渊,闭眼小憩。
庄子与城里的宅子不同,这儿地方太大,基本是马车直接驶进来,停在前院门口,否则要走的路也太多。
因为来人太多,院门口已经挤满马车,不少也已经停到了院子里。
今日来的人,什么身份都有,包括姬昭山上的邻居,长宁公主与那位尚书,也都派人来探望。长宁公主的夫家姓丁,来的是公主的孙子与孙女,其实都是趁机出来玩的,否则派个管事过来已足矣。
男女有大防,此处又无女主人,丁姑娘没有下车,就等在马车里,等哥哥丁郎君出来,好一起去玩。
来喜守着自家马车,动也不敢动,偏偏后来庄子里的人来给他们送吃的、喝的,怕他们太冷,来喜代表着姬重渊,不下去就是没礼,他只好从马车里钻出来,跟来人说笑两句。
马车里一直闭着眼的何七娘倏地睁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想了很短的一瞬间,她利落爬起身,掀开裙子,手快地从裤腿里拔出一把短而锋利的匕首来。她凑到马车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车夫也在下面,接着东西在吃、在喝,无人注意此处。
何七娘将门缝又弄开一点,眯了眼睛看准位置,用力将手中薄薄的匕首飞出去,狠狠戳入马屁股。马仰头痛苦嘶鸣,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大家回过神,慌忙冲上去,然而疯马又岂是那么容易制服的?
车子直直朝着院门口一片马车撞去,马儿们被撞,纷纷嘶鸣着胡乱散开,那马又朝其中一辆撞去,撞的就是长宁公主家的马车。
马车里躲着的丁姑娘,被猛烈一撞,倒在侍女怀里,惊吓地大声尖叫。
何七娘趁乱推开车门,恰好被甩出马车,重重掉在地上,她暗自笑了笑,痛得晕了过去。
姬昭快要睡着了,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女子尖叫声,伴随着的还有马的嘶鸣声。
吓得姬昭立马翻身,撑着床板坐起来:“怎么了?”
姬重渊牙齿上还咬了块糕,也傻眼,摇头:“不知道啊……”
尘星已经飞快地跑出屋子,出了后屋,走过游廊,冲到前院花厅里,就见院子里一团糟,闹嚷得很,还有女子哭声。尘星大步上前,庄子与其他人家带来的护卫,已经联手制住那些跟着发疯的马,姬重渊那辆发疯的马制不住,便被几位马上功夫极好的公主府侍卫给引着下了山。
丁姑娘躲在侍女的怀里,吓得还在哭,她的哥哥也急急出来,正蹲在身边安慰她。
他们是这里,除姬昭外,身份最高的人,却没人围住他们。
尘星看向另一处围得密密麻麻的人圈,他纳闷地皱起眉头,正要抬脚上前,已经听到有人啧啧道:“真没想到,驸马竟在庄子里养个小寡妇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明天还是早晨老时间更。
第28章 苦逼
当很多事情一起发生,哪怕其中再有蹊跷,大部分人在意的只有他们想要在意的。
正如此时,大家只对那倒在地上,头上撞了个大包,昏迷不醒的小娘子感兴趣。
时人穿扮有讲究,例如这种年轻貌美,却穿了身靛蓝色,头上又插了根银簪子的小娘子,基本上就是小寡妇没得跑了,即便不是,牵扯上驸马,本质喜好凑热闹的大家,头一个就往那方面想去。
尘星着急地拨开人群上前,定睛一瞧,心中也是大惊,还真的是小寡妇!
这个小寡妇为何会在他们庄子里?还是这个模样?是谁要陷害他们郎君?!
来喜在一旁吓得早就腿软了,话也不敢多说,好在尘星根本就想不到他。殷鸣那边招待着贵客们呢,听到声音也匆匆跑来了,进来一看,也是心中大惊,且叫“不好”。
守在门口的都是各家的小厮、护卫抑或车夫,见到殷鸣与尘星过来,虽不认识,看打扮也知道是驸马跟前有头有脸的人,嘴巴里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且纷纷散开。
殷鸣镇定地将手一挥,立马来人,把那小寡妇先给抬下去。
尘星脸上便摆了笑,说道:“惊扰各位了,这事我们会立即查探清楚,近来庄上的庄户打到不少好猎物,各位哥哥走时,都带上些吧!”
大家都说“没事”、“多谢”。
尘星又请魏妈妈过来,特别带长宁公主家的小娘子去后面院子里净面、换衣服,再宽慰一番。
殷鸣回到屋里,对待那些贵客也是大概说法,特别强调“这事蹊跷,我们定会查探清楚”,再道:“待我们郎君身子好了,回到城里,再上门赔罪。”
这些人还不知道外面具体怎么了,想来是什么大热闹,个个心急不已。
尘星还没回来,青金先一步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蹙着眉头,本想先去看看那个小寡妇,又转身去了姬昭的屋子。
姬昭正着急,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瞧见青金进来,立即问:“出什么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青金声音平平。
姬昭松了口气,姬重渊继续吃糕,青金再道:“就是,驸马藏在庄子里的小寡妇,被发现了。”
“咳咳咳——”姬重渊被糕给卡住了嗓子,弯腰猛咳。
姬昭懵了,啥?
青金抬头,仔细看他的表情,倒不似作伪,那小寡妇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实打实的人!
姬昭掀了被子就要立即下床,尘星进来了,见状立即跑上前:“您快回去躺着!”
“到底怎么一回事,什么小寡妇?!”姬昭哪里还躺得下去?
尘星也实在不知道这事到底该怎么说,他们也还没弄明白事情缘由,姬昭大步往外走,尘星拦不住,只好抱着披风追了上去,青金抬脚跟上。
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姬重渊,他咳得死去活来,灌了口茶想起身,赶紧也跟过去看看!
却发现,他的腿,软了……
姬昭进了后头躺着小寡妇的屋子,进去的时候,他自己的大夫正给她摸脉。
他一到,大家纷纷让开,姬昭上前一看,也一眼认出小寡妇是谁了,主要这个小寡妇长得的确算是美貌,还是辨识度很高的那种。
他回身再问尘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会在我庄子里!”
青金听着话音,好似两人是真认识的?
尘星道:“小的跑到前头时,她就已经躺在地上,昏迷着,大家都围着看。马都跟疯了似的,还有一匹给跑下山了,公主府的侍卫们去追了,这事还在探着,一时半会儿,还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姬昭面露急色,在床前拧眉站了会儿,对大夫道:“你赶紧先把她给治醒。”
醒了才好问话啊!
接着,姬昭也没有去他处,就在屋子里守着,等着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寡妇醒。
庄子里的客人们渐渐都走了,不时有人来报,某某走了,某某告辞,某某也告辞。
青金道:“驸马,这事,恐要被人胡乱嚼舌头。”
她说得非常直接,听话音,兴许不是很信姬昭,但为了公主面子,他们也是同一条战线的。
姬昭看她,无奈道:“青金姑娘,我连这小娘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事往后都好说,只是眼下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虽说殷鸣表明意思,希望客人们别胡说八道。
想也知道,这样大一个“热闹”,这么多张口,怎能不传出去?他们总不能杀这么多人灭口吧?
姬昭更无奈:“这事儿,是没法堵别人的口了。”
青金的脸色更不好,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后来,青金也出去了,姬昭猜测,青金是要派人回城里告诉公主这件事吧,反正很快大家就会都知道,还不如提前让公主知道。
姬昭这个时候还能苦中作乐,福宸公主若是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
驸马流连城外庄子,竟是为了私会小寡妇!
虽说形婚夫妻,到底也是夫妻啊,公主的面子如何受得了?
想到公主,姬昭又想到皇帝,再想到,他的领导,太子殿下。
姬昭痛苦地用手盖住脸。
如姬昭所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寡妇还没醒呢,他的“风流事”就已传遍金陵。
宗祯还在拉弓,他现在每日能拉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他也不射箭,只是拉空弓,练臂力,他正拉得起劲,靶场外来了几个侍卫。他瞄了眼,认出是专门盯姬昭的那几人。
他再拉十次,放下弓箭,叫他们进来,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姬昭不还在庄子里待着么,早上就有人回来报过了,说是今日身子好了些,只有轻微咳嗽,再养几日就能好。
“禀殿下……”侍卫非常干脆,“方才属下们听说一件事,想着立即进宫来禀于殿下知道。”
“何事?”
“据那些探望驸马归来的人说,今日庄子里出事了,众目睽睽之下,光天化日之下,驸马养在庄子里的小寡妇暴露了!”侍卫说完,拱拱手,“这是那些人的原话。”
“…”
整个靶场,似乎忽然就全部静止。
头一个来“捉”姬昭回去的,是仁宗。
姬昭能理解,都这样了,人家公主的亲爹能不气吗?
到了这个时候,姬昭逐渐冷静,仁宗是个耳朵根子软的人,他一向也没什么把柄,平常也算乖巧,他好好跟陛下解释,他不信陛下不会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立即就回城了,还吩咐将昏迷的小寡妇也带上,等她醒了也好做人证!
不过进宫的时候,小寡妇身份不够,没能进去,这么急了一通,又赶路,姬昭那本来快要好的风寒,反倒严重了,他大步往延福殿走,嘴巴里吸进去的全是凉风,咳得更厉害。
领他走路,往常特爱奉承他的小太监,半个字儿也没有。
姬昭就知道,皇帝陛下这回应当也是真的生他的气了。
他甚至想,仁宗不会要揍他吧?或是踹他?打他板子?抽他鞭子?
真要如此,该如何是好?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不是自己的罪,就要这样被罚?
胡思乱想间,他进了延福殿,仁宗皇帝满面冰霜地等着他。
仁宗到底是仁宗,倒没有似姬昭害怕的那般,要罚他,而是冷冷道:“驸马,对于那些传闻,你有什么话可说?”
姬昭感激于皇帝陛下没有上来先打他几十板子,也立即行礼,尤为认真地说:“禀陛下,姬昭的确是有话要说的!”
“那朕就听你说!”
“禀陛下,那位“小寡妇”,姬昭的确认得,之所以认得,这话得说到几个月前了,那日……”姬昭解释的过程中,还不停咳嗽,“这就是姬昭与那小寡妇唯一的一次一面之缘,放他们主仆走了之后,便再未见过。姬昭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只知道她夫家姓刘,开银楼的。”
“如你所说,既不认识,人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庄子里?”
“陛下,我也正纳闷呢!那位小娘子,我也带来了,就等着她醒,陛下可以直接提她来问,我也等着她还我一个清白呢!”姬昭脸上很急,也很真。
仁宗其实已经有几分相信姬昭的话了,姬昭为人,他素有听闻,也一直看在眼里。
他甚至怀疑,别是有人要陷害驸马?
“陛下,公主来了!”项生进来禀报。
仁宗看了眼姬昭,看似在笑,其实声音也冷冷:“福宸这是来替你说话来了。”
姬昭身上不禁抖了抖,再没有阶级之分,真正面对皇权拥有者时,被威胁时,其实还会有惧意的,毕竟你的小命,的确就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