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古代架空]——BY:如何如何

作者:如何如何  录入:12-19

  刘燕卿一字一句道,“先帝要铲除陆家,赵嫣不过是先帝铲除陆家的一把刀。陆家所作所为全然与皇室利益相背,你以为先帝能容你陆家到几时?”
  “若非动手的人是赵嫣,尚念及旧情,在先帝面前为陆家人说话,你陆家四百口人的性命早在抄家的那日便满门斩首,何来流放之说?流放至岭南乃先帝所定,谁能料到年后的瘟灾?与他赵嫣有何干系?”
  陆惊澜咬牙道,“我不信!”
  刘燕卿盯着陆惊澜道,“陆公子,你可知道赵嫣当年为何从翰林院入内阁,投靠陆家?”
  “先帝亲近他,把他当做玩物。后来先帝有了动陆家的心思,却没有合适的人。”
  “他只是为了堂堂正正地活着而已。”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陆泽海当初一手揽内阁大权,勾结户部贪墨灾银税款,大肆铲除异己,死在他手中的人数不胜数。
  陆家抄家时候白玉堂上数斗明珠熠熠生辉,无一不是穷苦百姓的血汗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铲除陆家,废除内阁乃大势所趋,即便没有赵嫣,陆家也未必会有好下场。
  在刘燕卿看来,赵嫣于情有亏,于理无错。
  当时的陆家对于赵嫣而言只是必须要除去的绊脚石,连赵嫣自己也未曾料到陆泽海待他如此恩厚。
  京城上下数双眼睛盯着赵嫣的动静,皇帝虎视眈眈,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八年。
  腥风血雨的八年。
  身在万丈高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当年的陆惊澜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父亲作的恶,不知赵嫣遭的罪,痴于剑术,被权势滔天的陆家阻隔在腥风血雨之外。
  直到陆家一朝倾覆,鸟兽俱散,四处求告无门的时候,残酷的现实才血淋淋地曝于眼前。
  而出乎陆惊澜意料的是,连赵长宁也背叛了陆家。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是当年陆家抄家时候赵长宁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陆惊澜咬牙切齿的恨了赵长宁许多年,恨的是赵长宁无血无泪的一张脸。
  如今刘燕卿告诉他,原来当年他替陆家求过情。
  这世上谁不想堂堂正正地活着?
  能堂堂正正地活着,谁想做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陆惊澜的手颤抖的握不住他的青玉剑。
  刘燕卿盯着陆惊澜道,“当年先帝为了控制他,在他身上种了丹砂。赵嫣不过是先帝为了毁掉内阁而生的一枚悲惨棋子,先帝已死,陆家人便将恩怨全系于他一人之身,是否有失公允?”
  陆惊澜双唇艰难开合,“丹砂?”
  医馆的大夫说,他医术浅薄,不知这病根由何而起。
  刘燕卿道,“陆公子有所不知,丹砂是宫中禁药,凡服丹砂者,寿命不足十年。我今日所言每一句无半分虚假,陆公子聪慧人物,自己也当有所判断。”
  “他被判入刘府时已没几天可活了,是我将他的扳指扔进了乱坟岗,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去,带他来岭南养病。”
  “陆公子,我手中有丹砂的解方。”
  陆惊澜后退一步,手背青筋骤起。
  因情绪不稳,呼吸跟着粗重,眼中漆寒褪去,覆盖一层血意。“是你所为?”
  刘燕卿道,“是我所为。”
  陆惊澜,我从未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赵长宁,还有谁会信你?
  于是陆惊澜知道,他一句话碾碎了赵嫣。
  他回过头,见塌上的赵嫣的脸色青白,形容消瘦,两截细弱的腕子还残留淤青,脚踝上有被锁链割裂的斑驳伤口,齐整衣襟下掩饰的狼藉只有陆惊澜一人清楚。
  恍惚像是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已经死去多时。
  陆惊澜五脏六腑猛地蜷缩成一团,四肢僵冷,手中的青玉剑重重坠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惊澜想起第一次见到赵长宁的时候,是在陆沉烟的婚宴上。
  赵长宁一袭大红官袍,踩银色履,覆玉色冠,身后映着阑珊灯火,拱手对陆惊澜道,“贺宁王妃喜。”满目的绯色入了眼中,指尖还残留被一阙暗色衣摆拂过的余温。
  赵长宁在陆家的时候,与先帝的一些流言陆惊澜从未在意过,谁知道背后掩盖的是比流言更不堪入目的事实。
  他们之间走到今日地步,不外乎“世事弄人,阴差阳错”这八个字。
  “他向先帝求情的时候,一定跪了很久。”
  陆惊澜的手指抚过赵嫣的发鬓,手指落在了掩在乌发中的几缕斑驳白色时,微微一颤。
  当年陆家出事后,赵嫣深夜乘轿入宫,出宫后告几日病假。
  刘燕卿去赵家拜访,却被赵东阳拒之门外。周折从赵家的下人处打听得知,赵嫣被先帝拿砚台砸的头破血流。
  赵嫣做了什么,惹的向来青睐于他的皇帝动了雷霆之怒?
  又恰逢陆家刚被抄家的节骨眼。
  刘燕卿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又逢入宫,在朝下遇到当时的大太监常平,刘燕卿便对常平道,“赵大人实不该替陆家求情,如今恐怕要牵连自身,敢问公公,陛下可有怪罪大人的打算?”
  常平知他是赵嫣身边之人,对他并未设防,叹息道,“陛下的气,昨日已出干净了。”
  常平并未否认,刘燕卿便知,赵嫣确实替陆家求情。
  刘燕卿叹道,“被砚台砸的头破血流。”
  陆惊澜咬牙,“他的事情你如何这般清楚?”
  刘燕卿弯着眉眼,漫不经心道,“陆公子不是说,刘某人是他身边的一条狗,自然得时时刻刻盯着主人。”
  陆惊澜嗤笑,“一条费尽心机的狗。”
  刘燕卿神色如常,并未对陆惊澜的冒犯之言有分毫不满,啧啧道,“做狗比做仇人好。”
  陆惊澜脸色并不好看。
  他弯腰将塌上的人抱了起来,满头发丝便散在了年轻剑客的肩头,茯苓幽寂的药香扑入鼻腔,若非还能感受到似有若无的心跳声,他冰冷的像一件死物。
  “刘燕卿,你手中的解方,当真能救他?”
  刘燕卿道,“尽我所能。车马在外,陆公子可同往。福宝,还不给陆公子引路?”
  福宝躬身引路,“陆公子,请。”
  陆惊澜身形高大,步伐沉稳,赵嫣被他揽进怀中,孱弱的像是依附而生的一叶枯草,轻忽没有丝毫份量。
  临行前,刘燕卿的目光落在陆惊澜的身后一角,瞧见了断成两截的锁链。
  那锁链细而坚韧,边沿带着倒钩。
  倒钩上有猩红干涸的血。
  细长的丹凤眼骤现阴寒之色。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车马徐行。
  福宝架着马车愤愤道,“为何让那姓陆的与公子在同一辆马车?”
  刘燕卿端坐马车,闭目小憩不答。
  福宝一鞭子甩在马背上,马惊了四蹄,马车颠簸,刘燕卿险被颠翻,指着福宝怒道,“你就这么对主子?”
  福宝撇嘴。
  一路无话。
  至太守府已过凌晨。
  天气并不好,有料峭的风和阴寒的云,也许还会有瓢泼的雨。
  太守府中大门紧闭。
  陆惊澜抱着赵嫣下了马车,福宝道,“治公子的病,您怕是没有法子。”
  陆惊澜盯着刘燕卿。
  刘燕卿摇头,“陆公子,把人交给我吧。”
  陆惊澜在门外守着。
  他腰间没有酒坛,握剑的手在抖。
  刘府的下人进进出出。
  过去十年的颓唐旧梦被翻新。
  不知守了多久,天际惊雷涌动,沉云翻滚。
  乱箭似的急雨浇筑而下。
  落在屋檐上,又从屋檐淌落。
  雨中有鸟鸣声凄厉传来,院中的老树抽出了新的根芽。
  陆惊澜刀削斧凿的脸上往下一滴滴淌着水。
  湿透的发黏在宽肩两侧。
  黑色的软靴下泥泞不堪,野草在雨中生长。
  “公子可在屋檐下避避。”
  刘府的善心的丫鬟递伞过来,执剑的剑客纹丝不动。
  只一双沉拗的眼瞳盯着紧掩的门扉。
  陆惊澜知道自己生病了。
  从以为赵嫣死去的一刻他便已经病入膏肓,夜夜辗转反侧,只有杀人见血才能有片刻欢愉。
  他杀的人中有朝气蓬勃的青年,也有行将腐朽的老人。
  他能面不改色地屠尽天下人,却唯独对着自己的仇人举不起剑。
  他是一个懦夫。
  他终于承认自己是个懦夫。
  于是他将赵嫣囚锁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妄图拉着赵嫣一起活在死人的墓穴中。
  狠不下心杀的人,就让他生不如死。
  而直到这时候,赵嫣掩藏在面具之后的人生才在他的眼中显露端倪。
  他需要的只是有人给他一个赵长宁所作所为的借口。
  尖锐的剑尖割裂了手掌。
  雨水混杂着血水浇筑在林花之上。
  腥气裹携着泥土的清香。
  陆惊澜的眼中没有一滴泪。
  一只活着的恶鬼怎么会有眼泪。
  他是背负着对赵长宁的恨从瘟疫地狱中爬出来的。
  陆惊澜身上有一处刺青。
  那是在他被陆沉烟救走,安置在宁王府之后,寻针笔匠所刻。
  针笔匠欲用曼陀花作麻醉之用,为陆惊澜所拒。
  过程犹如一场漫长而酷烈的刑罚。
  针笔匠手法娴熟,细长的软针沾染墨水穿透血肉,一针一针将赵长宁这三个字镌刻在了心口。
  因为时日长久,颜色更近乎蓝。
  字体却仍旧清晰可辨。
  每逢雨天针口便隐隐作痛。
  雨下整整一日未曾停歇。
  福宝在后院听着雨声,直到夜色再一次笼盖大地的时候,看见一直信鸽飞落轩窗。
  福宝带着信鸽捆缚在爪下的薄绢往前院而去,正与陆惊澜擦肩而过。
  陆惊澜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静默的像一座全身湿透的雕像。
  他的身形笔直,始终不曾弯折。
  后来,那扇紧闭的门从里向外推开。
  刘燕卿看了陆惊澜一眼道,“他已无碍。”
  陆惊澜猛地一颤,脚步欲往前,却滞住步伐。
  刘燕卿笑,“陆公子这是没脸看他?”
  陆惊澜没有动。
  他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根根分明。
  刘燕卿讲话的声音很慢,慢到让人能清楚的听到他口中的每一个字。
  于是这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刀剑。
  “他身上都是伤,下身最严重,这伤怎么来的,想必陆公子最为清楚。”
  陆惊澜喉咙里像灌了铅。
  刘燕卿道,“他咳了很多血。”
  石阶上的青年月白色的长袍上有斑驳的血痕,那是赵嫣的血。
  陆惊澜眼睛扎在血迹上,几欲窒息。
  刘燕卿语带讥诮,“陆公子伤我刘府三十二条人命,难道不应该给我刘府一个交代?”
  陆惊澜苍白的五指握紧了剑柄,剑尖指向刘燕卿。
  青玉剑剑光所至,尸横遍野。
  这刘府中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刘燕卿道,“宁王妃如今在李家。”
  陆惊澜道,“你如何知?”
  刘燕卿道,“城郊的荒宅在李家名下。我只是派人调查了李家与你陆家的渊源。”
  “小周山宁王行刺陛下,赵嫣为了护住你与宁王妃,将刺杀之名栽赃于平原侯府,逼杀宁王,此事经过我手,我知陆公子未死。”
  “陆公子既未死,上交朝廷的名单中死去的陆笙又是谁?自然是有人偷梁换柱。当时陆家的情形,除了陆沉烟,还有什么人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相救?”
  陆惊澜不发一言,眼中酝酿风暴。
  刘燕卿继续道,“若朝廷知道陆公子未死,陆公子与宁王妃便是欺君之罪。陆公子不怕死,却忍心连累宁王妃甚至是给你一隅傍身之地的李家?”
  当年惊心动魄的种种,落在刘燕卿口中,不过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陆惊澜咬牙,“你待如何?”
  被雨打湿的青阶上一身月白长袍的青年笑的人畜无害,“陆公子使剑的左手,我很喜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手是剑客的第二条性命。
  刘燕卿想让陆惊澜生不如死。
  陆惊澜握紧青玉剑柄。
  “刘燕卿!”
  月白长袍的青年于青阶上负手而立。
  他身后是虚掩的门扉一角,依稀能窥见内里昏暗的烛火。
  “陆公子舍不得?看起来宁王妃全家的分量在陆公子心中也不过尔尔。”
  陆惊澜瞳孔急剧收缩。
  有雨的深夜不见明月,远处夜幕笼覆群山。
  陆惊澜终于道,“刘燕卿,你在替他报仇?要断我的手臂,让赵长宁亲自来。”
  刘燕卿冷冷道,“赵长宁被你折磨的快要死去,哪里有力气断你的手臂?”
  “还是劳烦陆公子亲自来。”
  青玉剑是绝世的名剑。
  是陆家的收藏之物。
  陆惊澜用这把剑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斩断不下数百的头颅,身后的白骨垒成墙。
  如今剑刃对着自己。
  凛冽的寒光中倒映着剑客一双冷漠的眼瞳。
  若这是赵长宁的意思一一
  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吱呀一声,屋檐下的珠帘晃动,一道单薄的影子从内向外行来。
  青布衣衫下掩着轻薄质地的软鞋,被扎着辫的小厮搀扶着,乌黑的发,雪白的脸,尖俏的下巴,一身病气。飞溅起来的雨丝打湿了青色的袍摆,断断续续地咳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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