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古代架空]——BY:如何如何

作者:如何如何  录入:12-19

  刘燕卿脸色骤然变了,“福宝,带他出来做什么!”
  福宝无奈道,“公子要出来,不肯喝药,我没有办法。”
  陆惊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檐下的影子,仿佛错一错眼珠子,那道影子便能从天地间消失,遍寻不着。
  赵嫣声音微弱,却掷地有声道,“陆惊澜,没有人要拿走你的手臂,也没有人会用当年的事拖陆沉烟下水,这是陆家与赵家的恩怨,与刘燕卿无关。”
  “赵长宁对不住陆家,往后你若是想杀我,随时来取走这条性命,你若不是来杀我,便无需再来。”
  陆惊澜握剑的手在抖,脸色白的像纸。
  艰难地理解了赵嫣话中的意思。
  陆惊澜只有在拿剑杀赵长宁的时候,才被允许出现在他面前。
  赵嫣的眉眼平静的像是深秋的波澜不惊的湖水。
  陆惊澜双唇开合,听到了自己破铜锣一样的嗓音,“赵长宁……”
  赵嫣便又咳了几声,福宝替他披上了外衫。
  “你若不杀我,便走吧。”
  这时候,陆惊澜倒是宁愿赵长宁砍断他的双臂。
  陆惊澜闭目,“赵长宁,我只问你一句,当初在陆家抄家的时候,你可有动过一分恻隐之心?”
  赵嫣如实答,“有。”
  陆惊澜惨笑起来,笑声震动胸膛。
  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
  原来不过是卑微的乞求这一分恻隐之心。
  剑客在雨中浑身湿透,落拓又颓废,青玉剑被收回了鞘中。
  雨落在他干净利落的眉眼中。
  “我答应你。”
  想杀你的时候,来见你。
  陆惊澜的承诺向来一字千金。
  陆惊澜离开了刘府的时候,雨声未停,暗云涌动。
  赵嫣终于到了强弩之末,栽倒的时候被刘燕卿揽进怀中。
  刘燕卿盯着赵嫣昏沉的容颜,低声道,“你说与谁无关。”
  赵嫣并没有听到。
  陆惊澜在雨中与踽踽独行。
  这么多年,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到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只有这一柄青玉剑。
  青玉剑散发着冷漠的寒芒。
  途中经过草堂,行过青石板的长街,就像行走在京城的乌云巷口。
  过去繁华的陆家已经消失。
  隔着一条街的赵家沦为废墟。
  新的酒馆开张了,旧的便死了。
  时间还有什么不能磨灭的?
  是仇恨,还是爱欲?
  陆惊澜的心口隐隐作痛,却不是因为刺青。
  他敲开酒肆的门,扣下两枚铜板,沉溺于美酒的香气。
  陆惊澜酩酊大醉。
  陆沉烟带着人找遍了城内的大街小巷,将陆惊澜带回李家的宅子。
  陆惊澜醉醺醺地,在案上拿起一块金如意放在绣着鸾凤的烛上炙烤。
  陆沉烟端着醒酒汤进来的时,正见陆惊澜拿手中炙烤的通红的如意烫在自己的心口,几乎一瞬间血肉翻卷,皮肤烧焦的味道充溢于空气中。
  陆惊澜将金如意扔在了一侧。
  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陆沉烟失声尖叫,醒酒汤洒了一地,将痛的全身发抖的陆惊澜搂进怀中。
  陆惊澜在他阿姐的怀中喃喃道。
  “阿姐,下辈子我不想生在陆家了。”
  陆沉烟泪如雨下。
  从此陆惊澜心口的刺青被一道狰狞的烫伤所覆盖。
  这刺青因恨而生。
  若恨已经不在,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陆惊澜杀不了赵长宁,只能放了他。
  就像当初赵长宁深夜因醉酒被滞留陆家。
  他衣衫不整地倒在陆惊澜榻上。
  年少的陆惊澜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手指落在那双殷红的唇瓣上。
  到底什么都没有做。
  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永历四年九月。
  两兵相交,河东守将被乱箭毙命,胶着长达数月的战局撕杀成一片血海,赵茗身负重伤,河东将破矣。
  赵茗被河东守将梁英一刀砍伤后,楚钦援兵方至。
  弯刀凌厉斩断梁英马匹四蹄,急雨似的乱箭凌空射来,苦苦撑着河东的守将命丧于乱箭之下,重振西北军疲乏的士气。
  楚钦在战场所向披靡,这河东守将是能被他承认除赫连丹外为数不多的对手。
  梁英一死,河东群龙无首,朝廷新任的守将若无梁英之能,河东指日将破。
  金銮殿上乱作一团。
  大楚立朝以来便是升平的盛世,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早已忘记胡人祸国的血泪,居安而不思危。年轻的天子决定御驾亲征,朝堂上杖毙数名言官。
  天子亲征的消息传出,河东便成了朝廷与西北军的角斗场。
  梁英那一刀险中赵茗心脏。
  从脖颈延伸到腹部,像一条蜈蚣横梗在翻卷的血肉。
  赵茗躲避的快,没有被劈成两截。
  人性命濒危的时候,听说会回忆自己的一生。
  赵茗的父亲死的很早。
  等不及他长大成人,母亲也死了。
  后来他的兄长也死了。
  赵家家破人亡。
  幼年时候赵嫣抱着他将糖人递在手中的画面变成了灰色的虚影。
  赵茗的眼瞳黯淡,已有虚散之兆。
  他的胸腹间皮开肉绽,涌动着猩红的血。血流淌在铺满碎石与沙子的地面,与其他士兵的血汇聚成一条红色的河。
  周围人迹嘈杂,杀声震天。
  尘埃与瓦砾堆积。
  西北军的军旗猎猎昂扬。
  前方的战士倒下去,后方的马蹄踏上来。
  积尸如山,白骨曝野。
  草木已经腥臭,千里不闻鸡鸣。
  赵茗从不怕死。
  他只怕死后见不到赵嫣。
  天子亲征,秦王麾下赵茗生死未卜的消息沸沸扬扬传至岭南。
  尽管刘府的下人被勒令三缄其口,一些风言风语到底传进了身子将将恢复了些的赵嫣耳中。
  赵嫣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是被血色铺红的天空,赵茗被砍断成两截,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下肢艰难地在瓦砾中蠕动,双唇开合,喊了他一声哥哥。
  心神崩裂。
  窗柩外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剑客隐匿于树叶间,透过敞开的窗扉,见赵嫣的卧塌点起昏灯。他盯着那盏昏灯许久,直到天际将明的时候,于树梢一跃而下,沙沙的风声拂过,就像从未有人来过。
  刘燕卿对赵嫣真正的兴趣,由自从沈家得知那五十万金的出处。
  他向来自负,却知若是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会做到这般不露痕迹。
  建安二十三年,刘燕卿入内阁。
  内阁诸多事务经过他手,他知赵嫣与传闻不同。
  赵嫣唇色猩红并不正常,且咳血畏寒,是身中丹砂之兆。
  赵嫣在他眼中就像一团谜。
  谜底揭开之前便死了,岂不无趣。
  从刘燕卿发现赵嫣身中丹砂的时候,就开始收集丹砂解方中的药材。
  直到谜底被揭开。
  刘燕卿与赵嫣孑然不同。
  赵嫣思虑太多,刘燕卿无所顾忌。
  他一手下了一盘大棋,网罗住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鸟。他予他衣食和药,妥善收藏,精心细养,如今他网罗住的鸟,翅膀还未痊愈,就要逃了。
  刘燕卿淡淡道,“你要去河东,是为了赵茗,还是别的?”
  赵嫣不答。
  刘燕卿叹息,“让福宝跟着你,你身体未痊愈,日日需要汤药养着,福宝知道汤药需熬几分熟,马车只够带三个月的药材,三月之内必须回来。”
  赵嫣道,“刘燕卿,我实不懂你。”
  赵嫣这一生少有看不透的人。
  刘燕卿道,“荣幸之至。”
  赵嫣来岭南的时候满目春花,如今离开的时候已经入秋,红枫遍野,碧波粼粼。
  岭南的秋雨像女人的眼泪,断断续续地诉说哀愁。
  车马停在空荡荡的院落,院落中摆放着的棋盘已经蒙上尘土与灰烬。
  福宝替赵嫣撑起了伞,雨湿透青色的袍摆。
  赵嫣没有见到刘燕卿。
  福宝撇嘴,“大人没准躲在哪个角落哭呢。”
  赵嫣难得被他逗笑。
  车马渐行渐远,一身月白长袍的青年立在廊下,有雨从屋檐坠落泥土中。
  此去河东乃百年不遇之乱局。
  赵嫣本可抽身而出,却执意将自己卷进风起云涌之中。
  若不让他去撞的头破血流,如何甘心留在他身边?
  赵嫣沿途的安危无需他担忧,他不去做,自然有人去做。
  青年软鞋踩在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雨,不远处的纸醉金迷的乐坊中传来缠绵的筝音。
  商女不知亡国恨。
  车马一路往北,北方是人间炼狱之景象。
  赵嫣不知,他们沿途不遇劫匪,未逢偷盗,是有人暗中庇护。
  暗中的人就像是一道见不得光的影子,只有剑刃是明亮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河东地形易守难攻。
  是京城的一道屏障。
  借着有利的地形阻拦所向披靡的黑甲数月之久,终究螳臂挡车。
  直到天子御驾亲征的消息传进河东才士气大振。
  冀州乃河东要塞,与西北军隔一条天险之河。
  黄土堆积,黄沙漫天。
  如今战乱,除偶尔见黄沙中几处酒肆客栈及商旅专发战时横财,昔日安居乐业的城池被一片阴霾裹覆,十里不闻人声。
  黄沙中隐现一座客栈,上书“云来”二字。
  福宝道,“公子,前方有客栈。”
  赵嫣掀帘,被福宝扶下了马车。
  风沙呛进了咽喉,猛咳两声,福宝连忙将带纱的斗笠替赵嫣戴好。
  舟车劳顿十数日,一行早已人困马乏。
  客栈出入多为冀州兵士,间或一些官员往来,甚至有各家密探,龙蛇混迹,五方杂处。
  轩窗破旧,有风沙透过窗柩照面袭来,客栈中的桌椅覆盖一层尘灰。
  店小二的年岁不大,行事倒是利落。
  福宝道,“两间上房,同行的车夫伙计也安排住处。”
  店小二道,“好嘞,右拐往后第一间第二间便是,前头的客人将走,正在清扫,几位稍候。”
  一行五人寻一处偏僻的角落候着,即便是带着斗笠,赵嫣仍被风沙呛咳,薄纱下的眼尾微红,带些湿润之意。
  福宝叹息,“这冀州的风沙太大,公子这身子根本受不住。”
  车夫道,“明日若是下雨,或许会好些。”
  此时正是晌午,士兵皆在营中,客栈中人烟稀少,客栈的老板娘手中拿着算盘拨弄珠子,有两个不谙世事的孩童绕膝玩闹。
  客栈外传来马的嘶鸣声。
  不是一匹。
  是数匹。
  那是胡人贩马的商队。
  大楚内乱,中原四分五裂。
  外夷唯一成气候的突厥被秦王早些时日收复漠河,大伤元气。
  其余游牧部落则借机贩马谋利。
  中原普通的战马都已供不应求,珍贵的汗血宝马生于蛮夷之地,胡人的商贩往来冀州如今已是常事,以鲜卑人尤最,与官府签订契约文书,身份盘核后进行交易。
  入客栈内数十名身形高大的胡人皆身着短打装扮,身量最低八尺有余,形容精壮,手臂有青色的图腾,大多编发蓄须。
  为首的胡人年约二十多岁,刀削斧凿的五官在胡人中难得一见的俊朗,一双碧绿的眼瞳带着草原狼一般的野性,脖颈挂着雪白精美的异域坠饰,乃鹰骷髅所制,腰间别一柄弯刀,狼皮靴踩在脚下,赵嫣隔着斗笠下的薄纱多瞧两眼,心中暗道此人并不像普通商旅。
  那胡人似察觉到赵嫣的视线,朝着赵嫣看过来,语带调笑,“中原的男人,都喜欢盯着别的男人瞧?”
  胡人的汉语并不好。
  讲话十分生硬,嗓音低醇厚重。
  赵嫣道,“草原的蛮夷原来当真是蛮夷。”
  斗笠下被薄纱遮住的容貌若隐若现,声音清透中带着病气。
  年轻男人向他走近,薄唇弯折,手中的弯刀出鞘,快的让周围的人来不及反应,赵嫣头戴的斗笠被掀翻在地,轻纱旁落,一张苍白美貌的容颜入碧绿的眼瞳中。
  赵嫣五指握紧,风沙呛入喉中,扶着桌缘低低喘息了许久方才恢复。
  那年轻胡人上上下下瞧了赵嫣一圈,笑起来牙齿雪白如同他颈上森森鹰骨。
  福宝怒道,“你们这些蛮夷欺人太甚……”
  “我的汉名叫连赫。来自鲜卑,与族人在冀州贩马。”
  赵嫣神色冷淡,五指握紧,福宝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斗笠替赵嫣带好,连赫惋惜地叹气。
  赵嫣道,“既然来了中原,便多学些中原的规矩。”
  连赫扬唇道,“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中原人。”
  福宝怒道,“你这蛮子不会说汉话就别张口。”
  店小二此时过来道,“几位随我来,已经可以入住。”
  福宝瞪了连赫一眼,“公子,咱们走。”
  与那漂亮的中原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连赫鼻尖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并没有女人香帐中柔腻的味道,却比女人身上的味道还要勾人。
  连赫盯着赵嫣一行的背影,对店小二道,“他们的隔壁,还有空的房间吗?”
  店小二迟疑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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