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古代架空]——BY:易蝣

作者:易蝣  录入:01-21

  胡大光本以为这位中扈国的大殿下心高气傲,至少也会厉声呵斥几句,却不想云舒歌竟答应的这么爽快,惊讶之余更是大喜,作揖道:“多谢舒歌殿下-体谅。”
  云舒歌知道眼前这人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小将,从他口中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也懒得继续周旋,道:“金乌西沉,长夜漫漫,那便请中郎将大人自便吧。”
  那中郎将昨日还在军中练兵,一众人突然被派来看管各国使团,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知道若是看不住使团,那他自己的脑袋便也看不住了。
  然而面对的又都是些皇亲贵胄,高官显爵,虽说都是外国的,可自然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一应礼数也还是要有的。
  中郎将于是恭敬地拱手做了个揖,便带着那十几个士兵退了下去。
  侍卫官知道他们这是要去缴械了,便也作揖,跟了过去。
  一个使臣见他们已经走远,愤然道:“殿下,南瞻国欺人太甚,难道我们真的要自缚手脚,任人宰割吗?”
  另一个也道:“是啊,万一他们南瞻国真的是狼子野心,那该如何是好?”
  又一个道:“我看倒也未必,自古以来,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举不胜数,像我们中扈王室这样手足相亲的能有几个?或许这一次就是他们南瞻国内部出了矛盾,只要等内乱平息,应该就会放我们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是有人想要借着慕曳白去洗云裳迎亲,不在黎都的时候,乘机作乱?”
  “我也只是猜测。之前慕曳白来我们昊京,和大殿下一起入学博学鸿词馆,他手下的那支金沙卫,就交给了他的弟弟慕无涯代为接管。现在慕曳白回来了,慕无涯能心甘情愿地把军权交回去吗?”
  “可是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慕无涯为什么不在半年前,慕曳白还未回黎都或刚回黎都的时候就起兵作乱,而是要等到现在呢?”
  那个使臣用手指指了指天,道:“那还不是因为上面还有一位嘛!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昨日,他们南瞻国的傧相不是都说了嘛!”
  “说了什么?”
  “嗨,你这记性,当然是说他们的国王身体不适啊!要我看,什么身体适与不适的,根本就是病危,快不行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连我们堂堂中扈大国的使团都接待不了!”
  一个使臣恍然大悟道:“哦!所以南瞻国这次着急为他们的大殿下大婚,就是为接下来继承王位做准备的?”
  “你们想想,军权没了,王位眼看着也要没了,他慕无涯能接受的了吗!”
  “说得有道理,好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
  这些使臣说得绘声绘色,有理有据。云舒歌虽然坐在旁边听着,却甚是不以为然。
  倒不是因为他对黎都的政治-局势有多了解,毕竟他连自家的国政都懒得去管,也不是因为深信于慕曳白和慕无涯之间的手足情深,而是因为凭他对慕曳白的了解。
  一个能将他云舒歌看透的人,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谁会瞒过慕曳白的眼睛,即使有,也不可能是那个跟在慕曳白身后长大的慕无涯。
  不过,云舒歌并不想打断他们。
  毕竟,现在大家都被困在了官舍,除了运筹于帷幄之中,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虽然他们的运筹,连十里之外也决胜不了。
  

  ☆、迎亲

  东胜国国都洗云裳,上至王庭官舍,下至街头巷闾,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彩云宫,霓裳园,绿树红花,莺歌燕舞。
  十几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娥柳眉如黛,媚眼桃腮,衣装灿烂,丝带飘飘,好似天边轻舞飘浮的彩云织锦,只因贪杯多喝了几口甘美的露汁,纷纷落入了披戴在大地之上的锦簇花团。
  两只粉蝶上下翩飞,时而掠过草丛,时而贪恋花蕊,时而追逐着柳絮,时而乱点着罗衣。
  一个小宫娥手指着花草丛,软声细语:“公主,你看那儿有两只粉蝶,相亲相爱,你侬我侬,就好像……”
  “就好像公主和曳白大殿下!”站在一旁的阿碧抢声说道。
  园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嘤嘤笑语。
  姬瑶面若桃粉,一身素锦轻纱,坐在一架秋千吊椅上,羞嗔道:“阿碧,你又拿我打趣,罚你今晚不要吃饭了。”
  一个小宫娥轻轻地推着秋千,笑道:“公主要罚阿碧姐姐晚上不能吃饭,那我们今晚就要勉为其难,多吃一些了。”
  阿碧道:“公主才舍不得让阿碧饿着呢!况且,今天晚上曳白殿下就要来咱们彩云宫了,阿碧便是讨两杯美酒来也能喝饱了。”
  姬瑶浅笑,道:“不过,南瞻国的迎亲使团今天就能到了吗?”
  阿碧道:“当然了公主,昨日不是已经有一个小郎官过来说了,迎亲使团今日必定能抵达咱们洗云裳。”
  姬瑶:“黎都距洗云裳千里之遥,迎亲使团一路风尘仆仆,应该会很辛苦吧。”
  阿碧摘下一朵鲜嫩的牡丹花递给了姬瑶,笑道:“公主是在担心迎亲使团,还是在担心未来的夫君呀。”
  姬瑶接过牡丹正要去闻,听见阿碧的话,顿时又羞红了脸,嗔道:“阿碧!你今晚是不是真的不想吃饭了!”
  阿碧笑靥如花,忙道:“想的,想的,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园子里顿时又是一片嘤嘤笑语。
  暮色初降,慕曳白带着六百多人的迎亲队伍,穿红戴彩,一路上浩浩汤汤地来到了东胜国都洗云裳的城门脚下。
  “请问慕曳白大殿下何在?”从彩云宫赶来的几个小郎官策马来到迎亲队伍前,高声问道。
  巨蟒长龙般的迎亲大队停止了行进,一个随行侍卫跑到慕曳白的马车前低声说了两句,慕曳白掀起车帘,声音温文低缓:“请他们过来。”
  小郎官跟着侍卫趋步来都慕曳白的车前,躬身说道:“曳白殿下万福,今日天色已晚,下官奉我东胜国国王之命,特来接引贵国迎亲使团,请贵国使团先行去往官舍安顿。陛下已在宫中备置歌舞庆宴,为殿下和各位迎亲使臣接风洗尘。待到了官舍,殿下稍解疲乏,便可与下官等人一同去往宫中赴宴。”
  慕曳白道:“如此甚好,那就劳烦几位郎官先行带路了!”
  慕曳白此次来东胜国迎娶的乃是东胜国的六公主姬瑶。
  自半年前在锦云观见过之后,姬瑶对南瞻国的这位大殿下,一直念念不忘。
  此次南瞻国突然提亲,姬瑶自然是喜不自胜。
  姬札晚来得女,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十分疼爱,本想着留在身边多待几年,怎奈女大不中留,而且慕曳白在诸国王室中一直备受赞誉,再加上之前慕曳白曾经帮助过姬瑶,于是也就欣然答应了这门婚事。
  此时,彩云宫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管弦丝竹,玉盘珍馐。
  东胜国的皇亲贵胄、王公大臣纷纷聚集在大殿之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起为这位远道而来的乘龙快婿接风洗尘。
  就在众人酒兴正浓、酣畅淋漓之时,一个郎官声色慌张地疾步走入殿中,径直来到陛阶之下,声音急促道:“陛下,官舍失火了!”
  姬札闻言,神色聚变,转向身旁的侍从官说道:“停乐!”
  那侍从官于是高声长喝了一声:“停乐!”
  一时间,大殿之内寂然无声。
  姬札厉声问道:“官舍如何会失火?”
  郎官战战兢兢道:“启禀陛下,火起缘由尚未查明。只是那火势猛烈,待到发现时,官舍已经是一片火海!”
  姬札道:“火势如何?”
  郎官道:“今夜南风吹起,火势甚大!不过还未蔓延到附近的民宿和街铺。”
  “请问我南瞻国人如何?”慕曳白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缓,却总是让听者有一种无名的压迫感。
  郎官转向慕曳白,依旧躬身说道:“禀告曳白殿下,官舍内火势甚大,浓烟弥漫,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没有见到有出来的,卑职等人实在是不清楚里面的情状。”
  姬札安慰道:“衡儿莫要担心,寡人一定竭尽全力救助贵国亲使。传寡人之命,即刻调动都城内所有官兵衙役,所有人火速赶往官舍救火,务必于子时之前将大火扑灭!”
  那郎官诺了一声,便匆匆退出殿外,宣旨去了……
  慕曳白起身道:“陛下,请允许慕衡前往官舍查看究竟。”
  姬札连忙道:“不可!不可!现在官舍内火势甚大,太过危险,你还是与寡人一起在这大殿之上等候为好!”
  一个大臣附和道:“陛下说的极是,曳白殿下乃是千金之躯,万不可冒险而往。”
  一时间,殿上众人议论纷纷。
  官舍里住着的都是南瞻国的迎亲使团,而且南瞻国千里迢迢带来的聘礼尚未交接,也都陈设在官舍之内,若是这大火迟迟不能扑灭,该如何向慕曳白交待!如何向南瞻国交待!
  宴会自然是不能再继续了,殿上众人无不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好似那大火并非发生在官舍,而是就在他们的脚下熊熊燃烧。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侍郎官传报最新的火势情况,除了……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又一个郎官急忙慌张地跑了进来,却并非是报告火势,而是传来了另一个噩耗:“宫外突然来了一伙歹徒,正在朝着宫里头打来!”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姬札猛地站了起来,怒道:“寡人的王城脚下哪里来的歹人?”
  侍郎官道:“那些歹人皆是黑衣黑面,犹如从天而降,不知来处。”
  一个官员道:“来者有多少人?”
  侍郎官道:“仿如黑云压城,不可胜数。”
  姬札喝道:“寡人的禁卫军呢?”
  侍郎官道:“宫外巡守的禁卫军都被调动到官舍救火了,只剩下留守皇宫的一千多禁卫军尚在奋力抵抗。”
  姬札急道:“什么!那还不赶紧把王城外的军队……”
  姬札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满身是血的禁卫军将士跌跌撞撞地倒在了殿门外,神色惊惶道:“陛下,他们,他们打进来了!”
  未待众人反应,大殿之外已是一片喊杀震天。
  王城外驻扎着十几万东胜国大军,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这大火已经迫在眉睫。
  姬札一时间手足无措,被侍从官搀扶着,颤颤巍巍地便要从大殿侧门向后宫奔逃。
  百官也纷纷起身,想要追随国王而去。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片刻过后,那群黑衣歹人已如洪水猛兽一般奔涌而来。
  霎时间,大殿内外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姬札惊惶大叫道:“寡人的禁卫军何在!寡人的禁卫军何在!”
  “陛下,您宫内的禁卫军应该已被斩杀罄尽,至于宫外的,还在官舍救火呢!”
  众人闻言,惊骇不已,既是因为一千多名禁卫军已被斩杀罄尽,更是因为刚才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庆宴的主角——南瞻国的大殿下慕曳白!
  东胜国内本就内乱不断,这些皇亲贵胄们在得知有歹人攻打皇宫时,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定是盗匪流寇或是某个不轨之臣乘着官舍大火伺机作乱,无不惊慌失措,惶惶不安,逃命自保尚不知如何,哪里还有闲暇顾及旁人。
  慕曳白此话一出,这些人方才猛然惊醒,刚才就在他们惶惶如惊弓之鸟,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之时,那些南瞻国人却一个个镇定自若,毫无半点畏惧之色。
  慕曳白缓缓起身,依旧还是那个翩翩君子,儒雅文生。
  “出此下策,慕衡也很是无奈。洗云裳外,驻扎着十万禁卫大军,洗云裳内,每日巡守的亦有几千禁卫军士,若非借着迎亲之名,我金沙卫一千多名将士又怎能轻易进入王城!若非在官舍内点上一把大火,我金沙卫又如何能以此神速攻下彩云宫!”
  南瞻国的迎亲队伍有六百多人,几乎全部都是从金沙卫中甄选出来的一等勇士,而在此之前,已经陆陆续续有一千多名金沙卫勇士乔装成商旅潜入洗云裳。
  金沙卫本就是南瞻国最强大的军队,这一千多名金沙卫勇士更是百里挑一,无不能以一当十。
  而东胜国内政荒芜已久,尤其是自从牛逵死后,接替者不能服众,禁卫军内斗不断,几个将领整日里勾心斗角,哪里还有心思操练军队,整个禁卫军仿若一盘散沙,一击则溃。
  再加上南瞻国安插在东胜国的间谍星罗棋布,所以此次慕曳白施计攻打彩云宫,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慕曳白此话一出,姬札犹如五雷轰顶,只觉得脚下虚浮,眼冒金星,一时间瞠目结舌,
  半晌,姬札也只是恨恨地重复道:“卑鄙!卑鄙!卑鄙!”
  东胜国的皇亲贵胄们又惊又慌,又气又恼,无不咬牙切齿,低声斥责,高声痛骂。
  慕曳白却置若罔闻,继续自己的金石之声:“这几十年来,贵国朝纲浑浊不清,内乱纷起,馋人高涨,贤士无名,百姓更是无以聊生,哀鸿遍地。我南瞻国人顾念手足之情,誓必要力挽狂澜,救贵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陛下何不将东胜国暂时交于慕衡代为打理,十年为期,慕衡必定还东胜国民一个盛世太平。”
  姬札从鼻孔里喷出几声冷笑,厉声道:“寡人真是看走了眼,想不到慕之云竟是如此狼子野心!更想不到你慕衡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寡人虽无能,但还没有昏聩到将祖上几百年的基业拱手让人!慕衡,你今日若是敢杀了寡人,你也休想活着走出我东胜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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