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道:“阿修罗道和地狱道同属火道,所以通往这两道的入口其实是在一个地方,你应该也去过那里。”
听吉光这么一说,云舒歌立马想到了一个地方,脱口而出道:“师祖说的可是火神山?”
吉光微微颔首,道:“没错。火神山口既是通往无间地狱的大门,也是通往阿修罗道的道口。”
云舒歌惊道:“想不到传说竟然都是真的,那火神山口喷吐的火焰果真是来自无间地狱吗?”
吉光道:“没错,那火神山口的火焰确实是来自无间地狱,若是凡人被那地狱之火灼伤,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但是我的牛儿有金光护体,莫说是那地狱之火,便是太上老君丹炉里的三昧真火也伤它不得,只要你骑在牛儿的背上,自可万事无忧。”
云舒歌忍不住在大青牛的大脑袋上摩挲了两下,笑道:“牛兄,你还真是牛不可貌相啊!”
……
一人一牛,悠悠晃晃地下了穆朗山。
云舒歌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根藤蔓,将拂尘绑在了牛角上,多了几片藤蔓上绿叶的点缀,那拂尘竟别生了几分装扮的趣味。
云舒歌顺手又拾起一根藤蔓,编了一个项圈,还往其中穿札了几朵小野花,套在了牛脖子上。
带叶的拂尘与带花的项圈相映成趣,真真是沾花惹草,穿红戴绿。
大青牛好似也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装束,轻摇着尾巴,欢喜似地低哞了两声。
云舒歌跃身跨到牛背上,拿起缰绳,拍了拍牛颈,道:“牛哥,这几日可要辛苦你了,咱们出发吧。”
话音刚落,大青牛又哞哞叫了两声,却是洪亮如钟,接着便如蹄下生风一般,飞奔而去。
云舒歌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此次前往穆朗山,云舒歌为了表示诚意,并没有骑马,而是一路徒步而来。
但他自己却有一匹甚为得意的汗血宝马,名为龙公子,可一日千里。
如今,骑上这头尚被封印了神力的大青牛,云舒歌感觉自己的认知又一次得到了颠覆,真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牛外有牛。
穆朗山上,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吉桑很是不解道:“师父,您为何不亲自收云舒歌为徒,而偏要让他做徒儿的徒儿呢?”
吉光道:“你可知他的母亲是谁吗?”
“徒儿只知他的母亲是阿修罗女,难道师父认识他的母亲?”
“何止是认识,差一点她就成了你的师姐。”
“师姐?”
吉光微微颔首,“云舒歌的母亲名叫罗紫熏,许多年前,她曾经来过穆朗山上想要拜老夫为师。老夫有心考验她,便迟迟没有答应,而是让她去世间多多历练之后再做决定。后来,她遇见了当时还是中扈国王子的云鸿,两人产生了情愫。老夫知道他们二人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便让罗紫熏在拜师和云鸿之间二者选一,结果如你所知,她并没有拜老夫为师,可是老夫却已经将她认作了自己的第一个徒弟。云舒歌是罗紫熏的儿子,老夫便是他的师祖,自然没有再收他为徒的道理。”
吉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我们青羊宫与云舒歌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顿了片刻,吉桑忽而又大惊道:“啊!我就说宫门明明是被我锁起来的,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开了。原来是师父故意放走了大牛,好让徒儿去山上寻牛的时候遇见云舒歌。”
吉光捋着长白胡子,大笑道:“哈哈哈……我的乖徒儿,你可总算是想明白了!”
☆、匪徒1
北俱芦洲在五大部洲最北,南瞻部洲在五大部洲最南,云舒歌此行不仅要经过南北两大洲,还要横穿整个中扈行洲,然后才能到达火神山。
这些路程下来,便是骑上自己那一日千里的龙公子,至少也需要花上六七日的时间。
然而这大青牛着实厉害,跑起来就犹如风驰电掣一般,一人一牛,晨曦微露时从穆朗山出发,夕阳斜薰时竟已到了中扈国和南瞻国的边境。
眼看着夜幕低垂,云舒歌却并不想在此时进入南瞻国的疆境。
一方面,经过一日的奔波,无论是自己还是大青牛此时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另一方面,南瞻国和中扈国在军事上虽然已经结束了敌对状态,但政治上尚且处于敏感时期,自己若是半夜三更的跑去南瞻国投宿,定然会引起别人的警觉,万一自己的身份暴露,必然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所以,一番权衡之下,云舒歌决定先在附近住宿一晚,翌日清早再继续赶路。
乘着夕阳的余晖,云舒歌牵着大青牛来到了一条潺湲流淌的溪涧旁。
溪水清澈见底,仿若徐徐流动着的水晶,云舒歌掬起一捧清泉喝了几口,觉得甚是爽口甘甜,便将他的牛兄也牵了过来。
大青牛一边喝着清泉水,一边吃着溪涧旁鲜嫩多汁的青草牙儿,悠然地摇摆着牛尾巴,好不自在。
溪涧的上头有一片林子,其上隐约可见几缕烟火,应该是一个村庄。既有村庄,附近应该就有集镇,有了集镇,便有了可以投宿的客栈。
这么想着,云舒歌看着一旁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大青牛,说道:“牛兄,你先在这边多吃一点,我去去就回,你千万不要走远了。”
大青牛低声哞叫了两声,算是答应了。云舒歌便沿着溪涧一路向上,往村庄走去。
云舒歌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了茂林深处,溪涧的另一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粗粝嘈杂之声。
十几个彪形大汉,手里各自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正有说有笑地从溪涧的另一头走来。
其中一人左眼上蒙着一片黑色眼罩,虽是个是独眼半瞎子,剩下的一只好眼却着实犀利的很,一群人中率先发现了前面正在吃草的大青牛,用乌鸦一般的嗓音大呼道:“兄弟们,咱们今天可以好好开一次荤了,看见没,前面有一头大肥牛,正好拖回寨子里下酒去!”
又一个声音道:“哟!还真是一头大肥牛,这些日子咱们东躲西藏,都没有正儿八经开过荤,可是馋死我了,我一人就能活吞掉这一头牛!”
另一个人呛道:“噎不死你!”
“哈哈哈……”
一群牛鬼蛇神就这么欢呼雀跃、张牙舞爪地朝着大青牛飞奔而去。
大青牛还在乐滋滋地吃着甘美的青草,无暇理会后面的动静,待到那群人走近时,方才发觉来者不善,便要拔腿去找云舒歌,却没想这群大汉竟将它团团围了起来。
大青牛一心想跑,抬起牛角便要往人群中戳去。
其中一个大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牛角间的拂尘,使出浑身解数,要把大青牛往他们来时的方向拽去。
另外几个人则抵着牛屁股,拼命往前推。
大青牛哪里肯干,只得拼命往后掣,可怎奈自己现在除了跑得极快,其他的神力都被拂尘封了起来,几人一牛,就这般原地僵持着,谁也犟不过谁。
旁边的一个大汉,看着这僵持不下的几牛一人,急了性子,举起大刀便朝着大青牛的脖颈砍来,大青牛却并不闪躲,低哞一声,竟抬头迎了上去,明晃晃的大刀正巧砍到了绑缚拂尘的青藤上。
大青牛的牛角可是比金刚石还要坚硬,这一刀下来,啪的一声,牛角安然无恙,青藤却断成了两截,大刀也裂成了碎片,拂尘的一头应声从牛角上脱落了下来,另一头则悬空吊挂在牛角上。
悬吊着的拂尘甚是碍眼,只见大青牛用力甩了甩了头,只听“哎呦”一声惨叫,那拂尘竟径直飞了出去,正好打在那个独眼龙的大脑门上。
这下可了不得了,没有了拂尘的压制,大青牛的神力瞬时恢复如常,排山倒海般的神力顷刻灌满了整个牛身。
大青牛早已是满肚子的冲冲怒气,此时恢复了神力,从鼻孔里喷出两团青烟,顶着如矛的大牛角便向那群大汉狠狠地戳去。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感受到了空气中突然而生的一种莫名的压迫,几乎是出于本能,纷纷撒腿就跑。
但此时哪里能还来得及,只见这些彪形大汉个个如沙包一般被牛角顶上了青天,又重重地坠落到了地上,一个个直摔得血肉模糊,断胳膊断腿。
那个独眼龙因为刚刚被拂尘击中,还蹲在地上抱头哭喊,此时听见周围没了动静,抬起头来,直被遍地的尸骸吓得面色青灰,两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大青牛准备一鼓作气,把这最后一个还喘着气的活人也一并送上天时,云舒歌疾步跑了过来,大喊道:“牛兄,角下留人!”
大青牛听到了云舒歌的声音,暴怒的牛脾气这才稍稍有了缓和,于是后退了两步,没有去顶。
云舒歌见大青牛没有继续发作的意思,这才敢继续向前。
掉落在地上的拂尘也感受到了云舒歌的气息,抖动了两下,竟径自飘了起来,浮在了半空,慢慢地向云舒歌身边飞去。
云舒歌伸手抓住,又扯下牛脖子上的项圈,解开做了绳子,把拂尘重新绑回了牛角上。
大青牛有了拂尘的压制,火气也顿时消去了一大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低头吃起了草来。
云舒歌看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明晃晃的大刀,还有面前这个喘着半口残气,浑身哆嗦,瘫软在地的独眼汉,当即心下了然。
自从东胜部洲变成了南瞻国的囊中之物,南瞻大军便开始四处抓捕流寇盗匪。很多盗匪流寇因为在东胜部洲举步艰难,无以为继,便纷纷逃窜到周边的其他国家。
中扈国并非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早先就派出了大量军队对这些逃窜而来的流寇盗匪进行围剿抓捕,然而这些匪寇又多又散,免不了会有一些漏网之鱼。
独眼汉见大青牛继续埋头吃起了草,渐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云舒歌,捣蒜似得直磕头,哀求道:“大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惹怒了大爷的神牛,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云舒歌冷声道:“你们可是中扈国人?”
独眼汉道:“小的并非中扈国人,而是东胜国人。先前小的和兄弟们一直被南瞻国的军队追杀,几日前方才逃到了这里。如今也只剩下了小的一人,请大爷大发慈悲,饶了小的一条贱命,从今往后,小的保证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
说完,便跪伏在地上,活像是一只浑身打颤的癞蟾蜍。
云舒歌本就仁义好施,看着满地的尸首,又听了独眼汉的这番说辞,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声音也变的柔和了几分,缓声道:“你……真的有心悔改?”
独眼汉见对方并没有对自己下杀心,于是趁热打铁,慌忙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老天爷作证,小的今后若是再敢为非作歹,就被大火烧死,被大水淹死,被乱箭射死,被天雷劈死,死后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死后还要下刀山……”
“好了,好了。”云舒歌本就不想开杀戒,又见他这般真诚,便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了独眼汉,叮嘱道:“拿着这锭银子,买块田地,或是做个小本生意,从今往后定要改邪归正,做个良民。你可以走了!”
独眼汉先是愣了愣,见云舒歌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这才战战兢兢地接过那锭银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然后却只是用他的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一旁还在一心专注地吃着青草的大青牛,脚下却不敢有半点挪动。
云舒歌看出了他的顾虑,道:“你放心,它不会追你的,快走吧!”
独眼汉把心一横,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把银子揣进怀里,赶紧拔腿就跑,一溜烟的功夫,便隐没在了深山野林。
云舒歌见独眼汉已经跑远,这才转过身来,拍了拍大青牛结实的牛背,道:“牛兄,我们也走吧。”
大青牛此时也吃得差不多了,低哞了一声,伏下身子,让云舒歌坐了上来,一人一牛也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云舒歌便带着大青牛来到了附近的一个集镇上。
这里虽然没有柏溪镇那般繁华,却也还算热闹,客栈前无不挂着红彤彤的大灯笼,灯笼上写着各家客栈的招牌字号。
云舒歌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见一家门牌上写着“吉安客栈”四个大字,觉得这“吉安”二字甚是称心,自己去往火神山甚至去往阿修罗道的这一路上,正是需要吉星高照,平安保身,于是当即拍案下榻此处。
店小二见有客人进来,赶紧趋步迎了上去,满脸堆笑道:“客官,这么晚了可是要住店啊,我们吉安客栈又干净又舒服,包您住的满意。”
云舒歌道:“你们客栈的牛棚可也干净舒服?我还有一位牛兄正在外面等着呢。”
“客官可是带着坐骑来的吗?”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朝客栈外看去,果然在客栈的门口看见了一头正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朝着里头张望的大青牛。
店小二像是吃了不小的惊,道:“呦,还真是一位牛兄弟。小的这里倒是有不少带着马来投宿的,牵着牛来的,您这还真是第一个。咱们这里虽然没有牛棚,但马棚可是宽敞的很。只要客官您一句话,小的现在就叫人把马棚给您收拾干净了。保证换上干软舒服的草垫,送上新鲜加盐的草料,包您这位牛兄满意。”
云舒歌乐道:“很好,那我和牛兄就在你们家住下了,麻烦小哥快叫人收拾一下,马圈上下全部都要换成新的,这锭银子你先拿着。”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子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