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言老脸一红,“那酒壶丑得很,娇花花喜欢有花纹的酒壶,那本王去宫里给你找几个好的。”谢谦摇头,“我就要那个。”
“好好好,给你。”撒娇的美人提要求,李子言哪敢不满足,“本王今天要出去转转,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可惜娇花花身体不好,不然本王带你一起出去。”
谢谦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抱着李子言,过了许久才说,“王爷,早去早回……”李子言捏住谢谦的手,吻了一下手背,“有娇花花在家里等本王,本王一定归心似箭。”
谢谦点点头,松开了手。
李子言出了房门,天气还早,把药碗递给下人,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伸了个懒腰,招呼了狗腿子们出门。
铜钱把梨子递上来,“王爷,最近梨花园又排了两出新曲子,咱去听听?”李子言不吱声,一边啃梨子一边往前走,铜钱踮着小碎步跑到李子言另一边,“王爷,最近千骏坊来了几匹上好的大宛良驹,咱们去看看?”
李子言看着宫门的方向吃了口梨子,若有所思,“去礼部。本王有事找老师。”
礼部里众人忙成一片,许多文书看到李子言来了,面色不悦。毕竟这次春闱考试实行改革后,礼部的工作量翻了十几倍,而提出设想的李子言却跟没事人似的东走走西逛逛,改革成功却还少不了一身功劳。
实打实的“王孙张张嘴皮子,官员忙成一锅粥。若要有点功劳在,立马分走一大半。”
李子言看到花咏歌在核对名册,六千三百七十三人,没有完成考卷的有近两千人。剩下的四千人将分为三个阶段进行阅卷。
初期阅卷是礼部的教考官负责,默写错误率超过三成的即被筛除,剩下的只要采论、概论、大文章不离题千里,即可通过。
中期阅卷由数名礼部侍郎负责,重点查看采论、概论是否答到要点,大文章是否引经据典,语句是否通畅,自证是否融洽。
终期阅卷由花咏歌和两名礼部尚书负责,只看大文章。
只有通过终期阅卷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殿试,才有资格把考卷给李昭看。
花咏歌看到李子言来了,眼睛眯成月牙,笑着对着李子言招手,夸奖道,“你这小傻瓜这次考得不错啊~除开没考完的两千个人,居然有整整一百七十六个人考得比你还差!”
李子言会意,他考了四千多名,倒数一百七十七。
“老师,我又不是来问我自己的成绩的……”李子言偷瞥名册。
花咏歌撇撇嘴,叹气道,“不是为师说你,眼光也忒差。你知道那谢谦考第几名么?”说完伸出两根手指,“倒数第二!要多差有多差!”
李子言脑子一片空白,张着嘴合不上,一边的礼部尚书补充道,“这次终期阅卷,一共有九十七人通过,谢谦是九十六名,倒数第二。”
乖乖!原来他的娇花花考了九十六名,六千个人里排九十六!
李子言听后高兴地跳起来,“这么说,父皇能看到他的考卷了是吗!他能参加殿试了是吗!”
花咏歌冷哼一声,“皇上年前才说,朝廷里冗员太多,要适当裁撤。我已禀明圣上,此次春闱考试未有惊才者,建议录用取整,取前九十五名参加殿试。”
平地一声雷,花咏歌抖勺漏谢谦。
李子言气愤不已,“老师!这不公平!他分明已经通过了考试!你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就……你这是滥用职权!”
花咏歌把名册扔在桌上,周围的官员识相离开去了外间。
花咏歌语气生冷,训斥道,“又不是什么惊世奇才,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朝廷不缺这种人!可要是被人知道,你是为了他,才向皇上进言,革新春闱考试的制度,别人会怎么想?就算这个制度能够见到成效,一旦东窗事发,革新的本质竟也是为了徇私,你让皇上怎么办!”
“当时你不说,当时你不否决,现在春闱改革成功了,谢谦凭本事考上了,你却又诸多理由,一定要把他踢出去?那当时本王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老师就该极力反对!冒死反对!”
“唉……”花咏歌摇头叹气,“谢谦原本,不过考一百十几名的水平,绝不可能进入终期阅卷。但……春闱那两天,下了大雨,有考生发疯,而和谢谦差得不相上下的那几个人,恰好在疯子周围,受到了影响,发挥失常。而谢谦的位置刚好在死角,既没有受到影响,也没有淋到雨,考卷里的内容恰好有一部分是他擅长的,所以这次开了光,竟考进了一百名里,通过了终期阅卷。”
李子言寸步不让,“既然老师估算失误,就该愿赌服输!让谢谦参加殿试!”
花咏歌黑锅一甩,“所有的考卷都已经送去给你父皇,如果你父皇觉得他的文章的确好,那么自然不会采取我的建议,而是九十七个人全部参加殿试。如果你父皇觉得他的文章平平无奇,那就是天命!”
“老师!你使诈!”李子言被眼前的老狐狸气得半死,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李昭根本不会看所有的考卷!
李子言从小就粘着李昭,时常吃着糖葫芦找李昭玩,有一天下午,恰好礼部送来春闱考试的卷子,李昭为了跟他玩,只看了前三十名的考卷,后面的都没看!
“你明明知道,父皇最多只会看前三十名的文章!”
“是啊,你也知道,你父皇最多只会看前三十名的文章。因为只有前三十名的人,可以直接进入三省六部九卿,担任中央的官员。而剩下的人,文章已没有多大的用处,他们会被下放到地方,用政绩证明自己的能力,从而回到中央。”
出了礼部,李子言一身懊恼,去东宫找哥哥,发现李修然被李昭安排去了洛阳巡视。去未央宫找父后,发现宫门前站着一个人,那人约莫四十左右,一身游侠装扮却背着一个破旧药箱,全身都透着风尘气,围有腰间一块白玉环佩烨烨生辉,满是贵气。
那人见到李子言,面露惊喜,“是安康么?都这么大了啊?”李子言看清那人面容,模糊记忆中想起一个人名——杨成卓。
杨成卓抬手要摸李子言脑袋,一股馊味靠近,李子言躲开了,怕父后责备,忍着不情愿喊了声“杨叔叔好。”杨成卓点头微笑,询问道,“你是来找你父后的么?你父后最近身体有些不好,你得空多来看看他也好。”
小宫女拿着食盒走了出来,“杨大侠,这是凤君做的一些点心,送给您路上吃。”杨成卓小心翼翼地接过点心,对着宫女叮嘱道,“凤君刚才咳嗽得厉害,你且一定让他多休息,勿操劳,平时多喝些清肺润喉的雪梨水。”
李子言闻言不悦,“父后身体不好,父皇自然会好好照顾,杨叔叔不是江北大侠,要锄强扶弱吗?怎么有空来长安?”杨成卓笑道,“你父皇娶了你父后,自然是要对他好的。我也是恰巧路过,过两日就走了。”
李子言进了未央宫,慕容情一脸疲倦地靠在贵妃榻上,不停咳嗽,李子言指着内侍骂道,“这屋子里进了什么人,怎么这么臭啊!还不快把窗户打开通风!”
慕容情皱眉,半睁着眼,没什么精神,“他是你长辈,不要这么没规矩。以后见到他,不许再这样阴阳怪气。”
“我就是这么没规矩!父后明明知道他心怀不轨,却依然见他,父皇知道了该有多伤心!罢了,父后想见就见吧,反正我是小孩子不能管大人的事!”
李子言说完就跑。
他心里是恨杨成卓的。
杨成卓是闻名天下的游侠,右手剑术天下无双,左手医术再世华佗。他抓捕了无数在逃罪犯,也一路悬壶,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江南江北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世人只知道杨成卓是漂泊大侠,却很少有人知道杨成卓最初也是江南杨氏嫡出的公子,面容俊朗、剑术非凡、又继承了家传医术,不到十五岁就分化成了天乾,说亲的人几乎把他家门槛踏平,但他却在帝后大婚后放弃家产、漂泊江湖,至今未娶。
李子言清楚地记得,那是他六岁时的一个夏夜,父皇喝醉了,父后抬着父皇去了床上。
窗外蝉声阵阵,杨卓成突然从外室冲进房中,捏住父后的手把他紧紧扣在怀里,嘴里喃喃说道,“情儿,我为什么没有看住你?为什么让你遇见他?这些年来我每每做梦,竟都希望……他待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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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好寂寞,求收藏,求评论,有人理理作者么……
19# 竟是小黄花 李子言跨坐在谢谦身上,“让本王看看,小黄花养了几天肾,有没有什么进步。”
李子言回到王府,厢房里一片漆黑,桌子上留下一封书信。
谢谦走了。
守门侍卫和侍奉丫鬟被打得全身是血,大声喊着“王爷饶命”。元宝上前求情,说谢谦之前也离开过王府,回国子监拿过东西,后来都自己回来了,芍药人小,是从狗洞钻出去的。
李子言脸色阴沉,站起身就往马厩走,铜钱急忙跟上去,劝阻道,“王爷,夜已深,城门已闭。不得令牌擅闯城门是重罪。”李子言看着马厩里的汗血宝马、乌夜啼、大宛马想了一会,把乌夜啼牵了出来。
马刷拿在手里,李子言对着铜钱招了招手,“你有一盏茶的时间去御林军驻点拿出城令牌,等本王刷好马、喂好草你要是还没回来,你以后就都不要回来了。”李子言话音刚落,铜钱一溜烟冲了出去,那架势,仿佛轻功卓越的武林高手。
元宝在一边皱眉,进言道,“王爷,御林军统领不敢不给您令牌,但您今晚若出了城,坊间必定流言四起,说您恃宠而骄、目无法纪。难免皇上和凤君的责备,为了一个谢谦,不值当。不如等明早天亮了再追,左右他们主仆一个断手一个断脚,跑不远。”
李子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元宝的肩膀,平静道,“很好,你很好。你比我更知道怎么做皇帝的儿子。”
元宝看见李子言面无表情,十分平静,但双眼却如同野兽一般冒着寒光,整个人散着雷霆一般的煞气,元宝后退两步,倒吸一口冷气,却发现自己额头已经开始流下冷汗。
李子言周身充满的压迫感并不是信香引起的,而是生于皇室、于权势中长大所形成的气场。
乌夜啼可日行千里,李子言身边的一众狗腿子里不乏善于追踪的高手,很快找到了谢谦的踪迹。
长安郊外的五谷村住着四十多户人家,家里有空房能收留两个人的并不多,即便挨家搜查也用不了多久。
芍药撑着拐杖出门打水,看见村口隐隐火光,立刻拄拐进了屋内。
屋子里,谢谦正在为屋主人的孩子辅导功课。屋主人是一对老实夫妻,男主人叫牛铁柱,女主人叫翠花,屋子里还有一个住户,一身游侠装扮,随身一把巨剑,自称杨成卓,南方人士,来长安探亲。
芍药不敢声张,走到谢谦身边,低声道,“公子,他追来了。”谢谦放下笔,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道,“小宝,你很聪明,用功念书,以后一定能考上功名、出人头地的。”
牛铁柱把烟枪朝脚底板上敲了敲,叹气道,“只让他认几个字就好了,考什么功名,考上了也是被人作践。”杨卓成给牛小宝削了一把小木剑,疑惑道,“遭人作践?朝廷命官也有人敢作践么?”
“哼!那长安十三少谁不敢作践?天上的神佛来了,也得为他绕路走。”
杨成卓大惊失色,“这如今长安城内,天子脚下,竟有这般豪强欺压百姓?以致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
牛铁柱两眼冒火光,将长安十三少的罪状一通细数,并故作夸大(当然隐去了自己的事情)。翠花推了推牛铁柱的肩膀,牛铁柱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杨成卓听后放下手中物件,正经道,“牛兄弟,在下走南闯北多年,遇到的土霸王不计其数,仗着山高皇帝远,鱼肉百姓作威作福。杨某不才,也曾为官府除去不少这样的人物。当今皇上也算是爱民如子,如若那长安十三少真当罪大恶极,杨某便是拼了性命去告御状,也定要将此人绳之以法。”
牛铁柱听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要是皇上不管呢?”
杨成卓一拍桌子,怒道,“他是皇帝,不为百姓思量,却放纵如此恶霸,下诏罪己也不为过!在下明日便回长安,如果告御状无用,在下就是用了江湖办法,也要将那长安十三少斩于菜市口,将其首级挂在城门之上!”
翠花听后连连摆手,几乎吓哭,“杨大哥,我们都知道你是江湖人士,一身本领、武艺高强。但长安十三少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去管。当今凤君入宫承宠后,膝下子嗣单薄,对幼子极为宠爱。即便你告了御状,于长安十三少而言,也不过皮毛之痒。你若想动手杀他,只怕自己先赔了性命。”
“什么?!……”杨成卓一怔,半响才回过神来,“长安十三少……就是……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