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言做了个鬼脸,吐舌头道,“那又怎么样?本王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抱也抱了,就差困觉了。本王不急,反正娇花花总有一天是要和本王困觉的~”谢谦抓了身边的圆枕就扔在李子言身上,“你给我出去!”
李子言接住圆枕,“娇花花,你看你现在胆子多大,你刚住进来那会还晓得柔柔弱弱跟本王讲话,你看你现在连枕头都敢对着本王扔了。”
谢谦皱眉,背过身子不看李子言,“那你就把我和芍药赶出去。”李子言听着这话,总觉得自己像那乡下地主,娶了一房爱生气使性子的小娇妻,不由无奈道,“娇花花,你就仗着本王还没同你困觉,恃宠而骄吧。”
春闱考试那天,李子言驾车送谢谦去考场,分别时把一个长命锁给谢谦戴上,“这是本王出生时,父皇给本王戴的。”谢谦看那锁玉底金边,却锃亮如新,没有一点磕碰和伤痕,知道意义非凡,“这长命锁太贵重了,而且我是去考试,跟长命百岁有什么关系?你拿回去吧。”
李子言不让谢谦拿下来,“本王送人的东西,岂有拿回来的道理。本王一向运气好,借着这锁,分你一半运气。”
谢谦叹气,“王爷,你何必对我这样好。这世上比我好的人……有许多。”
“本王知道。娇花花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贪吃、馋、爱发小脾气、想得多、爱钻牛角尖、文章写得不好、喜欢听恭维话、有洁癖……缺点多得数都数不清。可是,娇花花也有很多优点,好看、漂亮、会做饭、温柔、气量很大、字写得好看、正直、讨厌说谎、身上香香的……本王喜欢这样的娇花花~”
李子言说完,不给谢谦回话的机会,就驾着马车离开了。谢谦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胸口的长命锁。
马车在考场外转了一圈,最后在小门停了下来,李子言换了一身儒生装,铜钱化身书童,第一次背上了书箱,主仆二人走进了考场。
正常考生的房间都是一个个没有门的小隔间,桌子在外侧,内侧是一条草席加被褥,恭桶放在角落里,中午和晚上会统一分发饭食和茶水。
李子言的房间在监考官的休息室里,有床有软榻,还有盆栽和一缸金鱼,甚至还有一个书童可以陪着说话。考卷是花咏歌带进来的,李子言翻看了一下,有四张,量很大,怪不得要考那么久。
“题目虽然多,但也没到做不完的地步吧?怎么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做不完呢?实在不行,晚上不睡觉也能写完啊。”李子言风凉话才说完,他的房间就从监考官的休息室变成了普通漏风隔间。
孤零零一个人被安排在最角落的隔间里,身后是草席和石头一样硬的棉被,恭桶是脏的,茶水有点馊味,为了方便监考,隔间朝外没有墙,风一吹,手指冻成紫薯,连笔都拿不稳。
原来考得不单单是题目,还有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
半天过去,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花咏歌拿着小食盒给李子言送饭,发现自己的傻徒弟已经冻成僵尸,四张卷子连半张都没写完,嘲讽道,“小王爷~现在还觉得能写得完么?今天晚上要下雨,您真要在这隔间过夜么?”
李子言猛吸一下鼻涕,整个人又从隔间搬回了休息室。元宝打了热水给李子言泡脚,铜钱给李子言敲背,炭盆冒着火星,烧得热烈。
到了晚上,窗外果真下起了雨,铜钱把窗户都关上,就留了一小扇透气窗,元宝把床被烫热,李子言泡着脚,看着透气窗边的盆栽,里面有朵小花被吹得一晃一晃的。
他的娇花花也在被风吹,被雨打呢。
花咏歌刚巡视完考场,收起伞,身上有一大半衣服都湿了,脱了外套,进屋子看李子言的考卷,翻看了两张,神情居然有些意外,满脸“还行嘛!”的意思,接着叮嘱道,“你这两个小跟班,明天一大早就让他们回去,不然考场里人多眼杂,被人瞧见要有不必要的麻烦。”
李子言点点头,这时考场里传来一阵骚乱,主考官慌慌张张地敲门,“左仆射,不好了,考场里有人疯了。”花咏歌喝了口热茶,“你不要慌,慢慢说,今年你是主考官,出了事你自己也要有主意。”
主考官擦走额头的汗,“往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今年有学生的考卷弄湿了,字全化了,重写已来不及,现在那几个学生情绪都很不稳定。”
李子言没从主考官的嘴里听到谢谦的名字,打了个哈欠,说道,“师父,我先睡啦~”说完钻进了被子,主考官和花咏歌就退出休息室,关了门,去正厅商量。
第二天李子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元宝铜钱伺候他吃完早饭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温床暖枕佣人炭盆,李子言的考卷在中午过后就已经答得差不多了。
今年的考卷新增了一部分考题,有算术题、有罗刹语,反正都看不懂,瞎蒙就完事了。
花咏歌进屋子来收李子言的考卷,看到罗刹语翻译上,李子言写着——
flower 娇花花
thank 谢
modest 谦
李子言此时一脸痴呆样,磕在桌上流口水,花咏歌竟不知道自己的徒弟是真傻还是假傻。
考试结束的铜锣声震耳欲聋,三年一度的春闱考试就此拉下帷幕。有人因为考卷被雨打湿,从而疯了的事情,很快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
谢谦走出考场,面色凝重,走了两步,看见李子言坐在马车上对他招手。
回了王府的路上,谢谦看着在哼歌的李子言,若有所思,纠结片刻后说道,“晚上……有酒吗?”
“娇花花不是不喝酒么?”
“今天……想喝……你陪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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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你想要我吗 王爷,你不是想要我么?我给你……今夜过后,我就不欠你的了。
王府的酒多的很,除开宫廷御酿,还有许多酒庄老板送来的私藏。
谢谦下了酒窖,尝了几种酒,最后选了梨花酿。李子言尝了两口,觉得有些淡,怪不得放在酒窖里吃冷板凳,谢谦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摇摇头,“王爷,这些菜太油了,不适合当下酒菜,我去做一些。”
李子言伸手拉住谢谦衣角,“君子远庖厨,你右手还不能动,让下人们去做吧。”谢谦不依,“不行,你爱吃咸的,府里厨子都管不住放盐的手,我不能让他们做。”李子言拗不过,看着谢谦去了厨房。
侍女们把桌上的餐食都收走,铜钱喜滋滋地走到李子言身边,递来一个黄|色的小纸包。
李子言会意,心里窃喜,面上却嫌弃,“什么乱七八糟的,本王用得着这些?”说完抿了一口酒,大言不惭道,“本王哪次不是把他们一个个治的服服帖帖的?”
“是是是~”铜钱溜须拍马道,“王爷就是不用这些,那娇花似的小美人也一定臣服于王爷的雄|风,只不过呢,这房中的乐趣~可就没那么足了~”
“哼,算你机灵!”李子言把那小黄纸包拿在手里看看,接着捏在了手心里,对着铜钱使了个眼色,铜钱一挥手,屋子里的下人就都走了出去。李子言这才捂着嘴偷笑,拆开小纸包,里面都是细碎的粉末,桌上有三瓶梨花酿,其中有一瓶杯身上有一道烧制时留下的裂缝。
这种残次品本不应留在王府,但这个酒瓶珍贵在于,上面的两只小鸡是李子言小时候亲手画的。
李子言拿着酒壶,亲亲瓶身的两只小鸡,然后打开杯盖,把粉末全倒了进去。
不一会儿,谢谦带着厨娘进了屋子,厨娘把小菜布好,铜钱一声咳嗽,厨娘退出了屋子,铜钱笑着带上了房门,接着门外传来了细微的挂锁声。
谢谦垂下眼睑,给李子言倒酒,“下人们都出去了也好,我也好和王爷说说心里话。”
李子言半站起身,伸手捏住椅子两侧,往谢谦那靠了靠,诺大的圆桌,两人却左手贴着右手坐着,李子言拿起银筷子,指着餐碟说道,“娇花花,这些都是你做的?真厉害。”
小菜不多,炒鸡蛋、毛豆炒咸菜、炸花生裹糖、拌莴苣,还有一个紫菜汤。
“我在家乡的时候,阿父和阿娘关了铺子回家后,阿父偶尔会喝两口,阿娘就给他做这些下酒菜。”谢谦把几个小菜调整了一下位子,离李子言更近些。
李子言尝了几口,江南的菜色味道都偏清淡,他拿起酒喝了一口,两相结合,味道正好。酒杯放下,谢谦又给李子言满上,李子言伸手摸着那漂亮的脸蛋,“娇花花,这是你第一次跟本王说家里的事,本王很欢喜。”虽然这些事情,本王早就知道啦~
“王爷若是愿意听,我就和王爷多说说。我家在扬州徽州府下辖的桃源县,家里除了我、阿父、阿娘,还有两个弟弟。我家祖上本是宫廷御厨,后来出了一些变故,全家就回到了徽州老家做糕点生意。我家不是本家,分家的时候只分到两间小铺面。”
谢谦给自己倒了酒,拿着小酒杯晃了晃,抿了一小口后继续说道,“店面虽小,但桃源县民风淳朴,阿父阿娘又踏实勤劳,家中过的……也还算富足,才有一些闲钱让我读书。芍药与我并非主仆,他是我家的远房堂弟,分家的时候,他家中大人都过世了,他就分到一床棉被,阿父阿娘觉得他孤苦,就收留了他。”
李子言听后了然,轻轻盖住谢谦的手背,“原来他与你有血亲,怪不得你这么在乎他。”
谢谦放下杯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子言,柔声道,“人非草木,待得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明明只喝了两口酒,但谢谦这副柔情似水的模样,竟让李子言觉得有些微醉了,含情地问道,“娇花花,那本王和你待得久吗?”
“这些天,总是和王爷日夜不离,好像已经很久了,久到好像是认识很多年。但仔细一想,其实也就只有一个月罢了。到底是为什么,让我产生这样的错觉……我……不大清楚。”
谢谦拿着小酒杯捏在手心里,慢慢地吐露心声,“有的时候看着王爷,看着王府里的小玩意,好像就能知道,王爷小时候的样子……”
“是吗?”李子言伸出手,轻轻搂住谢谦的腰,“本王不信。”谢谦低头浅笑,再抬起脸看李子言的时候,眼睛里亮亮的,伸手越过李子言,把小鸡酒壶拿了过来。
“这个酒壶上的小鸡,是王爷小时候画的吧。”谢谦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李子言笑意甚浓,“娇花花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诉你的?”
谢谦摇头,把酒壶放下,“没有人告诉我。我猜的。”说完举起酒杯要喝,李子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谢谦又把酒杯放下了,李子言心里叹息。
谢谦指着壶身上的小鸡说,神捕一样的语气说道,“之前晚上写字,我看到你画过类似的小鸡,跟酒壶上的小鸡长得一模一样,都这么又丑又难看。”
这丑和难看是近义词,至于重复两遍么!
李子言不能承认自己过了十几年画画还和小时候一样烂得不行,只能反驳道,“难道就不能是……不能是本王故意临摹这酒壶上的小鸡吗?”
“不会~”谢谦笑了,眼睛弯成月牙,脸颊上出现一个小酒窝,“这酒壶上有个裂缝,是残次品,如果是别人的作品,根本不会留在王府里,所以这两只小鸡就是你画的。”谢谦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王爷,这酒壶里的酒真好喝,比另外两壶都好喝。”
“那你就多喝点。”李子言把头埋进谢谦颈窝,那淡淡的清香勾着他的魂魄。
也不知道那药什么时候发作。
谢谦给自己倒酒,喝了几杯,干脆把酒壶高高举起,那酒就顺着壶嘴在空中划出一弯曲线,落进谢谦嘴里,有酒水从谢谦嘴角溢出,顺流而下,滑过谢谦上下颤动的喉结。
李子言皱眉,且不说那酒里有药,再好的酒也没有这种喝法,哄到,“娇花花,这酒太烈,喝多了伤身。”
说到一半,越发觉得谢谦突然这么喝酒有些不对劲,想起谢谦考完试回来莫名提出要和他喝酒,还亲自下厨做了小菜,猜测道,“娇花花是心里不痛快?刚才一直藏着伤心没告诉本王?是为了春闱考试吗?那也不要拿身体赌气。大夫也说,你的伤还没全好。”
谢谦不回答,依旧只顾着往嘴里灌酒,李子言不敢伸手去拦,怕被发现此地无银;又看着心疼,只能干着急。
等酒壶空了,谢谦才把它放下,绯红晕染上脸颊,水汪汪的眼睛里含着温柔的媚色,声音比平常沙哑,更带一份磁性,“没关系,偶尔一次,不要紧的。王爷……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但我又怕……或许没机会了……”
谢谦说完,伸手把李子言拉到怀里,半搂着,脑袋垂下磕在李子言额头,“这次春闱,我考不上了……以后……也没机会考了……”谢谦温热的气息夹杂着甜腻的酒味窜进李子言的鼻腔,一时间,李子言脑子竟有些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