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甲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竹下寺中一老翁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录入:02-24

  “想不到时隔多年,白日社竟重出江湖。”轩辕曜不去看那人脸色,“实在令人纳罕。”
  那人昂首道:“陛下只需知晓我等对陛下赤胆忠心,亲贤臣远小人,也便足够了。”
  “亲贤臣远小人?宫中密档说的清楚,当年白日社便是由于党争才被烈祖所弃,如今是故技重施了么?”轩辕曜冷笑一声,“贺氏是小人,士族是小人,唯有你白日社才是一等一的忠臣?”
  那人梗着脖子便要分辨,又听轩辕曜道:“朕心中有数,恐怕是宗室有人妖言惑众,说是朕已经中道崩殂,你们便听信了他们的话,不断在各地掀起风波,想要将贺党拉下水,扶植那宗室上位,只可惜,朕堂堂正正地走回了大明宫,你们却已经为那宗室做了太多的事情,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朕猜的对否?”
  那人这才恍惚间想起眼前这位少年天子是连中三元的不世英才,这才慌忙跪伏在地,边磕头边哭道:“我等不仅有把柄在他手里,甚至还有不少人的妻儿家小也被其所辖制,前后左右都是个死,到底如何能有一条生路,还请陛下解惑!”
  轩辕曜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说出一个名字,见他周身一颤,不由得惆怅道,“朕如今倒是希望朕猜错了。”
  待那人在地上磕破了头,轩辕曜才缓缓道:“要朕放过你也可以,只是你还得为朕做几件事,但凡事成,朕不能让你为官做宰,但也能保你一场小富贵。”
  那人喜不自胜,轩辕曜起身,从书案上取出一个锦囊,“朕今日托大,效仿诸葛武侯,也给你一个锦囊权当送别。”
  那人看着那锦囊,“属下何时拆开?”
  “待你感到山穷水尽时,再打开锦囊,”轩辕曜淡淡一笑,“好好办差。”
  待那人走远,轩辕曜才坐到桌案旁,皱眉写了几个名字,又一个接一个地划掉,最终只剩下两个。
  赵之灿接到诏命时,愣了愣,迟疑片刻,递了拜帖,前往后院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
  经人通报后,赵之灿才礼数周全地坐在了正堂主宾之座上,端着茶盏若有所思。
  “不知赵大人今日怎么得空过来?”随着一阵首饰环佩玎珰之声,崇泰郡主高髻华服,站在堂内阴阳怪气道。
  她如今作妇人装扮,可几年的静养生活让她容颜憔悴,既不见少妇的风韵娇羞,少女的天真憨态也再无踪迹。
  赵之焕静静看她,“这些年郡主在府上小住,多有怠慢,请郡主见谅。日后郡主回府,还请善加珍重。”
  崇泰郡主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数月之前,下官曾斗胆求问郡主到底是何打算,郡主言说只恨做不得主,不得不嫁下官这个窝囊废。如今郡主夙愿以偿,终能凤还巢,下官恭喜郡主贺喜郡主。”赵之灿放下茶盏,垂眸低声道。
  崇泰郡主圆睁凤目,忽而冷笑道:“怎么,终于按捺不住了,想要休弃我了?”
  刚下嫁国公府时,崇泰还有几分惶然,可随着时日流逝,除去将她供养在小院中外,国公府并不过问她私事,吃穿用度也从不曾短过,故而也逐渐恢复了几分往日强横。
  “休弃不敢,”赵之灿笑道,“陛下让下官选,是想和离,还是想直接做个鳏夫。”
  崇泰郡主悚然而惊,起身喝道:“你敢!”
  赵之灿叹道:“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敢不敢,不过是想不想罢了。”
  他正色看崇泰,“你我的婚事,我做不得主,也并未问过你甘不甘愿;如今我说话算话,不论你选哪一条路,我都成全你,此番还请郡主细细思量。”
  崇泰跌坐在座上,她心内知晓,不论是假死还是和离,自己回到琅琊王府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最好也不过像是在国公府静养一般,可娘家人不会有什么顾忌,未必会好生供养自己,若是父王记恨自己当时让他颜面扫地,将自己幽禁在府中甚至送去做道姑尼姑都不是天方夜谭。
  赵之灿看着对方煞白面色,并未感到多少复仇的快意,只看着杯中茶水涟漪。
  “呵呵,”崇泰笑出声来,状似癫狂,“你们都在逼我,都在逼我……逼我去见贺熙华,后来又不让我嫁给他,逼我嫁给你,如今又要逼我和离,凭什么,凭什么!”
  赵之灿将茶盏放回案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待郡主打定主意,请差遣女官告知下官,容下官告退。”
  崇泰郡主止住了笑,伸手将他用过的茶盏打翻。
  “哦?崇泰竟然提出来要休了赵之灿?”轩辕曜听了颇有几分无言以对,“若是赵之灿对不住她,朕自然会为她做主,可如今赵之灿也未做错什么。说到底,这事从头到尾,若有一人错,也是朕一人之过。”
  “那此事如何处置?”赵之焕云淡风轻地笑笑,等闲之辈看不出他眼中的不悦。
  轩辕曜出人意料道:“着崇泰郡主与赵之灿和离,命其往崇真观出家为坤道。”
  赵之焕愣了愣,抬头看轩辕曜,只见他神情淡然,却又满含悲悯,“朕欠了她的,自当护她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加班太多 可能bug也多 自己也没空一条条回复评论 但每条评论我都可以看到的 希望大家见谅啊


第99章 第八章:风云变色
  承明十五年,大司马大将军贺鞅公然于朝堂上发难,要求严惩戕害太后的郑王一党,皇帝一反先前唯唯诺诺的态度,驳回了族诛之请,只同意将其废为庶人。
  三省宰相缄默不言,轩辕曜孤立无援,只好看向在宗室中地位尊崇的琅琊王,“王叔,自古有宗室不得自相残杀的祖训,烈祖更曾留下遗命,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伤宗室性命,您也是知晓的。如今他们要杀郑王叔,您倒是说句话呀!”
  琅琊王自己便是进士出身,虽是宗室,但年轻时也领过刑部的差事,听了这话,心知皇帝想保郑王,但郑王府犯的又的确是谋逆大罪,只好为难道:“彼时陛下年纪尚幼,恐怕有所不知,当时烈祖的原话是,若非犯了谋逆的大罪,切不可杀宗室,但如今郑王……”
  轩辕曜颓然地坐回龙椅上,不无失望地看着琅琊王,“今日王叔不为郑王声张,他日若是屠刀砍到其余宗室头上,你又待如何?”
  贺鞅冷哼一声,“陛下慎言!”
  近来他在朝堂上愈发放肆,别说不趋不拜,有时对着轩辕曜连点头都欠奉。
  若是寻常时候,轩辕曜也就默默忍了,孰料今日轩辕曜竟是意外的强硬,“朕襟怀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何须慎言?朕看应是大将军慎言才是!”
  贺鞅愣了愣,虎目露出些许狐疑,又听轩辕曜和软了口气,“郑王一事,朕虽不苟同,但无奈朕尚未亲政,不若便听大将军与各位阁老的吧。”
  语罢,轩辕曜不再言语,定定地看着琅琊王,“只愿他日之皇叔,不会成为今日之郑王。”
  “皇帝,用玺吧。”贺鞅冷声道。
  轩辕曜阖了阖眼,颓然地命掌印太监取了玉玺,看向贺鞅,“能散朝了么?”
  贺鞅这才满意,又听轩辕曜道:“还有十五日,便是朕的二十生辰,礼部难道无任何准备么?”
  众人纷纷心想,小皇帝忍了这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可是再看大将军,丝毫没有任何准备放权的迹象,那边的太后又病得蹊跷,不少臣子都在忖度,最近是否应告病,躲了这场注定会满是血光的风波。
  “正是,陛下已到亲政之龄,除去圣寿外,难道亲政事宜不应着手安排么?”早已卸下实职,挂了个太子太保衔颐养天年的顾璟上前一步,即使早已双手颤抖,口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老臣的忠诚让轩辕曜感到些许安慰,他对着顾璟温和一笑。
  贺鞅也跟着笑了,笑得志得意满,“礼部尚书呢,陛下的二十圣寿和亲政大典,礼部预备得如何了?”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笑得谄媚,“回大将军,早就吩咐下去依例办了,若是陛下迫不及待,臣便拟个章程出来。”
  轩辕曜淡淡道:“朕不急,横竖是迟早的事。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无事启奏,便散朝罢。”
  他起身走了几步,忽而道:“朕只愿半个月后,还能再见衮衮诸公。”
  “找到贺熙华的下落了么?”
  “尚未,倭人放话要拿黄金千两来赎,承恩伯府正在东拼西凑,大将军府也借了一些,怕就怕凑足了银子,人却已经没了,那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可惜了那么一个灵秀的公子。”
  “呵,贺党作恶多端,你道贺熙华又是什么好人么?这一切尽数是报应,无甚好可惜的。”
  “他虽在小皇帝处说得上话,可到底也左右不了朝局,还需继续派人寻觅他踪迹么?”
  “继续找,若是能得到他,不论是贺氏还是皇帝都会有所忌惮,务必要在朝廷之前找到他!”
  “遵命!”
  这一年的十一月初七,正好逢了冬至,本该喜气洋洋的长安城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
  贺党与帝党在朝中每日仍是争论不休,无奈贺党经营十余载,这一两年又频频扫除异己,除去顾璟、沈觅等几个老臣勋贵,翰林院太学等几个清流士子,竟无人为小皇帝亲政一事上心了;与己无关的大小官吏除去上朝点卯,均找了各种托辞留在或大或小的宅邸中,默默数着日子,只求早日尘埃落定,能继续安享富贵太平;长安百姓见了这不同寻常的景况,想起老人们提起先前那场流血成渠的改朝换代,哪里还敢掺和进贵人们的你死我活里去?虽说想起那三元及第又长得神仙似的小皇帝有些可惜,却也只能偷偷在家中叹上几句。
  宫城之内则更是肃杀,寻常臣僚、黎民黔首还有处可躲,宫人们却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各怀心思的主子们,认命地等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轩辕曜此刻却有闲情逸致去太后处侍疾,极具耐心地喂她汤药,“贺鞅自以为掌握了整个十六卫的禁军,便觉得朕身家性命全在他手,实在是过于可笑。”
  太后恶狠狠地看他,眼角滑下一滴泪来,被轩辕曜拭去,“母后,朕早就与你说过,此药可解。值此关键时候,朕容不得一点差错,才让母后暂时委屈一阵子,待到天下大定,朕自然会治好母后,从此和熙华一同侍奉母后,让母后颐养天年。您又有何可不满呢?”
  太后眼中的怀疑过于明显,甚至还努力将汤药吐出来,险些吐在轩辕曜面上,轩辕曜也不与她计较,耐心地取了罗帕擦拭干净,“你是不是也听闻熙华之事了?觉得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在朕这里,恐怕也难保尊荣,所以才要联合贺鞅等人扶植轩辕荣?”
  贺太后默不作声,轩辕曜冷冷一笑,“这就是朕与你们不同之处了,虽不知他当下人在何处,不知为何,朕一点都不担心他,更不会放弃他。”
  贺太后翻了个悔恨交加的白眼,不知是后悔被贺鞅等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还是后悔没早些除了轩辕曜这个祸害。
  “朕甚至觉得,他就在长安,就在朕身边。”轩辕曜小心地为她盖好被褥,“这两日朕便不来看母后了,母后安心将养,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说罢,他拢了拢大氅,走入冰冷的寒夜,回头看了看戒备森严的嘉寿殿,“好生看守,这段时日不得让任何人进出。”
  走了若干步,守让煞白着脸迎了上来,轩辕曜笑笑,“你这么害怕作甚?”
  守让颤抖道:“奴婢知道陛下是为了让一切一如往常才留着奴婢的狗命……”
  轩辕曜打断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不懂。”
  他想起不明下落的贺熙华,再想到被自己支走护好的周叔,忽而生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怆然来。


第100章 第九章:九鼎一丝
  承明十五年十一月初十,是一个再晴朗不过的日子。
  玄启朝第五代皇帝轩辕曜成人前的最后一日并无甚特别,天子依旧早早便叫了大朝会。
  进得宫来,群臣方知不同寻常,往常议政多是与诸位阁老在紫宸殿,就算是人多一些,宣政殿也便足够,可今日,平日甚少启用的含元殿都被挤了个满满当当,定睛一看,发觉在京的诸王列侯以及六品以上文武百官一个不差。
  联想起近日的暗潮涌动,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个若隐若现的猜测,不少人脊背发凉,头皮发麻,甚至有些人已经默默念起佛来。
  今日搜身的小宦官格外用心,甚至还命众人将鞋履通通褪去,唯有姗姗来迟的大将军不趋不拜、不解佩剑,面带讥诮地看着宋王洛王、赵暲沈勋等国戚贵胄一眼,昂首阔步地向内而去。
  众人步入大殿,不禁悚然而惊,顾璟当场一口血差点喷出去,颤颤巍巍地跪伏在地,指着贺鞅道:“老贼敢尔!”
  说罢,两眼一翻,竟晕厥了过去。
  只见大殿之中,轩辕曜端坐在龙椅之上,身旁左右各站着一全副甲胄的禁卫。一见群臣,禁卫手中长剑出鞘,剑锋离龙颜不过半寸,寒光将少年天子英挺侧颜映照得一片煞白。
  “诸君!”轩辕曜惊惶呼道,“贺鞅谋逆,诸君救朕!”
  贺鞅冷笑一声,“皇帝失德,谋害太后,先前就曾因不贤不肖罪己静思,如今故态复萌,不思悔改,如何能做天下之主?”
  “先前大将军逼着朕诛杀郑王一家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轩辕曜冷笑,“现下成了朕主谋了,那是否能将郑王一家立时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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