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柏脚下一顿。
那呵着热气的双唇轻轻贴在他脖颈间,又离开,再覆上,循环往复,戏水般的啄吻。
白榆的一缕发散了,被他蹭进白柏的衣领中。他自己不觉,还认认真真地亲着人。
而白柏的神思已经被那缕发勾飞了。
白榆喃喃着:“白白……父皇……”
白柏听清他不成调的音节,浑身都绷了起来,像在极力隐忍。他反复告诫自己,白榆只是说着醉后浑话。
可他脑海不受控制地勾勒出少年好看的唇形,他曾反复品尝过那双唇的味道。几乎与白榆的性事中,他总沉溺于亲吻着那嘟起的唇珠。
白柏眸光沉黯,只是稍一想想,他下身就起了反应。
白榆轻抬起头,呵气间还有未消的酒香,混着他身上清雅的结香气息,一股化成了催情剂,刺激着白柏。
“小榆,”白柏嗓音哑了起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到了。
白柏停在王府门前,昔日旧宅已是焕然一新,牌匾都是崭新的“雁王府”三字。他背着白榆从正门进去,正庭并未有太多变化,多是一些侧院拆了又重建。
他又藏了点其他心思,把王府的格局改了,至于那些用于莺莺燕燕住着的别院——全拆了。
白榆不会娶亲的,他不按手下令,他就永远也不会成亲。
但白榆在听见那一句后没了动静,只静静地靠在他肩上,似乎真的在思索。他一低眼,便可看见那搂着他的双手,以及一截正红的袖角。
他匆匆对冯宁撇下一句去备热水、醒酒汤,便带着白榆去了正卧,院落中的榆树仍留在那,大有成材的风骨,树种还系着秋千,他的喉咙更紧了。
若是白榆敢再回他一句“知道”,他的所有伪装便会被轻易卸下,任由欲火灼烧。情欲如暮色时燃起的野火,灼人伤己,可他对白榆的感情本就如此。
他们早就做不回寻常的父子了——无论是他,还是白榆。
旧王府的每一处都藏匿着他们欢好过的痕迹,干安殿中再未更替过的沉香诉说着风月之旖旎,朝中人人皆知的“小贵人”……
是欲中生爱,还是爱中藏欲?他早就分不清了。他自知对白榆有愧,欠了白榆太多,只好把白榆推离身边。
午夜梦回时冷下的床畔是他日复一日的煎熬,颠沛过红尘之人再难割舍千万丝情丝,他不敢破坏如今镜花水月般的“团圆”,只在白榆进宫时瞧上他一遍又一遍,靠着点伎俩偷来片刻沉欢,磨人的东风化了寒冬——却不知化没化白榆心中的寒冬。
他不怕久,他只怕得不到。
白柏进了正卧,屋内的陈设改动不大,干净整洁,床铺换了白榆爱睡的软榻,他将白榆放在榻上,用巾帕沾了热水,先是给白榆擦脸,指上在姣好的眉眼上摸着,他的呼吸也愈发沉了。再解开白榆身上的衣衫,擦拭他身上的汗液。
白榆沾了枕,困意也随着浓了,觉得身前一凉,强撑着睁开眼,看见是白柏,又安心地闭上了。
白柏轻轻拍着他:“小榆,醒醒,先把醒酒汤喝了。”
白榆便咕噜着喝下了,又沾着枕睡。
粗粝的指节顿在他白而瘦的小腹上,贪恋般地停留许久,又顺着小腹向下滑去,将巾帕重新浸了热水,拢上白榆的上衣,却脱了他的裤子,擦着白榆的双腿。
赤裸的双腿上洇开水痕,白柏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沉默着擦着,又绕到腿间绵软的那处,亦是擦得仔细而轻柔。
屋内只燃着桌案上一支烛,火光跳动,迎着入户的月色,投下千万阴影。阴色笼着二人,只有投洗的水声衬着衣料与被褥摩擦的声响。
他换了干净的裤子给白榆穿上,熟能生巧般,一点不曾惊动白榆。
最后才是双脚,白柏脱了靴,坐在榻上捧着白榆的一只脚在手中,他换了块巾帕,从脚底摸上脚趾,他捻着圆润的指肚,把脚掌擦得湿漉漉的。
依稀听见街边响起的铜锣声,竟已到了宵禁。
白榆若有所感,眉头轻蹙,那只脚滑落在白柏腹间,搔痒般动了动脚趾,勾得人眸色又沉了。
白柏按下那只不安分的脚,只觉得身下的硬杖涨得发痛,在一点点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拉上了帘子,遮住暧昧的月光,再熄了烛火,掖好白榆的被褥,下榻走到了庭院中,示意冯宁将那水倒了,不要惊醒屋内睡着的人。
冯宁再出来时,见他仍在院中站着。冯宁扪心自问,侍奉白柏已有好些年岁,他初时以为自己看懂了这息怒不形于色、惟日孜孜不见逸豫的帝王。可偏偏又是同一个人,将自己的儿子圈养在干安殿,朝云暮雨、夜夜春宵,锦衣玉食如数奉上,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荒唐都押在了五殿下身上。再然后,亦是这人,在他以为白榆要被囚禁一辈子时,放了那人离开,还了五殿下的名号,执拗地把端王府改成雁王府,重新赐给白榆。他看不透这位帝王了。
无从揣测圣意,只好道:“陛下,更深露重。已到宵禁了,可还需要回宫?”
“……就歇在雁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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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是五天一次的,明天没有,不会耽误白白上班的
第44章
白榆醒时,已是天光大亮。他撑着榻坐起身来,再揉了揉额头。帘子遮住大半日光,屋内仍显昏暗。
这一觉睡得安稳极了,兴许了入睡前那一眼看见了令他安心的人。
因着喝了醒酒汤的缘故,白榆并没有寻常醉酒的头痛之感,只觉得身子也很清爽,掀开被褥一看,原来俱是被人换过了。
他躺在榻上后的记忆有些断,却也知道是谁做了这些。白榆摸了摸脸,却觉得手好像被烫到了。
白榆更衣后再出屋,便见冯宁候在屋外。冯宁行礼后道:“殿下,小人先带您看看雁王府,已经安排了人去昭王府收拾您的物件。”
白榆有些意外,似是没看到想见的人,目光在庭院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正中的那棵榆树上。
他轻轻道:“有劳公公了。”
白榆跟着冯宁走了一大圈,雁王府像是他的故居,他甚至比冯宁还要熟悉。
只是曾经的后院拆了许多,自然包括昔日付苒的居处。
白榆松了口气。顿了许久,他忍不住问道:“白……陛下呢?”
冯宁一愣,随后笑道:“陛下昨夜便回宫了。”
冯宁哪里敢说,白柏在庭院里静站了一宿,见白榆一夜好眠,天光乍泄时才回了宫。
白榆一头雾水,他印象里分明是自己搂着白柏又是蹭有是亲,越想越觉得脸红,他怎么……他怎么这么不知羞啊。
他谢过冯宁,之后来了人陆续将他留在昭王府的物件一一运来。雁王府中更是多了一批下人,白榆就一个人,不太用得惯,只留了一小部分。
之后的日子更是如常,岑见奚隔日授他功课,燕神医每旬来府中把脉。他身子果真渐渐调养见好,遇上换季也不会轻易染上风寒发热了。
白榆渐渐练得一手好字,只是笔锋藏起的锋芒像极了那人所写之字。
再与岑见奚出去吃酒,对方也不会点些容易醉人的酒了,只让白榆喝几口尝个味儿。
他搬到雁王府之后,这才陆续有了许多世家子弟上门拜访,众人见他得圣上宠,都有心结交一二。白榆却怕白柏误会他惦记皇位,始终秉着分疏离。
——至于白柏,他对那人的全部情丝,都藏在了不可言说的笔锋下、午夜恼人的春风中。
后来他派出去的人有了消息,说是打听到了圆圆亲人的消息,原来白柏早料理了许多事,也免了他们下半生之疾苦。白榆愣了一会儿,他远远地看了那户人家,做娘的熬好了粥,正在给小女儿舀上一碗,做父亲的拿着串糖葫芦进屋,片刻后便听见全家人的笑声。
白榆辨不清心中情绪,他只觉得有些难过,为圆圆,又或是为他自己。他没再听了,反途种去了圆圆的墓前,烧了些纸钱。
他再去宫中时,提出要见唐茹一面,白柏也允了,还派了冯宁跟着去。他再到冷宫,却和初来时心境全然不同了,冯宁推开那扇门,掀起纷扬的灰土,全沉下之后,才俯首请白榆进去。
付苒当初日日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画唇,喃喃之语说的全是“白煜”,死得那日甚至换上了正红的嫁衣。做人妾室成亲时自然不穿正红嫁衣的,不知她何时做好的这件衣裳。
唐茹却显得落魄多了,她自小是唐家嫡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何时吃过这等苦?见冷宫的大门被推开了,还疯癫颠地爬过来,也不看清来人是谁,就叫喊着:“陛下!陛下!妾知错了……您让妾再看一眼陆儿吧……”
白榆扫了眼四周的陈设,再一低头是唐茹疯疯癫癫的模样,他问道:“姨娘,您哪里错了呢?”
唐茹猛地抬头,眯着眼,看清了白榆的样貌,再见他穿着王爷规格的服饰,后退好几步:“我错什么了?贱人!你比付苒还贱!上我这里耀武扬威什么?爬上了父亲床的贱人!等陆儿继位,你们都得死!”
白榆以为自己面对唐茹仍会觉得害怕,却并没有。他语气也淡了几分:“姨娘,上月我去二哥府上看望小侄子,小侄子很活泼,正在练着走路。二嫂说父皇将他禁足的这几月,二哥开朗了许多。”
唐茹恶狠狠地瞪着他:“这怎么可能?你别想骗我,贱人!”她似是眼尖瞧见了什么,又开始叫道,“陛下!陛下……妾知错了……”
白榆疑惑地扭头,并未看见任何人。
他重新对唐茹道:“姨娘,不多时便是秋分了,唐国舅也该问斩了。我以为您……”
算了。
唐茹恐怕早已不记得,她曾杀了个叫圆圆的宫女了。付苒与唐茹之间那些事与他无关,唐茹曾害得他痴傻疯癫,可他已不能再在昔日雍容华贵的女人眼底看见清明了。
甫一转身,便看见青石台阶下的白柏。待他出去后,冯宁关上了殿门,连同殿内女人的吵嚷声一并锁住了。
白榆走下台阶,停在了白柏面前,他抬起头,眸中却蕴着无措:“父皇……儿臣冒昧,您与姨娘成婚十数载,当真绝情如此吗?”
白柏昏星似的望着他,好像天大地大,眼中却只剩了一个白榆。
他道:“是。”
白榆刹那间只觉浑身冰凉,像从头上倾泻下寒冷的冰水,浇灭了他曾蠢蠢欲动的心。
却听他继续道:“不只是唐茹。”
他握住白榆的手,那双手依然很凉,像不化之冰:“先帝曾说我太过凉薄,他时常忧心兵权放在我身上,会不会有朝起兵谋反,可他又找不到更适合的人去平定西凉。”
白榆低头看向交握的双手,似能感受到男人指腹的茧刮在手背中的触感,泛着痒,更带着暖意,像春日的熏风,拂去所有寒凉。
“我是为了……权势,才一步步爬上去的,”似是那只手上有了暖意,他的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他一生风流又窝囊,放不下心中已逝的挚爱,又流连花丛,却故意把后位空悬,让一个手不能提的病秧子做了许多年太子。多情最是无情,他其实对谁都没有情。”妄议先帝——这是能让史官添上两笔的罪名。可此处没有史官,只有他唯一情牵之人。
“小榆,你该怨我的,因我待你……并不比他待我好上多少。”白柏凑近了白榆,迫使白榆抬起头来,连呼吸都近在咫尺,“这几个月来,我……”
白柏的话音戛然而止。
白榆脑中乱作一团。
鬼使神差的,他仰起脸,抿起的双唇松开,小心翼翼地贴上了那人正一张一合说这话的唇,封住了他所有的言语。
第45章
昨日,白榆自圆圆坟前回府后,始终提不起兴致,岑见奚瞧他郁郁寡欢的模样,便又拉人出去喝酒。
几月下来,这人精早就摸清了白榆沾什么酒会醉,特意点了很淡的清酒。
二人坐在雅间,岑见奚一边与他吃着菜喝酒,一边随意聊着些话。岑见奚道:“陛下先前把后宫的人都遣了,除了那几个有皇嗣的,其他的全送出了宫,赐了厚赏,还留意人替她们再觅好姻缘,朝中水花可不小。”
白榆语塞:“许是、许是父皇有其他的考量吧。”
岑见奚挑眉,果然换了话题。
话题不知怎的落在了他几日前遇见的一个天仙似的人物身上。
白榆问他道:“时潇,你有心仪之人吗?”
他光知道岑见奚好美色——这个“好”,又纯是欣赏的“好”,若真是有美人往岑见奚怀里扑,他怕是躲得比谁都快。
岑见奚笑盈盈道:“怎么?王爷看上我了吗?我惜命得很,可不敢要你。”
白榆知他是打趣:“你不愿说就算了。”
岑见奚一顿,又抿了口酒,缓缓道:“豆柳如丝,高楼明月,不可思矣……”他语调一扬,又道,“王爷呢?”
除了白谨……其他人应当是不知道他与白柏那些事的,只当是陛下格外宠这个从冷宫放出来的小儿子。
白榆想着,垂眸道:“我也说不清。想起那人,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想解解不开,想斩斩不断。”
岑见奚故作惊态:“王爷,我要落泪了,美人怎么能够心有所属呢!”
白榆无视他说笑之言,只在“心有所属”上略有停顿,迟疑道:“这样也算是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