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肖母才开口,怜惜且心疼。
"痛不痛?"
小连子霎时眼眶盈满泪水。
他正想扯出个笑来说'不痛',肖母温柔的手掌抚上他的头,他没忍住,瘪着嘴,眼泪簌簌地扑进肖母的怀里。
"痛!娘!从二好痛好痛啊!"
小连子不知自己说的究竟是净身之痛还是上辈子那些风风雨雨熬过的伤痛。
在母亲面前,他好像又是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不必顾忌身份,不必在意掩饰内心的伤痛,因为他知道,母亲巨大的臂弯会一直守护着他。
肖母泪水涟涟地抱住小连子,"我的孩子啊,我的从二是天下最乖最乖的孩子,为什么偏要受这份罪......"
屋外的几人都沉默了。
肖父叹了口气,拄着拐杖低头不语,眉宇间满是忧伤哀恸。
肖众三和肖玉也低着头不说话。
小连子进宫之后肖母日也哭夜也哭,后来听人说宫里的宫人稍不留神就会被主子处死,肖母更是大叫一声晕了过去,之后受了重病,在床上躺了数月才康复。
宣鹰听见小连子哭疼,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小连子。
屋内气氛沉重,大门篱笆外头,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看。
肖父一见那人就气不打一出来,拄着拐杖走到门口冲着那人骂道:"赵老二,你这个狗%杂碎,你又来做什么!"
赵二贼眉鼠眼,笑呵呵道:"肖大爷,别介啊!我听说二娃子回来了!我多少也是个长辈,长辈看看晚辈,不算过分吧!"
"你算个屁的长辈,你这个杀千刀的当初拾掇从二去做太监,我没打死你就是你命大,你还敢过来!"肖父气急败坏。
屋里的肖母和从二听见声音也擦干净眼泪赶了出来。
赵二一看,小连子方才刚哭过,梨花带雨,面色红润,一年不见,样子比以前更勾人了,他淫笑道:"二娃子!记得我不?宫里的伙食还挺好,把你养的圆润多了!"
小连子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赵二不以为耻,眼神又转悠到众三身上,"三娃子也长大了,以前你总叫我赵叔叔,怎么?忘了啊!"
肖众三躲在宣鹰身后,他觉得宣鹰个头高大板直,特别有安全感:"我们家不欢迎你,你快滚!"说完,他还朝赵二做了个鬼脸。
赵二笑道:"别啊,你们没听说大柱从宫里回来,给他娘孝敬了七、八两银子呢!你们现在这么敌视我,等以后二娃子在宫里攀上贵人了,你们感谢我都来不及!而且听说人家达官贵人好些都养了娈宠,就算二娃子攀不上贵人,给别人当个娈宠也成啊!到时候可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肖父气得浑身哆嗦,举着拐杖胡乱地追着赵二打,嘴里不停地咒骂。
赵二挨了好几下,气冲冲说道:"你们给我等着!"说罢,灰溜溜地跑走了。
肖母凶狠地骂道,"这个该死的赵泼皮,整日无所所事事,就会贪便宜,偷鸡摸狗,害了我们家从二还敢过来,我看到他就来气!"
宣鹰若有所思地看着赵二远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写这章一直哭,导致写错了好几遍,我都对自己无奈了
对了,大家是不是都忘了还有一个暗卫宣镇,哈哈哈???(????? ??)?л%3F?????】
第七十章 小连子被栽赃,与徐大柱...
小连子好容易回家,弟弟妹妹都要缠着他一块儿睡。
肖玉十三岁,年纪不小了,最后还是没抢过弟弟,撇着嘴老大不高兴。
小连子边安慰她,边把准备好的礼物从怀里拿了出来,是一个红木制的盒子,“我带了礼物给阿玉哦……”
"这是什么呀?"肖玉从没见过这种木头,好奇地瞅着看。
小连子打开盒子,里头装了两根簪子,一银一玉,流光熠熠,编制精美,直教人挪不开眼睛。
"我的阿玉长大了,是大姑娘了,"小连子拿出银的那根簪子给肖玉戴上,"等再过两年,哥一定给你找门好亲事....."
"哥,你说什么呢?我才不要那么早嫁呢!"肖玉绯红了脸,嘟着嘴说道,她瞧着从没见过的银簪,又瞧了一眼小连子,一年没见,她竟是觉得哥哥比这么好看的银簪子还耀眼呢!
上一世肖玉惨遭侮辱死于十七岁,还没来得及嫁人,还没过过好日子,小连子一想到这件事,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悲凉愤恨。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家人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小连子又拿出那根玉的递给肖母,"娘,这是给您的,都是我自己挑的。"
肖母瞧着那根玉簪,握着他的手,操心道:"娘不要!你在宫里不容易,凡事都得打点吧,我听徐娘子说了,她家大柱在宫里做领班,三年才能攒下二十多两,这簪子看着这么贵重,的花不少钱吧,你自己留着拿去换些现钱带在身上!"
肖玉一听,看了一眼银簪,坚定地说道,"哥,那我也不要了!"
小连子知道她们关心自己,他把簪子塞回她们手中:"你们放心,我不缺钱!"说罢,小连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肖母。
肖母掂了掂,眼中一惊,急忙打开来看,估摸着足足有五十两之多。
肖母朝屋外看了看,见宣鹰在陪肖父喝酒,门窗都关的严实,她折回来握住小连子的手严肃地问道:“你老实告诉娘,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自己攒的。”小连子说的是实话,但肖母显然不相信。
“你什么性子做娘的还不知道么,宫里头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咋能攒下这么多钱呢?”肖母唯恐小连子是通过什么不正当的方式弄来的,“你可别做坏事啊!”
小连子笑道,“娘,您说什么呢!我现在是皇上跟前的太监,俸禄可高了!”
小连子突然想起临走前,薛景曾拿出一千两银票要给他。
“这么多!”小连子看着薛景手中的银票,捂紧了袖袋里的五十两银子。
对比也太惨烈了……
薛景笑道:“你回去探亲总不好空手回去吧,够吗,不够……”
小连子连忙说道:“不要不要,用不了这么些,太……太多了,我身上有银子,够用了,你赶紧收回去!”
薛景笑道:“做什么跟我客气,我的就是你的……”
小连子从回忆里抽出来,现在还觉得有几分后怕。
当今天子跟你说,我的就是你的,这谁人敢附和,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太吓人了!
这一边,肖母和肖玉听到小连子的话都是一惊。
“皇上!是那个……皇上吗?比县老爷还大的,画本上画的那种的皇上吗?”肖玉踮着脚缠上小连子,“哥!你快给我说说,皇上长什么样啊?是不是跟画本上一样满脸胡子,特别威风!”
小连子脑中闪过薛景若是满脸胡子会是什么模样,忍俊不禁。
“别瞎说!”肖母嗔怪道,又同小连子说,“你在皇上跟前当差那真是太好了,这是老肖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屋内吵吵闹闹的,连带屋外的肖父和肖众三也听见了,宣鹰只好交代说自己也是皇上跟前的侍卫,直把肖家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初秋,夜晚的莲花沟依然蝉叫声阵阵,但总要比夏季聒噪的夜晚清净的多。
赵二傍晚翻墙去一户人家偷东西,被屋里的狗咬伤了脚,这会儿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该死的肖重丰!”赵二咒骂道,要不是肖重丰打伤了他,他怎么会失足从墙上掉下去,还被那只死狗咬伤了脚。
赵二到了肖家篱笆外头,很是熟练地点起火折子,目露凶恶。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对赵二来说放放火,调戏姑娘,偷偷东西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近一年来,唯一还愿意养他的他老父亲去世了,他更是变本加厉,再不遮掩。
眼看火折子要烧到草堆上,“咻”的一声,火折子熄灭了。
赵二见状,疑惑的又点了一下,“奇怪,今晚哪儿来的风啊?”
火折子又要到草堆上,又是“咻”的一声,火折子又熄灭了。
如此往来三回,赵二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罢了罢了,今夜不宜找麻烦,先撤为敬!”赵二神神叨叨地拔腿就跑,跑出去好几里,还没等到家,两条腿的膝盖上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痛不欲生。
还没等他叫唤,额头也中了一下,力道之大,震得他眼冒金星,头晕耳鸣。
三道黑影像鬼影一般“嗖”一声落在他眼前。
赵二亏心事做惯了,见到这幅画面,张大嘴惊呼,“鬼……鬼啊!”
第二天一早,小连子和肖玉一同去送肖众三上学,回去的路上,在村口遇上了赵二,赵二浑身脏乱,像在泥里翻滚过似的,疯疯癫癫,歪着头,口水直流,见男人就直喊“鬼来了”,见到女人就抓着人家衣服喊“娘”。
“哥,他怎么了!”肖玉躲在小连子后头瞅了赵二一眼。
赵二见了她正要扑过来喊“娘”,转而看见小连子,瞬间脸色铁青,瞪着眼睛,如过街老鼠般逃窜,“救命啊!鬼啊!”
跑着跑着,一头栽进了河里。
小连子急忙捂着肖玉的眼睛,生怕她看到之后留下阴影。
围观的村民眼睁睁看着赵二在河里噗通两下淹死了,没人下去搭救,足以可见赵二平日里有多不招人待见。
“这不是从二吗?”
小连子回头一看,面前站着的小伙子看着有些眼熟,看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盘着发髻的妇人和几个村民,妇人趾高气昂,看小连子的眼神多是不屑。
“你是?”小连子问道。
“我是徐大柱啊!怎么的,你也回来探亲吗?我怎么记得你方才入宫一年吧?”徐大柱话里有话。
宫中的规矩,满三年的宫人才有每年两回探亲假的资格,徐大柱的意思无非是小连子不是通过正当手段回来的。
“原来是柱子哥,有五六年没见了,我差点没认出来。我是回来探亲的!”小连子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徐娘子摸了摸头上的发饰,同小连子说道,“二娃子,我记得你娘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可惜跟了你爹,娘家人就不管她了。不然,你也不必去宫里当太监,不过也没事,你看我们家柱子,在宫里已经当上领班了,上回回来,还把家里的屋子重修了一番,你在宫里要是被欺负了,尽管找我们家柱子,都是同乡,分你口饭吃总是不难的,是不是柱子!”
小连子抿着嘴笑而不语。
徐娘子昂着头,忽然瞥到肖玉头上的银簪子,比自己头上戴的要之前不少,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哪儿来的簪子呀,肖丫头!”
肖玉本来就不喜徐娘子刚刚冷嘲热讽的样子,冲了她一句,自豪地说,“我哥送给我的!”
徐大柱冷哼一声,“你哥一个刚进宫一年的下等太监,哪儿来的钱给你买簪子!我说怎么不到一年就回家探亲了呢!恐怕是偷了宫里的东西溜出来的吧!”
徐大柱声音极大,引得周围的村民都围过来看热闹。
“你胡说!”肖玉大喊,“我哥在皇上身边当差,可有钱了!”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见皇上二字,议论纷纷。
徐娘子一惊,“大柱,她说的是真的?”
徐大柱睨着小连子和肖玉,哈哈大笑起来,他个头比肖玉高上许多,吓得肖玉满脸通红,躲进小连子怀里。
“我怎么没在宫里听说过皇上身边有个叫肖从二的太监,扯谎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开玩笑敢开到皇上头上,真是胆大包天!还说你不是偷溜出宫!”徐大柱被他娘耳濡目染,本就不喜肖家,这回他像抓到把柄似的,得意得很。
“大舅,你快去县里把知县老爷请过来,捉拿这个私逃出宫的罪犯!”徐大柱喊道。
他算盘打的极好,小连子不知道偷的哪个宫的钱财才买得起成色这么好的簪子,等他回宫上报,说不定还能领到赏银。
“你们!”肖玉气急了,可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小连子干着急。
小连子不疾不徐,缓缓说道:“徐大柱,你在哪处当领班?”
徐大柱趾高气昂地说道,“自然是上阳门!”
徐娘子附和道:“我们家大柱可是上阳门最大的!”
小连子笑道,“上阳门的主事不是方延嘛,怎么变成你是最大的了?”
徐大柱脸色一遍,骂道,“你一个下等太监,不知道从哪处听来,你懂什么!各位叔叔伯伯,别跟他废话,赶快把他绑起来,免得他跑了,他偷了宫里东西,是死罪,要是连累了咱们,咱们都得被连坐!”
一听要被连坐,村民们也顾不上同村的情谊,各个摩厉以需,就要上前捉拿小连子。
【作者有话说:小连子的妈妈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哦,有没有小伙伴注意到这句话呀……
嫌贫爱富就是该被打脸,啪啪啪(▼へ▼メ)】
第七十一章 肖母狼狈被赶,冷血的...
肖母听见肖玉说小连子被村里人押着送到县里去,一时喘不上气来,差点又要晕过去。
“徐大柱怎么会认不出从二呢?难道从二当真是在跟我们撒谎不成?”肖父也有些怀疑了。
肖母扑上去捶打他,“你说什么呢你,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从二这孩子从来都不会撒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