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的头发被那几个村民抓乱了,小连子给她买的银簪子也被夺了去,她抽抽啼啼,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
“我这就去求求我姐夫,让他们救救从二,玉儿,你和我一块儿去!”肖母想到自己的姐夫在县衙里做主簿,说不定能帮上忙。
肖父想阻拦,但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雇了辆马车送她们去县里。
“你来干什么?荀家不欢迎你!“肖母刚到荀家门口还没等踏进大门就被轰了出来。
穿着华贵的大夫人颐指气使,命下人把门关上。
“大嫂!我求求你,你让我进去吧,我真有急事!”肖母急的眼泪水直掉,大夫人明玉却不吃这一套。
“收起你可怜兮兮的样子,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嫁给肖重丰,你就不再是我荀家的人!”
下人正要把门关上,荀老夫人从宅子里闻声而来。
“这是做什么啊!谁允许你打我女儿!”老夫人骂了两句明玉,明玉却不怕她,现在荀家是她在当家做主,荀老夫人再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娘,我这也是为了她好,要是爹知道她偷偷回来,不打断她的腿才怪!”明玉说道。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把明玉赶进去,忙不迭过来搀扶起肖母。
“你怎么来了?让娘看看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老夫人满面愁容,眼神中虽有衰老却带了见到亲生女儿的欣喜。
“娘!”肖母悲戚地喊道,这一喊两个人均是泪流满面。
“姥姥!”肖玉乖乖地叫到。
“哎!我的乖孙女儿,“老夫人眼眶含泪,移到肖母常年风吹日晒逐渐苍老的脸上,”为娘看你的手,怎么几年不见手上又这么多茧子......”
肖母不是来叙旧的,她握住老夫人的手:“娘,女儿这次来,是想见二姐夫一面!”
老夫人露出为难的神色:”你也知道你爹不让你回来,要是给他知道,家里又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肖母急切地说道:“女儿真的有急事,从二......从二被县衙的人抓起来......”
“什么?我的乖孙怎么了?”老夫人惊道,正要细细追问,远处有辆轿子慢慢驶过来,老妇人见状,暗道不好,“你爹回来了,你们赶紧先回去,别让他看到你们,今晚我去同你爹说说这事,你放心,他不愿意认你总不会不愿意要这个孙儿的!”
肖母得了保证,这才带着肖玉离开。
晚膳时,荀家一家子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长子带着长孙出外经商,一年到头极少在家,而媳妇明玉守在家里,长女和女婿则是一直待在在家中,女婿是圳南县县衙的主簿,说出去也算有头有脸,生了个儿子去年中了秀才,在家里很是受宠。
席间,荀老夫人有意无意同长女的相公张主簿说起这事。
“你究竟想说什么?”荀老爷眯着眼睛。
荀老夫人同张主簿说道:“你同衙门里的人熟识,我想了想,还是你去打点一番比较好......你看......”
荀老爷把茶杯重重放下:“她既然当初敢忤逆我的话就不是我们荀家的人,他和那个乡野村夫生的孩子与我们荀家毫无瓜葛!管他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
荀老夫人脸色苍白,埋怨他:“你不管女儿,连孙儿的命都不管了吗?”
张主簿说道:“娘,你有所不知,肖从二已经不是男人了,他去年进宫当了太监,还是我给批的。”
“什么!”荀老夫人浑身一怔,手上没拿稳,碗筷全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挠心的砰裂声。
张主簿继续说道:”肖从二私逃出宫还偷了宫里的东西,这可是死罪,要砍头的,可不是我们小小的县衙能管得了的。“张主簿说完
“哼!你看看你宠爱的好女儿,教出来的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想到她曾是我荀可天的女儿,我就觉得羞耻,你还嫌我们荀家的脸丢的不够多吗?你以后再敢与她来往休怪我翻脸不认人!“说罢,荀可天瞪了她一眼,放下碗筷愤然离席。
“娘,你说你何必呢!你何必要为二妹说话呢?”大女儿也在那里冷嘲热讽,顺势还与张主簿对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荀老夫人怀二女儿也就是肖母的时候动了胎气,导致小女儿从小身子就不好,所以她对小女儿便多上了几分心思,多了几分溺爱,这其中,对长子和长女的照顾的确少了些,眼下,小女儿受难,却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说话,荀老夫人只觉得浑身冰凉。
“你看见了他的文牒却没有拦下来,反而批了,害得从二进宫去当太监,你这是逼人家断了子孙根,你这是害人家的性命啊!”荀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
张主簿看似衣冠楚楚,实则小肚鸡肠,当初肖母闹着要嫁给一个乡野村夫,荀家大小也在圳南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因此这事在圳南闹得很大,风言风语止也止不住,他那时刚刚花了些银钱谋到主簿一职,因为这些风言风语使得他在圳南好几年都抬不起头来,他心里可不得怨恨肖母么。
“娘,瞧你这话说的,他自己不当男人,哪里是我逼的,他这次可是犯得死罪,搞不好要是要连坐的,咱们可不能再与肖家扯上关系!”大女儿的儿子也在一旁附和。
荀老夫人眼看这一家子宛如豺狼蛇蝎一般毫无半点骨肉亲情,冷血至极,又听见孙子说到连坐,心内一紧,浑身痉挛抽搐,晕了过去。
而此时,身在圳南县衙重犯地牢独间里的小连子正悠哉悠哉地躺着,半点委屈没受。
“连公公,这是您要的桃干!”宣文飘然而至,拿出桃干递给小连子。
小连子眼里冒着星星,“哇!谢谢你啊宣文,你可别告诉长未我吃这些,不然他又要罚我了!”
宣文看了一眼桌上的关东糖纸,牛轧糖纸,九制梅干袋,茯苓干袋,突然觉得,要是他想不开告诉了皇上,怕是罪过都得由他自己一并承受,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他买来给连公公的。
外头树干上藏着的宣镇:还有我。
宣文说道:“公公,您再忍耐一会儿,宣鹰已经去禀告皇上了!”
小连子吃得嘴巴吧唧个不停,他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想趁着皇上没来,赶紧吃个浑身舒坦。
【作者有话说:现在知道为什么小连子身体不好了吧,肖母本来身体就不好,生了第一胎夭折,受了打击身体更差,小连子是第二胎,是从娘胎里带下来的体质差,再加上没了男的那个玩意儿,缺乏阳气,锻炼也不会有多大的用处。
不过也没关系,也不用小连子出力,自然会有人出力的....嘿嘿嘿】
第七十二章 薛景救人,莲花沟村耍...
圳南府衙。
曾知县正数着小金库,目露聚敛钱财的鼠光。
县丞跑进来通报:“大人,外头有几个人求见!”
曾知县摆手道:“不见不见,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他们说有重大的冤情要跟您禀报!”
曾知县老大不高兴自己被打扰:“管他什么冤情,天大的冤情也不能耽误本大人休息!”
“哦!天大的冤情也不能耽误你休息吗?”几个年轻男子站在门外,举手投足间均是贵气盈盈。
“大胆,你们几个竟敢擅闯府衙!该当何罪!来人!”曾知县迅速收起他的金库,大喝一声,一群家丁捕快即刻冲了进来。
曾知县得意洋洋,等着这几个人被收拾,却没想到,对方为首的三个男子都没动弹,仅凭一个小厮就把一众捕快打得屁滚尿流。
青衣男子冷笑一声,纵身一跃,一脚踢到曾知县的胸口,按在地上。
“你们是谁!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殴打朝廷命官,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吗?本官要你们的脑袋!”曾知县胸口像有板锤子击打一般,疼得他龇牙咧嘴,一通乱叫。
“真是吓死我了呢!知县大人可好大的官威啊!”青衣男子按在曾知县胸口的脚又是狠狠一用力。
“哎呦!哎呦!疼死老子了,你们识相的还不快快放了本大人!”曾知县又乱叫一通,他两颊凹陷,平日里纵情声色,身子骨熬不住这么折磨。
黄衣男子走到他跟前,容貌艳丽非凡,眉宇间却又正气凛然,一时竟叫曾知县被威慑住了。
“你......你是什么人?”
黄衣男子微眯双眼,眼中有对曾知县的鄙夷:“薛景。”
曾知县和在场的县丞还有捕快都是一愣。
曾知县笑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待本官告到州府,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要你满门.......”
话还没说完,他看见青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黄灿灿的令牌,上面明晃晃的“御赐”两个大字直冲进他眼中。
“满门......满门......”曾知县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牢内。
“这家的桃干可真是一绝,比宫里的还好吃!”小连子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发觉有人进了大牢。
直到牢门被打开,发出铁锁沉重的碰撞声,他才嘴里含着半根桃干,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看见了一脸焦急的薛景。
“皇上!”小连子惊喜不已。
薛景抱住他,摸了%摸他身上,见他并未有受伤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看见满地的糖纸,气得重重在小连子屁股上捏了一把。
“偷吃这么多亏身子的东西,看你是当真不要身子好了!”
毛彦蘅从未见过这样的薛景,呆若木鸡地站在牢门口,就连平日里不着边际的叶恪也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九五之尊和一个太监……
他们隐隐明白什么,对视一番,选择将这个秘密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皇上,我错了.....”小连子乖乖低头认错,脸上却看不见知错的样子,他见了薛景,心立刻被暖意填满,他才只不过两日没见薛景就好想好想他。
薛景凑到他耳边,“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还有你刚刚叫了两声皇上,我可都记着呢!”
不远处的毛彦蘅和叶恪,他二人纷纷昂起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指着牢顶说些不搭关系的话。小连子瞥见他们这幅样子,瞬间羞红了脸。
毛彦蘅在大牢内四处查看问询,一个小小的县衙,大牢里居然关押了如此多的犯人,这其中有案件迟迟押着不审理的,有不停喊冤的,他们均蓬头垢面,身瘦骨销,惨不可言。
毛彦蘅恨得紧咬牙关,主动向薛景请命自己这段时日愿意在县衙里处理这些积压的案件。
薛景见他如此勤政爱民,自然应允。
*
肖家烛火亮了一夜,等到天明,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阿娘,哥哥会不会有事啊?”肖众三没去学堂,窝在肖母怀中,稚嫩的嗓音也能听出好几分不安来。
“众三乖,你哥会没事的,你放心!”肖母只能如此宽慰。
葛三叔听了消息,赶紧跑来报信:“不好啦,重丰啊,肖娘子,他们说要把你们一家子关进宗祠里,以防你们跑喽!”
“什么!”肖重丰气道,“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葛三叔说道:“都是那个徐娘子拾掇的,她以前对你有意死活非要嫁给你,闹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了,结果你娶了肖娘子,她可不记恨上你们嘛!”
话音刚落,只听见外头呼啦啦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徐大柱和徐娘子一家领着乡亲们站在最前头,也有好些与肖家交好的不愿意落井下石,但也不愿意波及到自己,都远远站在外头。
“肖家的人听着,你们家肖从二犯得是连坐的死罪,我们莲花沟百年在乡里积攒的好名声都要被他这个鼠辈给破坏了!肖从二实乃是罪大恶极!你们是自己去宗祠待着,还是要我们绑着你们去!你们自己决定吧!”徐大柱耀武扬威,偏生还装的大义凛然。
肖重丰把肖母和两个孩子挡在后头,“别怕,有爹在!”他冲着门外喊道,“徐大柱,你想借私人恩怨害我们家,你休想!”
徐娘子插着腰笑道:“现在是你儿子要害我们全村才是!”她看见肖母那张清冷秀丽的脸就直想作呕,要不是这个女人,她当初怎么会丢尽脸面,最后只得被迫嫁给一个泼皮流氓。村里各个都说她美,说她好似天仙下凡,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如同过街老鼠,谁让她好好当自己的千金小姐不当,非不要脸的抢她看中的男人,现在就是她要受的报应!
徐大柱喊道:“看来你们是不想自己去了,乡亲们,大家上,把他们绑起来!”
村民们听到命令,一拥而上,肖父拿起拐杖拼命与他们搏斗,还是扛不住脸上、身上受了伤,挂了彩。肖母抱着两个孩子躲在后头,肖玉和肖众三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何人敢造次!”宣鹰从天而降,救下肖父,剑身一横向外一推,就把那些村民推出了屋外。
“宣鹰哥哥!”肖众三眼前一亮,崇拜地扑了上去。
村民们见状,议论打量起宣鹰来,见识过他的本事,不敢再轻举妄动,甚至有村民见到他那从天而降的轻功以为宣鹰不是凡人。
“你是谁!”徐大柱见有人帮肖家,质问起宣鹰来。
宣鹰目光凶狠,他不允许别人伤害小连子的家人,小连子是他要保护的人,他的家人就是自己的至亲。
就在此时,外头喧闹声阵阵,一大波人朝这边走来,近百人的队伍排成纵队,步伐整齐,井然有序,中间两座红顶大轿子,端庄华贵,前后各有四人骑着宝马良驹护着中间的轿子,这架势,直把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