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他跑过来前房屋就已经倒塌,他或许真的会放弃救人去逃命,但现下人都过来了,只有咬着牙关上。
那个先前哀嚎的人已经没了声音,他赶忙伸手探了探鼻息,呼吸微弱还活着,许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他徒手搬开那压着人的房梁,好在这房梁被烧过已经不像原本那么重了。有些地方还被烧穿了,用力捶两拳就能打断。
他抬手往额头上抹了把汗,心绪还没缓和多少,又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轰鸣。
抬头望去,远处的天际上有一大片黑色的蘑菇云,黑色的烟雾遮掩了大半蓝天,整片地面都跟着剧烈震颤起来。
他赶忙抓着附近的房梁,勉强站稳。
金宝从他的袖子里钻到脖子处,探出半个细小的龙身,看了眼天边的黑云说道:“居然是火山喷发!”
孔翔宇拧着眉头,他来不及细看,搬开那些烧黑的房梁后,就将那被压着的人从底下拖了出来。
那人被拖出来立马猛吸了一口大气,开始疯狂的咳嗽,应该是先前被重物压着难以呼吸的缘故。
那人趴在地上,看不清什么状况,只是那被砍断的手腕处一直不停地在流血,他不禁感到一阵强烈的愧疚。而且这人身上的体温也在不断的走失,怕是活不长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天上也开始下起了黑灰。
忽然在他脖子里呆着的金宝抬头闻了闻,说道:“好重的怨气!”
“什么怨气?”
孔翔宇话音刚落,就看到那个趴着的人忽然没了动静。他正要伸手去探那人鼻息,忽然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
他惊喜道:“还活着?”
谁想那人缓缓地抬起头,脸上竟多了一张无脸面具!几乎是眨眼之间,一股黑气从面具后扩散,将眼前这人彻底包裹吞噬,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脸面具鬼。
那面具鬼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对他道:“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惊恐地看着那怨气冲天的鬼魅,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寒意。虽同为黑市的无脸面具鬼,可他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位,正是杀了他大哥,又处心积虑要杀他的东西!
金宝快速从他领子里蹿出,一口咬住抓着孔翔宇手腕的黑爪。
面具鬼嗤嗤地笑了一阵,两只捏起瘦小的金宝,一把将他扔向了身后的废墟。
“金宝!”孔翔宇急忙反握住面具鬼的黑爪,竭尽全力地要挣脱,却未扯动半分。
面具鬼笑的撕心裂肺,说是笑倒不如更像是在哭。他看着孔翔宇手腕上缠着的平安扣,好半天才悲悯地说道:“他居然把平安扣都给你了,真是了不起啊……”
孔翔宇被这笑声刺得耳朵生疼。
那黑影说什么,平安扣?这黑影居然在意魏泽给他的平安扣!
这可真是触了他现下的逆鳞,大声说道:“你是赵恒对不对?这平安扣只有赵恒知道!”他几近嘶吼:“为什么要杀我大哥!为什么!”
黑影笑得更加激烈,甚至还腾出一只手捧腹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孔翔宇忍不住骂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魏泽跟金宝都不认识赵恒,偏就这么巧让他发现了那幅画,一定是这黑影搞的鬼!故意扰乱他心绪,又或者画面落款处的那句话也是他自己写上去的。
他咬牙切齿道:“赵恒,你就是个滥杀无辜的恶鬼!”
他又竭力撕扯了一阵,奈何根本不是黑影的对手。那抓着他手腕的黑爪化作一股黑气,竟像经脉一般分叉的向他的手臂处往上攀爬。
他心里凉了半截,拼命地拍打着那股黑气,却没有任何效用。
“金宝!金宝!!!魏泽!!”他一着急,嘴里喊的话也跟着乱了方寸。
然而金宝刚才那下被摔狠了,好半天才晕乎的从废墟中爬出来。金宝应了一声却没能让孔翔宇听见。
忽然看到那黑影周身化出丝丝缕缕地黑雾,将孔翔宇的半个身体都快吞噬了。他急得原地打转,龙爪握拳捶了一记腹部,强行被敲打出一团火焰。
借着那火焰的势头,他疯狂地打着自己。
火球虽小好歹也带着神力,连续不断的喷向黑影。黑影这下是真的吃痛了,好不容易吞噬了一半强行退了出来。
孔翔宇摔趴在地上,疯狂呼吸着焦灼的空气,百忙中还不忘给金宝竖了个大拇指。
只可惜金宝本就神力不足,刚才那一通他差点没把自己打残。
黑影失手后便立马再次发动攻势,见金宝向孔翔宇这儿跑,便快速隐退到孔翔宇的身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黑影愤恨道:“别过来,在过来我就直接杀了他!”
金宝气得龙鳞都快炸了,骂道:“卑鄙!”
孔翔宇心中悔恨,当初他爹让他去学拳脚的时候他就应该去学,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还手的本事都没有。
他们现下被围在了废墟里,四周全是倒塌的房屋,即便有人来了怕也不能进来。
黑影的爪子掐得很紧,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血脉不畅,但奇怪的是并未有窒息的痛苦。
这黑影究竟是要干什么!
丝丝缕缕的黑气重新蔓延到他身上,竟是要像刚才那样将他吞噬?
孔翔宇掐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我们孔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身后的黑影答非所问,忽然幽怨道:“魏泽对你还真是好,把孔府周围护得如此周全。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出门的机会,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在溜走吗?”
金宝急得直跺脚,龙爪疯狂地打着响指通风报信,嘴里急道:“魏大人赶紧来啊!再不来就要死人了!”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孔翔宇铁定是要笑他。哪有人急着叫鬼王来,还嚷嚷着说鬼王再不来就要死人了!
但眼下他也期盼魏泽快点出现,就如金宝说的,再不来他就真的要死了!
忽然胸口处一阵发烫,这烫热的触感还莫名的有些熟悉。是他塞在怀里的八骨寒明扇!之前在黑市时也有过这么一遭。
只可惜他的双手被黑影所缚,根本不能将玉扇拿出来。
玉扇不仅烫热,还微微地散发着一丝红光。而他身上攀爬的黑气,在触及到那块发烫的玉扇时便猛的往回缩了缩。
黑影看到了他胸口的红光,忽然气愤地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连你也要对付我?”
孔翔宇被说得一阵头皮发麻,难道这玉扇也与黑影有关?
忽然间阴风四起,一阵浓重的白雾自废墟外向这里弥漫。孔翔宇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他动动嘴唇却无奈发不出声音。
金宝激动地喊道:“魏大人!赶紧的!!”
几乎下一刻,魏泽的身影便冲破了浓重的白雾,伸手便要来掐孔翔宇身后的面具鬼。
两鬼打了个照面,面具鬼掐着孔翔宇的脖子,忽然飞身退至半空,几下便跳脱出了魏泽的攻击范围。
魏泽反手捞起叫嚣的金宝,火速向黑影冲刺。
孔翔宇耳边风声急啸,身后的黑影闷声道:“来得倒挺快。”他笑了一阵后对魏泽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魏泽五指微张,将手掌间的白雾化作一柄利刃,毫不犹豫地挥手刺向黑影的无脸面具。
因着贴得太近,那声痛苦的尖啸差点把孔翔宇耳朵都给震聋了。
魏泽并未回答,而是评判道:“不错啊,中了我的千刃白雾居然还能活着。”
那黑影痛苦万分,却始终没有松开孔翔宇。反而加速向后退去,直至金宝河的上空才停下。
孔翔宇低头看了看,远处的姻缘桥附近密密麻麻地站了不少人,他爹应该也在其中。只是不知道他们这里开打,那边会不会有人看到。
金宝站在魏泽的肩上,极为神气的嚣张道:“喂,在我的地盘上打,问过我这个河神没有!你最好赶紧把人放了,我还能让你死得漂亮点。”
黑影不以为意,忽然愤恨道:“是吗?那就一起死吧!”
孔翔宇被紧紧地束缚着,忽然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他被强行拖进了金宝河。
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甚至来不及提前吸一口气就被拖到了水下。这下是真的要窒息了!
河面前后响起两次入水声,应该是魏泽也下来了。
魏泽怒火中烧,两手捏拳凝气,白雾化作无数道利刃疯狂的刺向束缚着孔翔宇的黑影。
为躲避这些密布的利刃,黑影不得不松开对孔翔宇的牵制。
孔翔宇得了空,手脚疯狂挥舞。手指忽然摸到了无脸面具,他用力地将那张本就被打的裂开的面具扯下。
水流中上升着无数气泡,面具下的黑影只露出一双眉眼。
但仅仅只是如此,也让他惊恐地愣是喝了好几口河水。
这双眉眼他认得,那该死的黑影,竟是他的二哥!
居然是他的二哥!!!
窒息的痛苦随之而来,那双眉眼转瞬即逝。在无数刀刃的袭击下,黑影化作一阵黑雾逃走了。
他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胸口的红光在暗黑的金宝河底亮如星辰。四肢僵硬无力,在闭眼的前一刻,他看到魏泽满脸焦急地将他抱进怀里。
黑暗降临,脑中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
一不小心爆字数了!o(*////▽////*)q
下一章进入赵恒副本啦!
第23章
疼,好疼……
孔翔宇长到这岁数就从没这么疼过,浑身上下好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尤其是他的脸,疼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耳边声音嘈杂,来来回回得好像有不少人,走路时还带着许多铠甲碰撞的铁器声。
有人给他上药有人给他擦身,微微睁开眼,还能模糊地看到一个白衣老者在给他把脉。
老者眉头紧锁,一副他要命不久矣的模样。
往上看,是一片发黄的白布顶,中间拄着一根结实的木棍。往左看,依旧是发黄的白布,不过白布底部密封做得不太好,那外头的风呼呼的往他身上招呼。
他好像是在一个营帐里。在把头转回右边,发现刚才那个老者,已经改为极其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了。这回他看清了,这是老大夫在给他看病呢。
他呻吟一声,声音嘶哑得不像是个年轻人,问道:“这是哪儿?”
他记得自己掉进了金宝河,然后是魏泽焦急的脸,再然后一睁眼就是现在了。
大夫手里拿着块白纱布,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闻起来有一股药味。那纱布贴着他的眼睛轻轻按压,冷不丁的疼出一身汗。
这触感,怕是他的脸上受重伤了!
大夫一脸严肃地说道:“将军不要说话,否则脸上的伤会重新崩开。”
孔翔宇赶紧听话闭嘴,好一会儿才又惊讶地睁开眼,急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嘶……”
果然说话太急扯到了伤口,他脸上火辣辣地疼。
大夫听后脸色越发凝重了,却没有答他。一直等到把他的头包成了一个粽子,才叹着气的去收拾药箱。
一阵捣鼓后,大夫背起药箱,摇着头出去了。
营帐被撩开又重新放下,外头似乎站着好几个穿铠甲的兵爷。见大夫出来了,一哄而上地急着问道:“将军怎么样了?他……”
大夫叹了口气说道:“身上的伤倒也罢了,只是那脸……即便是好了,怕也不能再见人了。”
一名士兵突然悲痛道:“将军都是为了救我,要不然也不会……”
另一名士兵安慰道:“算了,火山喷发这种事谁也算不到。我姥爷出生的时候那就是座冰山,也不知道睡了多少个年头,谁能想到会……”
孔翔宇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说话声,心里慌得不行。先不考虑他现在在哪儿,外头的人是谁,就凭大夫一句他脸毁了就能让心凉了个透。
勉强抬起手掌,几乎大半都被纱布给包裹了,只露出了五根手指在外面。纱布上浸染了不少鲜血,手指关节处还有好几处伤疤。
不是刀伤也不是擦伤,像极了把烂肉刮掉后露出的红黄肉坑。他这是怎么了,不过淹个水还能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
思绪慢慢地恢复,他记得闭眼之前,除了魏泽之外还看到了满眼的红光。胸口的玉扇烫的渗人,之后那股烫热感包裹了全身,难道是玉扇散发的红光把他给烫废了?
他勉强把手探向自己放玉扇的胸口,那里空空如也,摸到了一手纱布。上面有点湿润,应该是浸出来的血渍。
忽然营帐外一阵躁动,只听一个女子哭着嚷着要进来。
兵爷急着劝道:“慕姑娘还是不要进去的好,里头血腥气太重,何况将军重伤需要休息。”
孔翔宇忍不住撇过头看向营帐口,缝隙太小只能看到一点儿红色的身影。心道怎么又来了个慕姑娘。
慕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嘴里直嚷嚷着:“你们就让我进去吧,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见士兵依旧拦着她不让她进去,便急着对孔翔宇所在的营帐喊道:“赵恒哥哥,雪儿来看你了!”
孔翔宇猛的一阵咳嗽,身上都跟着出了一层冷汗。
刚才那慕姑娘叫他什么?赵恒?
他叫赵恒??
他焦急得要起来,却扯得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不得不重新跌回床上。
许是他的动静太大,那阻拦慕姑娘的士兵们喊了声将军,便撩开营帐全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