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刻,亲卫队一角有个彪形大汉像是有些不解似的,一脸迷茫,大声开口道:“我一个粗人,也不太懂这些,不过如果要个人去送信,直接挑最厉害的不就完了么!”
最厉害的……
瞬间整个房间里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了亓杨身上。
入营时在比武大会上一鸣惊人,前些日子又仅凭一人将戎国旗手挑落马下,要说这亓家军中武功第一人,所有人自然而然的都想到了他。
林乐生此时恍然大悟,立刻回头——果然,发出建议的人正是对梁修文言听计从,曾经在演武场上对亓杨赶尽杀绝的孙迁!
亓杨站在众人视线的中心,抬眼望去,出声的孙迁,反驳的梁修文,提出主意又推说年老的邹怀,这三人义正辞严的嘴脸在面前走马灯一般的闪过,逐渐搅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旋涡。
望着那三人身上的戎装,亓杨忽然轻叹一口气,心头有些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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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定情信物
要说这孙迁、梁修文和邹怀三人是真的觉得自己勇猛无匹,能胜任这一项任务……亓杨自己第一个就不信。
这三个人既然不是真心推举自己,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因为之前演武大会和为朱丘大哥伸冤的事情,这三人或是失了面子,或是丢了官位,多少都对他有些怀恨在心,如今必然是打了让自己一去不复返的主意。
想到这儿,亓杨只觉得一股火气凝滞于心。
大敌当前,这三人身为大夏官兵精锐,竟然不想着同仇敌忾,奋勇守城,还要将精力放在阴谋诡计上,实在是其心可诛!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他自己一个。
“不可!”林乐生气急,大吼出声:“你们这不是要让亓杨去送命吗?”
“林什长此言差矣。”梁修文皱着眉毛,一脸的不赞许:“亓把总勇冠三军,若是他不行,还有谁能行?你怎能如此小看人?”
林乐生气得脖子都涨得通红,这梁修文真是好本事,倒打一耙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末将愿往!”索天纵听到这儿,立刻一蹦三尺高:“亓把总块头比我还大些,不如我善于隐蔽。”
“属下也愿往!”一个亲卫队的老资格也站出来说道:“我是夜不收出身,擅长夜里奔袭!”
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的军士站出来毛遂自荐。
亓杨看着眼前热烈的场景,忽然心中一暖。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有这样的大夏兵在,何愁不能驱除鞑虏,恢复大夏国土!
五原村朱大哥家的炊烟,草原上雪白的羊羔,爷爷慈祥的笑容,前世军墩的最后一夜,狸奴领着洛县百姓站在熊熊烈火前……如此种种尽数浮现在脑海之中,想到万千充满求生意志的百姓军士们,亓杨感到一股热血忽然涌入自己胸膛。
邹怀的确不怀好意,不过他的建议并不无道理。
单骑搬救兵,或许已经是如今困境之中最优的脱困之法了!
正当屋里吵吵嚷嚷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忽然推开众人走到大堂正中,拱手行礼:“回禀将军,如今形势危急,属下自诩一身功夫还能看,愿携将军手书回总营搬救兵!”
他声音里夹着内力,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也许是这句话的语气太过于斩钉截铁,屋内人竟然同时在这一瞬间安静了。
“亓杨,你……”秦珲和林乐生没想到亓杨这小子竟然如此莽撞,直接领了这怕不是要送死的活计,急得眼圈发红。
“我的功夫也还能看啊!”索天纵吵吵嚷嚷,一脸不服气。
亓杨冲他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回身再度抱拳道:“各位兄弟家中都有父母妻子牵挂,而亓某无父无母,本就是个无根之人,如今事态紧急,大夏生我养我,也是亓某报答的时候了。”
说罢,长揖到底!
“请将军成全!”
亓大石坐在首位上,看着面前傲然挺立的年轻人,手指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太像了……简直就是年轻时那个前不怕狼后不怕虎的自己。
“好!”他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忽然大踏步走下来,一双通透的眸子紧紧盯住了面前的亓杨,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赐我战甲——给亲卫队旗手亓杨!”
亓大石声如洪钟,震得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呆,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的铠甲上。
这么多天过去了,经历了战火洗礼,甲胄上护心镜依然光亮如新,闪烁着光芒——这不是一般的战甲,这是□□皇帝还在的时候,赐给亓大石将军的独一无二的明光铠,刀砍不破,水火不侵,不仅仅是神兵利器,更是亓家军一门忠烈荣誉的象征。
而如今,居然被亓将军随随便便地拿出来赠给了个小把总!
听到这儿,梁修文满面妒意藏也藏不住,一旁的邹怀比他道行深,也克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丝眼热。
亓大石余光扫过,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飘过一丝失望,暗自叹息后亲切地摘下头盔扣在了亓杨的头上,随后竟是直接解下了身上战甲,替亓杨披挂了起来。
“将军,万万不可。”亓杨大吃一惊,赶紧推阻道。
让一方总兵大人亲手帮着披上甲胄,这真是折煞他一个小兵了!
“好孩子,长者赐不可辞。”亓大石将军一脸感怀:“有像你这样的青年英雄,是我亓家军之幸。”
说罢亓大石再度微笑:“多加小心,全军人都盼着你平安归来。”
见亓大石将军对亓杨如此欣赏,不少刚才没站出来的军士们心中都涌上了一阵后悔,可想到这人多半也回不来了,又冒出一丝惋惜来。
“当我们披上戎装的那一刻,就不再仅仅是自己了,我们是大夏的官兵,不能再纠结于个人私怨,男子汉大丈夫,要将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亓大石目光如电,扫视了了一圈,似乎有些别有深意地在一个方向停留了一会儿。
一股凉意从脚后跟直冲上脑壳,在亓大石的犀利目光下,邹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在长官面前无所遁形的小兵时代,忍不住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亓大石眯起眼睛转过头,亲热地在亓杨的后背上拍了两下,眼神中满是鼓励:“去吧,你是个好样的。”
**
夕阳已经快要被地平线吞没,从城楼望出去,黄沙被染成了深红色,大漠之中飘起了微凉的风。
洛县角门处,亓杨将手书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胸口暗袋中,深呼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佛祖,请再保佑我一次吧。
整个角门附近一片沉寂,几名军士正悄悄以或是佩服或是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亓大哥!等等!”
一声沙哑的呼喊忽然打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远处道路的尽头尘沙飞扬,一位青年身着乌袍,骑着马毫不停歇地直冲到亓杨面前。
一双雪白的手堪堪拉住了缰绳。
来人俊秀的面庞看起来有些消瘦疲惫,不过反倒增添了几分谦谦公子的韵味,只是一双眼睛隐隐泛红,胸膛因为快马加鞭而剧烈起伏,有点失了风度。
二人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亓杨才皱着眉轻轻开口:“怎么来了?”
这次出去送信,他并没有托人告诉谢庭春一声,一是谢庭春身为一县父母官,此刻正忙得脚打后脑勺,二也是怕离别伤感,平白让这孩子担心。
没想到他还是跟过来了。
谢庭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骑士,只见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裳,袖口还沾着血渍,身上披挂着金色的细鳞甲,手中拿着不离身的□□。平时一身藏青戎装还不觉得,如今这甲胄一披,当真是威风凛凛,霸气逼人,让人心驰神往又望而却步。
这副模样,也渐渐和他前世对“小亓将军”的想象融合在了一起。
“亓大哥。”谢庭春忽然忍不住开口道:“你……又要走了吗?”
此话一出,瞬间将两人带回了几年前孟县小院里那个初雪的早晨。
似乎是想到了这么,亓杨的表情瞬间变得柔软,眼睛也弯了起来:“又想要礼物了?”
谢庭春怔怔地摇头,看着亓杨沾血的手指,忽然伸出手去握住攥紧:“不去不行吗?再等等,朝廷会派援军来的!洛县还撑得住!”
“傻孩子。”
就算你有足够的力量让朝廷派援兵来,可是洛县百姓和你又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呢?
亓杨只觉得攥紧他手指的那双手烫得惊人,反手捏了捏,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乖,回去吧。我去去就回。”
说罢冲他笑了笑,转身缓行数丈在城门前站定,冲着身边的守门小兵喊了一声:
“请小兄弟开门。”
“是。”
小兵眼睛忽然也变红了,抖着手抓住了面前的门栓。
“等等!——”
谢庭春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忽然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立刻打马冲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飞快取下了一块碧绿色的东西,塞进亓杨手中。
亓杨低头一看,莹润亮泽,雕工精美,还散发着谢庭春的体温——原来是一块如意形的玉佩。
“大哥,这是我娘在京都石门寺求来的,能保平安顺遂。”像是怕被拒绝一般,谢庭春语速飞快:“你带上吧,很灵的。”
青年一双眼里闪着莫名执拗的光,本想推辞的亓杨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动作。
“……好。”
一块玉佩而已,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他将玉佩挂在脖子上塞进了衣服夹层中,谢庭春一颗狂乱跳动的心竟然轻轻地落了地。
仿佛在这一瞬间……两个人就有了某种羁绊一般。
城门蓦然打开,月光笼罩下危机四伏的荒漠出现在了亓杨面前。他轻叱一声,踢了踢马肚子,马儿轻盈跃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门很快再次合上,谢庭春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拔腿冲上了城墙。
城墙外的夜空中一轮新月如钩,无边的荒漠里影影绰绰,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次也没有回头,孤独地向着南方奔去。
嘴唇翕动,谢庭春的手指狠狠曲起,砖石上的泥土被抠出了几条长长的痕迹。
“少爷……”
刚刚赶来的富贵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不是夫人留给未来少夫人的玉佩么?怎么忽然成保平安的了?”
谢庭春蓦地回头,在富贵的脑壳上狠狠敲了一下便疾步走下了城墙,好像怕让人看到什么似的。
“别说了,回县衙,还有一堆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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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啦,晋江怎么了,为了把这章存稿复制进去,作者花了半个多小时,点一下卡一下崩一下……_(:з」∠)_心超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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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狗咬狗一嘴毛
在城墙的另一头,角楼附近有两个身影久久伫立,望向城外起伏的沙丘。
“邹怀。”其中一个身着皮甲的高大身影转过头来,面容在月光的照射下变得清晰。
“末将在。”邹怀毕恭毕敬地站在角楼的阴影里,语气有几分小心。
“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我才忽然发现我们早都老了。”亓大石忽然淡淡开口:“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我二人同时参军,也算是生死与共过。”
邹怀心中猛地一突。
“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我也懂,我不介意你们有些小心思,想要钱财美人,想要建功立业,不服气上峰……都是人之常情。”亓大石稍作停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分场合,知道轻重缓急。”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城墙外远处戎国人的大帐连绵起伏,仿佛黑暗中蛰伏着的虎视眈眈的野兽。
邹怀一双手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忍不住开口辩解:“我……”
亓大石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转身走下了城楼。
“这场仗打完,无论是输是赢,你自请致仕吧。同袍一场,算我最后给你留点体面。”
“等等!亓大石!——”邹怀猛地抬头:“狡兔死走狗烹,你就这么对待老下属吗?”
“我在你这竟然连个毛头把总都比不过?他是你什么人,非要这么护着?”
邹怀此时一双眼睛涨得血红,声音嘶哑,完全没了平日的和蔼模样,一张白净面庞扭曲,宛如恶鬼。
亓大石回头看了眼气急败坏的邹怀,想到数十年前那个腼腆赤诚的小兵,最后那点儿温情的记忆也消失殆尽,一颗心彻底凉了下来:
“你太让人失望了,邹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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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迁,做得好,等洛县解围了,我请你喝酒。”梁修文的嗓音在夜色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