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天下有三张兵符,一为兵符,可调动皇城十万禁军,二为虎符,可调动中都八十万铁骑,三为龙符,不但可调动包括禁军铁骑在内的所有兵马,亦可压制兵符虎符,见龙符如见君,任何人皆不可违抗。”
“哦,如此说来,兵符在你手里,虎符在镇远大将军手里,那龙符何在?”
“龙符,自然在天子手里。”
“在朕手里?朕怎么没见过?”
廖真心道:看他神色果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笑道:“本来是该在皇上手里的,不过那龙符几十年前便已不知所踪,实际上并未传到皇上手里。”
唐龙嘎吱嘎吱的咬了咬牙,一脸你是不是拿我开心的表情。“你这说了半天只是个传说呀。”
廖真笑道:“皇上失了忆,遇到不明所以的地方奴才总归要解释一番才是。”
唐龙送了他一个白眼,“罢了,既然失传了那便没啥意思了。话说回来咱们有言在先,你输了不但要交回军权还要留下玄雨的命,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当然不会,皇上放心,奴才不会再责罚玄雨了。”
既然提到了这,那我就得先把话给说死了!“那好,日后玄雨还留在朕身边伺候,若是再犯了什么过错也只有朕能处罚!”
“奴才遵命!”廖真迟疑片刻,愧笑道:“只是,这谜题到底该如何解?还请皇上不吝赐教?”
唐龙心说你也有向我讨教的时候啊,好,那我就趁这个机会让你也尝尝满心疑问不得解的滋味!“想让朕告诉你也可以,你拿什么做交换?”
“这......”廖真一时语塞,“不知皇上想要什么?”
“很简单,你只要把公孙罹的事坦白的说出来,朕就告诉你答案!”
廖真脸色微变,想也没想就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解开谜题的过程才是最有趣的,奴才还是自己来寻找答案吧。”
你大爷的!果然不上当!好,那你就跟着我一起郁闷吧,“有求知欲是好事,那你就回去慢慢研究吧。”说罢挥了下手,让他退下。
廖真并没有离开,整整脸色道:“皇上,奴才还有一事请奏!”
“你怎么那么多事?”唐龙没好气的吼了他一句,“说!”
“就是那副齐王的画像,奴才要暂借一时。”
“你借他干什么?”
唐龙往后方一看,挂画的地方竟然空了,那幅画不知何时被人摘了去。正要询问又听廖真道:“奴才想趁着下个月年祭时找人临摹一幅齐王的画像供奉在祖庙之内,找了许久却一直不曾找到合适的,昨日听闻太后差人送来了一副,奴才便叫人取来看看,当时皇上已经睡下了,未能先行请旨还望皇上恕罪!”
进我的屋子偷我的画,我竟然不知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那你看完了怎么不拿回来?”
“奴才觉得那幅画神韵十足,正是佳作,已连夜让画匠拿去临摹,一时恐难送回。皇上恕罪,因为时间紧迫奴才只能先斩后奏。”
虽然也算是道了歉,可唐龙还是有点不舒服,可又一想他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身为齐王的亲哥哥,我竟然把他的祭日都给忘了,太后送了画像来我都没想起来,这么大的事反倒还让一个死太监替自己想着。
“你没错,是朕顾虑不周,你也知道,朕忘记了很多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廖真的声音柔了几分,带着醉人的笑容轻声道:“皇上不必烦恼,您不记得的事奴才替您想着,您想到的事奴才替您办了,奴才就是您的眼,您的耳,您的手,只要有奴才在,皇上尽可高枕无忧!”
这句话虽是发自肺腑的没错,可让人听了怎么又别扭又不是滋味的?
他想起廖真给薛胤下毒断他的子嗣,又想起他站在烈日之下一颗颗的挑豆子,这个男人对薛胤到底是恨还是爱?他又知不知道薛胤为了他杀了那么多的人,知不知道薛胤宁可断子绝孙也不愿伤他分毫!“廖真,有些事......朕想不明白。”
“皇上有何不解?”
唐龙沉默了半晌,最后却只是挥了挥手,“......算了,当朕没说。”
廖真有些诧异和不解,追问一声,“皇上?”
“你下去吧。”
廖真迟疑了片刻,缓缓的退后两步行了一记大礼,正声道:“奴才已不再是摄政大臣,恳请皇上临朝听政!”
这就是大权在握的感觉吗?唐龙从来也没想过他人千方百计也争不到的军权,自己仅仅只凭一道谜题就手到擒来,到了手反倒觉得太不真实。廖真认输的太过干脆,不但军权竟然连朝政也归还了,难道他就这么甘心的认输了?
是夜,唐龙躺在龙床上辗转反复无法入眠。
玄雨不见踪影,怕是已经去内廷司请罪了,此一去生死难料,却也不是旁人能担心的问题了,对这个奴才唐龙早已仁至义尽,他若真的有去无回也是死在自己的愚忠上,与旁人无关。
石青连夜入了宫,这个人总是这么不会变通,不管夜里几点都敢闯进皇上的寝宫。
唐龙知道他有要事禀报,看向明明忐忑不安还要强装冷静的玄风,对他道:“你去内廷司走一趟,把你弟弟带回来,若是有人阻挠你就告诉他,不要忘了与朕之间的约定!”
“奴才谢主隆恩!”玄风扫了一眼石青,犹豫片刻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龙半倚着枕头屏退了其他闲杂的人,低声道:“有事就说吧。”
石青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属下鲁莽,但事情紧急不得不连夜来报。”
“朕又没怪你,说正事。”
“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曹阁找到了!”
唐龙马上直起身,“曹阁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
“此人就在皇城!”
他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为什么还要将自己置身险境之中,难道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不对啊,荣贵妃已经死了,现在没人再去追杀他了,他是自由之身。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浪迹江湖闲云野鹤才对他,他还要往这乱窝里凑乎什么?“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属下觉得怕是没那么简单,据江湖人士所查,曹阁似乎还与宫中的人有所来往。”
“真的?”
石青点了点头,“他以富商的身份作为掩护,开设了多家酒肆与钱庄,而且有很多地下赌场也在他的名下。这些地方似乎经常有宫里的人出入。”
这个太监真是越来越可疑了!“人呢?”
“怕是听到了风声,属下赶到时他已经失去了踪影。”
“难道是有人通风报信?”
“属下办事不利还望皇上恕罪!”
唐龙没有听见石青请罪,心中暗道:不对,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当年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被追杀的?
“皇上,可要属下继续追查?”
既然有人通风报信,让石青继续追查下去也肯定抓不到人,何必多此一举。现在看来查清当年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不着急,朕让你查公孙罹和曹阁的关系,你可有查到了什么?”
☆、第二十六章
石青马上回道:“正如皇上所料,当年公孙罹与曹阁之间因为荣贵妃的关系的确多有走动。”
“你的意思是,公孙罹曾是荣贵妃的人?”
“的确如此,当年公孙罹身为二皇子也就是晋王的太傅,一直力保晋王做太子,荣贵妃对他十分信任。”
晋王是荣贵妃的儿子?天,我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问题!既然如此荣贵妃案发之后为什么没有牵连到公孙罹?这不科学呀。
“既然他是荣贵妃的人,为什么当年只有他能置身事外?难道说他并没有参与?”
石青微微的摇了摇头,“当年荣贵妃一党的衰落,正是拜他所赐!”
“你的意思是正是他检举揭发了荣贵妃的罪行,做了污点证人?”
污点证人?石青默默念了一遍,大概懂了其中含义。“这只是宫内传言,不过依属下判断,应该是栽赃陷害更准确一些!”
唐龙又是一惊,“你说栽赃陷害?”
石青点了点头,“皇上不妨想一想,当年的事归根究底无非是为了一个太子之位,但在当时除了您之外还有一个已经成年的皇长子,皇上不觉得他对荣贵妃的威胁才更大一些吗?”
石青所言的确是处处合理。唐龙听了却是心头一跳,他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跪在眼前的这个人,小小一个市井流民竟然能将事情分析的这么透彻,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吧?“石青,你实在是聪明过人!”
这句话说的太奇怪了,石青马上就听出了端倪,一头磕在地上,“属下只是想替皇上分忧,一时口无遮拦,还望皇上恕罪!”
这个人果然不简单!不过眼下形势紧迫,管他到底什么来路什么目的,暂时还得用他。只是日后对他要更加防备才是!“朕又没怪你,你请什么罪?分析的很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那句话可是明显带了怀疑的成分,石青相信自己的判断。既然皇上不想深究他也只能借坡下驴,接着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调来当年的卷宗,此案的确存在着诸多疑点。”
那些卷宗早就已经翻烂了,简直能倒背如流,再取来看倒是不必。不过话说到这倒是叫人想起一件事,当年的案情记录的确是过于简单了,整个作案过程记录的十分草率,当时还以为是因为荣贵妃自缢的关系没有第一口供才会如此。现在看来也许真像石青说的那样,这件案子根本就是件冤案,所以卷宗才会给人一种敷衍的感觉。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能证明石青所言不假。如果公孙罹是属于背叛倒戈的污点证人,按照宫里人一贯的做法,就算他当时不死,太后也肯定不会信任他,更不会一路保举让他升到现在的一品大员。
相反,如果公孙罹栽赃陷害了荣贵妃,替太后铲除了当年的劲敌,那么太后如此保他也就顺理成章了。如果再深想一些的话,这件事,说不定就是当今的太后亲手谋划的!
想到这一点唐龙突然觉得茅塞顿开,他想起太后当时极力反对他调查公孙罹,甚至不惜以削发为尼做要挟。现在看来她之所以那么大反应也许就是怕被自己儿子知道当年母亲做下的恶事吧?那她所谓的不能承受,是不是指的也是这一点,自己的母亲竟然曾做过那种十恶不赦的事,身为儿子的确难以承受。
还有廖真,难道他也是怕这件事的真相影响太后在我心里的形象才不让我追查的?
倒是也说得通。
心中一个疑问突然迎刃而解,唐龙感到一阵轻松,可是随即他就察觉到,刚刚拼凑起来的这幅画是那么的不协调。
如果太后真是一个为夺权利连贵妃都敢杀的人,又何在乎多杀一个知情者。现在已经毫无实权的公孙罹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况她还那么怕被自己儿子知道,干脆杀了岂不更干净?
还有那个曹阁,这整件事中他到底占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最可疑的是廖真,二十年前的事他又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他才智过人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洞察了其中的玄机?
唐龙隐约想起不久前和太后的闲谈中听到过这么一句话,“如此说来,廖真会有此一举也就不足为奇了。胤儿,就按他说的办吧,那些人留不得!”这句话已经证实了一个真相,对于廖真会知道当年的事这一点,太后心知肚明。
太后那么怕自己儿子知道真相,却偏偏不在乎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真相,而且还留了一个对她最具威胁的证人在人世,怎么看都不合理!
这整件事情还是大有文章!看来,只能把一切推回原点从新调查!
“石青!”
“属下在!”
“两件事交给你去办,第一,联络那个江湖门派继续调查曹阁,朕要知道当年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被追杀的!第二,你去给朕仔细的调查公孙罹,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属下遵命!”
初见柳暗花明,不想竟只是昙花一现,其后却是更大的一团迷雾。
有时唐龙也很讨厌自己较真的性格,这本来就是别人的人生,在本质上和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执迷不悟的追查下去,平白惹来一身的烦恼。
可又一想,难道糊涂一世的混下去自己就能心安理得了吗?答案是否定的!历史的疑团和薛胤身上的种种疑团也许都是造成他不得善果的原因,真想要占据这幅身体逍遥自在的活下去,解开所有谜题是必须要做的事。
先前已经证实是廖真下药毒害了薛胤,现在缺少的是作案动机。他这么做到底是因妒成狂还是另有所图?
现在看来这个廖真也很是可疑,也许应该对他也深入的调查一下才行。
他的档案是不是也在宦阁房里?
唐龙的眼神一直在廖真身上徘徊,文武百官都看的出来,皇上根本就是心不在焉,思绪完全不在朝政上。
当朝天子已经连续数月称病不临朝,今天好不容易来了,结果还不如不来。无论何事,只一句“就按廖真的意思办!”就敷衍了众人,连续四本奏章的决策权最后还是落在了廖真手里。
廖真早已请旨辞去禁卫军统领一职,皇上也默认,众人原本以为廖真失了宠信,再无实权,结果这朝堂的事最后还得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