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再次睡了过去,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男人身边很有安全感。
夜悄无声息的流逝,打更人敲响了三更的棒子。紧闭的房门吱嘎一声缓缓的被推开,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了蒙蒙的夜色中,血红色的衣裳在苍白的月色中更显得诡异而妖娆。伴随着一阵阵瘆人的哭泣声,似在倾诉无尽的冤屈,悲悲凉凉叫人毛骨悚然。
唐龙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他想大喊,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他想逃走却发现无法移动身体的任何部位,最后他只能试着去求助枕边的男人,不能动也说不出话,自己明明就靠在他的怀里,却无法移动任何部位来叫醒他,就连轻轻握住他的手指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那种恐怖的感觉足矣叫人崩溃!
他挣扎了好久好久,还是无法摆脱这种梦魔一般的恐怖,周身似被一团重重的黑气压着,压得人几乎无法呼吸,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鬼压床,却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种梦魔。
直到廖真猛然惊醒,将他紧紧的抱进怀里,“皇上,你怎么了?皇上!”
在外力的干涉下那团黑雾突然间烟消云散,唐龙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抽了一般不停的喘粗气。廖真被他这幅样子吓坏了,不停的吻他的脸庞揉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告诉他,“别怕,有我在,有我在!”
这一刻唐龙简直把廖真当成的救世主圣母玛利亚耶稣,缩在他怀里再也不抗拒他的怀抱,双手还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唐龙使劲儿摇了摇头,极力的稳住呼吸,瞪着惊恐的双眼哆哆嗦嗦的说出几个字,“......有,有鬼!”
☆、第三十二章
若只是第一次可以解释为噩梦,可一晚竟连续出现了两次,那只能证明这房子不干净。唐龙在生命最后时刻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没这么恐惧过,吓的灵魂差点没出窍。
廖真自然是不信什么鬼神,把侍卫全部撒出去挨个地方的搜,连个旮旯都不放过,可惜最后没有查到任何可疑的人,连个夜猫子都没找到。
屋子里的灯全亮了,此时再看唐龙的脸色果然很不正常,两个眼眶青黑的一片,活像是被鬼附了身,整个身体卷缩在被子里止不住的打哆嗦。事到如今他还嘴硬,都这幅德行了也不肯说一句软话,就那么自己硬撑着直到廖真回来,从上到下的衣服几乎全被冷汗侵透了。
见他这幅样子廖真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不理会外面的事,将他从新拥进怀里搂着。“把嘴松开,别咬伤了自己。”
觉再也不敢睡了,廖真倚在床头搂着他。身体很疲惫,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休息了,再有毅力的人也坚持不住,可他就这样硬撑着,连眼睛都不闭一下。“再熬一会儿天就亮了,到时候我们就回宫。别怕,有我在呢。”
“为什么不现在走。”还要在这里熬到天亮,唐龙是一万个不愿意。他从来也没觉得自己的永圣宫那么好过,就算是个笼子也比这里强。他有一种直觉,那女鬼是缠上他了。
“宵禁之后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这规矩还是皇上您自己定的,不能破。”
我是多有病才会立那个规矩?唐龙没心思再纠结这个问题,“......找到了吗?”
廖真摇了摇头,“不会又是噩梦吧?你确定真的看见了?”
唐龙慢慢的点了下头,“这房子不干净。”
廖真暗道:看此人平日的行事作风不像是胆小如鼠之辈,能把他吓到魂不附体看来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但此时回宫却也是不妥。笑了笑安慰他道:“什么鬼不鬼的,你可是堂堂天子怎能如此胆小。”
唐龙气恼,但气归气却也不好发作,谁让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了最窝囊的一面,背过身不再看他,闷闷的道:“你又忘了,我不是他,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怕鬼很正常。”
“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从身后将他搂住,细碎的吻了吻,“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唐龙猛的坐了起来,满脸怒气的问他,“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以前你也经常说这句话,你看,你还是没变。”廖真伸手缠住他的腰,露出一副好看的笑容,可下一句说出话却明显的表里不一,“告诉我,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句话威胁的意思太明显了,即使他此时的脸上全是笑容,但唐龙相信,若不给他他想要答案,下一刻也许就是自己的死期。静静的与他对视了半晌,唐龙摇了摇头,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我叫唐龙,来自千年以后的世界,实际年龄是二十五岁,死于一场意外。这么说够清楚吗?”
廖真的脸色果然慢慢的变了,笑容就像蒸发了一样逐渐的消失了。就像唐龙说的,自欺欺人,他一直在自欺欺人,至少这样心里不会太难过。可这个可恶的人偏偏要打破他所有构建出的假象,把血淋淋的现实残忍的摆在眼前。
“你知道你说出这句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大不了一死!”唐龙摘下挂在床头上的剑直接丢在他面前,“来,动手吧!”突然将生死全部置之身外,他觉得他自己从来没这么洒脱过,就算现在那个女鬼突然出现他想他都不会像刚才那么怕了,其实只要看开了,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值得恐惧的。
冰冷的剑横在二人中间,就像一条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殊不知那把名曰墨尘的剑曾是薛胤亲自选来送他的,而今他竟拿来用在此处。让廖真觉得二人之间从未这么遥远过,那种遥远甚至超过了生死。“如果你是他,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给你所有想要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唐龙简直要疯了,都说古代的太监思想会不正常,原来还不信,现在可彻底的信了。杀完人又后悔,后悔了就找替身,都他妈的变态了。“你疯我可没疯,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老子没空陪你玩!”
廖真怒了,脸色铁青铁青的吓人,他有无数次的想杀了眼前这个人,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对视半晌,廖真冷言冷语的告诉他,“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话音未落他猛的把唐龙压在了床上,昨晚的事被全程重播了一遍。
鸡鸣天晓,廖真起了身,唐龙因为过度疲累的关系早在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廖真没舍得叫醒他,吩咐侍卫备了马车在外候着,独自一人先行回宫上朝去了。
唐龙起身时早已天色大亮,石青抱着剑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见他出了门未敢多问一句,恭恭敬敬的将他扶上了马车。
他还算会办事,没有嘴欠的问一句皇上您身体无恙吧,真要是问了唐龙想自己一定会找块砖把自己敲死。
此时已经临近晌午,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这辆不起眼的马车在人流中钻来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眼瞅着看见了皇宫的红墙,马车却被人流堵在了路中央再也走不动了。
唐龙等的心急便吩咐石青前去查看,原来是刑部为了破一件案子发放了悬赏公文,看热闹的人把街道全堵死了。
说起那件案子,正是最近皇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陈年女尸案,唐龙还曾让石青以查女尸案为掩护名正言顺的出宫去查曹阁的事。
此案的起因据传是一个富商买下了皇城里的某栋宅子,翻盖的时候竟在封死的墙壁中砸出一具陈年女尸。按理说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无非就是一杀人藏尸的普通案子罢了,之所以影响这么大,一是因为这富商来头不小,二是因为那女尸的样子实在是离奇。
不知在墙壁中封存了多少年,这女尸竟然没有化作白骨而是变成了一具完整的干尸,衣着打扮,发型和指甲都保存完好,连姣好的面容都可依稀辨认。因那女子被发现时周有六道镇魂符,死时又是身着红衣,百姓都传闻这尸体煞气过重恐已化作厉鬼,所以才会用镇魂符镇压,今尸体重见天日,偏偏那符咒早已腐朽化灰,失去了效用,恐那女鬼冤魂将会作祟。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事态逐渐恶化,更有甚者还说曾亲眼见过女鬼的魂魄在附近徘徊,一时间搞的皇城百姓人心惶惶不安终日。上头未免事态继续恶化责令刑部官员限期破案,这个期限仅仅只剩几日而已了。
既然发了悬赏公文那刑部定是破不了案子,又碍于上头的压力不得不出此下策。
唐龙心情不好原本也没有过多在意,却偶然听到石青提了这么一嘴,“那红衣女鬼最近在皇城里闹的厉害,若不及早破案怕是会惹出大乱子,刑部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红衣女鬼几个字让唐龙心头大跳,脑海中马上出现了昨晚亲眼所见的恐怖画面。直觉告诉他也许自己看见的就是那个女尸的鬼魂,她来找自己难道是因为有什么冤情吗?唐龙当即便吩咐石青马上去追查此事,案件有任何进展速速来报。
话说两头,自那日云瑶巷一别廖真再也没有在永圣宫出现过,如此情况和离宫前根本没有任何差别。二人偶尔在宫内遇见廖真也只是规规矩矩的行礼恭送銮驾离开,连个眼神都不曾递来过。
仅仅这种情况就出现了两次,唐龙的眼神从他脊背上一划而过也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明面上唐龙高高在上,人见人跪,可他心里清楚于廖真而言自己才是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自己这条小命蝼蚁一样的被他捏在手心里。
唐龙幻想过,如果此时此刻命令侍卫将廖真就地斩杀会不会成功,可这种想法马上被他否决了,他相信到时候死的肯定是自己。
这个皇上当的实在是太窝囊了,唐龙想自己是不是该离开这个金色的笼子才对,天下那么大为什么偏偏要守在这个地方当个可怜的傀儡?
这日恰逢十五,按照惯例太子会到永圣宫行礼问安,这条规矩八百年前就不存在了,唐龙也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那个跟他一点都不亲近的养子根本就当他这个爹不存在。
却没想到今日一大清早小太子竟然破天荒的踏进了永圣宫的门槛。
唐龙敷衍了事的问了一些他的学习情况,小太子也都一一作答了,问完了话,唐龙发现再也无话可说了,挥了挥手便打算让他退下去。就在这当口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小太子今年刚满三岁,粉嫩嫩的娃娃玉雕的一样可爱,别看年纪小人前一站也是架势十足,跟他这个名义上的窝囊废老爹气场完全不同。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着头看他的时候,唐龙发现他的脖子上带着一枚玉佛,而这枚玉佛似乎数日前还带在廖真的脖子上。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这枚玉佛雕琢的实在是精致,上面的纹路花纹也都运用的十分恰到好处,让人过目难忘。“这玉饰可是廖大人送的?”
小太子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廖大人说戴上这个可以祛邪避讳保平安。”
唐龙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小太子好像一刻也不想多呆,连礼都忘了行转身便跑开了。
唐龙还站在原地想那几个字,祛邪避讳,看来廖真对太子果然上心,宫外女鬼冤魂作祟都怕殃及到宫内的小太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唐龙突然回头问玄雨,“廖真和齐王关系很好吗?”
正在打瞌睡的玄雨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那话是在问自己,连忙摇了摇头,“齐王为人孤僻连府门都很少出,更别说与官场上的人有来往,廖大人与他最多算是点头之交,话都说的少。”
“当真?”
“宫里人尽皆知。”
那说来就怪了,太后对小太子好很正常,管他是大儿子生的还是二儿子生的反正都是亲孙子。那廖真对小太子这么好又是为什么?他和齐王也只是点头之交,没必要这么照顾他的儿子吧?难道只为了以后能好好的控制小太子吗?
不不不,这感觉不对。
薛胤已死,廖真根本不用介意我这个冒牌货,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只要把我这个空壳子摆在这他已经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小太子对于他来说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既然已经没有价值为什么还要如此的在意?
如果太子是薛胤亲生的还好说,廖真喜欢薛胤对他的孩子好也正常,可太子不是他亲生的啊,他和齐王的关系又没多深,干嘛平白无故的对那个小家伙那么好呢?这不科学啊。
“玄雨,朕问你,当年是谁主张过继齐王的儿子做太子的?”
玄雨奇怪的看着他,好像觉得他问这个问题很奇怪,“皇上,那道圣旨是您下的。”
“我?”是薛胤的主意?薛胤是傻子吗?过继别人的孩子这一点先不说,那么早就立了太子不是咒自己早死吗?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册封储君,或是身体原因,或是被大臣们连番上奏。薛胤竟然在自己还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立了太子,这不是很奇怪。“朕是问,这件事是谁提出来的?”
玄雨皱着眉头想了想,有点不敢肯定的道:“奴才隐约记得太后好像跟皇上提过此事,之后......”
“之后怎么了?”
玄雨停了话,满脸犹豫。
“就是问问,你只管说就是。”
玄雨这才小声的道:“当年,皇上在朝堂上提及此事时,以公孙罹为首的一众老臣极力反对,以廖大人为首的一些大臣全力支持,两方就此事争论了许久,最后皇上盛怒之下当场便下了诏书,第二天齐王的遗腹子便成了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