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廖真很支持这件事?”
玄雨点了点头。
廖真喜欢薛胤,可是他的做法却是处处都对薛胤不利,难道早在立下太子的时候他对薛胤就已经动了杀念?
☆、第三十三章
太后先行提议,薛胤最后下的圣旨,这整件事看起来似乎和廖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实则不然,他在这件事里可是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薛胤对他唯命是从,他若反对,薛胤不可能不多加的考虑利弊。而现在看来廖真必然是全力支持,才会致使薛胤一意孤行直接下了那道圣旨。
不过事情到此似乎自然而然的就连成了一条符合逻辑的线,廖真先给薛胤下药致使他无法生育子嗣,之后又推动齐王的儿子坐上了太子之位,做好了所有的铺垫之后,廖真对薛胤痛下杀手!
皇帝驾崩,年幼的太子即位,廖真自然手握大权权倾朝野。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看来,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真相了,毋容置疑。
只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件小事始终解释不通,薛胤的儿子和齐王的儿子到底有什么不同,反正都是傀儡,谁生的不一样,为什么偏偏要让齐王的孩子即位?不,这句应该反过来问,为什么偏偏就不能让薛胤的孩子即位?
想到头疼的时候,唐龙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纳到廖真对薛胤的感情上,他对薛胤已经爱到了过分的地步,甚至不允许他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爱他却处处害他,这么一想,廖真的所作所为似乎更矛盾了!
这个问题还没有想明白,更大的问题紧接着就出现了。
后来想想唐龙一度很后悔把石青留在身边,因为他太能干了,所有的事情只要交给他他都能快速的剥开所有表皮的假象,暴露出里面血腥又残忍的事实给你看。如果不是他的帮忙,单凭自己的能力至少需要调查好几年才能发现真相,那样至少可以多糊涂几年,不用被残酷的真相伤到体无完肤生不如死!
这一次石青又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一回宫开门见山就掷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那女子的死很可能与公孙罹有关!”
唐龙不可置信的问,“又是他?”
石青点了点头,“为了确定死者身份,刑部取了女尸身上的配饰发了悬赏公文,就在不久前有人认出了榜单上的一枚玉簪。那人是个青-楼里的老鸨,二十几年前在云瑶巷一代很有名,手下的□□无数,而死者便是其中之一。”
云瑶巷?那女子果然和云瑶巷有关,难怪她会在那里出现。“也就是说那女尸原本是个青-楼女子?”
“正是,那女子名唤紫云,而紫云这个名字正是老鸨亲自给取的,因为她头上始终带着一只紫云玉簪,说是家传之物不得离身。所以老鸨才对那只玉簪的印象十分深刻。”石青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紫色的簪子,阳光下看泛着神秘而冷艳的色彩,看这材质应该是苏纪石之类的东西,上刻祥云,加上宝石本身特有的纹路显得十分生动,如此一看叫她紫云的确贴切。
“据老鸨回忆,紫云入行不过两年便被人赎了身,做了人家的小妾被养在一栋园子里。不想短短半年之后那园子突然人去楼空,成了一座荒宅。老鸨一直以为紫云移居到了别处,今日看见这枚玉簪才知道原来竟是被人害了。”
“你继续说。”
“确定女尸身份之后,刑部又从园子的历代主人着手调查,最终发现了一个叫魏海的人,而这个人二十几年前正巧在公孙大人的府上做事。不过,刑部前去抓人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畏罪自尽了。”
这么快就死了?“就因为这个魏海曾在他的府上做事,所以刑部怀疑此案是公孙罹所为?”
“不仅如此,紫云当年是云瑶巷里的花魁,身价极高,没有千金根本赎不起她的身。而魏海仅是一小小的掌院,月银还不足二两,别说赎身就连那栋宅子他也根本买不起。仅凭这两点就足矣断定此事绝对和公孙罹脱不了干系!”
唐龙连连点头,“分析的很有道理,也就是说当年公孙罹包养了紫云,并用自己手下的名字买了一栋宅子,金屋藏娇,之后又不知道为什么杀了她?”
“正是如此!”
这不是很奇怪?一般男人对小妾可都是宠爱之极的,又怎么舍得杀了她?“公孙罹为什么要杀她?对了,说来说去我还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死的?”
石青表情更显严肃,声音也压低了几分,“那女子是被剖腹致死!”
“剖腹?”唐龙浑身一哆嗦!公孙罹虽然已经被证实是个十恶不赦的贪官,但他还不至于做出这么变态的事吧?“你是说活着被剖腹?”
石青重重的点了下头,“因为变成了干尸,腹部的伤口十分清楚,仵作已经证实,确是剖腹之后失血过多而亡!”
“太可怕了!”
石青的表情很奇怪,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所顾忌,唐龙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听他问,石青迟疑了许久才低声道,“皇上,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女子临死之前有孕在身!”
唐龙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全身上下的寒毛清晰可见的立了起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朝堂之上衣冠楚楚一副忠臣良将的托孤老臣竟是一残忍的变态杀人狂!前世今生从来也没听闻过如此恐怖的事,说话都哆嗦了,“有孕,那孩子岂不是公孙罹的,他不但杀了自己的女人还杀了自己的孩子?”
石青摇了下头,“据老鸨所言,紫云在被人赎身之前已经怀有身孕了,所以那孩子并不是公孙罹的。”
“老鸨就那么肯定?也有可能是因为紫云先有了公孙罹的子嗣才被他赎的身,在青-楼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
“老鸨很确定紫云腹中的骨肉是她与另外一名恩客的,那人是个江湖侠士,风流倜傥文武双全,也是唯一一个让紫云献身的人,二人曾私定终身,不想数月后却传来那位侠士死于非命的消息。老鸨坦言曾逼迫紫云打掉腹中胎儿,紫云为保腹中骨肉不得不委屈求全嫁给别人做了小妾。”
原来如此!不过事情到此疑问就更大了,“公孙罹明知紫云怀有别人的孩子还纳了她做小妾,为什么?”
“这正是此案的最大疑点,依属下判断......”话到此,石青表情微变,半晌才低声道:“是为了杀母取子!”
唐龙从来也不知道在繁华的盛世之下竟有这么多肮脏之事,两朝元老,托孤重臣,当朝一品大员,背地里竟然视人命如蝼蚁一般,残忍的将一个美丽的女子开膛破肚取出腹中的胎儿,这个年代没有健全的手术室,没有麻醉,活生生的开膛破肚,开膛破肚啊!
唐龙全身都在发抖,抖到根本就止不住的地步。
他不忌讳杀人,他也不信奉善教,但他容忍不了这种残忍的杀法。这种枉顾人命的刽子手,杀他娘的一万次都不嫌多!他真想马上冲出去将那个衣冠禽兽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开平卫前前后后数万条人命的债摆在那廖真和太后都不让动公孙罹,事到如今他们又怎么会在乎这区区一条人命?“刑部那边怎么说,有没有继续往下查?”
石青微微的摇了摇头,“因为涉及当朝一品大员,刑部已将案件上报给了廖大人,不过,案子被压下去了。”
“果然如此!”唐龙暗自咬了咬牙,“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刑部尚书毅大人对廖大人包庇公孙罹的做法很是不满,但念及他军权在手敢怒不敢言,他知道属下是皇上亲信,特此将案详情告知属下。并让属下代为转呈一份密函与皇上过目。”石青自怀中取出一份娟锦密函,刑部尚书毅忠明亲手所书。
唐龙接在手里仔细看了一遍,所叙正如石青所言。愤愤不平的合上密函,咬牙切齿的道:“这个公孙罹真是恶贯满盈!还有呢,还查到了什么,那个孩子呢?”
石青微微的摇了摇头,“目前为止尚无踪迹可寻,属下会继续追查!”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旧事,要查个清楚的确不易,急不得,唐龙暂且将此事一放,小心的把那份密函藏了起来,又觉不妥,索性便烧了,接着问道:“曹阁的事呢?有没有什么进展?”
“属下正要禀报,就在两日前属下通过查探偶然得知当年追杀曹阁的人当中有一刺客活了下来,那人受了重伤,全身经脉尽碎,为了逃避本门追杀一直隐居山林,属下已经打探到了他的下落,即刻便启程。”
唐龙不得不佩服石青的办事能力,“去吧,一路小心!”
“是!”
石青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不想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廖真的眼线盯住了,他前脚一进宫门便有人去廖真处告了密。
“这么说来,连毅忠明也是太后的人?”
飞云点了点头,“两日前伝姑姑曾悄悄的出了一趟宫,去的正是毅府,如此看来此事定是太后指使。”
廖真心道: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这案子出的未免太巧了一些,估计不错的话,连那个买了宅子的富商以及出来做证人的老鸨都是太后安排的吧?
而今太后又故意让毅忠明把消息透漏给皇上,看来她是非要走那一步不可了。我已经故意冷落了皇上一个多月,难道还不能打消她的顾虑吗?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何必非要斩尽杀绝!廖真脸色变了变,暗暗的嘀咕了一句,“看来这个公孙罹是留不得了!”
飞云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已动了杀念,恭敬的低下头等着他下最后的命令。
“公孙罹毕竟是一品大员,不可儿戏,这件事你亲自去办,要做的像一场意外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飞云没有即刻离去,又道:“大人,还有一事。”
“讲!”
“据说当年追杀曹阁的人当中有一人侥幸活了下来,石青怕是已经查到了。”
廖真也很是意外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竟然有通天的手段,查到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真是防不胜防啊。“这个石青到底是什么来路,你派出去的人可有查清他的底细?”
飞云面露惭愧,“属下无能。”
越是查不到越可疑,这个石青果然大有来头。为今之计只能赶在他的前面将所有线索掐断!“速速派人出宫,务必赶在石青之前找到那个人,格杀勿论!”
“是!”
“还有那个石青,若是被他抢了先,那就连他一起杀!”
飞云略有犹豫,“杀了他,皇上那里......”
“你只管去做,皇上那里我自会处理!”
皇上不听劝告一意孤行,背后又有太后推波助澜,现在又多了石青这么一个帮手,若是任由事情继续下去,皇上早晚会查清真相。廖真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一点,虽然他可能并不是真正的皇上。
薛胤温文尔雅如梅般的典雅脱俗,而这个自称叫唐龙的人却满身俗世之气,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两人性格差异如此之大,可在廖真看来二人偏偏又诡异的相似,就好像薛胤一直掩藏的真实本性突然间爆发了出来,那只能说是一种改变而不是另外一个灵魂的入注。
这种奇妙的感觉连廖真自己都无法理解,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可理喻,可每当看见现在的皇上时他还是觉得,那就是他,他不过是把我忘了,也把他自己忘了。
我曾亲手葬送了曾经拥有的一切,老天怜惜又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廖真埋怨自己的优柔寡断,早早的除了公孙罹又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还有那个来路不明的石青,当时就不该让他留在皇上身边!至于太后那里,既然你仍不肯罢手,我又何须再演这场戏给你看!
我要让你清清楚楚的明白,皇上是我的,谁也别想再动他一分一毫!
☆、第三十四章
自打云瑶巷回来到现在少说已有月余,廖真硬是忍着自己不去永圣宫,甚至偶尔碰见也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无非是做给外人看,自己和皇上之间早已再无情意。
可这场戏似乎做的并不到位,除了皇上可能根本就没人信。
既然所有的事情已经逐步摆到了台面上,廖真觉得自己也不必再委屈自己了。
走进永圣宫的大门时廖真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来了,眼前所有的一切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大殿里只亮了一盏昏暗不明的烛灯,照亮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其他的角落都黑灯瞎火的。浴室那边倒是亮堂,几名小太监进进出出的正往里面端水,廖真挥挥手免了他们的礼让他们退下了。
唐龙正躺在游泳池一样的温水池子里泡澡,也不知到底泡了多久,脸红的都不正常了,闭着眼昏昏欲睡,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话,“够热了,不用加了,你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玄雨跪在一边,看看廖真的脸色轻轻的应了一声。他毕竟在廖真身边多年,很懂他的心思,知道此时不宜打扰,慢慢的往后挪了两下膝盖,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门。
唐龙对身后的来人毫无察觉,闲聊似的对玄雨道:“天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洗澡,舒坦是舒坦,不过这种日子过久了也挺无聊的。你说朕不当这个皇上了行不行?去你们所谓的江湖闯荡闯荡,肯定挺刺激的......这话你可别往外说,万一被那个死太监知道了不杀了我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