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二十几个人,算上车夫在内,三天之后就出发了,赵仁河的目的地,是比较远的一处,乃是济南府。
平南府往西走,就是济南府,他想去看看趵突泉。
甚至都想好了,在那边看看,或者过济南府,进入山东腹地,去看看这个时代的孔府?
还能有孔峰山长的面子在。
或许能进去看看。
一行人刚走,第二天,海夫人起来之后,正给大孙子喂早饭,李奶娘就来了,有些愤愤不平的道:“我听大根的那些朋友说,三太太要来找你麻烦?”
“你听谁说的啊?”海夫人给大孙子擦嘴:“可能会来,但我觉得不能够,她那人你还不知道?恨不得这辈子都对我们娘俩儿,眼不见心不烦呢,小河成亲的时候,三老爷都没来,现在来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李奶娘一愣。
“我该知道什么?”海夫人将大孙子给奶娘,让抱回去,自己洗了洗手:“你吃饭了没?吃点早饭吧。”
刚才光顾着喂孙子,她都没吃几口,现在要正儿八经的吃早饭了。
“没有呢,一早就起来了,昨天走了一夜的路,累死我了,吃完了我就去睡觉。”李奶娘擦着汗,坐在一边,梦雪给她上了同太夫人一样的饭菜,翠婶子也来了。
这三个女人凑到一起,聊的热火朝天。
而三太太则是急的热火朝天了。
他们一家人急匆匆的从老爷任职的县衙里被赶了出来,幸好,仗着平南王府的势,没被为难,让收拾了东西走人,新的县令在老爷被抓后的第二日就上任,处理公务了。
一家子老弱妇孺,就指着两个儿子了。
老大跟着他父亲走的,虽然老大因为在平南水军大营里任期短,还没有开始贪呢,就跟着他爹走人了,可好歹也在里头混过一段日子,加上平南王府的脸面,赵仁清一路送赵希伊进了平南水军大营,才跑回平南王府求救。
赵仁泽带着老娘大嫂跟媳妇儿,以及三个孩子,暂时安顿在了平南府的一间客栈里。
“为什么不回府?”住在客栈里,哪怕是最好的一套院子,三太太也忍受不了这附近嘈杂的环境,各种不舒服。
“母亲,我们已经分家了,带着这么多东西,一副要搬回去的样子,您觉得,大伯会同意吗?”赵仁河颓丧的道:“大哥来了信,让我们暂时在这里落脚,看看附近有没有谁家卖房子?我们买一套暂时住着。”
当时分家,他们走的决绝,老爷跟太太,在这边连个宅子都没留下来,田产土地和宅子都处理了,只带着钱回去的,还想着日后就算回来祭祖,看望老人,也是住在王府里,不会住在外面。
兼职太想当然了。
要是回来走走看看,探探亲,当然欢迎,王府里有的是客院,后院里空房间多得是。
但那是临时住着可以。
可他们这次回来,是搬家回来的!
县衙后头的住宅,要给新的县令家眷居住,他们这大包小裹的搬家回来,岂能进入王府?
家都分了,当初不是没给分宅子,是他们自己不要卖掉了,怪谁?
现在当务之急是安顿好家小,然后再跑平南王府勤快一点,好歹平南王是亲祖父,这要是亲大伯,他们还差了一层呢。
三太太听二儿子这么一说,噎了一下,当初是她坚持,要跟这里断个一清二楚,所以连宅子都不肯留下,全都处理了。
只带着银子回了西北。
客栈的确不方便,赵仁泽只能出去踅摸宅子,仗着对此地熟悉,他买了一栋三进的宅院,带着四个跨院,价格很高,因为这是新的宅子,原本是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准备成亲用的,谁知道亲事黄了,这宅子他们家又不想要,因为他们家有自己的祖宅。
所以就卖了,但是价格很高,但赵仁泽觉得不错,这栋宅子足以住下自己全家。
主院当然是给父母住,两边的跨院,给自己和大哥住正好。
他们这次回来的匆匆忙忙,什么东西都没归置好,家里又出了事,他只能买下这里,从客栈里搬出来,进了这栋宅子。
府门口,就只能挂上“赵宅”两个字。
因为他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了。
住进来之后,女人们赶紧收拾家里头,下人们也忙碌的厉害,同时,人心浮动,这老爷都入了大狱,日后还不得抄家啊?
家里的烂事情,赵仁清没去管,他现在每日就是平南水军大营,平南王府,两头跑。
跟着他祖父一起办事,没办法,被抓的人里头,还有二伯父呢,他不顾庶子,还能不顾嫡子?
这是母亲说的,要想将二伯父救出去,连带着自己父亲就能出来。
只要跟着祖父,一切就都没问题。
三太太在家越想越憋屈,这地方再大,那也不能跟官衙后院相提并论。
而且府城里头大宅子不是没有,她不想买,因为花钱多,她还想着离开这里呢。
搬来之后,连个乔迁之喜都没有,更别提流水席了,现在家里头焦头烂额,听儿子说,老爷的事儿,是九殿下亲自办理。
“那我们去求一求九殿下?”赵清的妻子提议:“听说九殿下当年还来过平南王府奔丧。”
她嫁过来还不到三年,算是新媳妇了。
可是这基本上是一年一搬家的速度,可把她给折腾的够呛。
现在公爹被抓了,她这心里就没底儿,给娘家去信,却没有任何回复。
“不行!”三太太想都没想的就给否决了。
儿媳妇嫁进来的时间短,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当年她可是得罪过九殿下的,现在找上门去,不是给人报复的机会吗?
“老三那边倒是跟九殿下熟悉,可我们都分家断亲了。”赵仁泽道:“父亲的事情,他不一定管。”
三太太一甩手里的帕子:“他管什么管?都分家断亲了。”
“可父亲那边……。”赵仁泽很想去找赵仁河的,但是没有母亲点头,他不能去。
“老三都分家断亲了,以后家里头只有你跟你大哥。”三太太却道:“你们不要管了,这件事情我来办。”
“您?”赵仁泽一愣。
“家里没有什么老三,但是你父亲不是还有个良妾么?”三太太一瘪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个打渔的好歹做了你爹二十年的良妾。”
也被自己压制了二十年,虽然没太占便宜,但是终究在自己面前低一头,让她去找那个小贱种说一说老爷的事情,岂不是很便宜?
赵仁泽没怎么接触过海夫人,也没怎么关注过庶弟,看他母亲这样有恃无恐,就随她去吧,明天他还要去跟大哥碰个头,问一问父亲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三太太马静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身边就剩下曾瑞家的了。
“太太,这事儿能成吗?”曾瑞家的并不看好这件事情。
当年她男人曾瑞就吃过大亏,一次就受够了教训,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去招惹那娘俩儿了。
“怎么就不能成了?她是老爷的妾,良妾也是妾,放妾书给了又如何?有了放妾书,就没有给老爷当二十年妾的事儿了吗?”三太太想的很理所当然:“现在老爷身陷囹圄,她要不伸把手,看我怎么教训她!”
马静的眼神有些迷离:“我是正室她是妾室,我是太太她只是个如夫人。”
曾瑞家的看着她这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心里想着的却是:到底要不要陪着主家吃苦?还是就这么离开的好?
三太太这样子看着怎么那么渗人呢?
第二天,三太太就架起马车,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赵家镇。
其实三太太本可以去平南王府的,但是分家的时候,几个妯娌闹的不可开交,她抹不开面子,求到她们跟前,柿子还是找软的捏,海如花那里就不错。
一个被踢出了门墙的妾室,有什么可厉害的?
自己到了还不马上出门迎接,跪地磕头?
曾瑞家的却听自己的男人说过,三爷虽然被分了出去,但是很得九殿下的赏识,赏赐可不少呢。
这样的情况,海姨娘,还会跟当初在府里头一样,被太太压着一头吗?
看太太一副“惹不起”的架势,真的……合适吗?
江湖昨天有事情,没有码字,今天发布的晚了点哈!
256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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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三太太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了赵集镇,只可惜,她到了地方之后是晚上,没能直扑赵家,只能在镇子里的客栈住下了。
大概是客栈条件不好,她又发了一顿脾气,要不是身边人劝着,估计跟来的丫鬟会挨巴掌。
晚上吃的也不顺口,第二天早上也只是吃了一碗自己人连夜熬煮好的燕窝粥,这才气顺了,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赵家。
赵家依然有人站岗,放哨,但是这三太太是女眷,身边只有三个车夫,两个丫鬟,四个婆子,车夫是不可能进入大门的,剩下的几个女人,真的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禁军的人呢,在赵仁河跟海夫人面前是很有礼貌的,其实他们在外人面前是很高傲的,他们谁不敢打啊?
这帮子禁军都出身良好,说句不好听的,基本上都是勋贵之子,但不是继承家业的那种,要想博一个好的出身,只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是科举,甭管文武哪个,只要能考上了就有功名在身,日后家里头再运作运作,做得好的不难有个好前程。
第二就是进入御林军,当上禁军,虽然是“军”但是有区别,别的军,那是保家卫国,他们这个“军”是为了保护皇宫,保护皇上!
第三就是在家混吃等死,当个纨绔,当个色狼,或者连这个都不突出,一辈子碌碌无为。
就这三条路,前两条路不好走,第三条路基本上有一半的人会选择。
说白了,人家的出身也不低,只不过不能继承家业,自己早早地出来打拼而已。
禁军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这样的出身,剩下的三分之二,挑选来自御林军。
而御林军的人员补充是京郊附近四个大营挑选出来的优秀兵丁。
这样层层叠叠选拔上来的人,最大限度的保持住了质量的优秀。
现在的禁军,虽然只在赵仁河家驻守一个小旗的人马,每日派遣两个人把守大门,两个人带队巡逻,已经很够意思了。
十二个人三班倒,一组四个人,执勤一天休息两天。
看到来人虽然是女眷,但是没见过(当然,他们来的时候,人家三房都搬走了),一定要问一问。
三太太这人,自我感觉良好,这段时间一直在西北待着,那里的女眷身份没有一个比她高的……比她高的她也见不到。
而且西北大将军府的女眷要求会舞刀弄棒,生的女儿,那也是将门虎女。
跟文官太太没什么交集,更不会主动凑过去。
所以三太太这二年别的没干,脾气倒是让那些小妇人们给捧起来了,加上她这年纪越大,越是牛心左性,以至于让她更不知天高地厚啦!
对方询问了一句而已,态度说不上好,但是跟着三太太的人也有些懊恼,在王府里的时候,就没正眼看过一个良妾,凭什么这么大的架势啊?
“我们太太,那是海姨娘的主母,还不让她快点出来跪地迎接?”这个婆子说完,还用鼻孔哼了恒:“也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护院,看看你们这眼神。”
禁军小哥都懵圈了好么!
他们来的时候,可没听说太夫人是个妾啊?
就算是妾,但是听说分家了?而且皇上都亲子册封赐号了,就算是扶正,都够资格。
这个时候,翠婶子出来了。
翠婶子认识这是三太太,平南王府三房的太太,几次来祭祖,远远地看到过,翠婶子这样的“穷苦族人”,三太太是不会认识的,但是翠婶子认识啊。
当年祭祖,翠婶子也是有头有脸的媳妇子,只可惜,在丈夫去世之后,就不行了,家业差点被人夺了去,还是大儿子有魄力,全家都投奔了太夫人跟三爷,如今连宗都分了。
这个时候的翠婶子,打扮上可不输给任何人。
虽然是守寡之人,穿着打扮上不宜有艳色,但是翠婶子一身深绿色绣竹叶马面裙,淡绿色的刺绣缠枝褙子,头上梳着简单的坠马髻,但是却带着一套白玉兰花的簪子,耳坠和白珍珠项链,手上的白玉镯子都是一整块白玉打造而成。
脚下白云头的千层底鞋子,没有描眉打扮,素素净净的往那里一站,看着吧,是守寡之人的装扮,但是眉眼之间,一缕轻愁,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寡妇。
因为养得好,翠婶子并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瘦弱愁苦,她现在愁的是大儿子年纪渐长,日后要娶妻生子,可得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因为她不止有一个大儿子,还有二儿子跟小女儿呢。
因为没女孩儿,海夫人跟李奶娘俩一直当丫头们是闺女一样的养着,谁出门子都给二十两银子的压箱底钱,丫头们自己攒的私房钱也都当陪嫁带过去,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闺女,就是她家的小丫儿,这才几岁啊?
海夫人跟李奶娘就手松的给了一匣子的各色铜钱,银锞子,金豆子等等,说是让姑娘从小就攒下点儿私房钱。
她这是看不下去眼,出门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