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很热闹,因为有赵仁河在么,他特意将婚事办的热热闹闹的,一扫京中低迷的气氛,安东王世子给九公主的添妆很丰厚,光是金子就有二百两,白银一千两,岫玉山一座。
单单是岫玉山,这个超级大的摆件,就价值上千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
平南王给的添妆是金石榴一百个,银子三千两,以及平南王太妃给的添妆。
京中高门大户都有给添妆,以至于公主的车架,都进了公主府,嫁妆还在不断地添妆跟进。
晚上,平南王以遐仁朋友的身份,跟他一起张罗婚礼的席面,跟人敬酒,李钊是亲自送嫁来的公主府,自然是娘家贵客。
但是他这人天生不会活跃气氛,往那里一坐跟坐堂审案似的,谁能热闹起来啊?
赵仁河用手肘捅了捅他:“你别板着脸,喜庆一点啊!”
李钊抬眼看他,板着脸,眼中带着问询:喜庆?他这样的不喜庆吗?
赵仁河很想捂眼睛,是,李钊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袍,腰间系着黄玉腰带,配着的玉佩都是团龙图样的,坠着明黄色的流苏,脚下一双黑靴子,绣着金色的龙纹。
穿着大红色的衣服是挺喜庆的,可你板着脸,就不对了。
大庭广众之下,赵仁河也不能上手拉他的脸蛋子,让他笑出来,只好自己亲自上阵,跟人推杯换盏,场面热闹非常。
倒是安东王世子,第一次见到平南王,没发现平南王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本想拉着平南王说一些话,可是平南王没给他这个机会,只是很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事情多,也忙得很,你身为安东王世子,可不能掉链子啊,赶紧的招唿着,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说着就给他手里头塞了两壶酒,让他也充当起了接待之人。
随后就有官员找上了安东王世子,人喝多了啥事儿都有,这个时候也没个高低贵贱之分,不少人喝得东倒西歪。
让安东王世子哭笑不得,干脆喝了个痛快。
他在边境长大的,冬天那里冷,出去巡逻全靠几口酒驱寒呢,所以酒量贼大,喝的那些人东倒西歪。
除此之外,还有八位公主的驸马也都悉数到齐,他们对新的驸马东君公十分巴结,他们虽然尚了公主,可是公主如今失宠,这一年里头,连宫宴都没赴过!
坐了冷板凳,滋味可不好受,现在有机会,多多巴结一下连襟,希望可以让皇帝岳丈想起自己来。
哪怕是想起公主也好啊!
安东王世子最后自己也喝大了,还是被人送回了别院。
第二天头疼脑涨:“这京中的玉泉酒也挺烈的啊!”
身边的常随给他打水洗脸:“今天可要出门?入宫还是去谁家拜会?”
“不了,今天休息,昨天喝多了,今天就趴炕上了。”安东王世子乐了:“顺便,派人去打听打听,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去拜会一下昭王殿下,再去叫人起草一份折子,本世子事情都办完了,也该上奏启程回去了,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刚占领了城池,事情太多了,他那父王就信奉“以杀止杀”,杀得血流成河,倒是痛快了,可是治理百姓不能这样粗暴。
“是。”常随低头应声。
可惜的是,安东王世子还没离开京城,就看了一出好戏。
这一天风和日丽,九公主在出嫁之后的第九日,回了皇宫,这是规矩,相当于是回门。
九公主带了很丰厚的礼物回来,跟驸马二人琴瑟和鸣,小夫妻甜甜蜜蜜的拜见父皇母妃。
遐仁送给成康帝的是一对和田玉狮子的镇纸,精工细作,非常华丽。
九公主送给成康帝的是一套衣服,这九天做出来的新衣服,包括鞋子跟足袜在内。
送给贵妃娘娘的东西就是女人家的玩意儿了,什么首饰布匹的拉了两大车。
成康帝笑着问遐仁:“你就任由夏儿掏空了你的府库吧!”
“公主高兴就好,何况父皇与母妃辛辛苦苦养了公主二十年,这点子东西算什么?都是儿臣们的孝心。”遐仁有点腼腆的笑道:“何况公主管家理事很有一手,将公主府跟国公府都打点的很好。”
九公主回门,李钊也在宫里头用了一顿像是团圆宴一样的宫宴,还没等散席,就有内侍公公跑进来:“万岁爷,平南府有消息传来,重要消息。”
“朕去养心殿,你们吃过就出宫去吧,日后好好的过日子,初一十五的进来看看你母妃。”成康帝说了这几句话,又对李钊道:“你跟朕一起走。”
“是。”李钊也起身跟着圣驾离去。
成康帝带着李钊就去了前头的养心殿,养心殿里头有兵部尚书跟吏部尚书,俩人都脸色很不好看。
“这是怎么了?”成康帝一看他们俩的脸色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不然不会摆出这个脸色。
“我们派去东瀛的官员们,出事了。”吏部尚书脸色十分不好:“这是平南水军大营发回来的卷宗,还有平南大将军的奏折。”
485无情的大海
485无情的大海
成康帝没有接,而是让李钊接了卷宗跟奏折:“念!”
李钊打开了卷宗,看了一眼就道:“朝廷派遣东瀛总督一位,巡抚一位,知府三位,县令八位……。”
反正是各种官员,一共五十八位。
这是朝廷派遣的人员名单,一个都不落的那种。
“你就说他们都怎么了?”成康帝摆了摆手,不想听那些人的名字跟职位,都是他亲自拍板的人,能不知道他们么?
其中还有几位外戚家的外家子弟,还有几个其实政绩平平,但是人很能干。
“他们乘坐海船去东瀛,遇到飓风,船,翻了,人,没了。”李钊足够言简意赅。
成康帝“噗”的一下子,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他们的船翻了,人没了。”李钊眉头微皱:“大海风高浪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何况,开春的时候,是最容易起风浪的日子。”
“船翻了,没有人生还?”成康帝觉得这也太巧了。
“大海之宽广,无边无际,很难有人能清楚它的广大,海图也只是绘制的是岛屿,尤其是有淡水的岛屿,都是大海航行途中,不可或缺的补给点,其余的没有人会在意,那些官员都是陆地上长大的,就算是有海边的出身,也无法在飓风海啸里逃生,幸运的人太少了。”李钊道:“何况他们的船只肯定会被飓风搅碎,那船只可比人结实多了。”
船只都能被搅碎,何况是人。
“这、这……这简直……!”成康帝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合适。
“还有平南大将军的奏折。”李钊将奏折呈了上去。
成康帝打开奏折,看了半天,脸上的神情,变换几许,最后十分尴尬。
“皇上?”两位尚书等了半天,没等到成康帝说话,不由得有些焦急。
“唉!”成康帝却大叹一口气,将奏折递给了身边的李钊:“你看看,看完了,给他们俩也看看吧。”
“是。”李钊打开奏折,里面的内容,一看就是平南大将军亲笔所写。
这种特别的,让人一看就心碎的,猫抓狗挠一般的字体。
而且用词的口气,绝对是平南大将军无疑。
因为海福龙这个平南大将军,以一种特别激烈的口吻,跟成康帝告状了!
首先,说派去的那些官员们,一个个不仅要好酒海菜,还要好住宿,甚至要女人,然后就被海福龙手下给恶心了,他们不是要美婢伺候吗?好,他们就弄了一群五大三粗的辅兵去伺候,粗手粗脚的把一个精致文官的脚丫子,愣是给洗脚的时候,搓秃噜皮了!
女人没有,只有大老爷们儿,一身海蛎子味儿,爱要不要。
不然就只能自食其力,生活自理。
双方的相处,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儿。
后来,安排海船送他们,这帮子文官又说了,哪儿有什么铁皮船?哪能飘在海上吗?
他们要楼船!
所谓的楼船,因船高首宽,外观似楼,而得名。因其船大楼高,远攻近战皆合宜,故为水战之主力。
作战用的楼船一般分三层,第一层为庐;第二层为飞庐;最上层为爵室。
每层都设有防护女墙,用以防御敌方射来之弓箭、矢石。女墙上开有箭眼,用以发射弓弩。
为防御敌方火攻,船上蒙有皮革,以隔热防潮。
楼船上常遍插旗幡和刀枪,以壮声势,又使用纤绳、橹、帆和楫等多种设备,以提升其机能。
不过这楼船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游船。
他们这不是看不得铁皮船,他们这是想要一路游玩过去,所以不要平南水军大营提供的铁皮船,非得要楼船!
平南大将军都说了,楼船这玩意儿近海可以,远海不行,海上风大,楼船被风一吹,很容易翻船。
何况他们不仅要楼船,还要在楼船上安排歌姬舞姬,怜人伎女。
平南大将军不给安排他们就不出海,最后平南大将军没有办法,给他们安排了楼船,但是没有安排歌姬舞姬,怜人伎女。
因为海上的规矩,不许女人上船,那是晦气的做法。
更何况,平南大将军也说了,这个时候海上风浪大,不宜出海!
这帮人却不信,认为平南大将军是在拖延他们上任,或许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日对平南大将军骚扰不断,且口诛笔伐,要上折子弹劾他!
平时平南大将军也没人想起他,记得他,这可倒好,来的这帮子人里头,连个七品的县令都成了御史言官,一天一封奏折的威胁着平南大将军,你不让我们走,我们就弹劾你。
把海福龙惹急了眼,干脆圆了他们作死的梦想。
故而这帮人上了船之后,发现没有安排歌姬舞姬,怜人伎女等等,就想下船,可惜,楼船已经离开了岸边,更糟糕的是,海员们对于这些人也很讨厌,才走出去不远,就有船员受不了这些老爷们的磨叽,纷纷跳海游回了岸边。
这帮文官们也是个有骨气的,竟然自己研究明白了船上的动力系统,其实很简单,船上有两头老牛,拉动转盘,发动力量行驶船只。
他们根据海图来判断方向,反正船上什么都有,说句不好听的,迷路都能坚持几日。
结果就是那么不巧,第二天天气就阴沉沉的,第三天就刮起了飓风。
第四天飓风,海啸。
第五天,天气放晴,海边也飘来了楼船的残骸,以及挂在船上的旗帜。
奏折里,海福龙说话毫不客气,骂那些文官的脑袋里都装的狗屎,不知道大海的脾气,就敢往里头闯,白白去了海龙宫,给海龙王当了女婿。
作死就作死吧,还让他赔了一艘楼船。
幸好那些船员受不了京里头老爷们的磨叽,下水游了回来。
不然也得死在海里头,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可怜跟着他们的奴仆们也都葬身大海,包括他们的官方文牒、卷宗甚至是所携带的官府,细软都随主人葬身大海了。
海福龙说了,让朝廷赶紧派人来吧,东瀛的驻军也快要受不了了,打仗可以,管理民生不行,这些日子这位平南大将军焦头烂额,一半的兵力被拖在东瀛,今年的剿匪行动还要进行,剩余的一半兵力无法完成剿匪行动,需要驻守海防。
何况,占了地方就必须治理,如今东瀛百姓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急需文官前来抚慰。
最后又跟皇帝说,别派那些狗屁文官来了,派几个有真材实料,有用的人过来吧,而且五十几个太少了,起码一百五十几个才行。
好么,不仅要求朝廷再派人,还要多多的派,一口气翻了三倍的人数,让成康帝就算是想怀疑平南大将军有私心,都说不出口。
而且那些人的确是给他丢脸了,还要歌姬舞姬,怜人伎女?他们怎么不要良家妇女啊?可能也想过,但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李钊看完这封奏折,才知道为什么,成康帝的脸色那么有意思了。
海福龙不愧是小河的舅舅,这舅甥俩的脾气很相似,或者说,跟海如花的脾气也很相似,实心眼子的人,气得不行,说话也不客气,但是这种不客气,却把成康帝给噎住了。
怪有意思的啊!
他将奏折交给了两位尚书。
二位尚书看过之后,脸色也很精彩。
他们看重的,人家平南大将军却不一定看重,而且他们派遣五十几个人去,其实是有试探的意思在内,如果平南大将军接手了这第一批官员,那么第二批也会随之而至。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在乎你们派去多少,自己人倒是给他们丢脸了。
“你们三个回去,再拟一份名单出来,给朕参详。”成康帝摆了摆手:“后天早朝,殿上议政。”
“是。”李钊跟两位尚书一起退出了养心殿。
出了殿门之后,两位尚书为了避嫌,走在了昭王殿下的身后三步远的距离。
而李钊也不跟他们多交流,出了宫门上了车架,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赵仁河也正好在书房里,看到他回来,立刻就道:“舅舅来消息了?”
“来了。”李钊将事情跟他一句都不隐瞒的告诉了赵仁河。
赵仁河听了之后,看李钊的眼神都不对了:“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他们不会安全到达?所以你提早拟定了第二份人员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