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灵异录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路人甲乙丙丁

作者:路人甲乙丙丁  录入:03-24

  肃冼抱着胸,斜睨了宁桓眼,冷声道:“松手。”宁桓习惯了肃冼的色厉内荏,手自然是没放下,他扯着抹笑,没事人般地转过头看着一无所措的少年道:“肃大人的意思呢,就是你有什么冤屈速速报上来,他会为你做主的。”
  少年凝视着二人,其实他也曾见过那名锦衣卫。在村子未出事时,那名锦衣卫曾带着酒在将军冢待了一下午。他倚在那棵葬着将军尸骨的老槐树下,嘴里的酒喝一壶,倾一壶。当时他正躲在树后,静静地望着他。他想,原来村人作污秽之地的将军冢,也还会有人前来祭拜。那个被世人视为叛将的将军,也会是有人敬重。
  不过,那都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之后,他也便再无见过那名锦衣卫。
  “是鬼将军。”少年出声道,肃冼的脸色微微一变,“鬼将军留下的兵符被那些人偷了,所以我……我想把它拿回来。”
  “鬼将军?”宁桓讶然地问道,“可是你曾说起过的,你们村后山的那个将军冢里的鬼将军。”少年点了点头。
  “它们要鬼将军的兵符做什么用?”宁桓疑惑得转眸看向肃冼,却见他一脸沉思的摸样。
  “那兵符你找到了没有?”半响后,肃冼出声问道。
  少年抿了抿嘴,失落地摇了摇头。他抬眸看着远处那座掩藏在黑雾与明明灭灭白光之下的宫殿,回道:“我怀疑它们把它藏在了那里。”
  那个宫殿吗?肃冼的眼睫微掀,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他沉默了片刻后回道:“你先和我们出去再说。”
  少年拧着眉,似在犹豫。肃冼索性冷言打断了,勾了勾唇讥诮地道:“就算去了,你也只是去找死罢了。”
  少年张了张嘴,可一时竟也想不出理由反驳,只好复又失望地阖上了嘴。
  “那大人觉得,那鬼将军是好人吗?”少年小声地问道,低垂下的头颅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
  肃冼一怔,倒是未想见少年会问出这么一问。他撇了撇嘴,想了想后,似是忆起什么往事,嘴角微微勾起一上扬的弧度,露出抹笑。倒不是那种嘲讽的笑容:“他不是什么好人。”少年惊愕地抬起了头,却听肃冼继续道,“但确实是个英雄。”
  少年的身体微微发着颤,似是问出这一句便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脸色几番变化,最后他咬了咬苍白的唇,干巴巴地回应了声:“是……是吗?”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他抬起头,长呼了一口气,眼底的眸光莹莹闪烁,他却如搬开了心中的一座巨石般,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自问自答般地道:“是啊。”
  “等出去以后,我们再想想办法,说不准能拿回兵符。”宁桓见那少年似乎很看重那兵符,于是宽慰地道。
  少年点了,宁桓见少年乖巧的配合,欣慰地拍上少年的瘦弱的肩。
  肃冼瞥了眼扒拉在肃冼的肩膀的另一只手,撇了撇嘴。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闪过的戏虐,他在宁桓耳畔边小声道:“这身衣服可是那鬼婆子的,说不准上面还有什么脏东西。”
  宁桓僵直地转过头,瞪大了双眼,手猛地松开了。想起方才的巨型人面虫,宁桓嫌恶地看了肃冼:“那你怎么不早说?”
  肃冼不作声,只是讥讽地抱之以回视,嘴角渐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口中却并不作声。宁桓愤愤得瞪视回去。
  肃冼努了努嘴,对着二人道:“那些东西没有找见他怕是还会再折回来,你们躲进去,先出去再说。”
  宁桓点了点头,回望了身后那瘦弱的少年一眼,忽地响起还不曾知道他的名,于是转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少年诧异地指了指自己问道。宁桓点了点头,少年漠然的面孔忽地一愣,半响他裂开了一抹笑,道:“庚扬,我叫庚扬。”
  “庚扬?”肃冼闻言蹙了蹙眉,疑惑得回望了过去。
  “嗯,庚扬。”
  “倒是个熟悉的名儿。”


第69章
  宁桓在庚扬之后爬进了木桶,他回过身,淡色的瞳眸朝着肃冼苍白的面上一瞥,不免担心地问道:“肃冼,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肃冼漫不经心地回道。
  “可是你的脸色……”宁桓正方想说你的脸色不对劲,此时被外边愈发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似乎有更多的人朝这边涌了过来。肃冼双眉微微蹙紧,朝着宁桓小声催促道:“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宁桓抿着唇不安地看了看身后,那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近,他只得点头应了下,匆忙地盖上圆木桶盖。黑袍连着巨大的帽檐掩住了肃冼整张整张面孔,身侧有六七个铜人目不斜视地匆匆经过。车轮缓慢地发出了一声“轱辘”的响声,在逼仄的暗巷中清晰地回荡。黑色的长靴碾过脚下的青石长砖,无人注意到那双黑色靴沿外侧的白卵微微动了动……
  肃冼推着那辆载着三人的木推车来到了那条诡谲的街上,青白雾气氤氲下的街道,纸人摸样的行人皆不见了,路的尽头只有两扇闭合的城门以及城门口站立着两个铜人。
  肃冼推着木推车走到城门前。“婆婆可是要出去?”其中一铜人僵直地转过了头,轰隆作响的嗓音自他胸膛内发出。
  肃冼缓慢地点了点头,巨大的黑袍帽檐遮住了他的脸,他躬着身低垂着眼眸,背影看去,与那鬼婆子无异。铜人显得有些犹豫,他的鼻眼古怪地扭曲在了一起,半响,其中一铜人回道:“婆婆要不然还是明日再来,这城中出现了生人,佛上道这城中谁都不可出去。”
  肃冼微微蹙了蹙眉,他轻咳了一声,黑袍下传来了与鬼婆子一摸一样的声音,那声音沙哑的仿佛似生了铁锈的纺车“嘎吱嘎吱”发出了刺耳磨人的声:“佛上可是亲口说谁都不可出去?这些东西我得尽快处理,迟了可会延误了明日的进程。我老婆子倒不难做,只是到时误了佛上的大计,佛上恐怕会不喜。”
  “这……”两个铜人踟蹰了片刻后,其中一人回应道:“那……那婆婆早些回来。若是这城中出了什么事,我两可是担不起。”
  “放心吧。”嘶哑的嗓音缓缓响起,肃冼埋在黑袍下的下颚微微轻点了点,“开门。”
  两个铜人相视了一眼,城门随即发出了一声闷响缓缓开启。“轱辘轱辘”木滚轮的声再次响起,肃冼推着车绕过了那两个铜人走出城门。随着身后城门的闭合,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出来吧。”肃冼道。
  木桶盖儿瞬时滚落在了地上,打了几个转儿,“啪”地一声落在了底下粘腻的木桥板上。眼前是来时的那座桥,肃冼将木推车停在了桥的正中央,漆黑发臭的水面上偶尔会荡漾开几道涟漪,宁桓倒是想起了那些尖嘴獠牙的怪物,咽了口唾沫撇开了脸。
  “你怎么了?”宁桓见一旁的肃冼面色苍白,盯着拢起复又张开的右手出神,不禁小声地出声问道。
  肃冼抬起脸,瞧见宁桓蹙紧了眉一脸忧心的表情,他轻揉了揉眉心,笑了笑摇头道:“我无事。”
  “可是你的脸色很差。”宁桓坚持道。
  “很差吗?大概是这几日一直没休息好。”肃冼纤长的睫毛微微垂落,眼睑下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漫不经心地回复道。
  “没休息好?”宁桓疑惑得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会没休息好?”
  “嗯。大概就是前日晚上,你非要我讲什么王尚书的小妾和她姘头的事,我没睡好。”肃冼言简意赅地回道,说完抱着胸还不忘睨一眼宁桓,大有一副“我看你如何解释”的摸样。
  宁桓讪笑地撇过了脸:“原来是这样啊。”他眼神有鬼地将目光移向了他处,恰巧看到宁晟走了过来,于是逃命般的奔了上去,“堂哥,我来扶你!”
  肃冼凝视着宁桓转身,脸上的笑意慢慢拢起了,方才那股僵硬的感觉真的是他的错觉吗?
  此时桥上渐起了雾。宁桓抿了抿唇,看着桥上聚拢的浓雾,心中渐生不安。“记得来时这桥上没有这么浓的雾气。”
  随着灰黑色的雾气渐拢上了桥面,鬼城已经彻底消失在身后,视野之中只能望见几尺开外的东西。宁晟再不知晓这鬼域之事,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忐忑不安地看着周围,上前一步问道:“肃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肃冼掀下了身上的黑袍扔在了地上,回道:“离开这里,我在外留了引路符,能引我们出去。”宁晟忙点了点头。
  四人走了一段路,渐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熟悉的木推车被摆在了桥中央,不远处木桥板上躺着一个大木桶圆盖。“咱们是遇上鬼打墙了吗?”宁桓僵直着身体左右打量着四周,小声地问道。
  宁桓见肃冼久久未作声,疑惑得转过头。此时肃冼苍白的面上似是完全失去了血色,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自鬓角不断溢出,顺着侧颈滑落进衣衫,外衫几乎都被浸透了。
  “肃冼,你怎么了?”宁桓扶住了肃冼将倾的身体,慌乱地问道。
  四肢百骸逐渐失了知觉,是哪里不对劲?肃冼眯着眼眸,眼望着随着宁桓的靠近,他周遭的浓雾也变得愈来愈浓。这东西看来是冲着自己来的,肃冼心道。
  肃冼咬了咬唇,推开宁桓:“我在外留了引路符。”肃冼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绳,又将这根漂浮的红绳一端系在了宁桓手腕上,嘱咐道,“跟着绳子的方向,你们能找到出去的路。”
  宁桓不解地蹙紧了眉:“为什么要给我,你不和我们一起吗?”说着一只手直接拽上了肃冼的衣袖,紧紧地不松开,似乎生怕肃冼被甩开。
  肃冼额角边的汗珠愈来愈多,失了血的苍白面孔更显得缀在上头的那双眼眸愈发黝黑。肃冼勾了勾唇,吃力地朝宁桓露出一笑:“有些事我要处理,你带着他们先离开。”
  “你要处理什么事?”宁桓追问道。
  肃冼并没有作答,只是抬起手将宁桓额前的碎发轻轻拢去了耳后,羽毛般的眼睫在他掌心不安的颤了颤,肃冼轻叹了口气:“乖,你带着他们先离开。”
  说完肃冼推开了宁桓,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身体的重力,不由得朝后踉跄了几步。他低垂着脑袋,身体微颤,像是极为克制般地从口出挤出一句,“你还不快走。”
  宁桓拧着眉站在肃冼五步开外的地,他缓缓向前一步,沉着声道:“我怎么可能会走。肃冼,你不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我是不会走的。”说完,又是缓缓向前了一步。
  “我……”肃冼的身体直直地朝前倒了下去,宁桓冲上前,在他倒地的瞬间扶住了他。
  “不对。”宁桓捧着肃冼的脸,惊慌地道,“你的脸究竟是怎么了?”诡谲的纹身爬上了肃冼半边的侧颜,在黑灰色的浓雾氤氲下不停地闪着妖冶的红光。
  肃冼双眸紧阖,垂下的睫毛不安地轻轻颤动。“肃冼?”宁桓的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试图擦了擦肃冼脸上的纹身,可无半点作用。“没事的,没事的。”宁桓小声地喃喃,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肃冼。
  “肃大人是怎么了?”后头的宁晟发现二人不动了,此时也走了过来。
  宁桓蹙着眉,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浓雾裹紧的周围,道:“先不管了,带他出去再说。”
  宁桓正想伸手去够倚在身上的肃冼,这时却兀然发现身体一轻。此时一直缄默在侧的庚扬却忽得瞪大了双眼,惊慌地看着宁桓身后。
  宁桓疑惑得转过了身。肃冼不知什么时候直起了身,“肃冼?”宁桓试探般的叫了一声,“你没事了吗?”
  肃冼的脸上被半边纹身覆盖,嘴角露出了一抹诡谲的微笑。
  “他不在了。”那声音嘶哑地宛若破旧的水车,“噶吱嘎吱”发出扰人的声音,熟悉的嗓音令宁桓瞬间铃声大作。宁桓心中一怔,那个鬼婆子!
  宁桓警惕地看着“肃冼”,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肃冼”垂眸望着自己的双手,手指伸开复又阖上,忽而抬起了眼眸,眸底是一片宁桓陌生的阴毒与狠戾,她冷笑着道:“大概是死了吧。”
  宁桓闻言,心中猛地一凛,不可能,一定是这鬼婆子在骗人。宁桓盯着那双怨毒的眸子,脚步堪堪后退了一步,望着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宁桓咬了咬牙,心到先桎住再带出去再想办法。
  他正方想掏出袖中的黄符,脖颈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桎梏住,只见“肃冼”冷笑了一声,“哗啦”厚厚的一叠黄符洋洋洒洒般地散尽了河中。“肃冼”脸上的笑愈来愈明显,那只扼住宁桓脖颈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五脏六腑的空气仿佛被掏空了,宁桓的脸上渐渐泛上了一层青色。
  “堂弟!”宁晟见状龇目冲了上前,被“肃冼”一脚踹开了,刀甩到了“肃冼”脚下,黑靴一脚踩住了。“肃冼”的眼角微微发红,手中的力倒是松了下,嗤笑了一声:“一个两个都愿意来送死。”
  庚扬偷偷绕到了“肃冼”的身后,趁着他不注意飞扑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肃冼”一个趔趄朝前,手松开了那只扼住宁桓脖颈的手。宁桓被甩到了一边,庚扬抱住“肃冼”的手死死不肯撒手,肚腹几处被猛挨了几拳。
  肃冼腰侧间的“灭魂”“却邪”刀的刀穗在宁桓眼前轻轻晃荡,宁桓盯着,嘴里喘着粗气,终于看准了时机直接扑身上前,拔出了那两把刀。刀拔出的那一刻,宁桓顿时就悔了,能如何呢?杀了肃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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