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玺手?脚并用攀到他身上?,用气音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也想我对不对?不对,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魏禹亲了亲他,低声道:“在屋顶吹的。”
“吹了多久?”
“没多久。”
实际上?,在李仙芝调派副将?之前他就到了,不然不可能躲过那些?人的视线,偷偷潜进?来。
李玺心?里酸酸的,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只闷闷地把他拉到床上?,把自己的被?子分给他。
魏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匣子,哄他开?心?。
“你把咱们的‘动物园’带来了?”
歪腿小骆驼,傲娇小狐狸,漂亮小鹦鹉,还有刚刚烧好的狸花小猫咪都来了!
李玺按照大小个,一一把它们摆到玉枕上?,果然高兴了。
坏笑?了一下,问:“还有小小禹呢?”
魏禹绷起脸,“我先收着,不许再?提。”
李玺笑?着歪倒在床上?,拉拉他的手?,“对不住啦,是我不小心?,让你丢脸了。”
并没有。
魏禹一点都不在意。
若非这场误会,李仙芝就不是找他“过两招”那么简单了,宫里也不会如此平静。
所以,误会有误会的好处。
只要能让这些?疼爱小金虫虫的人接受,他不介意做“累着”的那个。
初尝滋味的少年人,正?是蠢蠢欲动的时候,李玺不肯好好睡觉,黏着他挨挨蹭蹭。
魏禹怕他弄多了伤身体?,只得抱着他,说起了正?事。
“明日虫虫就要进?鸿胪寺了,可有何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呀,能把娘亲和臭爹的大婚顺顺利利办了就成。”李玺玩着他的手?指,心?不在焉。
“对,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帝后大婚,虫虫果然有天赋,不点就透。”魏禹把手?贴到他软哒哒的小肚皮上?,轻轻地揉着。
李玺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书?昀兄,你变坏了,你在给我灌迷魂汤,想哄我做事对不对?”
不,只是想哄你睡觉。
魏禹亲亲他的眼睛。
李玺下意识闭上?。
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起床,就听到了一个“噩耗”。
窦青苔亲自来福王府,要把李玺抓到宫里去,话说得十分漂亮:“娘娘咳疾又犯了,想念小王爷煮的鸭梨羹了,特命我来接小王爷进?宫住几日。”
李玺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急急忙忙往外跑,“那就赶紧着,早一刻煮好,祖母能早一刻喝上?——小胡椒,你先过去,让他们把梨洗好,水烧上?,我去了直接做。”
窦青苔笑?笑?,“娘娘没白疼小王爷。”
“那是当然,从?前祖母疼我,如今换我疼祖母了。”李玺边说边走,显然一刻都不想耽误。
魏禹拦了一下,说:“这次进?宫,想来要多住几日,手?使的东西收拾几样罢。”
窦青苔摆摆手?,“不必,长乐宫都有,小王爷好歹住了那些?年。”
“毕竟是从?前,如今王爷的喜好变了些?,还是带着新近惯用的罢。”魏禹不软不硬地说了一句。
这是他在长辈面前,仅有的一丝反抗。
李玺关心?则乱,还没反应过来,他却清楚,窦青苔今日会来,多半是为了昨日之事。
李玺此次进?宫,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回不来了。
窦青苔笑?笑?,好脾气道:“行,那就依着魏少卿说的,收拾几样吧!”
魏禹执手?,揖了一礼。
是谢意,也是歉意。
他自己舍不得李玺,想要放纵一回,不该连累窦青苔吃瓜落。
李玺还是没想明白,却本能地听了魏禹的话,耐心?地等着他收拾。
直到进?了长乐宫,才知道太后的打算。
“住到娘亲和臭爹大婚?”
“这怎么可以,书?昀兄会想我的!”
李玺炸毛了。
太后绷起脸,故作不满,“你书?昀兄想你,祖母就不想你了?你自己说说,自从?有了魏家小子,你每日才在长乐宫待几时?”
窦青苔搭腔:“可不是么,从?前小王爷一来就不想走,蹭完午膳蹭晚膳,如今啊,想留您吃块点心?都得挑时候。”
李玺脸一红,无法?反驳。
“祖母,不然这样,我在长乐宫住一日,回福王府住一日,可好?”
“不好。”
“祖母,你是不知道,我昨日还想着在金枝院开?出一块菜,种上?晚菘,到时候晒了干给祖母炖肉吃,可好吃了!”
“长乐宫也能种。”
“祖母~不然今日,就今日让我回去一下,跟书?昀兄说说话,好不好?”
“不许再?胡闹了。你也不看看,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太后打定了主意,不肯妥协。
不光是为了名声,还为了他们的身体?。
“我们本就定亲了,就算有什么……也是正?常的。”李玺小声嘟囔。
太后拿小银勺挖了块梨肉,不紧不慢地嚼着,权当没听见。
李玺垮着肩膀,像只落水的小公鸡。
整整一天,他都没见到魏禹。
第?二?天,趁着下早朝的时间,他颠颠地跑到望楼上?等着,一眼就看到了魏禹。
穿红衣裳的官员里,最高大、最英俊的那个就是。
李玺兴奋地挥挥手?。
尽管隔得远,魏禹还是看了过来。
其实,根本看不清。
但他知道,李玺一定会站在那里,等着他。
第108章 深情[一更]
把李玺和魏禹分开, 是几个大佬一致决定的。
李仙芝的想法比较霸道,就是看不惯李玺满心满眼都是魏禹,魏禹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娘家人就是这样, 就算魏禹对李玺再好, 她都觉得不够。
圣人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
他本来就不想让李玺娶个男妃,也不想浪费魏禹这个难得的人才, 更不想让他们俩整日胡闹, 污了彼此的名声。
眼下是擢选太子的关键时期,他不想让这件事成为门阀攻讦李玺的理由。
太后则完全是出于疼爱孙儿的目的。
“册册,你仔细想想,相识以来,是不是你日日扒着他,口口声声说娶他做王妃, 他可有一次主动过?”
“也有的……”李玺略心虚, “上次在娘亲门外, 就是他求我和他成亲的,还给我打了一个小金窝。”
一边说一边把那只金灿灿的小虫窝拿出来,举给太后看。
“傻孩子。”看着他这殷切的模样,太后就心疼,“你们一直这么黏黏乎乎的,没有阻碍,也没有争吵, 只享受到了感情给你带来的甜,却不知道背后的苦。”
“如果可以一直甜甜的话,为什么要去吃苦?”
“哪里是你不想吃就吃不到的。”太后轻叹一声。
“册册若想做太子, 将来要面对的麻烦比现在多得多, 会有大臣逼迫你, 娶门阀之女,生下子嗣;还可能有卫道士在你面前触柱而亡;全天下的文人学子都会写文章骂你;各路节度使、藩王还可能利用这个机会讨伐你……这些,你可曾想过?”
李玺呆了呆,呐呐道:“祖母说得,会不会太严重了点?”
太后拍拍他,轻叹道:“这些,都是你父母曾经遇到过的。”
李鸿登基后,曾去过一次崔家,想要当面问问郑嘉柔,为何会嫁给崔沅。
可是,他连郑嘉柔的面都没见到,因为,崔沅的母亲拦在门前,手持白绫威胁他,若他踏进崔家大门一步,就吊死在承天门。
第二日,崔沅便递了远去黔州的折子。
李鸿自然不同意,却有谏官当堂触柱,拼死直谏。
一时间,文人激愤,各地藩王蠢蠢欲动,若非郑嘉柔拼死求得崔、郑两家的家主出面,李鸿这个皇位根本坐不稳。
李玺有点心疼,“他们想过放弃吗?”
“他们已经放弃过了。”
当初,郑嘉柔选择嫁给了崔沅;李鸿也妥协了,放她离开。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起码,你阿爷,你娘亲,他们还活着。”
太后的目光变得涣散,好像在虚空中看到了什么——那是已逝的先帝,她青梅竹马的挚爱。
他们四岁相识,六岁订下亲事,十六岁风光大婚,南征北战、改朝换代、连年天灾都没让他们分开,却没迈过“死亡”这个坎。
当时,若非有李鸿和李玺需要她照顾,她就随着先帝去了。
“册册,你的生活中不能只有魏禹,也要装得下其他人和事。若只是短暂地分开一下就受不了,将来的诸多苦难与乏味要如何应付?”
太后拍拍李玺的肩,“就当试试吧,试试他,也试试你自己。”
李玺闷闷地点了下头。
心里还是不舒服,也想不通。
直到郑嘉柔进宫给太后请安,他都没提起劲头。
郑嘉柔每过五日都会进宫一次,每次都会带样太后喜欢的小礼物,上次是福源楼的枣花酥,这回是腊梅花。
“你祖母喜欢细颈瓶,单样花色去配,我让人剪的多杈的腊梅,这么一枝就能插满一个瓶子,总共六枝,暖阁、炕几、膳堂、净室、经阁、卧房各放一枝,她老人家走到哪儿都能闻到腊梅的清香。”
郑嘉柔一边修剪花枝一边笑盈盈地跟李玺说着话。
李玺也在剪,还仗着自己力气大一口气剪两枝,结果一不小心把一个顶好看的花枝断了头……
连忙抓起来丢进瓶子里,嘻嘻哈哈地转移郑嘉柔的注意力,“我说呢,为何我这么喜欢腊梅花,原来是受了祖母的影响。”
郑嘉柔抿唇一笑,顺着他的话说道:“不只是你,我,还有福宁县主,之所以爱花,爱养花,都是受了娘娘的熏陶。”
“哦哦哦,怪不得娘亲和二姐姐都像花儿一样好看。”李玺暗暗舒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
然后,身后的“断头”花枝就被郑嘉柔拿过去了。
“养花最需要耐心,急于求成,最终反而求不来。”郑嘉柔美目流转,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说是不是,小虫虫?”
李玺脸一红,娘亲这是在点他……
“娘亲也觉得,我不应该和书昀兄太亲密吗?”
“亲密有不同的形式,有的是身体上的亲密,心却不一定在一处;也有的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从未移心。”
郑嘉柔抬眸,看向湖对岸的凉亭,亭中站着一道明黄的身影。
对方没有过来的意思,郑嘉柔也不会过去,五日一次的“相聚”,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至少,已经比从前好太多。
“难道就没有既不会同床异梦,又可以亲亲热热的夫妻吗?”
“有的,但要经营。”
郑嘉柔引着他,缓缓行至湖边,话音一转:“昨日沅哥带着兰心去瞧我,无意中提起一件事。”
“你跟他还有来往呢?”李玺老大不乐意。
郑嘉柔掩唇一笑,“我同沅哥自幼相识,若不是他,我也不会与圣人相识,这些年我们亲如手足,圣人也是知道的。”
李玺哦了一声:“那他说了什么?”
“说到了魏少卿……”
李玺表情顿时不一样了,“说书昀兄什么了?”
郑嘉柔没言语,转身走到合欢树下,看着树上的福袋,眼含笑意。
李玺颠颠地跟过去,“娘亲,崔沅,不是、崔舅舅说什么了?”
郑嘉柔扑哧一笑,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生出这样一个绝世小可爱?
“圣人有意把魏少卿调去户部,正四品侍郎,主理仓部。”
李玺一听就激动了,书昀兄罚他背过,户部中的仓部管理的是全大业的军粮储备、官员禄粮和赈灾粮,最是要紧。
“书昀兄一定能做好,他最会算账了。”
“可是,他拒绝了。”
李玺一愣,“为何?”
话一出口,其实就
知道答案了。
郑嘉柔轻叹一声,没再多说。
在李玺的亲人中,她是唯一一个能站在魏禹的立场想问题的人,她懂魏禹,知道他的心。
但她不能拆太后和圣人的台,也不想误导李玺,让李玺知道魏禹的付出,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郑嘉柔抬手,解下合欢树上的福袋,从袋中取出一封折成心形的信笺,又放了一封进去,然后再次把福袋挂回树上。
李玺心绪翻涌。
臭爹就在湖对岸,明明可以过来,娘亲也可以过去,反正没人敢拦,为何要用这种……呃,偷情似的方式传信?
直到吃饭的时候,李玺都没想通。
厨娘做了李玺最爱的炸小鱼和茄子条。
茄条是用甜酱爆香的,一半加了蒜泥,一半放的茱萸汁。
魏禹第一不喜欢吃茄子,第二不喜欢吃大蒜,每次来长乐宫,李玺都会故意给他夹上好大一筷子,坏心眼地看着他吃下去,从容地吃完,又对自己投来无奈的眼神。
还有炸小鱼,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长乐宫,每次都是魏禹帮他挑好刺,再把鱼摆成一条完整的形状,可以满足他“一口吃一条”的小心思。
李玺下意识把菜碟推到旁边,“书昀兄,刺。”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的书昀兄不在。
太后和郑嘉柔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李玺自己突然想通了,这就是他和魏禹相处的方式!
臭爹和娘亲有他们的相处方式,他和魏禹也有,每个人都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