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古代架空]——BY:小妖

作者:小妖  录入:04-08

  “……我想见、他。”李玟佑低头,半晌呢喃道。
  阮当归没吭声,将醉红尘倒入喉。
  阮当归在百香楼喝得伶仃大醉,醉了近两天,最后来寻他的人,竟然是鱼子崖,阮当归醉得一身酒气,被他唤醒后,头昏脑涨,舌头都捊不直,待能将眼前人分辨清楚后,他打着酒嗝:“鱼翰林,怎在这?”
  “寻你。”鱼子崖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阮当归没喝,他随手拿起身旁的酒壶,酒壶里却半滴酒水都没有,阮当归摇了摇酒壶,随手将它扔在一旁,偏过头一边寻酒一边问:“寻我作甚?”
  “珠花很担心你。”鱼子崖静静看着他。
  阮当归两天未回宫,她自是担忧,便寻了鱼子崖,让他帮忙寻人,问了吴世年,便知他在百香楼,阮当归算是百香楼的常客,楼上那间常在的包间。
  “啊。”阮当归醉酒方醒,他的声音绵软无力,愣了一下,才想起还有人等他回家,他从桌上撑起身子,晃了晃头,转身就要往出走,结果走了没两步,整个人一踉跄,身子就要往前栽去。
  鱼子崖从身后握住他的胳膊,才把他身子稳住了。
  “你去哪?”鱼子崖问。
  “回家。”阮当归摇摇头,努力睁大眼睛,却看不清前路,“我要回家。”
  最后是鱼子崖把阮当归送回宫,珠花接过醉醺醺的阮当归,阮当归一直强调自己没醉,然后把头欲埋在珠花肩头,却被鱼子崖拉住,最后也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珠花守在榻前,珠花面色疲倦,眼眸轻闭,头一点一点,桌上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姐姐。”阮当归开口,声音嘶哑,他轻轻拉过珠花的手,珠花立马醒了过来。
  阮当归内心汹涌的情感,化作鼻头微涩,珠花以为他醉酒头痛,赶忙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额间她掌心微微的清凉让阮当归获得一瞬间的清明,阮当归道:“我难受。”
  阮当归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他平静地又道了一句:“姐姐,我难过。”
  但凡清醒的时候,就觉得一把刀在慢慢磨着他的心,脑中浮现出那日他护在林清惜身前,林清言看他时的目光,阮当归觉得林清言踏在悬崖边,摇摇欲坠,而他,伸出了手,亲自将他推下了悬崖。
  珠花闻他言语,心中亦悲伤,她努力微笑,握紧阮当归的手,试图为他传递一份温暖:“小公子啊,有我在。”
  “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长长久久地陪着你。”
  每个人都有他的轨迹要走,大殿里,林暮舟疲惫地靠在椅上,两鬓已有白发,陈义正端来一碗汤药;佛像前,刘温迢捻着念珠,闭目依旧诵着梵文;书房内,林清惜拿起了另一本奏折,朱七已经第四次劝他歇息;蕙兰把饭菜端到房门外,已不知劝说几时,就在她低头沉默时,忽然听到门声咿呀,她惊喜抬头,看到林清言苍白面容;吴世年做梦梦见他爹在院子里追着他打,张荣荣在一旁抿嘴笑;李玟佑正埋首于案牍,笔下墨色晕染,一室冷清。
  而在那更遥远的地方,长风都在呜咽,冼荇跪倒在地,面上沾满鲜血与污垢,他仰起头,苍青色的天穹中,一如既往的绝望在无尽蔓延。
  作者有话说:
  又卡文,自闭。
  最近在追《进击的巨人》第四季,熬夜追,补漫画,为兵长献出心脏!!!


第65章 因果早已天注定
  十月份,京城下了初雪,这场雪纷纷扬扬,又落地无声,一夜醒来,阮当归听见李秋书在院子里欢呼雀跃的声音。
  他推开门,满目的白,有些晃眼,寒风卷着碎雪,一股脑朝他迎面吹来,阮当归愣愣地摸了摸脸上,指尖上的白雪迅速融化,他抬头,有雪花落在他眼眸,冰凉却又温暖,李秋书正忙碌地在院子里堆雪,阮当归正要唤她,恰她脚步一滑,在院子里栽了个大跟头,阮当归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很久没笑了,此刻眉眼舒坦,像是一幅被徐徐展开的山水画。
  李秋书啃了一嘴的雪,正要起身,结果听到阮当归的笑声,脸和耳朵都红了,分不清是冻得还是羞得,她想干脆把头埋进雪里不出来算了,不到片刻,腰却被人一抱,整个人像拔萝卜似从雪堆里给拔了出来。
  阮当归把孩子放到地上,蹲下来,给她将身上的雪都轻轻拍点,一边拍一边笑。
  李秋书鼓起腮帮子,终于忍不住问道:“有那么好笑吗?”
  阮当归揉着肚子:“对啊,好好笑啊!”
  李秋书:“……”
  “你要干嘛?”阮当归捏了捏李秋书的脸,“堆雪人吗?”
  李秋书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阮当归低头对她道:“我们一起吧。”
  李秋书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最后仰起头,圆圆的眼眸笑得弯弯:“好咧,堆雪人堆雪人。”
  阮当归同李秋书在院子里堆雪人,一片欢声笑语传来,世上银装素裹,纯白如初,珠花在长廊上瞧见了,遥遥唤阮当归穿厚些,阮当归应声,却在地上滚着雪球,珠花目前正为秋书缝着冬衣,见状露出无奈的笑,缓缓摇了摇头,她见阮当归露出笑颜,亦心中欢喜。
  而林清言的宫殿内,蕙兰为临窗而伫的林清言披上貂绒,林清言的面色苍白,淡青色的血管在肌肤下静静蔓延,手亦冰冷,他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待反应过来,轻轻颤了颤眼睫。
  “殿下。”蕙兰柔声道,“风大雪寒,当心着凉。”
  林清言沉默片刻:“……无妨。”
  他的声音嘶哑,完全不复往昔温润,他的声带已被损坏,这是近乎一月纵酒的下场,太医也无法治愈的伤。
  林清言变得不爱说话,自从封闭的室内出来后,也鲜少走出宫殿,更别提与他人见面,他寝食难安,身体也日渐消沉,心结难除,久病不愈。
  李玟佑再次见到林清言,是在十一月份,天寒地冻的时候,他走在长街上,寒风吹来,像是刀子割在身上,忽然与人擦肩而过,那人戴着硕大的斗篷,将面遮得严严实实,他却忽然一愣,停在了原地,而后仓皇回头,风把细雪卷起,纷纷扬扬。
  “……林琅。”待反应过来后,李玟佑已经拉住了那人的手。
  林清言苍白沉默的面容露了出来,他与李玟佑静静对视。
  果真是林清言,李玟佑此刻激动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几番张口,却吐不出一句话,倒是林清言,收回目光,也挣脱开李玟佑牵他的手。
  “等、等等。”李玟佑见林清言就要离去,赶忙拦在他面前。
  林清言停下脚步,李玟佑结结巴巴,他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无比痛恨自己此刻是个结巴:“阿言,你、没事吧。”
  李玟佑和林清言很投机,大抵是因为两人脾性相近,自第一次相见,便知是一生知己,还记得有一次,长亭中,林清言弹琴,琴声潺潺,他便吹笛,笛声高低相合,一曲罢了,春光明媚,竹林静谧,林清言回头对他笑得温柔:“承吉的笛,和我心弦。”
  他那时沉默,片刻后略微苦涩地笑道:“可、我天生、不足。”
  寻医问客,这是天生的疾病,或许一生都治愈不好,他之所以孤僻,一方面是幼时遭遇官宦子弟的排挤欺凌,生性自卑,恐与人交流,另一方面,也是害怕那些或同情,或怜悯,或厌恶,或惊诧的目光。
  那时,年幼的他,在那些种种目光之下在想,他想……他有什么……好可怜的。
  可是林清言不是这样的,他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清澈,没带一丝偏见,他的眼里有山水画墨,纤尘不染,他那时对他道:“你就是李玟佑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让他、让他如何不心动。
  听了他一番话,林清言是这样回答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林清言伸手,琴弦上曲音流淌,声音温润,压下他心中滋生的悲怯,“很多事情,即使你不用说,我自会懂你心意。”
  回忆戛然而止,长街沉默,林清言此番出宫,是独自一人出行,身旁并未有陪同,林清言抬头看向李玟佑,陌生的神情让李玟佑呼吸一滞,风欲将林清言的斗篷吹起,林清言拉了拉斗篷,将面容遮住,继续从他身侧走过。
  “你去哪?”李玟佑快步跟了上去。
  林清言脚步愈快,李玟佑只能一路小跑,眼看林清言拐进一个巷口,他跑了过去,还未待看清眼前,身子便被猛烈撞击到墙上,墙头上的积雪落下,落在他的发上,融化在他脖颈处。
  却不及林清言目光里的冷。
  林清言一手攥紧李玟佑的手,他与李玟佑身量相近,便平视他的眼眸。
  李玟佑嗅到,林清言身上,寒风与雪的味道。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林清言的那双眼,这双眼毫无温度,所有曾经历过的痛苦,悲伤与愤怒,已经将他蚕食殆尽,李玟佑愣愣地看着他,他不知这漫长的近乎三月,林清言是怎样从那场噩梦中爬出来,不,或许他没有爬出来,而是被仇恨拖进了深渊。
  “别跟着我。”林清言的嗓子沙哑,早已不复往昔熟悉。
  李玟佑惊诧:“你的声、声音。”
  林清言攥李玟佑的手愈发用力,他的目光犀利,李玟佑有些吃痛,林清言放开他的手,转身离去,李玟佑握紧右手,一大片肌肤发红滚烫,他还对于林清言的转变而感到不敢相信,一抬头,天地茫茫,他已看不到林清言的身影了。
  偌大的张府,已经门前冷落,大街上空空荡荡,这一带街道早已被封锁,不过短短几月,已然荒废,曾经的大理寺卿张府的门匾掉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门上被朝廷贴了封条,上了大锁,那把锁已经生锈,如今却被人打开,林清言推开门,门上似乎还残留着污秽的血迹。
  里面亦是一片慌乱,假山倾倒,满地狼藉,长廊上破损的灯笼在寒风中发出阵阵碰撞。
  林清言继续往里走,直到看到花园里的一个亭子,那里有一个人。
  林清言朝他走了过去。
  “你来了。”那人着白衣,衣冠胜雪,神色淡然,面前的桌上还泡了一壶茶。
  林清言朝他走了过去,坐到他的对面,四周都是积了一半的雪,与雪下狼藉的地,那人倒了一盏茶,茶水已经渐渐冷却,那人将茶递了过去。
  林清言垂眸,看盏中因风吹皱的水,以及碧绿的茶水倒映下自己的面容:“……我没想到会是你。”
  “是吗?”那人淡笑着饮下冷却的茶水。
  “你不怕死吗?”林清言也饮下面前茶水。
  “没有人不怕。”那人道。
  “那你为何要帮我?”林清言皱下眉头,面容胜雪苍白。
  对面的白衣者,伸手在桌子上点了点,而后开口:“不过是一个报恩的故事。”
  这年头,报恩的故事已不稀奇,稀奇的是有人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中多年,在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食不果腹,流浪街头,他摇摇晃晃,看着天上刺目的太阳。
  街道忽然喧闹起来,官兵驱赶人群,他被人群夹杂着,只觉得头晕耳鸣。
  街道上出现了一辆漂亮的马车,当真是漂亮的马车,车的四个顶檐处,皆挂着精致的流苏,马儿的颈上,也戴着清脆的铃铛,那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出行,特有的排场。
  路人皆投去艳羡的目光。
  但他好饿啊,又好累啊,他嗅到空中几不可闻的淡淡的香料,接着身后不知被人推搡着,便滚到了街上。
  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
  “哪来的臭乞丐,还不滚开。”
  马车仓促停下来,耳畔传来的辱骂声不断,就在长鞭要挥下来的那一刹那。
  “等等。”马车中的女声道。
  “小姐。”车夫赶忙弯下腰,态度尊敬地回头。
  车帘被轻轻掀开,珠帘晃眼,马车里的女子,隐约可见秩丽的面容。
  “你会报恩吗?”女子声音悦耳,却藏着一股锋气,“倘若我帮了你。”
  少年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睁大双眼:“……会。”
  于是那个女子便笑了,她随手扔给他一块银两,玉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道:“那好啊,我等你。”
  马车一骑绝尘之后,他握住那块银两,踉跄地从人群中消失,耳畔隐约听到耳畔有人道,那是大理寺卿家的女儿,听闻今年就要入宫。
  她名唤张乐芸。


第66章 世味年来薄似纱
  林清惜昨夜回东宫的路上遇刺了,夜行衣的刺客,锋利的箭,黑夜吞噬一切的沉默,远方明灭的灯火,危险无处不在,所幸古三在旁,林清惜并未受伤,顾锦带着御林军巡逻,同古三将那刺客逼得走投无路,最后自刎于未央池旁。
  顾锦会继续追查刺客的身份,林清惜看着刺客的尸首,面上并无太多惊诧。
  阮当归是翌日清晨听闻林清惜遇刺的消息,他吓得连早饭都没吃,便匆匆忙忙地跑向东宫,朱七守在殿外,抱着剑,看到阮当归来,想要拦住他,最后却也没动,任由他闯了进去。
  林清惜彼时正在榻上小憩,眉头微蹙,梦中亦不舒心,火炉在一旁温暖,殿内熏着安神的香,静谧到无声。
  “林佩,林佩。”阮当归的声音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一睁开眼,便看到阮当归那双琥珀色的猫眼,虽然阮当归眼中满是担忧,但还是吓了林清惜一跳,林清惜抬手,捏了捏眉心,身上的薄毯随着动作而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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