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辣江湖![古代架空]——BY:野有死鹿

作者:野有死鹿  录入:04-09

  “当年高祖说,给武林人一个出路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是好事,”霍黄河道,“是包括天下百姓的。我祖师爷的事,是天底下的美谈,江湖人是可以保护天下百姓的。”
  可是现在,死的第一个门派就是吞北海。
  霍黄河道:“这个地方,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
  叶芝泽搞得妻离子散,搞得两个子女恨他入骨,又是为了什么?这颗心都放在了门派上,他想要让吞北海枝繁叶茂。他的这一生都绑在了吞北海,就这么散了,而且被两个人,轻易地就这样散了。
  李冬青什么话也说不出,没什么能安慰他的。
  霍黄河道:“本来觉得,散了也就散了,但后来又一想,可以散,但不能这么散。”
  李冬青更多地是听他讲,霍黄河不是个善言谈的人,今天却说了不少,他可能已经憋了几天,不能和叶阿梅说,也不能对自己说,今天才终于能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听。
  李冬青在别人遇到痛苦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哑口无言,因为他也从那种日子走出来过,他知道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无论说什么,他都能从另一个角度,感觉出他们说的这些话的轻飘飘和无所谓。
  李冬青想:“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们等了很久,鹿肉熟了,李冬青站起身来去拿一个大盆,把肉块夹起来放进去,端起来了,拿到房间里去。
  霍黄河跟在他后头走进去,李冬青把盆一直端进了叶芝泽的房间,放到桌上。
  叶阿梅说道:“爹,吃点东西罢。”
  叶芝泽没什么反应。
  宁和尘说道:“吃不下这个罢?”
  “百里之内,找不到人卖米,”霍黄河道,“只有这个。”
  宁和尘看了一眼那鹿肉,叶阿梅拿起了一块腿骨,细细地撕下了两条肉,放到叶芝泽的嘴边,叶芝泽也没有张嘴。
  叶阿梅把他的嘴扒开,然后放进去,托着他的下巴让他送进喉咙。喂了好一会儿。
  一块腿骨喂完,霍黄河说道:“你出去一会儿。”
  叶阿梅抬眼看了看他,哀哀切切。
  霍黄河道:“出去。”
  叶阿梅可能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她毫无办法。她又攥了攥叶芝泽的手,眼里凝出泪花,扑簌簌地滚下来,她提了一口气,让自己站起来,叶芝泽始终也没有任何反应。
  李冬青道:“我陪你出去待会儿。”
  “不用。”叶阿梅却说,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霍黄河嘴唇紧紧地抿住,看着叶芝泽,半晌没有说话,可这沉默是应该等待的,无可厚非。
  李冬青站得有些靠近那盆肉,闻着那鹿肉熟透了的味道,感觉有点恶心。
  霍黄河说道:“替你报仇,你放心罢。”
  叶芝泽把眼睛闭上了。
  他这一闭,霍黄河的感情才被唤起,他骤然痛了。
  霍黄河道:“还有遗愿吗?”
  叶芝泽眼里流了一滴泪,顺着眼角的纹路淌下去,可是没走两步就消失了,没掉下去。
  “生来就是叶家人,”霍黄河说,“我也没什么可悲的,是我的幸事。下辈子就谁也别拖累谁了。”
  这可能是霍黄河能说的最真挚的话,他的确过了一段不敢想的日子,过去叶芝泽对他就是不好,让他苦不堪言,霍黄河少小离家,但为儿子,为男人,为江湖人该干的事情,他也干了。俩人只能说互不亏欠。
  霍黄河拔了剑,发出铮然脆响,李冬青心往上一提。
  叶芝泽从嗓子里放出了一声痛呼:“嗬啊——”
  然后重新瞪大了眼睛,忽然要暴起,霍黄河骤然间一剑穿喉,将他永远地留在了这张床上。血溅三尺高。
  李冬青这颗心被攥碎了,又捏起来,他一脚踹翻了那盆肉。


第75章 剑起江湖(四)
  叶芝泽死后, 叶阿梅进屋了一趟, 进来了之后就开始呕吐, 吐了整整一晚上,胃里一点东西也没有,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不要提叶阿梅,李冬青都胃里翻腾地恶心。
  夜晚的时候,霍黄河将叶芝泽埋了, 后山是一片墓地,吞北海的祖师爷也埋在里头,叶芝泽最起码是死在了自己家里,不至于尸骨无还。这可能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人埋了, 霍黄河提了自己的剑,就没再进家门,绕过了吞北海, 直接下了山头,叶阿梅一路跟着,下了山, 她才问道:”去哪儿?“
  “你回家,”霍黄河道,“生了孩子再说。”
  叶阿梅道:“哪来的家啊?”
  “回吞北海。”霍黄河说。
  ”不回去, “叶阿梅却说, ”回去了就想吐。“
  她神色淡淡,说道:“不就是报仇吗?带我一个。”
  宁和尘不可理喻地问霍黄河:“你把她自己放在这儿?“
  “她不是不愿意吗?”霍黄河说。
  宁和尘有些无语,拉了一把叶阿梅, 扶她上马,说道:“走。”
  霍黄河倒是也没说什么。
  “我们去哪儿?”叶阿梅又问了一遍。
  李冬青道:“长安。”
  叶阿梅:“去长安干什么?”
  “他们一定在长安,”李冬青说,“不然你们觉得应该去哪儿?”
  叶阿梅也说不出什么来。再见到李冬青,李冬青身上那股气息更浓郁了,那股气息好像叫做气场。这东西李冬青以前没有,但好像总是在不自觉地时候显露出一些破绽。
  “光有我们自己不行,”李冬青道,“你们还有什么朋友吗?生死之交。”
  霍黄河说:“都在这里。”
  叶阿梅道:“我也是。”
  李冬青没话说了。因为宁和尘显然也是如此,他们三个就是一个圈子,这圈子从来没有外人走进来过,李冬青算是唯一一个例外了。
  “你呢?”叶阿梅问。从神色上,也能看得出,这两年长大了,变了的,不只是李冬青一个人,当年叶阿梅嚣张娇蛮,慢慢地也为人妻、为人母,很多表情就在她的脸上消失了。
  李冬青说:“我有几个朋友,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来。”
  叶阿梅道:“那个小男孩?”她说的是火寻昶溟。
  “他不来,”李冬青道,“但是还有一个男的,王苏敏,还记得吗?”
  叶阿梅神色茫然,似乎没有印象。
  霍黄河道:“可能是个幽灵。”
  李冬青也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怎么就记不住他呢?”
  霍黄河:“这一年见过太多人了。”
  叶阿梅也点了点头。吞北海输了之后,他们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霍黄河直接回了边塞,在黄金台上拦了不少人,叶阿梅和叶芝泽去了不少门派,开了不少会,说了不少话,大家都是一副“江湖危矣”的样子,但是做不出什么正经事来。
  大家总以为刘彻忙着汉匈之战,分不出精力来管这些事情,也总是心存孤傲,觉得江湖人不怕这些,总不至于丧命。——不至于丧命,是最致命的事,因为这就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应付。
  于是就等到了今天,吞北海几乎算是倒了。灭门啊。
  就算是百年之后,提起这件事情来,也让人胆寒。
  霍黄河说:“谁也不服谁,谁也不信谁,大家只能一起等死,你去了,又什么用?”
  “我不信。”李冬青说。
  霍黄河:“你挺犟。”
  李冬青笑了,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愿意现在就死,还是愿意跟着我,等过一段时间再死?”
  霍黄河虽然没说话,但看着李冬青的眼神非常惊愕。
  宁和尘忍不住道:“好好说话。”
  李冬青便耸了耸肩,还是笑着。
  霍黄河整整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背后。
  宁和尘却已经习惯了,李冬青之前偶尔会展露出一些不寻常的气息,但是俩人独处的时候,或者是不需要装样子的时候,他就又会恢复原样,但是现在,这样不寻常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慢慢地就会变成,这样才是正常的。
  李冬青学东西实在是太快了,他见过欧阳摇、大歌女、伊稚邪、刘彻,他见过很多上位者,和他们深切地打过招呼,他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像个怪物一般地吞噬一切经验,在李冬青的世界里,他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人。当年刘彻在东瓯的宴席上,摔在了他脚边的那个酒杯,就足以让李冬青窥见刘彻的权术。
  霍黄河道:“我见你四次,李冬青,你一次一个样。”
  “没有变,叔叔,”李冬青道,“我一直是我,但现在是谋生路的我。”
  霍黄河:“既然如此,接下来怎么办?”
  李冬青自己问自己:那怎么办?
  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人,问道:“散仙城在哪儿?能不能找得到?”
  “能,”叶阿梅道,“他们未必帮忙,那两个人让江湖闻风丧胆,没人敢出头。”
  李冬青却不以为然,只是说道:“先去散仙城。”
  叶阿梅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宁和尘,宁和尘却始终毫无意见,李冬青无论说什么,他都没什么意见,也不怎么说话。就这一天,叶阿梅就能感觉得到,宁和尘是在听李冬青的话。李冬青说什么,仿佛他们就在做什么。
  这件事让她有些困惑,她把这件事情压了下去,也把怀里揣着的那支羌笛压了下去。
  叶阿梅毕竟怀孕了,他们没有赶路赶得太急,第二天太阳快出来的时候,反而停在了河边,打算短暂地休息。叶阿梅神色淡淡,说道:“我倒是希望这孩子不要出生。”
  “死胎不太吉利。”霍黄河说。
  叶阿梅:“那我怎么办?把他生出来吗?谁来养?生出来,也是死。我连自己也养不活。”
  叶阿梅可能没想过要当母亲,太可笑了,她自己也还没长大。她爹娘刚死,在他们没死之前,叶阿梅也有自己的爹娘,还有一个哥哥,在他们面前,她还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承担。
  霍黄河说:“死婴也不太吉利,不能入祖坟。”
  叶阿梅有些烦躁,扶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霍黄河的意思,其实与吉利与否无关,叶阿梅肚子里的,可能是吞北海的遗志。霍黄河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他一辈子都孤独,更没有打算养育一个孩子,所以叶阿梅肚子里的,可能就是吞北海的未来。
  叶阿梅:“我自己都够呛能入祖坟,我管得了他吗?”
  “你能。”霍黄河却道。
  李冬青:“或许咱们现在还可以先不谈死不死。”
  两人便闭嘴了。
  李冬青说:“休息一下罢,很快就出发,咱们还有挺远的路要走。”
  叶阿梅和霍黄河的心情不够平静,甚至说有些浮躁,即使是霍黄河,也没能走出阴霾。每个人有各自的苦处,李冬青只是希望他们不要过于沉湎其中。他自己曾经经历过那种感觉,沉湎在痛苦里,做出来的事都透着疯狂的味道。
  叶阿梅在马上吐过两次,他们就到了散仙城,这地方其实不远,城里显得有些萧索,街上没有几个人。
  四个人骑着马走在路上,就已经是最惹人注目的人群了,按理来说,在一个江湖门派驻扎的城里,这本不该。
  叶阿梅道:“闻人三千死了之后,闻人家的大弟子,闻人三千的大儿子,当了掌门,但是那个人武功一般,脾气不小,和闻钟、仓山河两家闹得很僵,他觉得他爹之死,和这两个门派有关。”
  李冬青听出些问题,问道:“和吞北海呢?”
  “当然是更僵。”叶阿梅平淡地道,“闻人三千死在吞北海。”
  李冬青明白了,说道:“先来找他。”
  “有必要吗?”叶阿梅问,“闻人家势力不强。”
  言下之意,就算是真的加入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冬青给她解释道:“我们需要所有江湖人聚在一起……所有人的意思是,一个也不能少。”
  霍黄河道:“这不可能,很多门派有世仇。”
  李冬青又想说那句话了,但是看了眼宁和尘的脸色,没有说,宁和尘替他把这句话说了:“当场死,或者加入,总要选一个。”
  这话宁和尘说出来,就舒服、合理多了,霍黄河觉得没什么问题。被说服了。
  闻人家是一处大宅子,建在城中心,看上去就像是一户普通的大户人家,但这里头住了两三百号的江湖人士。看门的有十几个人,功夫不俗,听见他们是从吞北海来的之后,神色当即变了,虽然藏了,但是这表情也没能藏住,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让他们在门口等一会儿。
  李冬青转头去看这座城,问宁和尘:“你来过这里吗?”
  “来过。”宁和尘说。
  “季老四,”宁和尘提醒他,说道,“他过生日的时候,我来过一次。”
  那是宁和尘十五岁的时候了,他去参加季家老四的生日,因为名声响,又因为这张脸,惹人嫉恨,找了祸端,宁和尘三让季老四,当年得了谦让君子的美名,都是往事了,现在可能已经没人记得了。
  李冬青问:“他还活着?”
  宁和尘随口说道:“你还要杀了他是怎么样?”
  李冬青笑道:“杀他做什么?”
  宁和尘:“应该还活着罢。”
  都是往事,李冬青其实记得,他记得清楚,故事的后半段是季老四让散仙城的人追杀宁和尘。这才是他问出这句话的原因,但是宁和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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