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辣江湖![古代架空]——BY:野有死鹿

作者:野有死鹿  录入:04-09

  霍黄河瞅了一眼上头的花花绿绿的小鱼剑穗,道:“是挺好看。”
  “给句痛快话罢,李掌门。”
  李逐歌老神在在,一耸肩,示意随便处置。李冬青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李逐歌其实瞧不起他。李逐歌从心里就觉得李冬青不敢杀他。
  李冬青上前一步,拿自己的剑,手刚搭上去,李逐歌的袖子里忽然现出一把长剑,冲他刺去,李冬青被逼得退后一步,李逐歌霍然暴起,剑重重地甩出去,劈了过去,李冬青如猫一般弹起,脚尖点在他的剑身上,仰面翻了个跟头,李逐歌意欲将他横劈成两段,李冬青刚刚站起来,险险地侧身躲过去。
  一时间屋里只有俩人打斗声,没人插手。
  李冬青赤手空拳,躲过李逐歌一剑,脚踩在桌子上,李逐歌一剑将那桌子劈碎,李冬青接着力腾空而起,落在他背后,李逐歌霎时转身,又是一剑横挑,李冬青下腰,让剑身擦过自己的衣服,划破了一道口子,李逐歌这一剑又走空,他身体稍稍探出些许,李冬青霍然跳了起来,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反一掰,一手蓄力拍在李逐歌的胸口,把他往椅子上一推,李逐歌“哐当”一声坐在椅子上,手上的剑对准自己的喉咙。
  李冬青微微气喘,道:“你这剑用的,我还以为是用刀。”
  所有人:“……”
  “只有一句话,”李冬青把他的剑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说道,“行,还是不行。”
  李逐歌看着他半晌,闭上眼睛,说道:“五十耻无名……风流晚辈先。”
  李冬青放开他,他的手垂了下去,剑就落在了地上,李冬青笑道:“李掌门,日后还要靠你多多照拂。”


第78章 剑起江湖(七)
  晚上的月光照的路面波光粼粼, 夜色中蝉鸣, 天上的群星仿佛是打碎的玉盘, 星星点点闪着异色磷光。夜色中挥撒一把紫光,星河璀璨。
  李冬青回到院里,屋里的光还亮着,他推开门,宁和尘倚在床头睡着了, 手边一本书从手里头滑落,听见他推门声一下惊醒了。看见是李冬青,问道:“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李冬青说, “反正不早了。”
  他走过去,在他嘴边亲了亲,然后脱了鞋, 说道:“今天耽误了一会儿,我不大喜欢和他们打交道。太麻烦了,左右说不通, 大家各执一词,各说各话,谁也不听谁的, 霍黄河一句话不说, 只想动手,闻人迁的嘴又太厉害,老是和人吵架, 头疼。”
  宁和尘撑着胳膊,在床头看见他脱衣裳,有些困了,随口说道:“结果如何?”
  “李逐歌明天和我一起去闻钟家,”李冬青笑道,“他说闻人越如果来,他就来。”
  宁和尘哼笑了一声,说道:“遛你玩儿呢。”
  “可能是罢,”李冬青说,“明天你见见就知道了。”
  宁和尘懒洋洋地道:“明天什么时候?”
  “困了就先睡罢,”李冬青笑道,“我明天如果走得早,先带着霍黄河他们过去。你睡罢。”
  宁和尘却说道:“闻人家满门烈骨,对你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你还记得当年闻人和闻钟是怎么分家的吗?”
  “嗯?”李冬青去一边洗脸,模模糊糊地说道,“掌门人死了,两个徒弟都想当掌门,就分家了,是吗?”
  “是,”宁和尘说,“这两家往上数其实是一家,这家人做事一向忠义两全,不然也不会宁愿自立门户,也不手足相残,他们认准死理。”
  李冬青觉得好笑,道:“这可不太像你会说的话。”
  宁和尘:“不然我说什么?”
  “我以为你得说‘姓闻人的都是些蠢材,脑袋挂在脖子上,有和没有没啥区别’。”李冬青道。
  宁和尘:“也可以这么说。”
  李冬青脱了衣服掀开被子上床:“不愿意杀自己的师兄,就算是忠义了吗?”
  “你还要什么样的?”宁和尘问,“有的人不光会杀了师兄,还会栽赃给别人,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灭口,然后自己当掌门。每到了师兄的忌日,他还要流两滴眼泪。”
  李冬青后悔了,道:“确实算。”
  宁和尘道:”不过确实不止这个,你知道闻人家的家训是什么吗?“
  “没听说过。”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
  “孟子。”李冬青喃喃道。
  孟子说的,人生来四善端,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对应的便是:仁、义、礼、智。李冬青倒是没有想到,一个江湖门派,还信这个。
  宁和尘说:“如果闻人家不愿意掺和这件事,当年就不会去帮吞北海,如果他们下定决心,那肯定誓死追随,闻人迁心思不坏,你可以和他相处着试试。”
  李冬青看了他一眼,道:“李逐歌去年也参与了吞北海之战,但是他也不愿意。”
  “他有其他心思,”宁和尘把书放到一边,推了他一把,“把灯灭了去。这世上心思不纯的人占大多数,放不下是人之常情,李逐歌是你不逼他,他就不走的那种。未来你还要见到很多人,不是是与非就能说得清的,所以闻人家信是非,就是最了不起的。”
  李冬青却:“我今天没想跟你聊这个。”
  宁和尘:“想聊什么?我今天累了。”
  于是李冬青霎时没事了,下床吹灯。
  宁和尘躺下了,对李冬青道:“压着我头发了。”
  李冬青却反而凑上来,小声道:“现在呢?”
  宁和尘没用力气推了他一下,没有推开,李冬青凑过来贱兮兮地,可怜兮兮地说道:“你那天晚上还跟我说,如果有时间……”
  “有吗?”宁和尘问,“伸出头去看一眼,天要亮了,乖儿。”
  李冬青:“……”
  宁和尘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中衣上的系的扣子上,轻轻地吻了他脸颊一下,问道:“会吗?”
  李冬青脑袋蒙了。
  第二日。
  “如果搞定了闻人越,这么多人,安顿到哪儿?”叶阿梅在饭桌上问。
  李冬青:“你问到点上了。”
  叶阿梅不可置信:“你没想过?”
  “你要是昨天问我,我还没想过,”李冬青说,“今天有了。刘彻助兵东瓯,打赢了之后东海王说要举国迁徙,要到中原长江以北生活,东瓯不出一个月,就是一座空城。”
  叶阿梅:“你让大家去东瓯生活?”
  “东瓯不好吗?”
  “离中原太远了。”
  “要的就是离中原远,”李冬青却说,“离皇权越远越好,沾不上边才是最好的。”
  闻人迁走进来,看见李冬青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才去找你,你屋里没人,”闻人迁坐下了,“我以为你们连夜跑了。”
  李冬青笑了,闻人迁却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李冬青直接道:“找我有事?”
  “有,”闻人迁说,“就是去问你昨晚去哪儿了。因为我昨晚就去找了你一次。”
  李冬青:“你今天早上找我,就是为了问我昨晚去哪儿了?”
  闻人迁:“对。”
  李冬青:“当掌门人没活儿干吗?”
  闻人迁一耸肩。
  霍黄河开口道:“昨晚找他干什么去了?”
  “哦,”闻人迁说,“想问问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没有,咱们就等着刘彻来吗?”
  霍黄河喝完了粥,把碗往桌上一放,对李冬青道:“确实没活儿。”
  但是他终于不再问李冬青昨晚在哪儿这种尴尬的问题了,几人同时松了口气,李冬青说:“我也在想这件事,打算过两天顺便去一趟长安,打探一下消息。”
  闻人迁说:“哦。”
  他又转头问李冬青:“你昨晚去哪儿了?”
  李冬青要疯了,只好道:“去找宁和尘,你为啥一直要问?”
  “因为你一直不说啊,”闻人迁道,“你说了我还会一直问吗?”
  李冬青摇了摇头,吃自己的早饭,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了,免得闻人迁又要问他为什么去宁和尘的房间。
  但是世事事与愿违,闻人迁下一句就是:“你去找宁和尘干什么了?”
  饭桌上一共就四个人,霎时没人说话了,除了闻人迁,其他三个人同时尴尬异常。
  李冬青放下碗,对闻人迁说:“兄弟,我如果不告诉你,你是要一直问下去吗?”
  闻人迁莫名其妙地道:“为啥不告诉我?你们背着我干什么事儿了吗?”
  霍黄河没忍住,嘴角微微抖动,轻轻咳了一声,掩饰他的笑。叶阿梅不堪忍受,站起身来说道:“我吃完了,先走了。”
  李冬青道:“……别,先别走,还有些事要说。”
  他又要把这个话题掩饰过去,闻人迁看着三个人的脸色,皱眉说道:“你们在戏弄我吗?为什么你们三个都这个表情?”
  闻人迁已经面带薄怒,李冬青感觉可能他要生气了,说道:“是这么回事,我晚上会去找宁和尘,他是我师父,有时候我有什么做得不对,做得不好的地方,他找我谈一谈,教我应该怎么做,对,就这么回事,太晚了我就没回去。”
  闻人迁说:“就这?”
  “就这。”
  “那你们笑什么?”
  李冬青道:“他们笑话我呢,觉得我没面子。”
  就在这个时候,宁和尘从门口走了进来,随口道:“乖儿,聊什么呢?”
  李冬青:“……”
  霍黄河听见他叫李冬青儿子,当即笑了,把脸埋在碗上。
  闻人迁听了之后,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宁和尘。
  李冬青关切地对霍黄河道:“叔叔,仔细别呛着。”
  闻人迁眼里茫然更甚,但是掩盖住了,不再看他们。只当是北方人民风彪悍,不拘俗礼,八成是真的罢。
  宁和尘显然是刚才听见了,故意戏弄李冬青才叫了他一声儿子,此时坐到旁边,问道:“在聊什么?”
  他今天似乎心情好了不少,话就多了两句。李冬青感觉既然他心情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罢,反正他自己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闻人迁说:“怎么样,各位在这里,感觉款待得怎么样?”
  “好,”李冬青说,“好极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闻人迁:“但讲无妨。”
  “你们闻人家的家训是什么,你知道吗?”
  闻人迁张口就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问这个干什么?”
  李冬青没想到他居然也记得,他以为分了家之后,可能闻人家就不再用这条家训了,看起来还是没有换过,既然如此,那闻钟、闻人或许还没有分家分得太离谱。
  李冬青:“你居然还记得?”
  “开什么玩笑,”闻人迁,“你家家训你不记得?”
  李冬青:“我家没有家训。”
  他又转头去问霍黄河:“你家有吗?”
  霍黄河:“忘了。”
  叶阿梅说:“我家家训一千三百字,三百二十条,你要听吗?”
  闻人迁面露同情之色:“不好背罢?”
  叶阿梅说:“没背过,不知道。”
  她们兄妹俩小时候挨得那些打,有些也不委屈。
  李冬青心生好奇,问宁和尘:“不可得山有家训吗?”
  “石碑上刻着,”宁和尘随意道,“‘乐善好施’。”
  宁和尘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刘彻的时候他说的话,道:“你也有家训,刻在你们刘家人的血脉里。刘家人注定不凡。”
  从当年的汉高祖刘邦一剑挑起半个江山,大难不死夺得皇位,到文帝景帝之治,淮南王刘安造反,七国之乱,姓刘的人到哪里都不安分。甚至连李冬青都不例外。
  李冬青笑了,没说什么。
  闻人迁道:“如果你想成立一个新的武林,那你不妨给这个武林立一个家训,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了这个东西,精神就代代传承下去,永世不灭。”
  李冬青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永世不灭的东西?”
  “让你起你就起,”闻人迁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李冬青哭笑不得:“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怎么脾气这么大?”
  闻人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宁和尘,言下之意:谁的脾气大?
  李冬青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以后再说罢。”
  “你要想一个好听的,”叶阿梅看着他,说道,“好背的,我不确定我生出来的孩子会很聪明,太长了可能也背不下来。”
  李冬青:“我不想,这个东西,应该让盟主来做。”
  叶阿梅却道:“你以为谁能当得了这个盟主吗?”
  李冬青把筷子放下了,还未说话,叶阿梅道:“有能者居之,如果是别人来当这个盟主,我就不来了,回家生孩子去了。”
  李冬青说:“咱们当时说的时候,可没说这个。”
  叶阿梅也平静地说:“那我现在告诉你。”
  她少年的时候就叛逆,为人母也是如此,丝毫没什么改变,江湖上没有什么值得信赖的人,吞北海也是大族,说灭了就灭了,在江湖上没有人值得叶阿梅卑躬屈膝,这样一想,李冬青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甚至和中原武林没有交往,他是叶阿梅心中的不二人选,像她这样想的人,不再少数。
  李冬青没有当场反驳,甚至没再聊这件事,把它放到了一边。他觉得现在什么都没有定下来,聊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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