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席间女客们闲聊,宗正夫人也在,提起来大家谈论了一番。”刘清有些感叹道,“你是不知道,她们给你安排了多少名门淑女。我真有点羡慕你,只要你愿意,娶谁都行。”她一共就喜欢了俩人,一个伏德早有婚约已经成亲,一个冯玉整天躲着她。若她是皇帝,不但有皇后,还能有三宫六院,而且伏德和冯玉也就都不能拒绝她了。
刘协哭笑不得。他原本以为是姑母提起来的,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刘清盯着他看,忽然坏笑起来,道:“哦,我还以为你少年老成,什么都不能叫你变色,原来一听说要娶媳妇了,却也紧张起来。”
刘协无奈,道:“皇姐你再来这么闹,朕只好派冯玉去西凉做官了。”
刘清立时就像锯了嘴儿的葫芦,不吭声了。
这事儿当晚没了下文,可是又过了几日,有确凿的消息传出来,不只刘协知道了,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
董卓要将他的一个外孙女嫁给皇帝。
董家要出一个皇后了!
闵贡小心翼翼奉上一盏新茶,觑着皇帝面色,小声道:“陛下,润润喉咙吧——您一整日都没说话了。”
刘协看一眼自己倒映在茶水中的尚显稚嫩的面容,不禁苦笑,阖目将一盏茶水一饮而尽,仿佛在吞苦药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听到大家强烈的“看不够”呼声了,我会加更的。
今天半夜写不完的话,明天也会加更,放心。
不过大家不要等,今晚就算写出来,估计也要凌晨三点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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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是夜, 刘协在内室睡下,外面守夜之人乃是淳于阳。
曹昂该是已经跟随伏德出城去了,不知道他已经走出了多远。
那方祭酒回到汉中,将信呈给张鲁之后, 张鲁也该有所反应了吧。
卢植这老师的名头大约还能管点用, 但愿公孙瓒能明辨厉害, 照着他安排的计划去做。否则分解袁绍的势力, 一时间还真不容易, 也就难以给曹操出头的机会……
唔,大婚, 真是可笑。人心的欲望真是没有止境呐。
千丝万缕,都在刘协心中。
他朦胧中才要睡去, 忽觉梦中一阵天地动摇, 黑暗中睁开眼睛,愣了一愣, 才觉出来——不是梦!他身下的床正在晃动!
是地动!
刘协一跃而起,冲出内室,正与冲进来的淳于阳撞在一处。
“陛下!”
刘协不及细说, 扯起淳于阳胳膊, 道:“走!”带着他往大殿外冲去,直到外面的空地上才停下,这才察觉自己是赤脚站着的,脚底板刺痛。
淳于阳将自己的鞋履除下来,放到皇帝身前。
刘协也不推辞, 踩在那鞋面上,蹭去脚底的碎石土块,仰头望天,只见今夜无月,而空中的星星格外明亮。
这一会工夫,宫人们也都反应过来了。
大队人马跑过来,问圣驾是否安好,说是城中发生了地动。
地面还有微颤,但是目之所及,没有屋舍倒塌,刘协估摸着大约是个小型地震,却也不可不防,道:“宫中各处检视,看是否有坍塌之处,是否有走水之处,不要小祸变成大祸。”又道:“传信给那个叫刘嚣的校尉,董卓给他这个差事,可不只是盘剥民财的,叫他即刻起身,带人检视城中情形,一如宫中之例,若有丝毫差池,朕难道办不了他一个校尉吗?”
宫人诺诺听令,有去传信的,有去检视的,也有求神拜佛的。
已有宫人取了新鞋履来。
刘协蹬上鞋子,将淳于阳的让出来,道:“将床搬出来,大家今夜都在外面睡下。”
刘协安排完了这些,见宫人已搬出床来,往床边走了两步,忽然顿住,急声道:“传召蔡邕。”宫人一愣,“现在?”
大半夜的,又刚地动过,陛下怎么忽然要传召一个素无往来的文臣?
刘协道:“速去!”
宫人不敢耽搁,忙飞跑去传信。
闵贡在侧,道:“陛下可是受惊了?要找人占卜一番?”
刘协道:“你替朕去皇姐宫中瞧一眼,朕担心她受惊。”
这是把闵贡支开了。
一时蔡邕深夜赶来,就在殿外空地上,面见坐在床上的刘协。
事出突然,时间紧迫,刘协便径直道:“久闻伯喈(蔡邕字)大名,只是听说仲颖与你亲厚,朕无缘由不好冒然召见,恐怕惹得仲颖疑心于你。今夜地动,恰好朕有一桩心头大事,悬而未决,只有伯喈一人能解。”
他这一番话,却是预设了蔡邕并不与董卓齐心。
实情也的确如此。
蔡邕一愣,他是老实人,道:“陛下请讲。臣必当竭尽所能。”
“仲颖一向信服伯喈你的学问人品。可是他入长安以来,行事猖狂,身边又被小人环绕,恐怕要越行越错,最后于他自己不利,于家国社稷也不利。他恐怕自己心中也有些不安。恰逢地动,仲颖本就心中不安,又承此天罚,定然更为惶恐,不日便将向你求问。果真如此,希望伯喈到时候能说几句忠直之话,既是救国家,也是救仲颖。”
刘协也知道蔡邕是个老实人,如果说是为了救国家,却要害董卓,恐怕蔡邕还要为难。毕竟董卓虽然猖狂放肆,但对蔡邕的确不错。所以刘协要说,既是救国家,也是救董卓,免去蔡邕的两难。
蔡邕忙道:“陛下要臣说什么?”
“到时候,你就告诉仲颖,地动乃是因为地下阴气太重的缘故。而地下阴气之所以会太重,是因为世间有大臣逾越了规矩制度。朕要求一点,朕不可能娶他的外孙女为皇后,你最好叫他打消了此类念头。至于其它的,他逾制之处可就太多了,你就捡着最看不过眼的劝他几句吧。朕相信以伯喈你的学识见解,必然能叫仲颖信服。”刘协平静道:“这是为了仲颖好。朕虽然在宫中,却也听闻义士刺杀仲颖之举,不下两三例了。这样下去还得了?都是因为他行事太过张狂的缘故。不过,你不必提起这是朕的意思,明白么?”
蔡邕虽然性情是个老实人,却并不傻,一点就透,道:“臣明白。”
刘协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就给朕占卜一则吧。到时候见了仲颖,他问朕召见你做什么来,你也有话可答。”
蔡邕是以《易经》占卜的能士,当即为皇帝起了一卦,却是“谦”卦。
刘协笑问道:“何解?”
蔡邕道:“阳当居五,群阴顺阳,万民服也。”
只听他的话,仿佛是绝佳好兆头。
刘协上一世暮年也是研究此道的高手,垂眸一看卦象,便知其中关窍。
这一卦蕴含形势急变之意,新兴的正义力量必将战胜邪恶而衰弱的旧势力。
若以年龄而论,他刘协自然是新的。
可是若以势力而论,这大汉王朝更替四百载,豪强四起,世家如林,唯有皇族式微。
两者来论,却还未知鹿死谁手。
虽然如此,刘协却并不说破,只微微一笑,道:“看来是一则好卦象。”
蔡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伯喈去吧。照着朕说的做,既是救国家,也是救仲颖。”刘协坐在床上,仰头望着无穷夜空中仿佛流转着的星星,几乎是在叹息了,“来日方长,朕总有谢先生义举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送上~我去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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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蔡邕退下后, 刘协仍坐在床上,仰望星空。
“陛下!”赵泰叫着跑过来,扑到床边,可怜巴巴道:“可吓死我了。”
原本蜷缩在床角, 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小黑狗立时怒吠起来。
赵泰惊魂甫定, 又被狗叫吓了一跳, “啊呀”一声, 往后仰倒, 一屁股坐在地上,形状狼狈, 孩儿面上一双黑丸似的眼睛左看右看,似哭非哭。
刘协与淳于阳都被他逗笑了。
这些年间, 各处地动频繁。在场的宫人, 大多都经历过几场小型地动,所以最初的惊慌过后, 便都如常举止。只有赵泰年幼,还是第一次经历,所以格外害怕些。
刘协被他一搅, 静观星空, 俯察己身的意境也就荡然无存了。
“候风地动仪可带到长安来了?”刘协问道。
左右不能立时回答,忙下去查检,半响才从库房中将积灰的候风地动仪搬出来,稍作清洁,搬到皇帝面前。
赵泰看时, 却见乃是一座比成人略高的澄黄色仪器,形如酒樽。樽外有若干龙首,口含铜丸,下有蟾蜍仰头张口相对。
“这九条龙倒好看,活灵活现的。”赵泰拍手笑道。
刘协无奈,道:“你仔细数数。”
“一、二、三……”赵泰绕着这大“酒樽”数龙首,“八!八条龙!怎的不是九条龙?”他有些疑惑。
九五之尊,皇帝所用的东西,要么是九条龙,要么是五条龙。
怎得这物却是八条龙?
刘协道:“你有所不知。这乃是顺帝时太史令张衡所制,能预测地动的时机。”他抚上那候风地动仪,被那冷硬的黄铜激得一颤,收回手,道:“正中都柱周边,有八条滑道,与外面这八条龙首相连。届时哪条龙口中吐出铜丸,便是所指方位发生地动了。如此朕虽然在都中,却也能早知各处灾情,早作筹备。”
赵泰疑惑道:“那这些龙是怎么知道哪里发生地动了呢?”
刘协忍俊不禁,觉得他这话天真,却是问到了关键,因耐心道:“你看地动之时,地上之物都晃动起来,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这地动仪中有机关,其中物体变动位置时,便会触动机关,叫龙首吐出铜丸。”
赵泰似懂非懂。
淳于阳在旁看着,才见小皇帝召见了蔡邕借地动一事解去董卓带来的危机,便见他对赵泰讲解候风地动仪头头是道。他虽然比小皇帝年长几岁,却竟是第一次了解到地动仪此物。听了半响,淳于阳忽然问道:“陛下这些都是从何处知晓的?”
赵泰道:“对呀。陛下跟我一般大,怎得却远比我知道的多。”他感叹道:“大概这就是皇帝吧。”
刘协看了一眼淳于阳,道:“都是书里看来的。素日朕劝你读书,你总是不肯听。”
淳于阳耸耸肩膀,道:“臣看飞鸟、看走禽,都清楚明白;就是一看书上的字儿,便什么都不清爽了。”
刘协忽然疑惑,这该不会是个天生远视眼吧。
刘协将手掌举到淳于阳面前,道:“可能看清朕掌心纹路?”
淳于阳一愣,道:“能啊。怎么啦?”
刘协面无表情收回手来。
呸!什么远视眼!
这家伙就是偏爱体育课,不喜文化课。
闵贡带着万年长公主刘清回来,笑道:“长公主殿下也受了惊,却到底关切陛下。臣劝不住,殿下一定要来看看陛下您。”
刘清快步走到跟前,抓着刘协的小臂,将人上下一打量,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得露出个笑容来,叹道:“皇帝你别看我大惊小怪,实在是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了……唉……”后面的话也不好再说下去。
刘协被她抓住小臂,却觉一阵生疏的刺激感。
两世为皇帝,他能经纬天地,却于亲情一道生疏至极。
他安抚得拍了拍刘清的手臂,不着痕迹得示意她松手,这才垂落下自己的手臂,反剪于背后,看向闵贡,斥道:“朕叫你去安抚皇姐,你怎得反惊动了她?”
闵贡忙伏地请罪。
刘清一愣,道:“皇帝别怪他,他倒是劝过我。是我坚持要来……”
刘协却又对宫人道:“将这候风地动仪撤去吧。”
宫人应了,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陛下,是收回库房,还是给太史令送去?”他方才侍立在旁,也听说了这地动仪的作用,心道若是能知晓何处地动,岂不是一件神物?
刘协一愣,道:“太史令处没有地动仪?”
那宫人道:“陛下明鉴。宫中百物自洛阳运至长安,这一年来,人手不足,账目又乱,却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分派明白,如今只都堆在库房里。”
刘协听他谈吐颇有见识,看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原是管库房的?明日到朕身边来伺候。”
闵贡伏在地上,侧头盯了那宫人一眼。
那宫人喜笑道:“奴名唤汪雨,谢陛下提拔。”
刘清在旁,见皇帝吩咐宫人,左右一望,道:“陛下身边那两位郎官呢?”
这是问的曹昂与冯玉。
刘协道:“子脩在姑母府上,跟表兄切磋武艺。冯玉好修饰,非衣冠齐整,不会出现在人前。”他微微一笑,“地动之后,各人仓促前来,都形容狼狈。冯玉哪里肯做这等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