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月边盯着棋盘边道:“吃了这么久的药了,好多了,没太医说的那么严重。”
赵离人看着他,轻哼一声,淡淡道:“严不严重太医说了算,到底如何太医也跟我说了,你说不严重一 点用都没。”
闻言,陈庭月好笑的看着他,“既然我说的无用,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问问都不行?”
“行行行,你是太子,你说了算。”
赵离人没好气道:“早就跟你说了,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你现在身子就这样不好,老了可怎么 办!之前你但凡对自己上点儿心,也不至于五脏六腑劳损到这般田地。现在吃了亏还不上心,问你还说无 事,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听到这话,陈庭月有些心虚,故而没有反驳,当然,他也没什么能反驳的。
见陈庭月仔细听着训斥,赵离人又有些心软了,语气又柔了两份,“行了,不训你了,往后我多盯着你 些就是了。你自己也注意着点,知道吗?”
听出赵离人有意结束这个话头,陈庭月连忙抵台阶,“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肯定多上心。”
“这还差不多。”刚说完,赵离人迅速落下一字,在陈庭月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勾起嘴角,道:“你输 了。”
陈庭月:“……”
半晌,陈庭月才醒悟过来,怒瞪赵离人。
赵离人阿呵一笑,道:“兵不厌诈。”
陈庭月皎牙,“再来!”
摆摆手,赵离人道:“算了,我有正事跟你说。”
闻听此言,陈庭月瞪了他一眼,“说!”
赵离人也不以为忤,继续道:“今早传回消息,前去漠北的人已经将冰上花取到,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估计过不了五日就能到了。这几日张太医先给你调理身子,等冰上花一到,就能给你入药。”
先前张太医曾跟赵离人说过,漠北极寒之地有一草药,名叫冰上花,对陈庭月有用。赵离人便早早派人 不远万里前去漠北取药。
陈庭月问道:“什么时候能好?”
“我问了太医,不过太医也说不好,调养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赵离人啧了一声,给陈庭月递了 杯茶,告诫道:“此事急不得,你给我好好养着。那药又不是灵丹妙药,能药到病除。务必听太医的。”赵 离人叮瞩道。
陈庭月失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半,我知道轻重,你放心罢。”
赵离人嗤笑一声,没好气道:“你知道个鬼,指望你,你现在就在轮回井前面等投胎了。”
陈庭月无语,没好气道:“我知道错了,你别说了成不?”
赵离人哼了_声,“成。”说完便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盏茶,见赵离人确实不再说了,陈庭月这才出了口气,缓了缓颊上的潮红,这才抬头,快速看了 一眼赵离人,边捡着棋盘上的棋子,低声道:“等伤好了,我去南边儿一趟。”
赵离人眉头一皱,“去南边干什么?”
舔了舔嘴唇,陈庭月道:“上一趟纤云飞星。”
前些日提审了金玉数,确实问出了些东西,但是更深的东西,却问不出来了,只能去一躺纤云飞星,找 上一代掌门,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赵离人脸色沉了沉,“我跟你一起去。”
陈庭月一惊,“你也去? ”赵离人看着他不说话。
吞了吞口水,陈庭月迟疑,“你去......”
“我去怎么了?又什么问题吗? ”赵离人语气凉凉。
“那个......你走的开吗?不是挺忙的吗? ”陈庭月搓了搓手。
“无事。”陈庭月挑了下眉,表情淡淡的,端起茶杯暍了一口,“可以先放放。”
—听这话,陈庭月顿时摇头,“国家大事,岂能儿戏,这不行!”
赵离人放下茶杯,表情很是清淡,看着陈庭月不说话了。
陈庭月将头低了下去,不看他,总之,就是不松口。
没多久,赵离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结果还不等他说话,李如粟来了,先给二人行了一礼,然后低声 道:“殿下,唐阁老来了。”
“他来做什么?”
李如粟摇头,低声道:“回殿下,唐阁老没说,只说求见殿下。”
吐了口气,赵离人这才起身,跟陈庭月道:“我到前头去一下,张太医已经过来了,让他再给你把把 脉,这几日尽量维持住,这样药来了,才好医。”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说着,陈庭月也站起身来。
赵离人点点头,这才离开。直到赵离人不见了身影,陈庭月这才往寝殿的方向去。
身后跟着段从这个小尾巴,陈庭月没有任何不满,晃晃悠悠的踢踢草,看看花,一路悠闲的回了寝殿。
今日太阳有些刺眼,寝殿里很是亮堂,陈庭月先是让张太医把了脉,然后听他絮絮叨叨的一阵头昏脑 涨,半点儿没记住他到底说的啥。好不容易将这老太医送走了,陈庭月这才回了离间。
将外衫脱下挂在一边,陈庭月就倚在塌上看起了书。边看边想着往后的事。结果就是书也没看好,事儿 也没想好,直接一团浆糊了。
重重吐了口气,将书扔在一旁,陈庭月爬在炕桌上就睡着了。
再说赵离人,来找他的这位唐阁老可是大有来头。
他叫唐琮,是朝廷重臣,一品大员,内阁阁老其中的一位。是个货真价实的酸儒。
他与赵离人有些渊源的;几年前他还是普普通通的五品小官,而他本人又太过刚硬,被上司打压,险些 丧命。
后被赵离人施以援手,得以相救。后面看他人品颇佳,又有真材实料,就被提拔了。
如今几年过去,谁都没想到,他竟能入内阁。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努力,但他一直都没忘太子 的恩典。
而他这次来,确实有要事。
一进书房,来不及寒暄,匆匆行了一礼,唐琮低声道:“殿下,漠北传来紧急密保,北边儿蛮夷似有异
动。”
“嗯? ”赵离人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回殿下,应是年前的大雪。我朝还好,只有靠北的一些村落被压塌了房屋,不过地方官员即时救助, 故而影响不大,但蛮夷部落就不一样了,听说他们被压死冻死了许多牛羊。”说着小心的看了一眼赵离人的 脸色,继续道:
“他们全靠牛羊过冬,死了很多,日子难过,虽然好不容易熬过了冬,但这才刚入春,想来是没什么粮 食了,就打起了我们的主意。”
只三言两语,赵离人就大概猜到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不知死活,那也不必 惯着他们,告诉谢将军,若是不来便罢,若是敢来,就给他们好好长长记性。不然他们该以为我天朝是吃素 的呢。”
唐琮拱手道:“是,殿下。只是还有一件事。”
赵离人:“说。”
唐琮低声道:“老臣听闻,好像有人想借机诋毁殿下,说是因为殿下私自派人去了漠北才引起的蛮夷动 乱。”
赵离人轻笑一声,“跳梁小丑,不必理会。”
“是。”唐琮低声应道。“如此,老臣便给漠北传信儿了。”
赵离人点了点头,见无事了,唐琮又跟赵离人谈了其他的事。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走。
唐琮前脚出了书房,张太医后脚就进去了。
细细询问了陈庭月的伤势及身体后,赵离人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又过了半个小时,才让太医离幵。
离开的时候张太医一脸的难色,不知道赵离人又给他下了什么命令,不过显而易见,有些强人所难。
但赵离人才不管那些。张太医离开后,赵离人也跟着出了书房。
等他进了寝殿,见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放轻了脚步,走到离间,就瞧见了陈庭 月蜷着身子睡的正熟。
无声笑了笑,赵离人没有吵他,上前轻轻将陈庭月横抱起,轻手轻脚的放到床榻上,又在他的唇上吻了 一下,这才悄悄退了出来,然后回了书房,处理起公文来。
直到一个时辰过去,差不多要用膳了,回了寝殿,将不情愿的陈庭月叫起来。让他醒了醒神儿,才传 膳。
四五日一眨眼就过去了。这天一早,张太医就到了。
赵离人上朝还没回来,陈庭月不紧不慢的吃了早膳,仔细的听着张太医的讲解与叮瞩。
赵离人显然也知道今天是要给陈庭月用药的日子,于是下了朝,毫不拖沓的往家赶。朝臣们难得见他如 此的火急火燎,心里不免暗暗思索,这太子是不是又了什么可心的人儿了,不然怎的这么急切。
他们哪里知道,这比可心的人儿重要多了。
早膳都来不及吃,赵离人大步进了殿中。
而此时张太医正跟陈庭月说着用药后可能会有的一些反应。见赵离人进来,连忙行礼。赵离人看都没看 他,摆摆手就让他起来了,“你接着说。”
张太医这才起身,站直身子,继续道:“陈公子五脏损耗严重,故而引起内伤,久病不愈,又因内伤久 治不愈,所以五脏六腑虚不受补,如同一个破烂的轮子,越走越破,越破越走。”
闻听此言,赵离人脸色颇有些不好看的看了陈庭月一眼。陈庭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离人看着张太医示意他继续说。
“这冰上花是治疗陈公子内伤的药,只有治好内伤,才能给五脏调养的机会。就像是强行让这个车轮停 下来,这样才能将破烂的地方修好。”
“可有什么风险吗? ”赵离人眉头微蹙,沉声问道。
张太医一拱手,低声道:“回太子殿下,风险是有一些的,但是应该都会在可控的范畴内的。”
这话一出,赵离人的脸就沉了下来。陈庭月安抚的拍了下他的手,“张太医但说无妨。”陈庭月道。
张太医察觉到了赵离人摄人的目光,吞了吞口水,道:“冰上花入药,虽治疗内伤,但是也间接打破了 现在维持的平衡,肯定会对您的身体造成损伤。当然,这些都是可控的。”
赵离人紧皱眉头,沉声道:“就没有无风险的药吗?”
张太医低声道:“殿下,其实当日陈公子所受的伤虽不重,这些时日也好了许多,如今还这般严重的原 因全是根基受损引起的,当日一伤,如同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一发不可收拾。而受损根基本就难治,如今 能有冰上花......”
太医未尽的话赵离人与陈庭月都知道什么意思。陈庭月冲赵离人安抚的笑笑,“好了,别为难太医了, 良药苦口,能治就行。”
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赵离人看了看陈庭月,对太医道:“无论如何,务必给孤将他医好了,否 则......你是知道的。”
赵离人未尽的话太医也懂的什么意思,擦了擦额上的汗,张太医郑重道:“殿下放心,臣定当全力以 赴。”
重重吐了口气,赵离人声音低沉,“用药吧。”
张太医拱手行礼,低声道:“是,臣这就去准备。”说完就退了出去。
赵离人沉着脸,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等太医出去之后,陈庭月握着赵离人的手,笑道:“放心罢,无 事的。”
赵离人反手握住陈庭月的手,什么都没说,将陈庭月的手攥的紧紧的。
陈庭月心下一暖。
没多大会儿,张太医就领着药童进去了。
拱手行了一礼,太医道:“殿下,最好给陈公子找一处可以卧趟的地方,用了药会有些许不适,趟下能 轻松些。”
眉头一皱,赵离人直接将陈庭月抱到塌上。陈庭月挣扎着起来,“这里不行,这是你寝殿,到时要惹你 清净了。”
赵离人直接压住他,“这些你就别管了,安心躺着就是了。”陈庭月挣不过他,无法,只能躺了下去。
接过药童端着的药碗,轻轻吹了吹,赵离人亲自将药喂给陈庭月。
没一会儿,一碗药就暍完了。知道赵离人心忧,砸吧砸吧嘴,陈庭月笑着跟他说话,缓和他紧绷的精 神,“长这么大,都没这几个月暍的药多。”
赵离人知道他的意思,不过他实在是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就快了,等你身子好了,就不用吃那么 多药了。”
陈庭月失笑,“什么叫不用吃那么多药了?感情伤好了还要吃药啊?”
陈庭月是调笑,谁知赵离人竟还真点头,“是,太医不是说了吗?你这身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得 长期养着才好。”
陈庭月诧异,无语,“你还真准备让我天天以药做汤啊?”
“那到不至于,不过隔三差五的肯定是少不了的。”赵离人低声。
这话一出,陈庭月的脸立刻就苦了,没一会儿,他觉得嘴也更加的苦了。连带着身子也开始不舒服了。
见他这个神情,赵离人勾了勾嘴角,“放心吧,若你身子真的好了,除了补品不会见天儿给你吃药的, 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听到这话,陈庭月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说来挺丢脸的,上一世好几年,这一世也是好几年,见天儿药 不离口,他是真受不了。吃苦他不怕,吃药,他是真心怕了。
第五十七章 吐血
两人说说笑笑的过了莫约一个时辰,陈庭月感觉自己胸前隐隐有些作痛。他以为是错觉,便没在意,继 续跟赵离人说着话。
又过了两刻钟,说话说的他都有些犯困了。突然感觉胸前猛的一痛,一下就把他的瞌睡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