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金铃[古代架空]——BY:箫云封

作者:箫云封  录入:04-14

  陈靖抚摸胸口,摩挲鼻尖,想将兰景明碰触过的温暖全攒下来,半天舍不得起身。
  兰景明长袖生风,手指摩挲鼻尖,才醒来时那层遮住目光的薄纱渐渐淡了,陈靖的轮廓明晰起来,身体烫热开来,那些抹不去的过往穿透而来,似风沙迷眼,总令他揉弄不开。
  这砂砾无穷无尽,揉走旧的又来新的,他睁不开眼,眼底血丝弥漫,如厚纱遮蔽而来。
  五感比之前敏锐太多,他坐在卧房之中,院里寒风呼啸,草叶沙沙沁入耳蜗,些微动向都能辨认,赫修竹走在雪中摔了三回,气得挥舞拳头,咚咚敲砸树干,一轻一重一重一轻,兰景明捂住双耳,被吵得不愿出去,只想缩进被褥,将五感封闭起来。
  陈靖在灶房之中烧饭,绑了弹弓往树上打鸟,被击中的鸟儿啾啾鸣叫,羽毛四散乱飞,兰景明能听到羽毛落下的声音,轻之又轻重之又重,毛尾拂在耳畔,令他无法安眠。
  短短几日过去,他眼下黑眼圈重了两圈,神情比之前愈加淡漠,本来就对米面无甚乐趣,这下更是数着米粒往腹中咽,一餐饭吃上几口便将碗推开,摇摇晃晃回到卧房。
  到了夜里他不好好休息,时常在院外寻条小河玩水,这河水冰冷刺骨,常人根本不想沾上,兰景明除去鞋袜,赤脚踩进水中,拨弄近在迟尺的浮冰,掀起朵朵浪花。
  他的脚被冻得白里透红,金发自身侧流淌下来,凝成薄薄冰霜。
  陈靖远远立在外面,大半身体藏在树后,只用草叶做成发冠戴在头上,遥遥望向河边。
  兰景明浸在雾气之中,如同一戳即碎的泡泡,欲要乘风而去,翱翔在天地之间。
  一前一后坐上整夜,天明时兰景明如梦初醒,起身走回小院,许是一夜未睡昏昏沉沉,走上几步便走不动了,拨弄碎叶将它们敛到一起,躺在上面闭上双眼,梦会周公去也。
  过了许久陈靖才敢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在附近蹲着,解下外衫给人披在身上,盘腿坐在兰景明身边。
  晨间朝露在叶片上面凝结,一滴滴坠落在地,陈靖撩开兰景明额发,指头摩挲后者耳垂,这肉*比之前圆润饱满,触之弹性十足,令人不忍放手。
  陈靖忍不住摩挲起来,将那耳垂搓圆捏扁,在指间揉成小团。
  兰景明睡得沉了,低声咕哝两句,拧眉翻过半身,往污泥之中栽去,陈靖忙挺身上前,将人托到半空,小心放到地上。
  地上没有枕头,躺在那里着实不适,兰景明摇头晃脑,在梦中寻到陈靖大腿,打个长长哈欠,寻到舒服姿势,迷迷糊糊睡了。
  陈靖僵硬如石,半点不敢挪动,任由兰景明将他大腿当做枕头,指头摸来摸去,寻到什么拢做一团,捏了捏嫌弃松开,嘟囔哼唧两声,向内蜷成一团。
  陈靖被捏得面红耳赤,大腿微微颤抖,半晌才平静下来。
  他怕兰景明滚到地上,时不时托起掌心护着,生怕这人摔到哪里。
  兰景明睡得沉了,曾经深可见骨的疤痕看不到了,冰肌玉骨吹弹可破,面上没有半分瑕疵,脸颊轮廓比初见时更加英气,稚气却还未褪净,绽出某种混乱杂糅的吸引力,令人沉溺其中。
  趁兰景明与周公下棋正酣,陈靖忍不住拨弄对方睫毛,搓揉圆鼓鼓的耳垂,小心摩挲鼻子,将兰景明脸颊都揉红了,肿成滚圆面团。
  “弟弟——”
  林中有人大力敲盆,长声嚎叫起来,震得林中鸟雀乱飞,枯叶随风飒然飘飞。
  “爹爹醒了——”
  赫修竹猛敲盆底,将它敲得如同大鼓,嘶鸣响彻云霄。
  兰景明自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爬起身来,向丛林之外奔去,只是昏睡太久压麻两腿,身体不听使唤,动两下便摔倒在地,起身时两腿软如面条,半天爬不起来。
  “我背你。”
  陈靖单膝跪地,拍拍自己肩膀,示意兰景明趴到背上,他不敢回头看人,心中忐忑七上八下,生怕兰景明视而不见,将他当做空气。
  林间疾风掠过,拂过通红耳骨,下一刻双肩下沉,一双手自背后探来,压在脊背之上。
  颈间肌肤相触,侧颊贴在耳下,呼吸近在咫尺,檀香如雨滚卷而来,将陈靖裹挟进去,揉成一只软团。
  陈靖弯折脊背,气力向两腿充盈而去,他拔腿在林间奔跑,只觉自己成了万中无一的良驹,卷动簌簌风雪,奔腾千里不知停歇。


第95章
  赫修竹拎着锅碗瓢盆,在院中站成一块翘首以盼的望夫石,一个人都敲出了锣鼓队的声势,这般生龙活虎敲打半天,总算把两人给唤回来了。
  他高高站在石上,只觉那两人行走如风,比骑马奔腾还快,靠近了才看出哪是如此,他这弟弟将陈靖当做马儿来骑,时不时挥舞手臂,驱赶马儿跑的更快,向这边直冲而来。
  赫修竹看了只觉辣眼,跳下石头帮人开门,陈靖跑到近前放缓脚步,将兰景明放在地上,自己后退几步藏进暗影,摇摇头不再向前。
  兰景明无暇他顾,进了门直奔塌边,半跪在赫钟隐塌边,脆生生唤出一声:“爹!”
  赫钟隐这场大梦做的太久,分不清今夕何夕,乍一醒来只觉天旋地转,捂住额头摩挲半天,待眼前迷雾散去,他握住兰景明小臂,竭力溢出声息:“吾儿······”
  这场绵延数年的噩梦······总算清醒了么?
  兰景明趴在赫钟隐枕边,探出脑袋任人抚摸,赫钟隐爱不释手搓了又揉,揉了又搓,直将兰景明一头金发揉成炸毛鸡窝,才算满足几分,之前生怕这诛心草效力不足,没法将人救回,眼下看兰景明活蹦乱跳,精气十足,曾经枯槁暗黄的面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俊美温雅的容颜,一双小鹿似的翠玉眼睛圆溜溜的,睫毛轻颤几下,秋波荡漾而来,浸满整片湖泊。
  赫钟隐探出手来,将兰景明揽到身前,爱不释手揉搓几下,眉峰浅浅拧起:“谁把吾儿的脸给揉肿了?”
  兰景明没有回答,反而握住赫钟隐发尾,左右摩挲几下:“爹爹的头发······几时能恢复原状?”
  赫钟隐满头金发化为银白,这般在梦里休养许久,发丝仍是干燥脆弱,握住便能抓掉许多,好在发尾金色恢复几寸,看着有向好的迹象。
  “无妨,”赫钟隐道,“只需将养一段时日,今后总会好的。”
  赫钟隐原本面容光洁,没有一丝皱纹,此刻眼尾却多了几条褶皱,仿佛把余下岁月都分给了孩儿。
  “阿靖可是回将军府了?”赫钟隐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兰景明摇头:“他没有回去,他的副将三番五次来请,他都不肯回去。”
  赫钟隐怔忪片刻,向后靠回枕上。
  即便阿靖没有方方面面全部说尽,赫钟隐也能觉察大半。
  阿靖当年对孩儿抱着怎样的感情,孩儿当年从将军府盗走山河混元图之后,阿靖陷入怎样的低迷,他都看在眼中,后来阿靖与孩儿在沙场相见,孩儿经受诸多磨难······如今物是人非,两人今后还能如何,他也看不清了。
  更何况诛心草乃世间至宝,此前无人用过此物,孩儿如今受它恩惠,性情是否会因而大变······
  “那你今后如何打算?”赫钟隐道,“永康城不能再留,待我身体好些,带你们离开这里,我们四海为家可好?”
  兰景明闻言抬起头来,下意识转过半身,遥遥看向窗外。
  赫修竹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臂挥舞木铲,傻乎乎冲他笑了,满口白牙衬着一张黑脸,着实称得上黑白分明。
  陈靖半蹲在地,高大脊背弯折下来,半面身子埋在暗影之中,整个人无声无息。
  “今晚想和爹爹同睡,”兰景明转回半身,唇角向下撇落,手脚并用爬上塌来,躺在赫钟隐身边,“不想睡外面了。”
  赫钟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抢走一半被褥,之前孩儿昏睡时他觉察孩儿黏人,如今看来······果然没有看错。
  “那你便与爹爹同睡,”赫钟隐窝回榻上,“再去拿床被褥罢。”
  兰景明听话点头,可是没拿被褥,而是端了一盆糯米饼回来,咯吱咯吱自己啃了许多,吃的肚子圆滚滚的,拍起来啪啪作响。
  赫钟隐刚清醒过来,连心心念念的糯米饼都不想吃了,随便喝了一碗稀粥,便躺回榻上,昏昏沉沉陷入梦乡。
  失血过多气力不济,赫钟隐头脑沉坠眼前发黑,不多时便陷入昏茫,只是不知是否之前睡得久了,他这回睡得并不安稳,心里知道孩儿就在身边,梦里仍是刀光剑影,鲜血淋漓不断,兰赤阿古达的脸忽近忽远,有时冲到面前,咧开大嘴冲他狞笑,有时挥剑而来,狠狠将他小腹刺穿,有时将孩儿高高举起,狠狠向下摔落,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转念间血腥更重,眼前出现许多少年,少年们围成一圈,嘻嘻哈哈叫嚣不停,对中间的人拳打脚踢,挥出呵呵风声,被围住的人倒在地上,蜷成血肉模糊的小团,头顶金发浸饱鲜血,埋入污泥之中,赫钟隐目眦尽裂,挥臂洒出掌风,疾风如剑飞驰而去,四周少年四散分开,他冲进包围圈中,抱住咳血不止的少年,掰过那张面容——
  孩儿的脸。
  “爹爹!”
  赫钟隐冷汗淋漓,猛然睁开双眼。
  兰景明与赫修竹围在身边,一人抱着他的肩膀,一人为他安抚胸口,赫钟隐捂住额头,冷汗如雨滚落,脸颊苍白如纸,双唇乌黑发紫。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赫钟隐张开手臂,将兰景明拥入怀中,狠狠向内收紧。
  他感到自己的肺腑正在涌动,周身冷汗淋漓,内外翻滚不休,失而复得的孩儿就在身边,他知晓自己该感恩上天,可那根刺仍旧插在胸口,刺的他鲜血淋漓,分毫不得喘息。
  “爹爹,喝口水压压惊罢,”兰景明端来茶盏,喂赫钟隐饮下几口,“爹爹神思不属,请哥哥为你行行针罢。”
  “无妨,只是被梦魇住罢了,”赫钟隐躺回枕上,迷糊闭上眼睛,“多歇歇就没事了。”
  赫修竹在房里点了安神静思的长香,淡淡香气溢散开来,缓缓飘在空中。
  赫钟隐气力不支,醒来一会陷入沉眠,只是睡梦中眉头紧拧,拳头松开抓握,似乎再次陷入梦魇,被什么紧紧缠住,如何挣扎也不得解脱。
  白发如雪铺在枕上,衬着素如宣纸的面容,真如薄薄一层落雪,捧起便会融化成水。
  兰景明坐在塌边,轻轻帮爹爹撩开额发,擦净冷汗,换上干爽衣衫。
  他知道爹爹为何被梦魇缠住,也知晓爹爹梦魇的究竟是谁。
  因为他同样被这梦魇驱使,做过饥肠辘辘受人唾弃的饿犬。
  若不将这梦魇打碎,爹爹不会求得解脱,得到真正的快活。
  作为孩儿······总该为爹爹做些什么。
  兰赤阿古达······
  兰景明垂下眼睫,澄澈眼珠化为碧水,向中间聚拢而来,滔天洪水束成一线,压在薄膜之下,透出冰冷杀意。


第96章
  涛声如云卷动,飞羽飒然而来,丛林之中风声赫赫,雪落无声堆上树杈,压得树脊向下弯折,枝条垂坠下来。
  飞奴在半空盘旋不断,振翅向下坠落,攥紧陈靖小臂,贴着他面颊摩挲几下,扭头向后梳理翎羽。
  它脚上拴着薄薄一张布条,墨迹散乱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看出是绝笔之信,仙官在信中寥寥几笔写尽洒脱,飞翔句尾挑起短勾,颇有乘风归去,此生无憾之意。
  陈靖捏紧布条,肩膀垮塌下来,他站立不稳,向后靠在树上,仰头望向天际。
  细雪落在睫上,缓缓融化开来,眉毛被冰霜沾湿,在眼前融化成水。
  面前雪雾弥漫,疾风卷起落叶,自眼前飒然涌过,道路尽头走来一道身影,金色长发在空中飘散,铃声叮叮咚咚,随风雪悠然而至。
  云层向外散开,一缕阳光抛洒下来,映照澄碧眼瞳,淋漓碎在风中。
  兰景明手握长伞,缓缓行至陈靖身前,两人仅一人之隔,彼此凝视对方双眼,谁都没有先行躲开。
  “爹爹都与我说了,”兰景明道,“救我还是要救仙官。”
  此言无异于一道惊雷,陈靖绷紧皮肉,悚然抿住唇角,青筋在颈后爆出几条,眼珠覆满血丝。
  兰景明静静立着,衣衫随风舞动,眼珠纹丝不动,盯着陈靖的眼睛。
  “爹爹问我会不会怪你,会不会恨你,”兰景明道,“会不会想打你一拳出气。”
  “只要······只要你愿意,”陈靖嗓音干涩,低哑如碾磨砂砾,“打多少拳都可以。”
  “我告诉爹爹,我不怪你也不恨你,如果要面对同样的抉择,我也会同样陷入迷茫,”兰景明道,“生而为人当有鸿鹄之志,我希望······阿靖还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而不是陷入梦魇,成为一个······被罪恶感压垮的废人,把精气神消耗殆尽。”
  兰景明一字一顿说着,他与身体愈来愈契合了,那种不可掌控的无力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绝的气力,他能感到热意从丹田向上涌动,在眉心盘旋往复,灌入四肢百骸,再重新回到眉心。
  他不止是血肉聚成的人了,他还被经络紧紧缠裹,缠成一只蛹团,这热意无穷无尽,如滔滔江水而来,曾经四肢冰凉的感觉再不见了,即使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那股热意也没有消失。
推书 20234-04-14 :澹酒煮茶[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1-04-13) CP2021-04-12完结收藏: 7,315评论: 3,011海星: 18,297少女攻x心机受前期有点冷漠的清纯少女攻x放荡不羁心机受,轮椅攻,非典型代嫁。付景轩代替妹妹嫁给了四大茶行之首的方大当家方泽生。方泽生是个瘸子,瘫在轮椅上多年,手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