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的勾起嘴角,江瑶将绣绷随意丢弃在地上,看着王武迟疑不决的身影,轻声慢语的问,“王公子这会儿又不愿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软绵,王武却听的心惊肉跳。
他捏着衣角小声道,“不是不愿,只是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江小姐也是知道的,如今我若是这么做了……”
“哈哈哈,”江瑶突然笑起来,宛转如软莺娇啼,她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难以置信的反问,“王公子是在阿瑶面前求做君子?”
王武脸色一白,江瑶视若无睹,她感受着食指出传来的微微刺痛,漫不经心道,“阿瑶前两天站书房听爹说,王郡守这两日就要定下来了,爹的意思是左右半年之后刑部尚书就要告老还乡了,可以先放在刑部。”
说到这她顿了顿,颇感为难的道,“可文太师的意思是要让王郡守继续外放磨砺呢。”
慢悠悠的起身,江瑶自屏风后走出,笑吟吟的朝王武福礼,走到他身边柔声道,“如今事情如何发展就全看王公子的意思了。”
说完迈着碎步走了出去,独留王武一人在屋中。
他的脸被珠帘垂下的阴影挡住,难辨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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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榴花宴陆侯爷被辱
“少卿,宫里递了封请柬。”寺正站在门口,看着伏在案上打瞌睡的陆世,轻叩门板,低声提醒道。
陆世这几日白天不堪顾岑元骚扰,晚上也噩梦连连。
梦里全是顾岑元撂蹄子撒欢儿一脸猥琐笑意的追着他问那个什么是什么,一夜要被惊醒三四回。
唯一能静下心来的只有在大理寺当值的时候。
对此,陆世深以为是施大人的浩然正气挡住了顾小鬼的煞气。
于是他抖擞精神,打算好好办公来报答施大人,可卷宗繁复,整理判断起来片刻功夫他就开始头晕脑胀。
看着看着,渐渐的字重了影,人花了眼,一头栽在案桌上睡着了。
连日没睡个安稳觉,因此寺正贴心放低的声音简直小的忽略不计,陆世一动不动,兀自睡的昏天黑地。
寺正有些踌躇,送信的人他认识,是御前的管事大监喜公公,他来送的请柬自然不可忽视,可是陆侯爷……
寺正对陆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一拳把朱公子呼昏死过去的场景。
对于这位京都新晋恶霸,寺正宁可包圆大理寺一个月的卷宗整理也不敢就这么叫醒他。
清醒的寺正和昏睡的陆侯爷单方面僵住了。
一直到萧冼来大理寺找陆世,还没进院子老远就扯着嗓子嚎叫,“阿世!大事不妙!!”
这才是叫醒陆侯爷该有的音量,陆世吓的浑身一抽,瞪着眼睛直直看向前方虚空,整个人迷迷瞪瞪的。
看着面前的寺正,陆世甩甩脑袋清理思绪,暗忖刚才不是萧冼的声音吗,怎么是寺正的脸。
见陆世看见他了,寺正也不好躲了,他硬着头皮强颜欢笑,“少卿,宫里给您的请柬。”
“嗯嗯嗯,”陆世打了个哈欠,还没缓过神,慢半拍的听清楚后,霍然起身双手拍着桌子,“嗯?!你说什么?!”
陆世由于睡的不踏实的双目赤红,加上打盹发丝也凌乱的很,如今他呲牙瞪眼面目狰狞的质问,寺正被吓的倒退半步,紧挨门板,瑟瑟发抖说不全乎话。
“阿世!”萧冼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他在门前刹住,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寺正:“!”又来了一个恶霸?!
余光瞥见寺正手中一模一样的请柬,萧冼倒抽凉气,他指着请柬,挤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问,“寺正这是来给侯爷送请柬的?”
寺正直点头,他颤颤巍巍的双手递出请柬。
接过请柬,萧冼拱手,“我替侯爷谢谢寺正。”
“不敢当不敢当,属下还有事儿先走一步。”说完连滚带爬的溜了,生怕迟了自己要挨双份的打。
萧冼把请柬按在陆世面前,神色紧张道:“宫里的请柬,让去什么榴花宴。”
陆世拿起翻看了几眼,同样惴惴不安,“能不去吗?”
二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长吁一口气。
陆世双肩卸力,萎靡不顿道,“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萧冼是一百个不愿意去的,更何况这个宴席还是皇后主办的,那顾云启作为儿子一定会来,江小姐也铁定是会出席,那自己去干嘛呢,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今日的晚饭陆侯爷和萧都尉吃的十分不是滋味儿。
不愿归不愿,几日后,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个人还是老老实实的进了宫。
宴席设在了涂林园,涂林园取自榴树的别名涂林,榴树是西疆安石国进贡的树种,因为先祖皇帝的后妃爱榴花明艳,为博美人一笑,先祖皇帝大手一挥直接建了个涂林园。
涂林园占地十数亩地,季夏时分榴花红似赤玉,浓绿万枝上点红团簇,绯霞连绵似火烧,壮观耀眼,入园如入仙境。
皇后不忍如此美景只有寥寥几人可见,便在每年榴花盛放时召开榴花宴,邀众人共赏。
说是众人也只是正三品往上的官员及家眷才能得到这份殊荣,能入园的都是达官贵人。
这厢“陆达官”和“萧贵人”苦着脸跟着引路的小内监身后进了园。
可赏花这种雅事儿大都是年轻的公子和小姐们爱,老一辈的多是聚在阁楼亭台在品茶闲聊,渐渐的,榴花宴心照不宣的转了性质,成了给未出阁的闺秀和公子们提前相看的宴会。
参加宴席的都是门当户对的权贵之后,若是宴上看对了眼,择日便可提亲,多了这层含义,一般入园后年轻后生和长辈便会分开。
引路的内监把他们送到园门口后,就屈身行礼退下了,陆世和萧冼也不知道这事儿,二人云里雾里,顺着小径前行,歪七八扭一通乱绕,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也没看见有什么饭桌。
萧冼看着一直延伸看不见尽头的青石板路,沉默了半晌,不确定的问道,“我们来的是宴席吗?”
“是……的吧。”陆世也纳闷,京里人这么兴趣别致吗,办宴席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走路的?
就在两人犹疑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笑语。
“姐姐们尽拿阿瑶寻开心,阿瑶不依。”
“哪是我们拿你寻开心,如今京都可都传遍了。”
“哈哈哈哈。”周遭一片起哄的笑声。
陆世和萧冼笑不出来,他们听出来人是谁了,是他们两目前都不想看见的人。
“你们不知羞,回头殿下知晓……”江瑶娇羞的声音在转弯看见陆世和萧冼后停住,她的脸迅速由红变白。
陆世和萧冼也面露窘色,他们不是有意听小姑娘的闺房话的。
和江瑶一道走的小姐们也止了话头,虽不知他二人是何身份,但能赴宴的绝非寻常人,纷纷福礼致意。
陆世二人作揖回礼。
场面又僵住了,这一群莺莺燕燕里陆世认识的只有江瑶,他扯着唇角,缓解尴尬主动搭话“江小姐,好巧啊。”
江瑶罕见失礼没回话,旁边的人轻轻拍了下她,她才回神,脸色惨白道,“陆侯爷,萧都尉。”
“啊,就是他啊!”人群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恍然大悟后窸窸窣窣交头接耳的声音。
陆世和萧冼看着面前这一群叽叽喳喳一阵头大,想着辞别先走一步,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拦住步伐。
“我道是谁,”站在江瑶身边的一位小姐拉下江瑶按住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扭头眼神不屑的看向陆世,讥讽道,“原就是那个不知男女还险些赐婚给殿下的陆侯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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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涂林园太子护夫
“你说谁不知男女!”陆世还没反应,萧冼先发飙了,“我看你才是男女不分!鼻子这么塌,眼睛这么小,下巴这么短,脸还这么宽,活脱脱一个女生男相!”
“你!”那小姐气到指着萧冼的手直抖。
她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郭睿的女儿郭宜敏,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后,却也是娇宠长大,从没受过这种辱骂。
关于男女之分陆世自小就被误会,虽然现在知道了真相,但听了这么些年下来比她说的更过分的也大有人在,于是他拉住萧冼小声道,“别同她一般计较。”
郭宜敏见他们交头接耳,只当他们害怕了,不由冷哼,“难道不是吗,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去勾引殿下,真是痴心妄想,也不看看谁才是皇后娘娘心里的标准人选。”
分明是你们殿下成天勾引本少侠!
这下轮到陆世火冒三丈,他放开拦住萧冼的手,一脸难以置信,“哈?!我勾引他?!”
郭宜敏翻了个白眼,“莫不是有些人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记得了,还要旁人说与你听?”
陆世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突然领悟了什么叫颠倒黑白是非不辨。
“哟,诸位挺热闹啊?”顾岑元的声音自后方传过来,轻飘飘的打断对峙。
他搭上陆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盯着郭宜敏眸中布满冰碴。
“殿,殿下!”郭小姐声音颤抖,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妄议天家之事,可大可小。
“殿下安好。”一众看戏的小姐们皆低头屈膝行礼。
“免礼。”顾岑元用力按住陆世欲挣脱的胳膊,把他揽在怀里。
“谢殿下。”
可陆世罕见的态度坚决,连推带搡的硬生生离开顾岑元,站在萧冼的身旁。
顾岑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珠转动,看向那群小姐,“适才听见各位小姐兴致高昂的聊的开心,怎么孤来了反而不说话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与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世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一溜排的小鹌鹑,他也不想和这群小女子计较置气,瓮声瓮气道:“她们方才在夸榴花明艳,女儿家之间逗乐,不值得说给殿下听。”
“是吗?”顾岑元笑的意味深长,“阿世也喜欢吗?”
陆世敷衍的点头,戳了戳萧冼的后腰,提醒他收起面上的愤愤不平。
“可是孤以为,这六月似火榴花,”顾岑元从枝头摘下一朵,斜插在陆世的鬓角处,莞尔一笑,“不及阿世万分之一。”
恍然间,微风骤起,卷着满园的艳色,蹭过他耳边的榴花,全部化作顾岑元背景,天地之间,陆世眼中只有他此刻的笑颜。
顾岑元的话一落,众人心中皆有了数,这是全部都听见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暗中将看热闹的目光移向江瑶所处的地方,神色各异。
只见郭小姐身形一晃,还没来得及出口补救,一旁的江瑶脸色惨白,在众人瞪大的眼睛和惊呼声中,摇摇欲坠的倒了下去。
*
“发生了何事?”皇后正在和官眷品鉴新进的龙井,远远看见一行人闹哄哄的走过来。
近了才发现是江瑶被簇拥着,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去看。
各位官眷也不敢坐着,纷纷起身,跟着去了。
看着两个小丫鬟将江瑶放下,皇后焦急的问道:“阿瑶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答,难不成说被太子爷气昏过去了?
在场的众人屏息凝神,没一个敢回话。
皇后看向慢慢悠悠这会儿才跟上来的三人,她从顾岑元扫到陆世,再到怒气冲冲的萧冼,最后将视线放在自家儿子放在陆世肩头的手,她微眯着眼,“太子,各位小姐都不说话,你来告诉本宫发生了何事。”
“母后,儿臣也不知道啊,”顾岑元摊手,一脸无妄之灾,“儿臣走在园内,碰见小姐们和陆侯爷萧都尉站在一起赏花,也跟着聊了几句,可没说几句,江小姐突然就倒下去了,在场的都可以作证。”
这话说的讨巧,江瑶虽然受了顾岑元的刺激,但确实是自己晕过去的,再者一个在场的都可以作证,轻描淡写的把剩下的人全拉到了他的阵营,毕竟谁会和太子爷过不去,就是郭小姐这时候也三缄其口,不发一言。
皇后不置可否,她摸摸了江瑶的头,淡淡道,“陆侯爷也在场,你来给本宫说说。”
顾岑元笑脸一僵,他没算上陆世和萧冼这两个变数。
陆世闻言下意识看向顾岑元,四目相对,他心尖一颤,转过眼神,垂首出列。
顾岑元刚刚的所作所为很直白,就是告诉众人他在光明正大的袒护自己,做人不能不知好歹到恩将仇报,陆世长揖应道,“确是如殿下所言,江小姐是忽然之间昏倒了过去。”
顾岑元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皇后却一脸无动于衷,欲再追问,可问话的这会儿功夫,太医已经被急匆匆召来,事有轻重缓急,她也不好再问,让出位置给太医诊脉。
片刻,太医收回手,他细细端详半天又皱眉重新放回手。
“余太医,阿瑶这是怎么了?”皇后看太医形容并不轻松,急问道。
“奇了,”余太医收起江瑶手腕上的帕子,一脸疑惑,“江小姐的脉相正常,并无不妥,可却陷入昏迷,奇了奇了。”
余太医是御前侍候数十年,资历厚重,断然不会胡乱下定论,一时间所有人脸色精彩纷呈。
余太医打量江瑶的脸色和身形,摸了摸胡子补充道:“不过也可能是江小姐体弱,久不出门,乍出门受不住,老臣去开点宁心静神的方子。”
“有劳余太医。”皇后颔首,打发身旁的宫娥跟上去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