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古代架空]——BY:渥丹/脉脉

作者:渥丹/脉脉  录入:04-17

  “叶氏祖籍虹州沅庆,祖父叶瑁曾任贺州司马,致仕后回乡,其父叶企是独子,一生没有出仕,因文名在江南道为人所知,是江右颇有声望的处士。原配崔氏,育有一子一女,病逝后叶企续弦,再娶裴氏,裴氏育有二女。甲兵案时,叶企已经去世五年,叶裴氏收容族人,虽不在京城和杨州二地,又是外嫁之女,依然以谋逆罪处置。所生二女同罪。叶舟不是裴氏所出,没有入罪。崔氏所生长女嫁至帝京,亦不入罪。他进京鸣冤,是为继母而来。”
  禀陈之人是中书侍郎谢执。他少年时即是闻名帝京的神童,至今仍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经他手起草的诏令,老练如赵允,也是鲜改一字,深受赵允器重,是朝中人人心知肚明的未来宰相的人选。
  他尚不及不惑,已身居机要多年,无论是笔墨还是谈吐,都养成了极沉稳的风度。听他说完叶舟的身世和来历,萧曜将目光投向了赵允,习惯性地等待他的意见。
  这一次赵允不多见地保持了沉默。萧曜便问:“他自诉状中,仅是为继母和妹妹鸣冤,还是对裴氏私藏甲兵鸣冤?”
  “甲兵案证据确凿,诉状中仅是为继母收容族人一事鸣冤。叶裴氏收容的,也是裴氏的外嫁之女。”
  “裴氏一案已经结案多年。当年就已议过,不宜牵连过广。叶裴氏及她的两个女儿何在?如若被没为奴婢,尽快放良。家产也应发回。叶舟虽系继子,为母鸣冤乃孝行,其行可嘉,可以免去越诉之罪,令其还家,与家人团聚吧。”萧曜很快就有了决断。
  “叶裴氏及女,连同收留的亲族,当年被判为从犯,属连坐,本当罚作奴婢并徙。但因有收容之举,罪加一等,改判了流刑。叶裴氏、叶氏二女、及收容的亲属共五人,俱自尽了。沅庆县令因其畏罪,叶舟又下落不明,便罚没了叶氏家产。”
  “原配所生的女儿呢?”
  “原配所生之女在裴氏谋逆案发时身怀有孕,受到惊吓,已经去世了。”
  便殿中一片寂静。萧曜眉头一动,再次看向赵允。平佑之乱时,现任的三省长官均不在京内,谢执也是因为服丧回乡守灵,均侥幸逃过一劫。但齐王残虐,受牵连者无数,绞杀太孙之后,还斩杀了一批拒不受命的官员,萧曜的小舅父便在其中;随着平叛之师逼近帝京,滥刑益发惨烈,无论出身与门阀,只要往日与陈王一系稍有往来,一夕之间遭遇灭门之祸竟成了常事。
  殷鉴在前,萧曜在平息平佑之乱的余波时,一律施以薄刑。可是不少齐王党羽因畏惧株连,阖家自戕一时成为风气。昔日勋贵聚集之地,十室九空,所见处满目荆榛,以至于朝廷不得不下旨,严禁自戕,并对被迫依附齐王者减刑,不滥诉十恶罪,才勉强刹住了这股风气。尽管如此,数月内,京内无处不闻哭声,万事萧条,惟有白事店铺昼夜不歇——无论是齐王、赵王一系,还是陈王故旧,抑或与两派均无瓜葛的,都不免受到卷裹牵连,家破人亡竟成了常态。
  见赵允始终不表态,萧曜略一思索,又说:“既然叶氏确是蒙冤,查明后即可开释。此案恐不是孤例,中书拟一诏令,发往江南道,若是还有类似案件,酌情按此处理。”
  随后,萧曜又提及了大赦之意,散朝时已近正午,他又专程留下赵允,并撤去了言官和史官,连冯童也在端上堂食后悄然退去了。
  “群相再议此事时,当有尚书令到场。”面对舅父耐心而温和的神色,萧曜轻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赵允刚刚端起的碗筷又放下了,一笑后劝道:“安王闭门称病已有数日,他这尚书令本为虚领,平日政事堂议事就鲜少出席,何况叶舟自称失忆的这两年里,与安王府往来甚密,安王既然有心避嫌,还望陛下成全了罢。”
  赵允位极人臣,又有国舅之尊,为人却很随和,在朝中以善谈笑闻名。他一语点破了内朝上被刻意忽略的叶舟在京中这几年的行踪和交游,萧曜只是面不改色:“安王虽然避嫌,但当年裴氏一案由江南道大都督府领衔上奏,于公于私,还是请他知情。”
  赵允没有坚持,看着萧曜,感慨道:“此事状若离奇惨烈。实则还是平佑之乱的余波,大赦在即,当年受裴氏一案滥刑波及的,也堪告慰了。”
  萧曜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这句有意的宽慰而稍加缓和,若有所思地问:“裴氏案罚没的土地,去了何处?”
  “一律充公,多数授田于民,另有少数抵作职田。江南豪门并田严重,授田不分良家与奴婢的南朝旧制是一重,但太祖南征之后,南朝的丁男十无一存,女子即便继承了夫家的田地,无力耕种,或荒废、最终为士族豪门所取,或捐与寺庙,江南寺庙僧田来源复杂,豪门及僧团侵占土地确有其事,但如果因彻查僧田激起南方诸州的思故之心,总是棘手。何况……”赵允看了一眼听得入神的萧曜,“先帝信佛,京畿寺院得田远胜于江南。但陛下登基以来,唯一涉足的佛寺,仅崇安寺一处,陛下不信佛的传闻,京中早已有流传开了。”
  “朕久受佛祖庇护,如何不信?只是僧人持斋,又受信众供养,要这些田产做甚?百姓得田才能安居,佛祖发愿渡尽众生,断不至于舍不得一点田地的。要查僧田,本就该先查京畿。不必舍近求远。”萧曜一笑,轻声说,“可自崇安寺查起。”
  赵允轻抚紫袍,笑道:“先母与太后离世时,家中均往崇安寺捐了金帛与田产,为她们超度。”
  萧曜缓缓说:“朕在连州时,边疆多战事,男丁戍边,常年不归或是生死不明都是常事,田地也多由女子耕种。连州土地贫瘠,又常有天灾,许多村落均约定俗成,下落不明者不报,死者亦多隐瞒,这样无需另行授田,家中的孤儿寡母也有生机。随行的宫女急病身亡后,朕曾雇了当地的妇人操持杂务,此人不幸,丈夫服徭役时急病身亡,无子,也无兄弟姊妹,还要照顾母亲和同样无子的姨母,失去田地后,便是赤贫。朝廷授田的诏令,立朝以来从未更改,但各地变通之法何止百千。杨州、连州之外,又如何?国朝历劫以来,民心浮动,借章子欣此疏,重新丈量土地、清查户籍,正是朕所欲也。”
  “土地是生民立身之本。臣自当与诸相会商,尽快拟出奏章,禀报陛下。”
  萧曜话锋一转:“朕知道舅母也信佛。小舅父蒙难前,还受过崇安寺的庇护。舅母近来可好?”
  被问及家事,赵允神色稍缓:“春夏略有起色,入秋后,全家又提心吊胆。家中多年没有喜事,十郎最近刚定了亲事,借此冲一冲家内的病吧。”
  “哦,是谁家的女郎?”
  “是安王府的和安郡主。”
  萧曜淡淡道:“安王府又要娶妇,还要嫁女,喜事不少。十郎的亲事定下,舅母定是极高兴的。”
  赵允苦笑:“七郎至今不肯续弦,是家内多年的心病所在。”
  “七郎已在门下任职,舅母还是多宽心得好。儿女亲事,自有天意。”
  “陛下……”
  观其神色,萧曜已经猜到了舅父又想旧事重提。他一笑,推案起身:“这是天大的喜事。待十郎娶亲时,朕一定备上贺礼。”
  赵允也只得起身,却不免还是补上一句:“陛下,三年孝期已过。陛下的孝心,足以告慰大行皇帝及诸王。臣虽是外臣,诚望陛下为社稷计,早日立后,延续国祚。”
  萧曜沉默地注视了片刻母亲唯一在世的兄长,轻描淡写地说:“宗室血脉凋零至此,确系朕之过。舅父既然提起此事,朕不瞒舅父……若是知道有什么得子的灵方,不妨叫人呈上,若有效,可议立后之事。”
  说完,萧曜扶住如遭雷击的舅父,欲亲自将人送出便殿,风度之翩然,仿佛方才那惊人之语不是出自他口。赵允浑身一震,望着萧曜:“今年以来陛下频繁往来于翠屏宫……”
  萧曜避而不答:“舅父勿忧。朕没有服食丹药。”
  先帝和故太子常年服丹,是重臣间心照不宣之秘。萧曜主动提及丹药,让赵允眼中的忧虑之色更为深沉,见状,萧曜终于又笑了起来,还是宽慰道:“朝事繁重,翠屏山清谧,足以忘忧。”
  …………
  安王亲自告知了瞿元嘉叶舟蒙恩开释的消息。
  简明扼要地说完对叶氏一门的处置之后,安王看着面无表情的瞿元嘉,说:“此事已经议定了,但中书尚未拟诏,你阿娘那里,更要瞒住。”
  叶舟往大理寺陈冤一时是这段时日来朝中的一桩热闹谈资。瞿元嘉再刻意回避,也很难彻底隔绝。面对安王的叮嘱,他俯身拜倒,回复道:“元嘉愚蠢,使王府蒙羞,惟有听凭殿下责罚。”
  “你阿娘眼睛不好,你多年没见过程五,又遇上此等奇事。错便错了。他并无异心,不然这些年也容不下他。若此人仅仅不是程五,倒也罢了,只是这样一来,程五依旧生死不明……失而复得是天大的喜事,执念成空却是大悲,如何能要你阿娘知道?务必要瞒住了。”安王一笑,“陛下赦了叶氏的附逆之罪,家产也将发还。叶舟在帝京举目无亲,届时敕令一出,肯定就会回乡。我们虽将他认错了,但几年来你阿娘视他如程五,他回乡之前,总要向王妃辞行吧。”
  瞿元嘉始终垂首无语。听到后来,眼角直跳,自己都觉得此刻必定是面目狰狞。可惜,安王不容他不开口,明白无误地说:“他现寄住在华严寺候诏,虽有兵士守卫,但起居不受限制,可以会客。敕令就在这几日间……元嘉,我知道你心中不快,但既然相交一场,他也是孝子,务必请他临走前再扮一回程五。”
  京城名寺古刹林立,偏居帝京西南一隅的华严寺并不出名,既无名家题记,也未听过有什么神通显现。瞿元嘉陪着娄氏造访过京中的诸多寺庙,就是没有到过华严寺。连华严寺周围的诸坊,恰好也是少有踏足。
  正如安王所说,华严寺外有卫士看守,瞿元嘉到时正遇上其他香客为此却步,直到见到瞿元嘉长驱直去没有受到阻拦,才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进了寺庙。
  入山门后瞿元嘉先找到知客,自称是安王府来人,询问叶舟的住处。知客先是以叶施主不会客谢绝,瞿元嘉只得自报姓名,想想又加上一句:“是为安王妃来见叶郎君。还请法师代为通传。”
  前去传话的小沙弥很快就带回了消息,在去见叶舟的路上,瞿元嘉惊觉打了一路的腹稿不翼而飞,偏偏华严寺不大,从客堂走到叶舟寄居的厢房好像只需眨眼的功夫,根本不容他再想个分明。
  小沙弥把人领到厢房门外就走了,又因为瞿元嘉迟迟不进门好奇地回了好几次头。小童充满不解的目光让瞿元嘉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终于要敲门,房门先一刻开了。
  看清叶舟所穿的孝服,瞿元嘉微微一晃,下意识地要退让,到底还是站定了。叶舟一揖,没有看瞿元嘉:“家中在办丧事,本不宜见客。既是为安王妃而来,还请直说。”
  瞿元嘉起先并不敢看叶舟,但听到再熟悉没有的声音,仍不免气血上翻,片刻后才能发出声音:“……我有一事相求。”
  叶舟一动不动,也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瞿元嘉回了一揖,又说:“我听闻了你家的遭遇,如今陈冤得雪,还望节哀……”
  “如何得雪?”叶舟猛地抬头,自上次一别后消瘦得多的面孔上,泛着病态的潮红,“我的母亲和姊妹,我未出生就夭折的外甥,谁能还回来?免了我四十鞭笞,就该谢恩了么?”
  瞿元嘉不吭声,倒是叶舟意识到失态,一顿后,才说:“若不便直言,以信笺相代亦可。”
  “母亲尚不知此中曲折,也不知你的身世,我此次来,是求你回乡前,能向母亲辞行。”
  对面没有沉默太久,反问:“程勉向安王妃辞行,是么?”
  瞿元嘉看着叶舟,艰难,却也肯定地点了点头:“正是此意。”
  叶舟也点头:“我愿意为安王妃假扮程勉。但今日有所不便,明日我愿往。”
  这干脆的答复勾起的,是姗姗来迟的羞愧。瞿元嘉无言以对,叶舟又说:“说辞该是什么?”
  瞿元嘉结巴起来:“……这……”
  “可以演练一回。免得露马脚。”
  “……不、不必。”
  叶舟再次沉默片刻:“那我少说。辞行完即刻走。”
  “是我过于强人所难了。”
  “你是尽孝道,于情于理,都应如此。”
  说到这里,似乎一时间都找不到别的话可以再续,两人便都不开口了。末了,叶舟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我该去祭拜亡亲了,恕我失陪。”
  瞿元嘉如梦初醒般抬起头,他一看向叶舟,才知道对方原来也没在看他。
  “我可否去上柱香?”
  话刚出口,瞿元嘉莫名懊恼起来,心头狂跳,又不觉得后悔,只是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叶舟没有再说话,终于正眼在他身上一扫,便默不作声地迈开了脚步。
  堂内香烟缭绕,瞿元嘉一瞥之下,无法看清祭台上所有灵位上的字,这时叶舟已经递上了香火,瞿元嘉拜了三拜,叶舟一一还礼,随后,直到瞿元嘉离开灵堂,他也没有再看瞿元嘉一眼。
  瞿元嘉在华严寺只待了不足半个时辰,出来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回到安王府时,连门房都看出了异状,问他是否有所不适。安王听说叶舟愿假扮程勉,沉吟片刻,问瞿元嘉:“他同意之后,别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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