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古代架空]——BY:渥丹/脉脉

作者:渥丹/脉脉  录入:04-17

  日益肃杀的秋风预兆着冰封的冬季即将到来,即便是繁华重现的帝京,也会在冬季到来时休养生息。但对于朝廷中枢而言,不论四季,不辨昼夜,王朝的运转分秒不停,意在万年:那两道不过是旧制重提的诏令仅仅是试探和开端。随着敕使南下的,还有御史和民部的官员;而尚书省上下,正在皇帝的授意下于浩瀚的故纸堆中遍寻立朝以来田地授卖、户籍核定的诏令和律文,为来年即将全国推行的田亩丈量拟定章法。
  民部尚书有意举荐瞿元嘉应随敕使前往虹州,协同审理裴氏案中的滥刑和罚没。但安王以避嫌为由留下了他。沅庆没有成行,年末繁重的度支核算尚有一段时日,使得瞿元嘉陷入了一场凭空而来的空闲中,有几次下直后一时出神,醒过来后发现马已经轻车熟路地按着过去几年最常走的路将他带到了大明坊。为此瞿元嘉换了坐骑,再后来想必是娄氏也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忽然有一天当着瞿元嘉的面招来管家,说王府事繁,既然公务不忙,正好可以为安王及世子分忧。
  近来王府大事都与嫁娶有关。世子萧恒即将迎娶门下侍中何复的千金,和安郡主未来的郎君则是中书令赵允的次子赵淦。
  萧恒虽然定亲在前,婚期却在赵淦之后——未来的世子妃何媛是何复最年幼的女儿,何复夫妻恩爱甚笃,育有六个儿女,何复的妻子钟氏在岭南去世后,何复没有续弦,随父赴任的何媛便以岭南地近蛮夷,没有堪匹配的人家为由,照顾老父,并肩负起家中主母的许多职责。待与萧恒订亲时,何媛已经年近三十。或许正是因为新妇已然过了京中士族女郎通常婚配的年龄,两家定亲之后,在婚仪上极为郑重,请期更是占卜再三,最终选中了次年春季的一天。自互换婚书到亲迎,前后历时近一年。相比之下,赵淦则因为母亲病笃,意在以婚事冲喜,夏末媒人上门,事事马不停蹄,入冬前就能完婚。
  以安王府家大势大,从容应对两门婚事本不在话下。但萧莹这桩日益逼近的婚事,莫名成了王府的一粒烧红的木炭,没有人出来主事:安王素来不管家中琐事,娄氏有心无力,萧恂因为对萧恒的婚事袖手不管,本已不便过问萧莹的婚事,后来又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流言,赵淦求娶萧宝音不成,转求萧珍珍,是萧恂从中周旋,最终选定了萧莹。传言一出,萧莹的生母闵氏几欲求死,萧恂更是惟有退避三舍。
  但一切的内情都是瞿元嘉奉母命料理王府两桩婚事后才陆续知晓的,萧恂是安王的亲骨肉,尚且不敢插手,瞿元嘉临难领命,为求尽快脱身,不得不拿出年末在民部核算一年全国开支的本事,去繁就简,大刀阔斧地清点嫁妆,他之前从未过问过安王府的任何财务开支,凡是有不明了的地方,除了管家,还能请教田氏,不多时就将婚礼中待办的事项一一料理清爽。
  虽然是在筹备喜事,瞿元嘉实在感觉不到太多喜悦,而他显然也不是唯一心有此感的,于是,当杜启正约他去家中作客时,他极罕见又异常痛快地答应了。
  在安王府短暂地客居了一段时间后,杜启正简直可说地是迫不及待兼如释重负地搬回了在城南的自宅。不同于高门林立的城北,城南住得多是寻常百姓,一些功名不显的官员、或是刚刚来京履职的官员也选在此地安居。但出乎瞿元嘉意料的是,原来华严寺和杜宅,均位于乐同坊中。
  远远看见华严寺次第的屋顶时,瞿元嘉忍不住想,诏令已下,他如果走水路,应该是已经过江了。杜启正留意到他视线的落点,随口说:“允一兄南城来得少,比起城北,城南的寺庙还是差远了。就是如华严寺这般名不见经传的寺庙,据说也查出数十顷私匿的土地,金银供奉,则是无可追究。俱是民脂民膏啊。”
  瞿元嘉顿了顿,低声说:“叶舟从大理寺开释后,在此处暂住过一段时日。”
  杜启正惊讶地说:“他怎么住在这里?难怪家母说,寺庙有士兵看守……那现在人还在么?”
  “清查滥刑的诏令已下,这时恐怕过了江,再几日就到虹州境内了。”
  “当日在扬州时,我还与你说过此事,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苦主。不过也多亏了他,多少之前被妄判、株连的人家,有了生机。我不知他曾在此寄住,要是知道,肯定是邀他来家里小住。”杜启正一拍额,“下次我去探望章子欣时,也当告知他此事。就是不知道叶郎君的家人,还有几人能幸免……”
  瞿元嘉目光一闪:“是,我倒忘了。你是提过的。”
  留意到他神色黯淡,杜启正略作迟疑,还是问:“……允一兄为他饯行了?”
  瞿元嘉不语,杜启正立刻意会,再不问了。
  京官的俸禄虽然不低,只是杜启正出身寒门,又要照顾母亲和妹妹,在京中觅得的住处很小。不过他家只有一名仆役,一家三口居住也不嫌局促。
  瞿元嘉上次造访时还是来送马,今天专程来作客,满耳皆是平江话,菜肴也是南方口味,亲切之余,又不免恍惚起来。
  大抵是看出他心绪欠佳,又满脸疲色,杜启正没有再提起叶舟,专拣一些朝堂上的轶闻与他解闷。而为了避免杜启正的母妹局促,瞿元嘉也一直在强打精神应和。话一多,酒喝得也快,杜启正准备的两壶酒眼看已经见底,桌上的菜几乎还没有动。瞿元嘉见状,起身道:“这段时日忙着侍奉母亲,久不沾酒,竟把你家中的酒都喝空了。你少坐,我去买。”
  杜启正忙拦住他:“还是我去。这一带你难得一来,不熟悉。”
  瞿元嘉就笑:“我记得路。是我贪杯,想多饮一些,借机散散酒。”
  他一再坚持,也不让杜启正同去,杜启正只能给他找了一盏最亮的灯笼,又告知了酒肆的位置,想想还是送到院外,见他步履如常,才放下心来。
  瞿元嘉确实没醉,但他自请去买酒的诸多原因里,其中一个,是看着杜家人围桌谈笑,莫名羡慕得口干舌苦。
  入夜后各坊坊门关闭,然而坊内还是灯火通明,茶楼酒肆不时传来嬉笑之声。瞿元嘉按照杜启正所指,很快就到了离杜宅不远的一家酒肆外,刚在垆边站定,正好有人挟着一身浓厚的酒气,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一瞥之余,瞿元嘉已经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又不敢出声,倒不是怕自己认错,反而更怕没认错。他蓦地成了一具牵丝木偶,手足俱系在始终不过三五步之遥的另一个人身上。不走近,亦不相认,只能跟着他的影子,魂飞魄散,亦步亦趋。
  瞿元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那道毫无察觉的白影,看着他的步履跛得越来越厉害,却走得越来越快,一时间那脚步声仿佛和自己的心跳声合在了一处,忽然,他又停了下来,瞿元嘉狼狈不堪地煞住脚步,在汹涌的心跳声中茫然自问,该说什么呢?
  可是他根本没有回头,只是走向了一户紧闭的门户。门后很快响起了犬吠声,他也不惧,拼命抡臂砸门,甚至以额头叩门,仿佛是和狗叫声较上了劲,势要敲开这扇门不可。
  他的举动惊动了更多的狗。左邻右舍的犬吠声混作一片,周遭人家的灯也亮了。被反复捶打的门终于开了一线,门里伸出一根门闩,二话不说地朝着呆立在原地之人打了过去。
  闷响传到耳朵的瞬间,瞿元嘉终于从迷雾中醒了过来。他抢上前,一手扶住被打得摇摇欲坠的叶舟,另一只手夺过门闩,用半边身体抵住了门扉。
  瞿元嘉肝胆俱裂,一时间顾不得过问叶舟的伤势,怒发冲冠地瞪向行凶者。
  映入眼帘的是张枯瘦憔悴的面孔。昏暗火烛也遮不住一双的赤红双目,正毫不掩饰愤怒与怨恨地看着他们。
  瞿元嘉扔掉门闩,挡在户主与叶舟之间。看清来者并非白丁,又身材高大,户主依然不改本意,但在用尽全力关门不可得后,他一把扶住门,悲愤怒道:“看你是个好人家的郎君,怎的这么不明事理?快带他走!再来,我要报官了!”
  叶舟脸颊额角都是淤痕,瞿元嘉一望之下知道不是新伤,一时也顾不得发怒的户主,撑住叶舟,问:“他为何打你?”
  回答他的,只有夹着酒气的粗重喘气声。见状,户主浑身发抖,指着叶舟说:“他三番五次找上门来,屡屡闹事。你也看见了,深夜敲门的可是他……”
  话说到一半,主人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叶舟青紫的脸,忽然间神色大变,膝盖一屈,朝着叶舟跪了下来,一边叩头一边恳求:“叶家郎君……我喊你一声叶家郎君,家中还有病人,求你不要强人所难,不要再登门了……”
  瞿元嘉本就不明就里,这下彻底愣住了。那男子磕了几个头,见叶舟始终不语,瞿元嘉也卸去了力气,乘机反扣住房门,隔门道:“……叶氏一门的冤情已经洗清,你早日归家……好生珍重吧。”
  这句话说完不久,门内又传来女子的低语,但犬吠声此起彼伏,无从分辨听清到底说了些什么,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远,交谈声也淡去了。
  意识到门又合上了,叶舟挣开瞿元嘉的臂膀,还想去砸门。这次瞿元嘉没有让他如愿,但也换来了叶舟激烈的抵抗,被打中好几次之后,瞿元嘉无法,心一横,将人扛上肩头,打算将人先带走再劝,可还没走出两步,背上的人毫无预兆地嚎啕了起来。
  瞿元嘉只能又将人放下来,手刚一松开,失去了支撑的叶舟颓然倒地,埋头抱膝,毫无掩饰地大哭。
  上次见他痛哭,还是两人刚结识时他因目睹了连翘的伤势,受到刺激后落泪。可是此时的伤心绝望远胜当初,瞿元嘉咬咬牙,期期艾艾蹲在叶舟面前,本想等他哭累了问一问他的住处,再做计议,但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叶舟止住泪水。
  鬼哭狼嚎的声音却也没有催开任何一户紧闭的门扉,四周反而更静了,连犬吠声都听不见,也许是被惊醒的主人们叫住了自家的狗,不再为长哭之人平添伤心。
  瞿元嘉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他甚至有点侥幸叶舟醉了,自己的拙劣掩饰和故作镇定也不至于立刻被戳穿,他甚至希望叶舟不要认出自己,这样,他也许不会断然拒绝自己了。
  果然,叶舟没有认出他。在瞿元嘉终于伸手相扶时,他仿佛变成了一个被夺去了一切的婴孩,惟有无助地凄然长号,哀求道:“……你把阿姐还给我……让我带她走吧!”
  所有不知如何出口的劝慰消散了。瞿元嘉硬下心肠,一言不发而果断地再次将人背了起来,他的手臂准确地轻卡住叶舟的侧颈,很快地,叶舟失去了意识。
  走过一个街口,迎面撞上出来寻人的杜启正。他先是如释重负地一跳脚,又在发现瞿元嘉背上多了个人后脚步一顿,然后才如梦初醒般赶过去相助。
  看清叶舟的五官,杜启正骇然: “这不是……”
  瞿元嘉打断他:“我本想先找个客栈安置,再遣人告知你。”
  “去什么客栈?我家再小,收容他还是要得的!我说你怎么久久不归……”杜启正搭手扶了一把叶舟,“这么醉?”
  瞿元嘉停下了脚步:“说来话长。令堂与令妹……”
  杜启正果断一挥手:“我阿爷生前是学堂的夫子,来我家借宿、吃饭的人多了。不用说了,快点走。要是碰见巡夜的人,平白多费口舌。”
  刚在杜宅门口站定,门立刻开了,杜启正的母亲和妹妹、还有家中唯一的老仆妇都在,显然是已在门后等待多时。两只黄狗闻到叶舟身上的酒气,也好奇地围着瞿元嘉走来走去。发觉多出一人,杜母正要问,杜启正已经利落地说:“是瞿允一的一个朋友,醉在路上,儿子自作主张,先将他接回来醒醒酒。”
  杜母上年纪后眼睛不好,凑到瞿元嘉身旁踮起脚一看,立即皱眉道:“年纪轻轻,怎么醉成这样?”
  虽已迁居帝京,杜家人当着瞿元嘉的面还是说平江话。瞿元嘉一时之间几乎分不出到底是身在何处,时辰几何,混混沌沌地跟着杜启正进了屋,听从杜家母子安排。
  次日是休沐,瞿元嘉本来是要在杜宅留宿,正好唯一的一间客房的铺盖都是现成的。回到灯火下,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怔,杜启正更是忍不住咦了一声,咋舌道:“……这……摔的?”
  瞿元嘉被问得血气上涌,强迫自己去看叶舟浮肿的脸上的淤青。他久在行伍,叶舟脸上的痕迹不是拳头能打出来的,想到之前看到的跛行,又去脱叶舟的鞋袜,手刚碰到小腿,叶舟就极不自然地缩了一下。
  杜启正与瞿元嘉交换了一番目光,支开女眷后,解开叶舟的衣裳一看究竟。叶舟醉得太凶,又被按住脉搏半昏未醒,也没有反抗。待伤痕一一袒露,瞿元嘉尚默然不语,杜启正先是一跃而起,又在意识到忘情后压低了声音:“难道在狱中还是受刑了?”
  垂目看着肩上那新添的一道巴掌宽的红痕,瞿元嘉轻轻摇头:“是新伤。”
  “那又是谁……”
  大抵是觉得凉,叶舟微微一动。瞿元嘉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又从备好的水盆里捞出手巾,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脸上的伤处,擦干净泪痕和汗痕,才说:“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有了叶舟这位不速之客,喝酒的兴致自然烟消云散。杜母见两人神色严峻,交代儿子说做好了醒酒汤新烧了热水,便领着女儿和老仆另行回避。看着面无表情的瞿元嘉,杜启正先沉不住气,一摊手道:“允一兄,我真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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