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过些日子才会派人过来,今日不过是来摸底,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韩统领应当知道不听话的斥候会有什么后果吧!”
“哼!大话说的漂亮!我倒要看看,我先找到名册之后,你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寒月说着娇喝一声,左掌撑地,柔软的腰肢带起修长的双腿,两脚呈剪刀状向吴皓脆弱的脖颈剪去。
老吴实战经验丰富,一个入世不深的女娃子他还不放在眼里,这看上去凌厉的一击,他不过一个侧身,抓住寒月的脚踝,便将人整个抡起,眼看着寒月就要摔个七零八落,女子却忽然从腰部对折身体,从口中吐出了什么东西,直奔老吴面上而去。
老吴很是惜命,当即松开了手躲过那快速运动的一团,而寒月则趁着这个时间,轻盈翻身,落在远处案台之上。
老吴皱起眉头向地上那滩液体看去,哪里是什么新型暗器,分明是一口堆积在胸口的淤血。
那女娃子竟然利用他排瘀,老吴心中怒气上涌,骤然回头,却发现寒月早已经找到了暗室机关,那石门现在已开,且马上就要关闭,里头的寒月甚至在向他扮鬼脸。
老吴面上怒色愈发浓郁,额角青筋暴起,他左脚后蹬,粗壮的大腿瞬间发力,像一根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寒月的鬼脸也瞬间变成了白脸,她双手扒着石壁想加快转动的速度,可惜慢悠悠的石壁还是晚了一步,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被老吴的弯刀翘开了一个口子。
第88章 双雕
眼看老吴一只健硕的胳膊即将伸进来,寒月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往里跑,可惜还不等她跑出两步远,就被老吴的手臂抓住了脖领,身体瞬间后移。
寒月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反抗,咬紧后槽牙,翻身双脚踹上石门,妄图把双腿还在外面的吴皓顶出去,可惜吴皓的蛮力不是她加一块死石头就能左右得了的,就算她用上了吃奶的劲,也不见石壁和它后头的老吴动弹一下。
反而是寒月自己的脚踝再一次被吴皓抓住,整个人原地起飞。
这一次寒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瞬间的脱力不仅让她飞出了密室,甚至将匕首丢在了石壁的另一头。
砰的一声,寒月整个人撞在了门口一个案台之上,连带着后头的案台与织布机一同粉碎。
轰鸣声过后有短暂的平静,寒月的身体因为疼痛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两下,而后她艰难的翻了个身,扶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勉强抬起脑袋,入目就见石壁后的老吴云淡风轻的捡起她的匕首,笑呵呵的冲她摆了摆手。
寒月气的五脏六腑都在发颤,她碎出一口鲜血,眼看着石门缓缓关闭却无可奈何,只能艰难的爬起身,正准备从窗口撤离,却听外头也是砰的一声。
紧接着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寒月顿时僵在了原地。
“完了。”
沈陵渊带领着一队人马巡城,说是游街,实际上他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城西孟剪开的那家裁缝铺,本来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是想给那两个罪魁祸首慢慢享用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论怎么想这次秋猎都是太子谋权的唯一机会。
但北骊虽然已经同意协助太子夺权,但卓佳雪实际还要听沈陵渊的指令才会出手,因此他必须尽快处理好新厦的事情,然后赶到穆城去,不然晚一步都可能横生变故。
就算两年过去,沈陵渊仍旧对这些权利纷争不感冒,可无论是长兴旧部还是沈晏清,都是他必须守护的人,就算一直被欺骗,就算那些人永远不打算告诉他真相,他也必须要去,且义无反顾。
如此想着沈陵渊心中就越发不安,手上的马缰绳攥的也越发的紧,以至于下属同他说话也是没怎么听见。
“指挥使?指挥使!”
沈陵渊回过神,微微蹙眉:“怎么了?”
这个叫吴寥的下属明显后退了半步,“哦,指挥使,这前边儿个十字路口,所以想问问您我们接下来要向什么地方去?”
沈陵渊目光扫视了周围的环境,刚才只顾着焦虑,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如今看来似乎已经与裁缝铺偏离了方向,沈陵渊调转马头选了一条还算近的小路,刚伸出手指,小队几人便听见砰的一声。
这声巨响吓到了坐下马儿,将士们控马时也纷纷发出瞪大了双眼,发出疑问。
“这什么声音?”
“发生了什么?”
“指挥使!”
当他们再回身这功夫,只见沈陵渊已经打马飞奔了出去,且大吼了一声:“跟上!”
众将士忙答:“是!”
发出声响的地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孟剪的裁缝铺,沈陵渊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先令巡城司众人包围住了裁缝铺,而后带着几个人从正门进入。
几人刚进入里间,就见到一个身上血迹斑斑,发丝凌乱的女子半跪在一片废墟之中,她在看见沈陵渊之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瞬间露出了喜色。
“陆洄!太好了!”
“大胆!你是何人!见到我们指挥使竟敢如此无理!”
寒月踉跄着冲向沈陵渊,却被他身边的吴寥用剑拦住,本就是受了委屈,她一时之间火冒三丈,“我在和你们指挥使说话,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你姑奶奶!”
吴寥一愣,“这……”转头看向沈陵渊,那错愕的眼神仿佛真的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个姑奶奶一样。
吴寥的剑也跟着收回三分,给了寒月机会直扑向沈陵渊的衣角,“我刚还在想怎么办,正好你来了,吴皓他骗了我,他现在已经进了密室很快就能拿到名册了,快,你快和我一起进去抢!“无论寒月说的多么生动,沈陵渊一双眼却始终冷冷的看着他,那眸中分明写着疏离。
果不其然,还不等女子说完,沈陵渊便甩开了寒月的手,对手底下的人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人捆了?”
寒月闻言一呆,见沈陵渊身后士兵真的拿着麻绳冲她过来之后,有一瞬间的崩溃,她大吼道,“我是夜麟寒月,我看谁敢绑我!”
两个下属也有一瞬间的犹豫。
寒月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手指沈陵渊:“陆洄!你什么意思,是你骗老娘来的!现在这是要过河拆桥吗!你别忘了,我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沈陵渊现在的状态极差,根本无心再与寒月周旋,一不做二不休拿过案台上一块棉花就塞进了寒月口中。
按照他原定的计划,这两人应当一起进入密室才对,可如今寒月却被留在了外头,着实是不好办,且这人胡搅蛮缠的功力沈陵渊可是见过的。
只见寒月虽然不能说话了,就将所有力气用在四肢,下属见她扑腾的激烈也很是为难,其中一个没有眼力见的甚至对沈陵渊道,”指挥使,我们是不是先了解情况……”
紧接着他就收到了沈陵渊凌厉的斜视,“你看她身上有陛下钦赐的黑铁令牌么?”
那心软的下属一愣,瞬间回头打量寒月,她身上并无一物。
“看清楚了吗?”
那下属低头:”看清楚了。””看清楚了还不捆!”
几个下属再不敢言语,不过片刻就将寒月绑成了一个粽子。
可怜的寒月就这样在腰牌这件事上栽了两次,一双杏目像要吃人一般,死瞪着沈陵渊。
夜麟成员行事从来我行我素,且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在吴皓没有加入之前更是只有寒月和冷夜两兄妹,两人高高在上管了,对待其他官署也一般都是黑铁令一出,命令一下,坐等成果。
因而见过他们的人是少之又少,更别提这些巡城的普通士兵了,就算是有缘见到,一见到他们腰上的黑铁令也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哪个行为得罪了他们就小命不保。
不过这也养成了一个习惯,众官员将领只认牌子不认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幸帝收走寒月的牌子后她如此跳脚的原因了,反过来如今拥有黑铁令的沈陵渊却是地位超然。
“指挥使,我们要将她送到刑部么?“沈陵渊眼眸微暗,“不,先押回营里铁牢,待审讯出具体罪行再交由刑部发落。带走吧。”
“是。”
经过刚刚惊险的交锋,那下属再不敢忤逆沈陵渊,指挥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就算心中对寒月所说的密室心中存疑也不敢表露出来,在他看来沈陵渊如此敏锐自然也能注意到寒月所说的密室,这等事情就交给指挥使来头疼,他还是老老实实执行就罢了。
待几人将寒月压走,剩吴寥上前问沈陵渊,“指挥使,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你没听那女贼说么,这里面有间密室,那女贼的同伙背叛了他,我们自然要将另一个也一网打尽。””是是是,敢趁着秋猎兽新厦空虚时趁虚而入的小贼,必须一网打尽严加惩处!“沈陵渊:“你出去守着吧。”
“是,属下现在就……”吴寥一愣指了指自己,“啊?我?出去?”
吴寥也是没想到,自己这马屁拍在了蹄子上,没得到一点好处吧还吃了一嘴灰,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就要被指挥使赶出去。
沈陵渊看出了吴寥的小心思,他上前两步摸了摸案台上的机关,咔嚓两声,那墙壁上的石门应声旋转,“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你想,这小小一个裁缝铺里竟然还有一个能让盗贼光顾的密室,这件事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让你出去,是想让你带几个轻功好的弟兄到房顶看守,以防还有其他地方让贼逃跑,而我自己进入密室搜寻则更方便隐藏。”
“原来如此。”吴寥点了点头,而后又忽的抬头,“可指挥使,你一个人进去会不会太过危险?要不我们再召集一批兄弟过来如何?”
沈陵渊回头:“你是在质疑我的实力?”
“不不不,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
“不必担心。若是一个小毛贼我都制服不了,我也没必要再当下这个指挥使了。”沈陵渊打断了吴廖的话,说着,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密室,他转过头继续吩咐道:“记住我没出来之前,让所有人守在自己的岗位不许懈怠也不许让任何人进来,若是因为谁使得贼人逃脱,军法处置!”
吴寥抱拳回应道:“是!”说完,转身出门,执行沈陵渊的命令去了。
而沈陵渊则在石门缓缓关闭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石门的关闭不仅隔绝了光亮,也隔绝了身后的喧嚣,沈陵渊点燃了身侧火把,一步一步向楼梯下迈去。
每一次踏地的声音都回荡在长而窄的走廊中,就像敲击在心中的鼓点,一下一下。
这两年多的痛苦和折磨,终于,要结束了。
第89章 收网
沈陵渊顺着楼梯一直走到底,入目是一个四方形的小型地窖,里面堆满了一些沾上灰尘的布料和线球。一般人看到这里以为只是裁缝铺堆放杂物的地方,然而这方小天地却暗藏玄机。
沈陵渊走到地窖左侧墙壁的油灯下,轻轻的在上面敲击了一串奇怪的鼓点。而后里头便传来了三声布谷鸟的叫声,沈陵渊跟着回了一声:“是我。”
紧接着由当下的墙壁忽然发生震动,一个半圆形的拱门映入眼帘,就如楼上的大门一样发生旋转。
没错,这地下库房的拱门是只能从内部开启的设计,除非暴力破坏,否则没有人从外部能够打开这扇门。
当拱门完全打开之后,一男一女站在沈陵渊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世子。”
沈陵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对夫妇,他们就是死在寒月和冷夜手下的王老伯的儿子和儿媳,也就是那位救了他命的男孩子的父母。
两人之前本在丈母娘家小住,回来便听闻噩耗,后被苏书告知真相,毅然决然地参加了这次行动,王大郎同其父亲王老伯一样,是制作机关的好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造出这么天衣无缝的小地方,都得益于他精妙的设计。
沈陵渊对着男人微微颔首,“这两个月里王大哥辛苦了。”
“不,不辛苦。”
王大朗下意识地否认,而后与妻子对视一眼,似乎对沈陵渊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很是诧异,“您,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沈陵渊迟疑片刻,没有告诉两人真相,“我是在名册上得知的。”
“原来如此。”王大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妻子去休息,而后对沈陵渊道,“世子,请随我来,那叛徒就在那边。”
沈陵渊与王妇告别后跟上了王大郎的脚步问道,“王大哥,一切进行的可顺利?”
王大朗回首等他,“回世子,一切顺利,这人进来之前似乎与什么人过了招,进来之后疏于防范,很快就被迷魂香迷晕了,我们夫妻二人便将他扔进了地牢之中,这会还没醒。”
“如此就好。”沈陵渊应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围着地牢的栏杆处,栏杆旁边站着三位手拿□□的年迈老兵,他们看到沈陵渊进来后,一起立正恭敬地唤一声,“世子。”
哪怕是沈陵渊现在心坚如磐石,也抵不过此情此景,鼻子瞬间酸涩,说:“前辈们不必多礼,这些日子你们是真的辛苦了,待今日事情结束,趁着夜色,一定要按原计划尽快逃出这里。”
几个老兵互相对视一眼,眼底尽是复杂,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声:“是。”
而后其中最为年长的老兵对沈陵渊道,“也请世子尽快离开这里,虽然我已经使用过解药,但这迷魂香入体危害很大,还请世子注意闭气,以免过多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