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渊的反应更为吃惊,当即大声问道:“你和太子还歇了一晚?”
段景洵不悦地看过去:“你有什么不满?”
盛渊似是被噎住了,欲言又止地看了裴容好几眼,而后说道:“既然你们马车陷住了,不如先乘我的马车回去。”
裴容想了想,说道:“这不太好吧,我和太子坐马车走了,你走路去青云观?”
“不打紧,”盛渊咧嘴一笑,说道:“我和你们一同回去就行。”
“啊?”裴容更疑惑了,这样不是更麻烦吗?
盛渊已经上了马车,对着裴容连连招手:“裴容,快上来。”
然后看见面色微冷的段景洵,又把车帘拉大了一点,说道:“太子,请。”
盛渊如此邀请,裴容抿抿唇,看向段景洵。
段景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看我做什么,上车。”
等裴容一进马车,发现盛渊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道:“裴容,你坐这。”
马车并不宽敞,等段景洵进来,同样只能坐在盛渊身侧的位置,他轻飘飘地看了盛渊一眼,仿佛把对方的心思看了个底朝天。
车夫一个扬鞭,马车便转了个头,往城中赶去。
车内,盛渊正襟危坐,他左边坐着裴容,右边坐着段景洵,面容看起来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目光时不时往左边看看,又往右边看看。
见裴容和段景洵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盛渊撞了撞裴容的胳膊,问道:“裴容,你最近怎么了,先前我几次想来找你,你都没有答应。”
说到这个,裴容不好意思地笑笑,支支吾吾说道:“那段时间……我……”
见裴容面露难色,盛渊马上说道:“不方便就不用说了,我就随便问问。”
“哼。”
一旁的段景洵冷哼一声:“既然已经拒绝了,你又何必再问?”
盛渊又被段景洵的话噎住,却又想到裴容和段景洵同去青云观的事,忍不住问道:“你和太子,怎么会想到来青云观?”
段景洵抢答道:“裴容盛情邀约,我左右无事,便答应了。”
裴容、盛渊:……
明明就不是这样的!裴容无语,当时是霍钦说让他试一试来着!
见盛渊沉默失落的模样,段景洵一挑眉,颇有几分得意。
裴容把段景洵的表情看在眼里,实在不明白段景洵一副乐上天的样子从何而来。
三人诡异地沉默了一阵子。
率先打破安静的是段景洵,尽管中间隔着一个盛渊,他还是转过头,对裴容说道:“裴容,等会你和我一同回宫,前几日父皇念及你,你去请个安。”
裴容也转过身子,说道:“可我今日的衣着,入宫不太合适。”
“无妨,昭华殿还有你的衣物,这并不是每月一次的例安,你无需太过谨慎。”
“昭华殿还留了我的东西?”裴容有些不信,问道。
“是……”
话才说了一个字,段景洵把目光看盛渊,冷声说道:“盛渊,你坐在中间不方便,我和你换个位置。”
盛渊咽了咽口水,死守最后的阵地:“太子,我……我这人乘马车坐在右边的话,会头晕不适,还请太子谅解。”
段景洵当即皱眉,正要继续说时,裴容说道:“那,我和盛渊换?”
裴容只以为盛渊是不想单独挨着段景洵,这才出声解围,毕竟有一句话江灵兮还说对了,段景洵冷冰冰的,瞧着便不好相处。
更何况裴容也不是瞎子,段景洵对盛渊的态度,他是看得出来的。
裴容一说这话,盛渊倒是再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应下。
等裴容刚换好坐在中间后,段景洵对他一扬头,说道:“你和我换。”
怎么又要换?
裴容一脸疑惑,问道:“为什么?”
段景洵不答,双手搂住裴容的腰,往自己腿上一放,裴容被他突然地动作吓了一跳,侧过身下意识地搂住了段景洵的脖颈,连声喊道:“太子!”
而后段景洵往中间一坐,抱住裴容,放在了自己身侧的位置,末了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对。”
裴容:……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座位要来回,而且段景洵刚刚抱他时力气很大,裴容不适地揉了揉腰,有点疼。
段景洵注意到裴容的动作,把手覆了上去,轻轻搓揉着:“弄疼你了?”
“啪”的一声,裴容把段景洵的手打了下去,扭头看着窗外,竟是不理人了。
裴容生气并不是因为段景洵的力气太大,而是
太丢人了啊!
他堂堂一名男子,在段景洵的手中,怎么就跟那柔弱无骨的女子一样,任对方搓揉呢?
裴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忍不住悄悄地和段景洵的做比较,才看一眼,裴容便惨烈地闭上了眼,对比太明显,实在是看不下去。
裴容做比较的动作落在段景洵眼里,虽然不明白裴容意欲何为,但裴容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实在是可爱得不行,他弯唇笑笑,满眼宠溺。
再往下看去,两人胳膊贴着胳膊,腿贴着腿,段景洵心念一动,略微提起衣摆,将两人的脚后跟也一并对齐。
裴容也跟着看去,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段景洵垂眸看了一会,得出结论:“你的脚挺小。”
裴容唰的一下缩回了脚,不比了,他不比了还不行吗!
一旁的盛渊,似乎已经被二人遗忘了。
盛渊:……
第32章
马车刚在宫门口停好,盛渊拉住了准备下车的裴容,飞快地说道:“明日我们听雨轩见,我有话和你说。”
段景洵已经下车了,自打换了位置后,这还是盛渊头一次争取到和裴容说话的机会。
裴容也不含糊,当下点头应道:“好。”
就这么耽误的一小会的工夫,就引来了段景洵的不满。
“你都多大了还说悄悄话?”
裴容没好气地说道:“太子,盛渊为什么要悄悄地和我说你还不知道吗?”
段景洵哪里会去在意别人怎么样,一听裴容还扯上了自己,当下问道:“我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你哪次见到盛渊和气过了?”
段景洵越发不满,问道:“还倒成我的不是了?”
“太子,”裴容耐着性子解释道:“盛渊是我的朋友。”
解释归解释,只是裴容的语气中隐约带上了些不满,那表情瞧着,只要段景洵再回一句,裴容还有十句等着他。
段景洵脚步一顿,冷哼了一声,倒也再没有反驳。
裴容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段景洵又要说出一些气人的话呢,没想到这次还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裴容鲜少看见段景洵吃瘪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当下玩心大发,伸手揪了下段景洵的头发。
段景洵转过头看他,裴容马上无辜地摊手,假装若无其事地四处乱瞟,实则心中窃笑不已。
“裴容,”段景洵一把握住了裴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说道:“胆子大了啊。”
方才还春风得意的小世子,马上乖软了下来,殷勤地堆起了笑:“太子,你不会介意的吧?”
段景洵不为所动,淡淡问道:“方才哪只手动的?”
一听这话裴容心里就在打鼓,不会吧?段景洵还真的生气了?
都怪自己手贱,没听过老虎屁股摸不得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敢去揪这段老虎的头发。
裴容抿了抿唇,用力地眨眨眼,试图用最真诚的眼神打动段景洵。
段景洵捂拳干咳了一声,面色不改,挑了挑眉。
这是一定要计较的意思了。
眼见躲不过,裴容撇撇嘴,指了指被段景洵握住的手,满脸的不情愿:“它干的。”
段景洵低笑了一声,握住了裴容的手指,迫使裴容不得不摊开了掌心,而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意思是与你无关?”
裴容不吭声了,心虚。
段景洵突然没了动作,再一看去,段景洵正举起了手,眼看巴掌就要落下来,裴容下意识地一缩手,段景洵牢牢地握住了他,恐吓道:“不许躲,否则……”
裴容这下不敢动了,苦着脸哀求道:“太子,能不能轻点……”
段景洵没应,又一次地举起了手,裴容吓得闭上了眼,然后听到了段景洵一声浅笑。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手心上似乎多了某种东西,小小的,像是纸张的东西。
裴容悄咪咪地睁开眼,段景洵已经大步往前走去了,他的声音清楚地飘进了裴容的耳朵里。
“这是清净道人亲自开光的平安符,你拿着,不许不要。”
裴容垂眸看去,手心上,有一枚三角形的平安符。
黄色的符文上用朱砂画着繁琐复杂的符文,鼓囊囊的,内里似乎还放着东西。
裴容怔愣地看了一会,而后扬唇一笑,把平安符收进怀中,快步追了上去。
“太子,等等我!”
二人见过皇上之后,裴容和段景洵走在宫内的长廊上。
清净道人开光的平安符,珍贵的程度裴容是知道的,一路上裴容自己都不知道他看了段景洵多少次,偏生段景洵硬是能忍住,只字不提平安符的事。
好像他送的不过街边随便买来的一个小玩意,不值一提。
裴容又忍不住看了段景洵一眼,越看越觉得段景洵的表情有些强撑的意味在里面,段景洵就是故意送得风轻云淡,装作无足轻重。
“太子,”裴容试探着说道:“这个平安符……”
“这两日东宫压下了不少的事务,”段景洵仓促地打断了他,急急说道:“我先行回去了,你也回王府吧。”
而后竟是不等裴容说话,长腿往前一迈,大步流星地走了。
看着段景洵匆匆离去的背影,裴容眨眨眼,段景洵这是
害羞了?
第33章
裴容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些想笑,害羞什么的,跟段景洵是八竿子打不着,饶是如此,裴容还是不禁笑出了声。
既然无事,裴容便打算回府,还没走出几步,就发现前方的圆柱下,五皇子段月里缓缓走了出来,淡漠精致的脸略显苍白,表情看起来,稍显冷意。
“五皇子?”许久不见段月里,裴容笑着走了过去,说道:“好久不见了!”
段月里垂眸,近似自语的声音说道:“已经半月有余了。”
裴容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无事,”段月里摇摇头,问:“你今天进宫了,我都不知道。”
“只是来向皇上请安,”裴容说:“你方才走出来还吓了—跳呢,五皇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已经来了很久了。”段月里淡淡说道。
“是吗……”
这话有些奇怪,裴容只觉得段月里今日瞧着也有些不对,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裴容干笑—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段月里看起来也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两人站在这,无言面对,弄得裴容颇有几分不自在起来。
“对了,”裴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五皇子的身体好些了吗?”
听到这话,段月里眼中冷意稍退,仿佛他—直就在等着裴容主动的关心,至于刚才看到了什么,好像也没有那么刺眼了。
“已经好多了。”
“没事了就好,”裴容笑笑,说道:“五皇子,我得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就去甘泉宫看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段月里追问道。
“嗯……”裴容思索着,不确定地说道:“下次进宫的时候?”
“好。”
段月里—口应下,目光深深地看向裴容:“那我等你。”
回王府的第二天,裴容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听雨轩,盛渊已经在二楼内等着他了。
听雨轩是一座茶楼,房内茶香四溢,清香宜人,—见着裴容,盛渊就拉着他坐下来。
“裴容,我有话问你。”
“怎么了,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盛渊摆摆手,示意房内的人退下,沉声问道:“你和太子最近怎么回事?”
裴容不解,反问道:“我和太子?怎么了?”
“你先前在晚宴上说的话忘记了?”盛渊皱眉反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先前做的那些事,怎么这些日子你反而和太子日渐亲密?”
“我哪里和太子亲密了?”
“你们一同去青云观,还在那住了—晚,这还不亲密?”
“盛渊,”裴容微微皱眉,“我和太子清清白白,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盛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都是为你好,太子是日后的国君,那太子妃就是以后的皇后……”
“不对啊,盛渊。”
裴容凉凉地打断了他:“先前是谁说,听我说出了要当太子妃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才觉得我非同常人,要和我成为朋友的?”
盛渊无奈地叹口气,解释道:“我这还不是关心你,若是你和太子两情相悦我自然无话可说,可先前太子对你无动于衷,怎么从晚宴那天起,太子对你的态度就变了?”
裴容也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沉思起来。
这话不用盛渊说,裴容自然也能感受得到,如今他—思索,突然脑中灵光乍现,段景洵先前的行为通通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半晌,裴容—字字说道:“因为变的不是太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