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想起今天是第四天,要有几天这个剥皮客没有找到,贺州山就是替罪羊时,他的理智才把他拉起来。为了不吵醒还在梦里的人,宴行垫着脚不敢穿鞋,拎着衣服到门口才套上,然后火急火燎地找老秀才去。
老秀才把那个雕花盒放到安尸房,坐在里面出神许久,最终也就是叹了一口浊气,回到宴行安排的地方来眯了一会,但是看他神情,可见这个眯一会也睡得并不怎么样。
宴行将人摇醒,然后二话不说,先去找那个被他一砖头拍晕的倒霉蛋。
老秀才睡得是不怎么样,但是这个倒霉蛋倒是睡得很不错,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先前可能是晕过去,但是这个时候就绝不是了。宴行看他睡在地上,呼吸绵长,一呼一吸的睡得口水直流,上去就是一脚。
这人睡梦里面吃着烤鹅,忽然腹部一阵疼痛,忙大叫:“谁!谁谁谁!”
宴行蹲下去,拍拍这人的脸颊:“你大爷。”
这人眼睛里忽得出现一张不认识的脸,蒙的反应不过来,宴行没有拿的多耐心,他直接发问:“昨天夜里去客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去?”
倒霉蛋逐渐眼神清明,结果发现自己手脚被束缚住,不但如此,后脑勺还火辣辣的发疼。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什么,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算计了,眼前这个嚣张的家伙是谁也不明白,转脸就破口大骂:“你他娘有什么毛病!敢这样对我?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老秀才上前摆出老好人的模样:“这位兄台,我见你昨日嘴里念念叨叨的,失手一不小心就给你打晕了,实在不好意思。”
“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算计我!你他娘——呜,呜。”倒霉蛋话没有说完,宴行就听不下去了,随手把身边不知道干嘛用的抹布塞在这人嘴里,“别说有的没的,昨天夜里鬼鬼祟祟,大半夜不在家中休息反而跑到一个客栈马厩边瞎晃悠,你到底去干嘛的?”宴行问完,松手将人嘴里的抹布拿下来——“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以为——”
抹布又一次塞进去,“我再问一次,昨天夜里面到底去干吗的?”
这回宴行没有先把抹布拿下来,而是将腰间的剑“啪!”一声重重放在桌上,倒霉蛋闻声颤了颤,踱量了一会宴行,渐渐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宴行看着人冷静下来,歪着头朝老秀才示意,老秀才上前将人的嘴里抹布拿下来。
咳咳咳!
倒霉蛋嘴里不敢再放肆,深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问道:“这位公,公子,不知道在下何处得罪您了?”
老秀才站在一旁解答:“这位是守城将军的贵客。”只不过这贵客刚刚进城的时候去了一趟大牢做客。“是守城将军千里迢迢找来查剥皮案的大人。”
听见剥皮客,这倒霉蛋脸色变了变,随即道:“那,那在下是到底犯了何事?”
宴行轻声道:“昨天夜里,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在出事的客栈徘徊,嘴里念叨剥皮客,我倒是看你很像是这个凶手啊。”
“不不不,不是我,我可没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是我啊,冤枉冤枉!”
“那你倒是说说昨天夜里你好好去那里做什么?”
倒霉蛋脸上有些迟疑,他心虚道:“我昨天夜里,夜里,我就是瞎溜达。”
“哦~”宴行拉长语调“瞎溜达是吧。”
倒霉蛋点头。
宴行从剑鞘里面抽出剑来,极其缓慢地将剑锋一寸寸地爬上倒霉蛋的脖子,倒霉蛋微微仰着头,身子颤动,等了片刻,滚动喉结颤巍巍说:“是我家主人丢了一个香囊,想让我出来找找的。”
又是香?
老秀才也意识到里面可能有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又是香?在刘酒的口述中,也是说闻到一股异香才缓缓起床,这里又有一个什么香囊?
宴行问道这人:“什么香囊?”
倒霉蛋摇摇头:“不知道,就是知道挺重要的一个东西,但是不晓得在什么地方给弄丢了,我家主子着急就让我出来找找。”
“出来找找就到客栈马厩?”老秀才难得聪明问了一句。
倒霉蛋又说:“不知道,主子交代的时候说这一段时间有去过客栈,让我特意地在客栈周围找一找。”
宴行头疼地摇摇头:“你是谁家的?”
“守城将军——梁赤家中的奴仆。”
宴行和老秀才面面相觑,相互无言。
贺州山没过一会也是醒过来了,身边的人早已不见。他起来喝了口茶醒了醒身,宴行就拉着倒霉蛋到了门口。
“这是做什么?”贺州山看见那人还是被绑着,且是一副难看的脸色,问道宴行。
宴行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你还记得你当时说是在女贼的牢里面闻到异香嘛?”
贺州山正要和他说这件事,于是点头道:“是啊,我还在怀疑这香气肯定是有某种用途,绝非偶然出现。”
宴行道:“这个小厮说他家主人丢了一个香囊,昨天夜里鬼鬼祟祟的在客栈附近被老秀才一板砖打晕过去了。我看他这香囊里面也是大有文章。”
贺州山若有所思,片刻之后道:“那可有找到香囊?”
“没有,但是你可知他家的主人是谁?”
贺州山抬眉,示意宴行接着说。
宴行道:“是那个梁赤家的奴仆。”
良久的安静,贺州山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看这件事,他想了想说:“既然这件事情可能和梁赤有关,那倒不如直接去找他问个明白,我看着梁赤一介武夫说对一个香囊上心倒是奇怪,也未可知这下人是故意诓骗我们的。”
宴行点头:“既然这种香气味道独特不知道这市楼里面是否有卖?”
贺州山微微诧异,是啊,他怎么忘了?既然这香味独特,可能民间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倒是不如去民间找一找那些香铺问一问:“那倒不如我去香铺里面找找,你就去找梁赤核实这个小厮是怎么回事。”
“行,那我此刻就出发。”宴行起身,在门口看到老秀才端正身子正在给这个倒霉蛋讲述什么儒家哲理,一会子之乎者也,一会子曰的,听得那个倒霉蛋脸颊发青。
“老秀才,我看你那个尸房里面的事先放一放,先把那个刘酒带过来,他的刑文可能还要梁赤批一下,今日就顺便将他的烂摊子事情一块解决了。”
老秀才没有想到宴行百忙之中还记得刘酒的事情,很是开心,看来刘酒额事情有盼头了,于是乐呵呵的去找刘酒。
“对了,你把刘酒带过来之后,然后和阿三去一趟香铺。”宴行忽然想到贺州山昨天夜里和那个小将待了一个晚上,此时还有芥蒂,不如待会让这人替自己引见梁赤,让老秀才陪着贺州山出门,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老秀才反应一会这个阿三是谁,然后看向宴行的身后,想来贺公子估计就是宴行嘴里的阿三了。叫什么名字不好,喊得这样一个猫猫狗狗的名字,老秀才在心里面菲薄一番,然后满嘴好的答应下来。
梁赤看着倒霉蛋,左三圈,右三圈,然后一脸不知其所以然看向宴行:“这人,我不知道 ,没有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明天会断更一章,明天就过年了,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啊!
☆、第四十三章
倒霉蛋听到梁赤说不认识他,脸色立变,赶紧跪下:“将军!将军没有见过是常理!小的是一个粗人,府内下人多得很,将军又是天天有要务在身,不常回来,自然是不认识小的。”
梁赤抄着手,觉得这人说的也有道理,他每日要事缠身,好不容易回来哪里还会记得这么多的下人,可是这人要是说假话,他也不知,于是梁赤脸上露出迟疑。
那倒霉蛋见此,立刻跪着双腿爬过去,到梁赤的脚边,抬起头来巴巴地看着说:“将军!将军不认识小的,那净澈大人肯定认识,小的一直以来就是帮净澈大人跑腿,小的半夜出门就是去帮净澈大人找香囊去的!”
“香囊?净澈,澈儿?”梁赤问道。
倒霉蛋狂点头“是是是!净澈大人最近丢了一个香囊,说是很重要,于是连夜派小的出去找,这才碰上了这位大人。”完毕之后看了一眼宴行。
宴行朝梁赤点头,但是他不太明白,这梁赤的将军府上还有一位什么大人?难道现在的将军们也时兴京城里面那群老头,招门客?
梁赤若有所思,自从县太爷病倒之后,城中大小事宜均是他做主,府内的事情的确是净澈做主了,不过他什么时候有个这么重要的香囊了?
城中这么不安稳也要让人半夜出去找,既然如此倒不如问问他好了。于是梁赤道:“我是不认得你的,不过既然你说澈儿认识你,倒不如我让他来见见你。”
倒霉蛋欣喜若狂,说“好的好的,净澈大人肯定认识小的,将军到时候便知道小的没有说谎了。”
梁赤摆手让小将下去将净澈叫来,这时候才看到宴行身边还有一个人,披头散发,看上去落魄,于是说道:“这个是?”
刘酒低着头没有回复。
宴行上前,低声和梁赤解释道。
许久,梁赤才明白了,回过头打量着人,说道:“虽说这个时候私自给囚犯减刑不合常理,但是既然这人有心协助了剥皮案,我也可以破一回例,届时如果真的将剥皮客拿下,我就替县太爷做主,放了这人。”
宴行见梁赤这般的好说话,不免对这个尽心尽力的守城将军好感上升,他点头谢过梁赤,向刘酒道:“妥了。”
刘酒眼前一亮,发黄的牙齿露出,朝着面前的两位深深地行了一个礼,抬头时眼角微红。
这个时候门口进来两个人,原来小将带着净澈到了门口。
宴行应声而去,他没有想到这个府里面的大人长得如此好看,年纪看上去也不大。
净澈进门朝着众人微微点头一笑,梁赤也朝柔柔地朝着对方点头。倒霉蛋看到净澈进来一脸的期待,结果净澈只是进门时候朝着地面跪着的倒霉蛋冷冷地瞥了一眼。倒霉蛋有点疑惑,但还是期待着看着这人,眼睛里面发着精光。
结果等梁赤问净澈是否记得有这么一个奴仆,净澈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倒霉蛋,倒霉蛋睁着一双期待的眼睛看着他,最后净澈摇摇头,朝梁赤说道:“不认识。”
倒霉蛋听了之后直接愣住了,净澈又道:“府内上下的仆人全是我亲手挑的,一般来说都是有见过脸,可是这个我真没有印象。”
梁赤很明显的脸色不好起来,倒霉蛋慌了神,他不明白昨天夜里还让他去找香囊的人今天怎么就突然不认识了,连忙道:“大人,是小的昨天夜里替您去找香囊啊!您昨天夜里还说这个香囊要紧,让我连夜出门去!”
净澈微微摇头,疑惑地对梁赤说:“这就更是奇怪了,我从来没有什么要紧的香囊,怎么可能让你去找,何况如果是这么要紧的东西丢了,我也会先和将军说,再不济也是先从府里面找,怎么可能大半夜的让你出门去找?”
倒霉蛋听见这人这样说更加惊慌,也顾不得什么样子,蹭着膝盖爬到净澈的脚边,大声喊道:“你骗人!昨天夜里就是你让我出门找东西的!当时在场的还有瘸子!为何在这里转脸不认人了!”转而对梁赤连忙道:“将军!府里面的一个瘸子肯定是认识小的,昨天夜里大人交代的时候他也在场!”
梁赤思考片刻,道:“你说的就是府里面上年纪的老杜?”
“对对对!他当时也在场。”
一边净澈愈发迷糊,他转身对梁赤道:“将军,澈儿的确对这人没有任何影响,不过既然他说老杜有印象,那不如让老杜来看看是否记得这人是将军府里面的,恰巧老杜就在门口候着。”
于是梁赤试着朝着门口喊了一句:“老杜?”
门口立刻出现一个苍老人影,鞠着身子,缓缓进门跪下:“将军。”
梁赤问道:“你可是记得我们府里面有没有这样的人?”完毕指了指一同跪在边上的倒霉蛋。
老杜没有起身,仍然跪着,身上骨头硬的发脆,脸上也是老的明显,他歪过头打量倒霉蛋说道:“小的确实是知道此人。”
倒霉蛋这时候面露狂喜之色,可还没来得及向大家开口,就听见老杜缓慢地接着说:“这人是城南出了名的赖头混账,家里的人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这一片的人都知道。刚刚小的在门口也听见了这人的话,我昨天夜里腰疼难耐,净澈大人体恤让我早早睡了,什么时候还大半夜要你出门过?”
老杜说话缓而坚定,倒霉蛋的脸色一点点变色,最后变得煞白:“你们,你们早就串通好的!你们这群!无赖!”
宴行和刘酒站在一边,他从净澈进门就一直盯着这人,这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说话轻声细语,脸色温良无害,面对倒霉蛋的狂喊狂叫也是静静地说话,没有一丝生气懊恼,不知是这人的性格使然,还是说这人藏着一股其他的心思。
净澈显然感觉到对面的宴行的目光,他没有躲避,反而是抬起头来对着宴行和刘酒款款一笑,刘酒撇了撇嘴歪头不再看,宴行则是大方的朝对方回了一个疏离的笑以示友好。
真奇怪!宴行肚子里想,这人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还很温和友好,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人皮囊下面还有皮囊,一看到这人,心里面就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