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行即使被绳索绑着,胁迫一般半拎起,眼皮也没有动一下。贺州山此刻状态比他好不上哪儿去,这大汉手掌掐着,一张脸憋得通红,可是他还是担心宴行。
就在大家吵得不可开交,贺州山觉得自己已经喘不上气的时候,一只秀手搭在了大汉的肩膀上。
“放手。”
地道的发音。
这只手,他记得,他昏睡前看到的就是这只手。
来人带着黑色面罩,贺州山看不清面孔,不过显然这人很有威望。众人看到他之后,渐渐平息下来,大汉也是有些觊觎这人,手上开始松力。
贺州山终于呼吸上来了。
面罩的声音很动听,干净利落,听着声音,是个年轻人。这人朝着大家伙说了几句话,只不过说的什么贺州山就不知道了。
瞧着身量估计不是和这群人是一块的,但是也会说他们的语言。
大汉听了这人的话,脸色不是很好,却也放开手。贺州山一下没了重力,跌在地面。宴行也是如此,跌落的痛感,让宴行眉头紧蹙,但是没有醒过来。
面罩过来,轻柔扶起贺州山,让他们两人能够靠在墙角坐着。
他蹲下来,拍了拍贺州山的脸,眼神在烛火下精光四射。瞳孔黑的不像是普通人的眼珠,他估计笑了笑,因为贺州山明显看到这人的眼角弯了。
“好久不见啊,华书行。”这人谑笑道。
贺州山本来还不太清明的脑子,瞬间炸开!他怎么知道他的身份!他是京城来的?
面罩看到贺州山眼睛里面透露出的震惊,有些得意。他又拍了拍宴行的脸,可惜宴行没有如愿醒过来道:“你知道你身边的是谁吗?”
贺州山喉头像是被火燎过一般,痛,并且黏。
他连吱呀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终于知道那些人在被扒皮的时候,为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这个香的作用下,人就是一点出声反抗的力量也没有!
“京城浪荡公子,胡府军的遗腹子——宴客京。”
一时间,贺州山眼神怔怔,脸上连表情也做不出来,脑海一片空白...他刚刚说的是谁?宴...客京。
南方水军的死对头...那个宴客京?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就没有更新,今天两更吧。
☆、第五十二章
贺州山忍不住去打量一边还没有醒过来了的宴行。
面罩看到他惊讶的眼神,不觉哈哈大笑两声,然后捏住贺州山脸一字一句道:“真的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嘛?还是说,你是自己装的?”
贺州山没有丝毫的反应,他还在宴客京这三个字中没有回神。
他们讲的是中原话,那个大汉是能听懂的,大汉见面罩好声好气和贺州山说话,非常生气。他上前几步朝着面罩不客气的说了几句他们的语言,面罩显然也会他们的语言,听了之后,站起身,朝着大汉就是扇了一个巴掌下去。
大汉顿时火冒三丈,周围的人惊呼,拉住即将即将就要动手的匈奴大汉,面罩很强硬站着不动。随后身边的恶人终于把大汉劝住了,大汉愤愤开了石门,出去了。
面罩让周围的人看好贺州山,不要随意动他们。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留着这两个人还有用。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了,贺州山脑子里面也稍微的清明了。他看着身边还没有要醒过来的宴行,发呆了好一会,然后才将眼神收回来。
贺州山心里面苦笑的想着,是啊,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公子,随便几句话,大理寺底下的人就来帮他们调查案件。
瞿纵那家伙估计也是知道的,他们都知道,唯有他不清楚枕边睡了这么久的人是仇家。
他忽然就明白了蓝青田的囊中为何是兰儿的名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胡府军还没有放弃调查当年的真相,试图找出压倒南方水军的证据。
进城的那日,他就已经偷偷打听过了,这城中并非有叫做钱湖岚的人。他不知道宴行私底下有没有让人去打听,反正现在就是要么这个人已经死了,要么这个人已经跑出城了。
城中的剥皮客连上了年纪的大妈也不放过,如果呆在城中那恐怕就是凶多吉少。贺州山此刻只希望她能够逃出去,不要让任何人再有她的消息了。
他眼角有些酸,胡府军的恩怨是非,如今到了他们身上,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蓝青田,剥皮客,匈奴,胡府军,从京城到云州,所有的事件全部被串联在一起,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算,你们,好运!”一个醉醺醺的匈奴过来对贺州山说。一股酒气打在贺州山脸上,他侧过脸,尽量忽视这股恶心浓郁的味道。
这人最里面嘀嘀咕咕好一会,然后直接醉倒在贺州山的面前。贺州山想往旁边挪,却发现动不了,脚背这人压住了。
他挣扎好一会,没有任何作用,索性也放弃了。那些人很听面罩的话,果然没有再动贺州山,自顾自的饮酒压根没有注意到这里,可见他们对这个迷药非常的放心。
话说,这种药既然出现在招英楼,说明这里面的匈奴,剥皮客两者之间定然有关系。难道剥皮客就是这些匈奴?
这里已经成了匈奴的底盘,云州并非安详之地。想到这里,贺州山就记起了皇上交给他们的任务,如果今天有幸能从这里逃出去的话,他要像个办法尽快去马邑。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这里的石门紧闭,窗户也没有一。可能这里就是招英楼的底下,他们昏睡过去的时间也不清楚,对了,老秀才不会还在那杂物间里面躺着吧!
昏昏沉沉想了很多,贺州山渐渐体力不支,又一次的昏过去了。
等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他。
“阿三,阿三!”
贺州山睁开眼,发现宴行醒过来了,一脸着急的看着他。贺州山也很欣喜他醒了,可是一想到面前的人不是宴行,是宴客京,他的眼神就黯淡下去了。
宴行没有注意到这么多,他接着对贺州山说:“阿三,你看他们都醉的差不多了。”
贺州山一看,果然,这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都喝醉了。
奇怪,贺州山想起躲在墙角的时候,听见里面举杯交换,似乎在庆祝什么。他们两个被抓,也没有影响他们庆祝的心思。
“现在,几时了?我们在这里过了多久?”贺州山尽量用从前的语气和宴行说话,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华书行。他们只需要逃出去,找到梁赤,让人来查招英楼,上报朝廷,然后分道扬镳,最好从此再不要见面。
宴行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不知道,可能已经过去一天了。”
一天?
“那个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经换了好几次,估计这会子,外面天已经黑了。”宴行说。
贺州山点头,“我们要像个办法逃出去。”可是现在两人不要说绑着,就是宴行还受伤了,那个香的作用强大,现在两人也没有缓过来。
宴行手被绑在后面,贺州山的也是。宴行自己明明也是很疲惫了,现在还在后面用手指勾住贺州山的手指,眼里柔情安慰道:“别担心,我一定带你出去。”
贺州山见此,满不是滋味。倘若这人知道他就是那个传说杀了他父亲,害了胡府军的南方水军的儿子,他还会这样子义不容辞的说带他出去嘛?
贺州山鼻尖微酸,嘴上答应:“好,我们一定可以出去了。”
宴行看见他们面前还躺着一个醉鬼,用脚踢了踢这人,无奈这人睡得特别死,一点感觉也没有。
“阿三,你看——”宴行用眼神示意这人的腰间,有一把匕首。
天无绝人之路,贺州山说:“我这边没有办法动,你试一试能不能把匕首勾下来。”
宴行调整姿势,用脚往醉汉腰间拨弄。仔细拨动一会,才发现,匈奴的匕首系得极其牢固,根本不是随便拨动就能靠近的。而且这个时候地上的人也好像被惊醒了,糊涂睁开眼睛,四处瞎看。
宴行立刻就没有动作了,好一会,那人似乎又闭上眼睛,宴行还是不放弃,再一次尝试过去拿匕首。
他的额头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本来就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现在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贺州山心疼,由于他们两人靠在一块,贺州山腿还被压住,所以宴行靠过来的时候姿势很难保持,两人都很艰难。
“宴~行~,贺公子~”
贺州山恍然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他转头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人。
“宴行?...是不是有人在喊我?”
宴行一心在匕首上面,完全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他有些喘气,压低声音说:“什么喊你,我没有——””
“宴行~”
宴行话音未落,就又一次听见有人在喊他。这一次宴行朦胧之间听见了:“好像是有人在喊我们。”
贺州山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流经眼角。眼中看不太清,但是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在招手?
“宴,宴行,你看看那个是什么?”贺州山推了推他。
“你们在干吗!”
一个没喝醉的匈奴注意到这边,大声呵斥。
贺州山一顿,这时候他看清楚了——老秀才的脸躲在一张案几背后!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到这里面来的,怎么进来的?
老秀才躲在角落暗处,那个地方似乎也是,是他们之前躲的那种地方,墙面的凹槽,那上方是放烛台的地方。
宴行也注意到了,不但如此,贺州山还看到老秀才手里的一根明晃晃发亮的白烛。
那是...?
老秀才朝着他们做了一个捂鼻子的动作,贺州山瞬间领悟了:“宴行!闭气屏息。”
宴行立刻照做,虽然不知道老秀才手里的那根烛火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有可能是他们一直找的迷魂香。
老秀才缩在角落,将领口的布捂在嘴鼻处,然后颤巍巍把蜡烛点燃,一丝香气溢出...
众人本来只是醉醺醺,现在却是昏沉倒下。
老秀才见人都倒的差不多了,赶紧从身上撕下两条碎布,从那些醉鬼手里抱着的酒坛中浸湿,跑到宴行,贺州山的面前急忙道:“赶紧捂住口鼻!”
贺州山和宴行手脚被束缚住,怎么可能接过他手里的碎布。
老秀才也发现了,宴行眼神示意地上那人腰间的匕首,老秀才立刻领会,拿下匕首,将绑着他们的绳子割断。
贺州山手上麻木,毫无知觉接过老秀才手里的布捂住口鼻。另外宴行虽然捂住口鼻了,却是没发站起来。
贺州山知道他身上还有伤,于是拉住他的肩膀,使劲往上提。
“怎,怎么回事?”宴行问道。老秀才没空解释,扔下匕首,着急说:“他们喝了酒,没一会就醒了,赶紧离开这里!”
“往哪走?”
老秀才还猫着腰,往后摆手:“跟着我,赶紧!”
两人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释清楚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走石门,那里有人守着,这边!”
老秀才走到他刚刚躲藏的墙角,走近一看,竟然有扇木门,这墙角漆黑,不仔细看可能就不会发现这扇门的。
老秀才推开门,又是一条楼道,里面岔路交错,老秀才熟轻就路的拉着他们走上其中一条楼道,这条楼道是往上走的。
不消片刻,几人走上去,路口瞬间狭小。又是一扇门,推开——是关老秀才的那杂物间!
老秀才年纪在这,把人带到这里已经是喘得不行了,贺州山与宴行同样也是。这时候只听宴行说:“老梁还在外面,我们赶紧回去,这里,不,不安全。”
说罢上前,就要一脚踹开那扇他之前在外面的为了放置老秀才醒来作乱的“锁”——那根簪子。
老秀才弯着腰,说:“等...等...还有一个。”
老秀才拨开那些杂物,从里面猛地窜出来一个人。
是那小生!
小生面容脏了一块,衣衫还行,不会太过于狼狈。“二位公子,不多说,先回将军府,那些人吃了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
宴行,贺州山脸上 看起来波澜不惊,私底下的联想浮翩...但是一切来不及解释,他们必须现在立刻离开招英楼。
宴行看一了眼门,没有说话。负着伤,一脚就踹开门,外面的人吓了一跳,贺州山抬头一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一天一夜过去了。
招英楼已经开始营业,一楼的人员杂乱,被这一脚踢开的门还差点砸中一位正在沉迷美色的兄台身上。
这位兄台显然是做多了亏心事,还没有砸到他,就站起身。衣衫不整也不要紧,气势十足,拉开嗓子狂奔:“救命啊!杀人啦!”
他这一嗓子,给楼里面那些同样胆小的人打一道惊雷,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
贺州山等人趁着人群混乱,匆忙离开招英楼。
“老梁!回将军府!找梁赤!”贺州山上马车,掀开帘子,大喊一声。
老梁闻言,立刻策马狂奔,在街道中扬起一阵刺鼻的灰尘。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可能很不稳定,因为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过一段时间就会稳定下来的,我也会尽量多写一些的。爱你们。
☆、第五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