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熙一愣,问:“和他回去?”
“不想回去吗?”
安明熙犹豫,心中无结果,只能沉默。
“抱歉,在你遇见困境之时,我无法陪在你身边,与你共同面对……”花千宇合上眼帘,睁眼望向安明熙之时,嘴角微微扬起,“原本明熙赶来是为了确认我的安危,如今我无碍,明熙大可回京了了牵挂……陛下疼你不假,无论如何你都是他的孩子,比起生气,他大概更忧心你的安危。”
安明熙抬起眼帘,对上他的眼,问:“若是他还让我娶他人呢?甚至……我的妻子正在殿中等我归去。”
花千宇早有此忧,这会被点破,他无法再强装大方,抓住安明熙的袖子便道:“留下。”
安明熙迈了半步与他正对,抬头对他道:“我告诉她了,我有喜欢的……男人,她说不介意。”
花千宇额头与他相抵,道:“不介意也不行,你不能是别人的,即便空有名义……”花千宇止声,他知道,这样的要求是在为难安明熙,娶妻甚至生子对一个即将及冠的男儿来说再正常不过,他这是逼着安明熙与安清玄作对。
就算再多功劳,就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身为臣子的他也无法向皇室下聘,若使天子震怒,不光是他,整个花氏都会受牵连。
他生平第一次恨自己作为男儿降世,这段感情注定名不正言不顺。
“留下,等战事结束,我们私奔,”他将安明熙揽近,“天下之大,我们可隐与市,也能藏于林——”
安明熙打断他:“你的抱负呢?放得下吗?”
“不比你,”他心有纠葛,出口却果断,言语做了承诺,也坚定了他的选择,“名垂青史不比与你共享此生。”
安明熙推开他:“你能忍受吗?作为农户碌碌无为的一生?忍受往后的生活只能在过去寻找辉煌?”
“我有你。”
安明熙摇头:“你会恨我。”安明熙自认花千宇与他不同,自幼便是天子骄子,从未平淡地活过。而他不一样,他记忆中的大部分时光都在寂静中度过,即便他有心去追求伟大,即便他想要成为安清玄,想要与花千宇并肩,他还是会因挫折转弯,会让自己的心动摇,甚至在知道花千宇出事后毫无意义地赶来,抛下该背负的责任和三年了拼尽全力堆砌的一切。
花千宇眼神坚定,毅然决然:“我对你只会有爱,没有恨——永远。”
安明熙踮脚,亲吻,说:“暂时别让我思考,拜托了。”
花千宇揽着腰,托着臀把他抱起,将他放到桌上,手臂勾着他的腰往自身一拉便使两身贴紧,低头更是热吻。
……
花千宇尚有要务,抚开安明熙额前的发后在安明熙额头吻了下,随后离开。
安明熙从床上坐起,下床后背对着门口把衣服穿戴齐整,就在他还在系腰带之时,忽闻有人进入,因来人进门之时不声不响,他起初以为对方是花千宇,对方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来者并非所想之人。但在做了大胆得令他后怕的事后,他担心回身面对会被察觉异样,只敢装作因全心折腾腰带而听不见动静,乘此再检查自己的身上以及床上是否留有痕迹。
“明熙。”
安明熙浑身一震,知道自己表现过度后,他转身看向安明阳,缓了口气,强笑道:“是元帅啊……”
安明阳靠近,走到了他面前,面无表情道:“啊,原来如此,难怪他要把你保护在军营,难怪他要舍身救你——黄四,四皇子,若不想发现,你该换个名字。”
第127章 127
惊讶中,安明熙瞠目——从什么时候起,如何知晓,之前只是装作没认出吗?想问的话有许多,但被安明阳注视着,他不住把话吞了回去。
安明阳说:“陛下让我把你带回去。”解了他的疑惑,却也催生出了更多问题。
安明熙哑口,他尚不知安明阳对他和花千宇的事了解多少,只能闭口静等安明阳再透露多一些信息。
隐约能从面前人的脸庞看见洛灵的影子,安明阳无意识地紧了眉头,别开脸,道:“陛下病了。”
“病”字从头顶砸下,压得安明熙只能怔在原地。
“后日立冬,你便同我回京。”话至此,不多言,安明阳转身向外走。
安明阳有不少疑惑,比如安明熙是否安清玄所派,来此为何等等,但他无意和安明熙“谈心”,也无心探究安清玄的真意。
安明熙担忧安清玄的状况,迈步跟了上去,问:“严重吗?”但安明阳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回宫时分晓”就阔步离去,安明熙本欲继续追问,但因太过专注于安明阳而与他人相撞,被迫止步的他再看向头也不回的安明阳时,已没了追的心思——就算问出具体情况,他现在也都做不了什么。
要回去。
安明熙握紧拳头,决心直面预见的风雨。
……
不问安明熙并不代表安明阳不会问花千宇。
安明阳不会轻易怀疑原本信任的部下,比起自己胡乱猜测花千宇是否听从安清玄的命令欺瞒他,倒不如问个清楚——安清玄才是至高无上的主君,越过他接受主君的指挥也说不上背叛,但这也不是件能令人心情愉快的事。
“元帅知道了?”花千宇显然心虚,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朝着安明阳的所在弯曲,让自己的视线与安明阳齐平,甚至更低,颇有认罪的意思。
“为何隐瞒?“
“千宇并非有意为止,四殿下也只是……”花千宇苦恼该如何解释,“只是为我而来。”
“为你?”
花千宇点头:“是,我们是多年好友。四殿下此行尚且瞒着陛下,还望元帅帮忙隐瞒。”
“陛下还蒙在鼓中?”
“是。”
“那你以为我是如何知晓他是安明熙?”
这是明示。
花千宇缓缓直起了腰,问:“如此,陛下已经知道了。”
日头落了一半,烈火自圆日而生,点燃云朵,灼烧天际,大地却在这片火光中暗沉。
背对烈火的花千宇身后发着光,被黑暗模糊了脸庞,成了落日下的一处剪影。
与他近距离面对的安明阳能瞧见他已然严肃的神情。
“加急送来的信函上,陛下让我把四皇弟带回去,”安明阳被那红光刺得眼睛疼,于是闭了眼,侧了身,“后天出发,你去和他告别吧。”其间情况似乎复杂,但这事就留给花千宇和安明熙自行解决,他并不想掺和其中。
待安明阳离开,此前退至一旁的一干人凑上来问情况——这些个大汉此前才听花千宇解释他与安明熙二人的关系,才听他说“别瞎造谣,辱了哥哥的好名声”,还没多问呢,安明阳便把他们赶下了。
花千宇绕过他们,举起胳膊,手背朝后甩了甩,说:“都别管,吃饭去。”
走没多远,他忽然回头,补充:“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不准让哥哥听见,不然……”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见那些人点了头才安心离开。
回到帐篷,花千宇抬手,用手背挡开帷幔,低头走入,险些与安明熙迎面相撞,他顺手一把抱住安明熙,问:“找我呢?”
“嗯。”安明熙回道,方抬眼和花千宇对上视线便垂了眼帘 。
“要回去了?”
“嗯。”
看来安明阳同花千宇说了,他等着花千宇先与他讨论,但花千宇只是松开他,转身站到他身旁,抬起胳膊挂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把帷幔推至一旁,笑道:“走,吃饭。”
……
在察觉陌生气息的那刻,方被梦魇折磨的乐洋差点反射性地抽出枕头下的匕首,朝来人刺去,好在今天的他不是在自己帐中,而是到了阿伊迄特勤,也就是乐离忧的帐中与乐离忧共寝,因而匕首还放在外衣里,不然他兴许会把阿图弥的眼珠捅穿。
阿图弥松开了乐洋的手腕,说:“反应真大呢,做噩梦了?”
乐洋舒了口气,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以让我看看吗?”阿图弥问。他的态度温和,仿佛前夜之事没有发生。乐洋并不想与他闹矛盾,见他回到当初,虽然不知他所谓的“看看”何意,但也点了头。
阿图弥收到允许,掀开被子,感慨:“真干净呢。”
干净?
乐洋不懂他的意思,不待他多思考,阿图弥便脱了皮靴,翻身上床,双腿跪在他股外两侧,两手不由分说地拉开乐洋身上仅有的衣裳,丝毫不管处在震惊中的乐洋,更把冰凉的手按在乐洋胸膛。
“真的太干净了……”
就在阿图弥试图对他的裤腰带下手时,乐洋迅速把他推开,坐了起来,缩起了身体,与他保持距离。
乐洋隐约意思到了阿图弥话中的意思,但他还未能把思绪完全理清。
阿图弥也抱着膝盖和他面对面,说道:“特勤没碰过你,是吗?”昨夜乐离忧的帐中的烛火灭得早,他在帐外凑近床的位置也没听出动静,便知晓不对。
乐洋怔住,他满脑都是“被发现了”,阿图弥却为他提供了辩解的方法:“你大可以说,只有昨夜没做。”
乐洋想点头,但也意识到这不是直接拿怀疑者提供的借口使用的时候。他选择沉默,一直沉默,不让自己掉入阿图弥用言语设下的陷阱。
“你为什么喜欢他呢……因为他不碰你?所以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可是你说他没有心……是为了骗我,还是说你早就清楚他说的话都是在骗你?
“他是怎么说的呢?说因为怕伤害你,所以只能向别人发泄?”阿图弥歪头,表情看上去满带少年的天真,似乎真的只是对他们的事感到好奇。
“你信了吗?啊,如果我喜欢谁,我宁愿憋着自己动手解决也不会碰其他人。
“他不嫌脏吗?你不嫌脏吗?“
乐洋瞪着眼,阿图弥每说一句,他便在心中为乐离忧辩解一句——不是!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离忧是为了我!离忧不脏!不准你这么说他……若能以实话对峙,乐洋想自己一定能说得有理有据,但现实却是他被阿图弥说红了了眼眶。
“你在生气?”阿图弥跪坐,离他更近了些,伸手欲碰乐洋的脸时,乐洋却拍开了他的手。
“你在难过。”阿图弥笃定。
“特勤不正常,你也不正常——他真的是为了你才和他人欢爱吗?为了你,真的只能那么做吗?你真的喜欢他吗?还是无可奈何下只能成为他的附庸?你自己的想法呢?”
乐洋抽泣似的吸了口气,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阿图弥知道他动摇了。
“啊,我忘了你大概还是处子,大概连‘丈夫’是如何与他人恩爱的都不知道……你见过吗?那场面。”
“要看吗?”阿图弥膝盖以上耸直,解了腰带,把衣服一件件脱下,“他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在他里衣也被除去前,乐洋闭紧了眼,迅速转身下床,抓起靴子和外衣便逃出了帐中。
“逃跑了。”
阿图弥没有阻止他,只注视着他离开的身影,直到人走了有好一会儿,他才不急不慢地把衣服穿好,随之下床。
阿图弥忽然想:他们都有病——我也有病。
……
即便不愿承认,但阿图弥的话确实使乐洋的心境产生了些许变化,偶尔见了乐离忧,乐洋甚至无端感到几分苦涩。
那日之后,阿图弥还是会找乐洋。乐洋不能判定那时阿图弥的行为带着恶意,但也不想再同过去一般与他往来。甚至有意不给他好脸色,阿图弥赔罪,他便别开脸视而不见。他是个极好说话的人,被那样不依不挠地讨好、撒娇,他早就消了怒火,那么表现,只是想让阿图弥知道他在生气。
阿图弥也像是看穿了他,半点也没因他的表现放弃贴热脸。
这日入夜,乐离忧留在琼阿利那儿商讨正事尚未归来,阿图弥便拉着乐洋去乐离忧账中——乐洋对与阿图弥同处那毡帐这一情况都快有阴影了,但阿图弥说:“难道你不想认清自己对特勤的真正心意吗?”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话对他确实有一定诱惑力。
抵不住这诱惑,也好奇阿图弥究竟想做什么,乐洋还是跟了上去——阿图弥的心思重,这样的人不能成为敌人,乐洋也想确保阿图弥不会对乐离忧不利。
“进去吧!”阿图弥打开床旁的宝箱,里边空无一物。
这样的箱子,装不了乐离忧那样的大个子,但把乐洋装进去不成问题。
箱子平日也不会锁,乐洋忽然想,之后得让乐离忧把箱子锁好,避免有人躲在此偷听,或者有杀手埋伏在此。
乐洋看着箱子发呆,阿图弥见状,再度催促他进去。
乐洋面向阿图弥,恨不能把“你想把我憋死吗”这七字写在脸上。他出不了声,就算不断摇头也逃不过被迫塞入的命运。
阿图弥缓缓盖下盖子,并带着笑眼交代着跪趴在箱中的乐洋:“不要发出声音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2487513小天使的浇灌~我写文完全没有天赋呢(ノへ ̄、)……勤更好难orz,只能比以前勤一点点儿。
感谢小天使们的不离不弃!
PS:即便发前检查了几遍,但我眼神不大好,偶尔回头看的时候还是会发现一堆虫等着我捉,不知道页面会不会“伪更新”,会的话很抱歉(下次还捉0rz。
第128章 128
箱中很闷,大冷天的却闷得令人出汗。
乐洋的心脏鼓噪得厉害,他弯下了腰,想用身体将那小小的心脏包裹,不让它的声音溜进乐离忧的耳道,但腰一旦弯下,本被脑袋顶住的箱盖就掉了下来,唯一的缝隙消失,视野漆黑一片。阿图弥好像说了什么,乐洋没注意听,却又感到好奇,于是他抬手把箱盖推起,留出一条小缝——能看到外边。
乐洋抬头向那张大床看去,障碍物遮去了床上人的一半身影,他所见只到乐离忧宽厚的背。
“特勤弄疼我了。”是阿图弥的声音,语气没有控诉的意味,更像在撒娇。而乐离忧并没有因他的话缓和了动作,只道:“闭嘴。”乐洋随此声躲开了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