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乐洋点头:阿图弥他们都是可怜的人。
乐离忧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缓缓问:“你是要教我怎么与其他男人交欢吗?”
这是乐离忧第一次用这般态度对待乐洋,乐洋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笔,伸手想要抓住乐离忧的袖子,却因为乐离忧后退而抓了个空。
“你想说他们和过去的我很像吗?”乐离忧问。
乐洋不想提及乐离忧的伤心事,不想承认,却又不能否认,见状,乐离忧知晓了答案——
“所以你同情他们……就如同情我一般。乐洋,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乐洋想解释,无奈自己无法出声,只能朝乐离忧接近,他伸手试图抓住什么,然而乐离忧却再度后退,甩开口中狗绳,低吼:“别过来!”
乐洋止步,乐呵呵当即跑到二人之间,恶狠狠地朝乐离忧露出犬齿。
“汪!”
随着这一声犬吠,乐离忧抬眼,再度把目光投向乐洋,看着红了眼眶的乐洋和戒备的黑犬,乐离忧顿时缓和了神情,柔和了语气,道:“抱歉,你没有错,是我不好,是我……想要的太多。”
乐洋回身,重新抓起笔,在纸上写下字后,把纸举起,展现在乐离忧面前:乐洋喜欢离忧。
见收到话的乐离忧没什么反应,乐洋有些急了,把纸放在桌上后,拿了信纸快笔把话写下,因等不及想要立刻让乐离忧明白自己的心意,乐洋写完一句话就把纸朝乐离忧丢了过去,然后再写下一句。
很快,纸便飘得到处都是,乐离忧把纸一张张捡起——“如果只是同情,才不会让你抱我”“如果不喜欢,才不会因为你亲别人而难过”“才不会想被你亲”“为什么不信我”“离忧是特别的”……
很快,那薄薄的一叠纸便被丢得一张都不剩,但乐洋似乎还没说完,他想捡起刚丢的纸再把话补充,但那纸却已经到了乐离忧手里。
“喜欢……我吗?”乐离忧愣愣地看着纸上的内容,问。
见心意已传达到,乐洋之前的委屈化作怒气,当即背对乐离忧,不打算再对他说任何好话。
“和公子比起来呢?”
乐洋从他手中拽回一张纸,写下:离忧是笨蛋,笨蛋不能和公子比。
“那我能排第二吗?”
乐洋把再添了话的纸举起:不能,第二属于我自己,才不要让给你。
“第三呢?”
乐离忧一再让步,乐洋也被他磨没了脾气,回头见其难得喜色,乐洋还是忍不住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高考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在这时看我的文,但明天就要跨过人生一大关卡啦!祝你们全都超常发挥,考出自己满意的成绩!(@>人<@)祈祷祈祷
第124章 124
图尤瑞揽住乐洋的肩,扬着右嘴角,看着乐离忧,问:“阿伊迄特勤,你不是说这孩子是吐蕃来的吗?怎么有人说他根本是中原人?”
乐离忧试图夺回乐洋,然图尤瑞一个响指就让两名士兵把刀架在了他肩上。
乐洋用口型传达:我没事,冷静。
乐离忧匀了呼吸,问跪在地上的维克:“是谁指派你来的?想诬陷我,证据呢?”
“证据?”维克的左手下意识举起,盖在右肩肩胛骨处——三年前,这儿曾经被乐洋抛出的匕首刺中,但这伤并不能作为证据。维克向周围探看,最后目光落在了乐洋身上,忽然露出必胜的笑,道:“我的商品中有几个吐蕃人,让他们聊聊就知道真假了。”
“牙牙不会说话。”
“谎话!我听过他声音,他根本不可能是哑巴!”
“哦?”图尤瑞眯起狡黠的眼,“试试不就知道了?”话毕,他抓起乐洋的右手,拇指压在乐洋食指指腹,猛然使劲便按断了乐洋的食指。
乐离忧霎时青了脸,不顾颈侧的刀刃,就要上前去时,拔也拓拉住了他。
乐洋的嘴唇发白,这骤然的痛楚让他湿了眼眶,可他没让自己发出声音,甚至用口型把话语传达:我没事,别过来。
乐洋想现出笑容,但图尤瑞已经预备好按断他的中指,他的嘴角因害怕而颤抖。
乐洋深吸了口气,在心中对自己道:别把注意力放在手上,要想想怎么才能表现得像哑巴——要张口,喉咙用力会有声音,但那充其量只能说是气声……能演好的,只要想着爷爷……
做好再多的心理准备,在图尤瑞按断第二根手指时,为了避免喉咙出声,乐洋还是只能紧咬牙关。
乐离忧的心随他的泪水裂作一瓣瓣,他瞪着图尤瑞,扭头看向坐在主座上撑着脸平静地看着乐洋受苦的琼阿利——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乐洋身上,在众人兴致高涨时制止不仅起不到效果,这些人甚至可能会以为他为乐洋出头是因为心虚——毕竟在他们眼中,乐洋只是下人罢了。
不能冲动,不然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乐洋。
乐离忧冷静了下来,他逼自己不再注意乐洋,仔细地观察琼阿利的反应,等着乐洋因疼痛晕倒在地,等图尤瑞放下乐洋的手并唤人搬水,等琼阿利退回了微微前倾的上身,他才用着冷漠的语调出声:“够了,这还不够证明吗?若是想剥夺我的姓氏便夺去吧,若是想要我的命便要去吧,无需费心思派外族来污蔑。看在我阿纳托利也曾为铁勒立下汉马功劳的份上,至少让我清清白白地死去。”
博古多挺身而出,走到图尤瑞身旁,面向琼阿利行礼,道:“大汗,便是这哑巴真是中原人也不能代表什么,阿纳托利毫无疑问是不可多得的能臣——自幼大汗便教导我们爱惜臣子,难道现在要因为三言两语伤了忠臣的心吗?”
图尤瑞拧眉,不耐道:“你在指责我?”
拔也拓也站了出来:“大汗,阿纳托利是我的兄弟,拓不会认错。”不单单因为乐离忧与母亲相似的长相,还因为乐离忧不仅记得“托利亚”这个小名,还记得母亲歌唱的童谣,而从维克口中得知乐离忧被卖作奴隶时间的拔也拓更加确信他是母亲病逝前仍心心念念要找回的骨肉——只是,若是拿这样的事举证,便是认了乐离忧屈辱的曾经,他也不想让拔也氏染上那样的污名。
“够了,”一直安静看戏的琼阿利终于表了态度,道:“图斯叶护,这次是你做得不对,此事休要再提——把人杀了吧!”
维克闻言急了:“图斯叶护!你说会保下我!”这话听来维克更像是受图尤瑞指示而来,他差点气得把刀就把人解决,无奈自己做过承诺,只能忍下这心思,恼怒道:“大汗说杀你了吗?他说的是这哑巴,你急什么!”
琼阿利甩甩手,右手捂在眼前道:“都杀了,看着碍眼。”
“叶护!大汗——”维克原想在乐离忧命人杀他前先发制人,哪料到这个下场?
为保住乐洋,乐离忧无惧刀锋,双手推开两旁士兵,快步行至乐洋身旁,此时的士兵也不敢阻挠,收刀停在原地。
乐离忧把倒在地上的乐洋横抱而起,随之言曰:“大汗,阿纳托利确有事情隐瞒。”
琼阿利放下手,看向乐离忧,道:“说。”
乐离忧看着晕厥的乐洋:“他不是普通的随从,他是我的情人,请大汗留他一命。”
“男人?”琼阿利锁眉。
“是。”
面露不悦的琼阿利摆摆手,道:“还你了——待会朕会让神医到你帐里帮他看看手,还望你原谅图斯叶护的无礼。”
乐离忧低头只道:“不敢。”
不敢?那便是怪罪了。琼阿利轻笑,再道:“那波斯人交于你处置了,打算亲手杀了他吗?”
乐离忧因他的笑容感到反胃……也许在琼阿利看来,这只是普通的家庭闹剧。
“谢大汗,但我只需要他的人头。阿纳托利告退。”
在乐离忧转身之时,维克对着他吼叫起来:“托利亚!好歹我们是互相舔过对方的关系,你就这么无情吗,托利亚!”说着他便笑了起来,显然这话不是为了求情,只是单纯的侮辱。
“老子绝对要狠狠插死——”
拔也拓一刀砍断了维克的脑袋,维克不能再出声,只能瞪大了眼看乐离忧头也不回地出了毡帐。
也曾数次幻想手刃仇人,但当双手承载爱人重量,他轻易便能放弃举刀。
……
乐洋是被疼晕的,也是被疼醒的,醒来时神医正用木条和绑带为他固定骨折的四指。靠在乐离忧怀里的乐洋侧了脸去看自己肿的不像样的右手,乐离忧察觉他的动作,即刻捂住了他的眼,柔声安慰:“会好的,没事的。”
乐洋不语,直到神医处理好手离开,他才有了动作。他举起左手一下一下地打在乐离忧的胸膛,宣泄压抑许久的情绪——
为什么不看我!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乐洋心中有许许多多的话,张张口却发不出声。
他那时真的以为乐离忧不要他了——即便是他先拒绝了乐离忧的靠近,但人在痛苦时,思想总容易极端悲观。
乐离忧像听见了他的心里话,一个劲的道歉。
不知过了多久,乐洋累了便安静了下来,这时他才意识到乐离忧抚摩他后背的手一直在发颤,蓦地,他不气了。
我的手,是不是再也不能用了?乐洋想问,却还是发不出声。他缩起了身体,让乐离忧把他圈进怀里,疲惫的他渐渐睡下。
……
乐离忧端起乐洋的右手,回想一年前发生之事,他问:“你……是不是已经不会说话了?”
乐洋沉默了片刻,抽手,在纸上写下:只是需要练习,我嗓子没坏,过段时间就能练好,到时候你会嫌我聒噪。
果然吗?乐离忧笑得苦涩,不语。乐洋怕他不信,再写到:真的,会好的。乐洋是个哑巴离忧就不喜欢了吗?
乐离忧与他对视,坦言:“喜欢。”
乐洋双手捂着脸部两侧,把脸颊肉往上推,仿佛用手把嘴角拉出弧度就没人看出他在傻笑。
乐离忧莞尔,眼底尽是温柔。
乐洋放下手,又在纸上书写:这么短的时间里,非罗可汗没问题吗?
“他可是个狐狸。表现得像是我提点他的一般,不过是有事对我隐瞒。他们早就有意分裂突厥——也许早在上代可汗还活着的时候。突厥本就是各部铁勒的融合体,根本做不到齐心。最近会加快行动也是接收了我让他与宁合作的暗示,却虚伪地摆出一副国土不容外敌侵犯的高尚模样等着我说服他……”
乐洋展示刚写完的话:原谅他吧,你们才相认一年,对你有戒心也在情理之中。
“嗯。”对乐离忧来说,这世上也只有乐洋是完美的。
这张纸写满了,乐洋翻过背面,墨水透过薄纸进了背面,乐洋便换了一张写得比较空的纸,然而想了想,他没继续写,只是在那叠写过的纸张中翻找。
“明儿给你新的纸。”
乐洋点头,很快找到那张写着“稍微对他们温柔点好吗”的纸,把纸展现后看着乐离忧黑了的脸,他又把它压在了那叠纸最下边,打算当作什么都没“说”。
“我没对他们做什么,只是普通地做。”乐离忧道。
换成和我做也是一样吗?——乐洋问。
“和你做就更狠些,”乐离忧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次就做个三天三夜吧!”
乐洋鼓起涨红的脸,而乐离忧问道:“喜欢我的话,不应该感到讨厌吗?你关心这些作甚?”
乐洋摇摇头:离忧是为了我才这么做,虽然不开心,但离忧比我更不开心。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何不疑我是为了抱除你之外的人才用这样的话欺骗你?”乐离忧的语气平常,又因为太平常了让乐洋有些信了,乐洋瞪着眼,就差把“坦白从宽”四字写在眼珠子上。
乐离忧微微摇了头:“不是,我感觉迟钝,和不喜欢的人做,身心都不感到愉悦。”
“和我做吗”——乐洋颤颤微微地举起这四字,别开脸避开乐离忧的目光。
“不了,至少……等你再长大些。”
乐洋气鼓鼓,心说:明明知道我不会再长大了!
乐离忧捏了捏乐洋的脸,笑道:“你说的,等你及冠。”
他想,他还没有碰乐洋的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哑巴”可以发声,是因为他们失聪而声带没坏,不会说话是因为听不到声音。乐洋的爷爷是声带那块坏了,能听到声音而不能发声,乐洋学的是爷爷。
第125章 125
穹顶之下一人一狗,乐呵呵趴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乐洋用左手玩转短刀,看他和空气做斗争。
乐洋的右手已不如左手灵活有力,虽也能握刀,但真到了与人对打的时候,估摸着轻易就会被人打落武器。目前来看,比起执着于惯用手,换以左手为主的攻击方式更有效率。
假使过去的他只能使用右手,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了手使用武器,可他一开始便能用双手武器,因而每每握刀,他都会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残缺了一部分的事实。
二公子说他是练武奇才,但现在的他只会让二公子失望吧?
乐洋把刀抛向右手,右手顺利接住了刀柄。
好像可以。
乐洋呼了口气,食指和中指夹住刀柄,把刀往上一甩,刀子落下之时再握刀——能做到。初试成功后,乐洋加快了速度,让刀子在自己右手间飞舞,可很快,发软的手指一颤,刀子偏了轨道,飞过他的肩膀,掉在了乐呵呵脸旁,吓得乐呵呵当即蹦了起来。
乐洋一把将站着就有他那么高的獒犬抱了起来,像哄小孩一样拍拍他的后背,张口无声地诉诸歉意。
为了安慰受惊的乐呵呵,乐洋暂时放弃练手,披上羊皮斗篷,把它带往外头散步。
长着锋利犬齿的獒犬对于居地里的一部分人来说是可怕的存在,在有人的地方,乐洋不会解开束缚它的绳。
乐呵呵长得凶,但性子乖巧,除非乐洋允许,不然不会乱跑。它很安静,自被乐洋照顾起就极少对人吠叫,今晚对乐离忧凶的那一下实属难得。乐洋揉揉它的脑袋,心中称赞他护主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