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漫客同云盼凨恩爱的那段时间,端木时常能在府中看见知音漫客去东院的身影。婚事一取消,去东院的身影换成了奉召筠。那次奉召筠与知音漫客打完架,奉召筠并未离开幽州,而是在一家客栈留宿了,直至云盼凨公布婚事取消,奉召筠与云盼凨就开始了紧密的交往。
端木要出门,正巧,看见奉召筠的身影在他眼前行过。
“别看了,是去找东院那只骚狐狸的。他来来往往已经好几趟了,不是骚狐狸出门去找他,便是他来太蜀庄找骚狐狸。”
“来找妱嫦夫人干什么?”端木发觉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了。
“芙蓉城与我们联手彻查阎王会,你可以当做他是来与妱嫦谈公事。”
“呵呵,这个理由太假了……”端木一转深,看到东里十提着一把长剑,像时要去干架的架势。“哇哦,东里十,你拿着一把剑是去赶鸭子么?”
东里十:“赶什么鸭子,乖乖跟人打起来了,我要去帮他。”
东里十简洁明了的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况。盛算在幽州新开了一家铉钔当铺分店,今天一开业,栖息公子自当铺的屋顶穿身而落,将当铺的屋檐穿了一个大窟窿。盛算出面理论,口头上没理论多久,两人便舞刀弄剑的打了起来。一条宽敞的大街堵满了男女老少,端木置身其中,只能看见无数个后脑勺。端木上一次在幽州见到此种人山人海的排面,是朱颜在世时举办的那一场香会大赛。会武功的热闹就好办了,比如说东里十,身子向上一跃,翻过人潮人浪的头顶,越过目前的阻碍。这种情况为难的是不会武功的普通群众,端木挤在人群堆里看不到前面的状况,这是极其难受的一种感觉。端木突发奇想要拜师学武,但如果是西药就算了,求西药一件事情太费尽了。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端木寻了一个空隙挤进了人群堆,他没走几步便被人浪给推了出来。
“挤什么挤,你他娘的踩着老子的脚了。”
“你爷爷的,你推我干什么。”
“老子哪里推你,是他推的好不好?”
“怎么着了,我就推你推了。”
“哎呀!气死老子我了,你推我,我也推你,我推推……”
端木步打算硬碰硬,他挤不进去,便向人打听战况。有人说栖息公子倒在地上吐血了,有人说无失公子被栖息公子打残了腿,还有人严重的说了栖息公子的胸口中了一刀流血不止……各种各样的不着四六的答案,端木不觉得可信度有多高。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他的目光瞥见爬长梯到屋檐上的女子,端木盯着那攀爬的女子看了一会儿,认出了那是谁。“月夫人,你爬屋顶干什么?”端木帮爬□□的月台衣扶稳长梯,说道。
“我在……”月台衣小心翼翼的到达了屋檐高处,低眼一瞧是端木,月台衣的笑脸上乐开了花。月台衣屈着身躯匍匐在屋檐,往下看地面的端木,她的眼睛里有些慴悸。“栖息公子喝盛无失打起来了,站得高看得远,我是在寻找一个好的角度看一场花钱都买不来的好戏。端木,你也见着了,想挤是挤不进去了,你要不要上来,咱俩一起?”
“这是个好主意。”端木顺手在旁边的水果摊拿了两个苹果揣怀里,扶着长梯爬上了屋檐。
“端木,你可真会想,边吃边看更有意思。”
“这俩苹果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帮西药打人的。我等下找到一个时机,就把手上这两个苹果往盛无失的身上砸,帮西药一把。”
月台衣:“偷袭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不太好吧!”
“我是个爱钱的小人,不要跟我谈什么君子不君子的。”
盛算手握一把弯刀从西药背部袭来,西药早有所察,玉骨青扇在西药的手指间旋转了一圈,“唰”一下,扇子犹如孔雀开屏显示出扇面上寥落的梨花,扇缘上面尖锐的倒刺咻咻的飞出。阳光之下,盛算手中的双刃弯刀雪芒一亮,与之两两相抵,哐哐几声,将暗器弹飞,各自散乱的钉在地面上。盛算走上一步,迷之一笑,说道:“栖息公子好不讲理,毁我当铺不说,现在对我利刃相向,想要杀了我。纵然幽州是太蜀庄的地界,也并不代表太蜀庄可以我行我素,凡事不讲道理。”
西药轻摇青扇,道:“我没有不讲道理,我说了,我不是故意把你当铺的屋顶穿洞的,也不是故意砸坏你当铺的古董,更不是故意要与你打架的。”
端木在屋檐上方听着西药的话,很是同意的点头,这不是故意,这是存心的。
西药将扇子一合,扇子前端冒出了一段雪白的剑刃,西药眼神凌厉,道:“无失公子,你可能不太了解太蜀庄,太蜀庄对某些人某些事,是无道理可言的。”
东里十:“乖乖,我来帮你。”
“二打一,公平吗?”
西药冷冷一瞥,“公平,因为我们太蜀庄不讲道理。”西药身影移动,东里十在西药的背后跃身而起,二人的剑刃从上方和下方齐齐攻向盛算,盛算手中的弯刀左手抵下方的西药,右手挡上方的东里十。盛算明显分身乏术,被叔侄二人逼得节节败退。幽州是太蜀庄的地盘,栖息公子是幽州人民的心中偶像,自然是站在西药这边的。幽州人民团结一心,向来是帮亲不帮理,他们只看到了外人在欺负栖息公子,哪里会去管这当中的对与错。所以底下呐喊助威的口号,全是帮栖息公子叫的吼的。
“盛无失不愧是武林盟主,能在比武擂台站到最后的男人果然不是盖的。”月台衣观摩着底下激烈的局势,不停的发出自己的感慨。
她说别的端木能接受,她一说盛算有多厉害,仿佛踩到了端木的雷区,原地爆炸,甚是不悦道:“西药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你看,他有钱有权有脸,论武功,根本不逊于盛无失。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半边莲和盛算是同一伙儿的贼,朱颜的死盛算也有责任,你不夸西药厉害,却夸你的仇人厉害,你不是朱颜的妻子,朱颜还是不是你丈夫了?”
“我当然知道这个……诶?端木,你看起来,好激动呀!”
“我是怕你搞不清楚你自己的立场。”
端木所在高处的位置可以看清楚全景,他探着头俯瞰战况,输赢他不在意,反正他对西药有极大信心。端木在意的是西药有无受伤,每当盛算锋利的弯刀与西药擦身而过,端木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忽然,端木的眼睛捕捉到了下面与看戏人群远离的身影,不啻是几个人,是十几个人,或者有些藏在别处没出来。端木留心把这些可疑人的分布的位置记了下来,这是西药交给他的任务。
早上,西药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看了信上的内容,西药的眉头两边向内挤压,挤出一个褶皱。他道:“太蜀庄在广陵那边的探子传信说,盛无在幽州安排了一百名隐藏在幽州。”
端木的嘴里嚼着一块米糕,此话一出,立马呛了几口。他平复了一下,“是什么目的?”
“不清楚……杀手善于伪装,一百名杀手定然是乔装打扮分布在幽州各地,我们要尽快知道那些杀手隐藏在哪些地方。”
端木:“你要怎么做?”
“我要找盛无失打一架。”
☆、第三十七章 较量的肇始
“快看快看……好险呐,栖息公子差一点被伤到了。”月台衣跟一只鹅似的伸长脖子看底下激战的三个身影,她拍了拍端木,问他:“端木,你那两个暗器还用不用?不用就给我吃了算了,如此精彩的打斗场景,总觉得要吃点东西才行。”
“用,怎么不用。”说罢,端木把手里的一个苹果丢了出去,苹果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东里十的脑门上。
东里十手握长剑,气势如虹。谁要欺负了他家的西药,他绝对让对方要多惨有多惨,他本着一颗护短的心,一招一式毫不留情。要知道,血铃铛是仅次于太蜀庄在金权会排行第二的门派,幽州是文化之城,太蜀庄对外一直是以礼待人,动口不动手,但是若有人欺负他们了栖息公子,太蜀庄是只用武力不讲道理。东里十找到了偷袭盛算的机会,将要挥剑砍向盛算之时,一个苹果从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脑门上。东里十脸色煞白,向四周一阵吼,“谁!谁干的!”东里十的眼睛觑见了屋檐上畏畏缩缩的端木的身影,东里十的脸色由白转黑,高声吼道:“端木尘,你是盛无失派来的奸细吗?”
端木心虚的伸出头,挠着后脑勺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没瞄准,砸偏了。”
盛算凌空几翻,稍而身影落,两把短柄弯刀拿在手中摆着防御的姿势。盛算用眼角的余光觑了一眼在屋檐上躲着两个身影,脸上的表情愈显复杂,他理解了西药口中的“不讲道理”是怎么样的了。西药在他新铺开张的时候砸了他的店却不认账,打架的时候家属前来帮忙,两个对一个已经不公平了,竟还有人躲在屋顶随时丢暗器。盛算一笑,“栖息公子,还找帮手?你是觉得,加上东里副庄主也敌不过我一个人么?”
西药冷淡的回了一声:“自恋狂。”
“哈哈哈哈,栖息公子比我之前所认识的单纯少年要有意思多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不知世事的少年郎。”
西药:“你喜欢是你事,我又不喜欢你。”
话甫落,对面站立的身影倏而往前一冲,二人挥剑出刀的速度快如闪电,肉眼分不清盛算和西药过了多少招,只听得刀剑相撞出的铮铮声响越来越繁密,只见得刀剑摩擦出的火花绽开于半空,炫耀夺目。在屋顶上方的端木亦是无法看清地面上的两道混战的身影,另一个没丢出去的苹果在他手上举着不定。端木瞄着底下的盛算,一鼓作气把苹果扔了出去,苹果在半空划过一道曲线。西药在与盛算激烈的交战之中,一个苹果突然砸中了西药的脑仁当即晕倒了。
端木:“哎呀,又失手了……”
月台衣:“我觉得,你把那两个苹果给我吃还好些。”
这一场闹剧是由西药被端木丢出去的苹果砸晕而结束的,盛算似乎没想追究下去便由着东里十背着晕倒的西药走了。端木赶回太蜀庄,带着负罪感去西院看望西药的情况,东里十刚从西院出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东里十摸着脑袋上肿起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训斥了端木一顿,端木知道着是他自己惹的祸,理亏在先,便随东里十说骂。端木的望了一望西药的房间,问道:“西药的头……怎么样?没傻吧……”
“要是乖乖傻了,我拧断你脖子。”东里十斥道,他平缓了一口怒气,稍稍心平气和了下来,“乖乖把铉钔当铺砸了,这是公然挑衅盛无失,不能就这样没了下文,我得出门处理一下乖乖惹的麻烦事。你,给我照顾好乖乖。”
端木诺诺的应了一声,转而推门进房,看见西药安然无恙的坐在案前磨墨。端木原本想着,西药被砸晕了,此时他应该躺在床上才对,端木的脑子不笨,想了一想也就知道了。“西药,你装晕呀!”
“我不装晕,怎么收场?”西药在案桌上摆放了一张幽州的全貌图,端木心领神会,遂在西药的身侧坐下,拿起一只毛笔蘸了点墨,按照自己的记忆在那张地图上标注记号。西药的两手围着端木的身体撑在黑木案桌上,低着头看端木用朱笔在地图上标注过的每一个地方。端木大概画了十几处红色的标记,他沉吟了半响,用笔端有意无意的敲了几敲下巴,绞尽脑汁之后落笔标注了最后一个地方。西药听见下方的声音道:“我见到的差不多是这些了,这应该只是小部分,我看到的有可能不到一半的一半。”端木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放在案桌上,手掌托着腮,侧过脸去瞧西药,说道:“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端木却见西药往他身前凑近,道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兰花香,是月台衣的最喜欢带在身上的香囊的香气,她是不是又抱着你喊夫君了?”端木心道西药这话题转移得太快了,一点预兆都没有,端木额了一段长音,并未吐出一个有用的字。西药的身子复前了一些,他俩的距离复近了一些,西药道:“你就不该装撑花辞的扮相。”
端木说道:“月夫人只是暂时没有走出丧夫之痛,才会找我做排忧口。我能为朱颜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看顾好月台衣,让在九泉之下的朱颜得以安心。是真是假,月台衣心知肚明,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接受爱人之死的。哎呀,西药,你好矫情,你不要担心你头上会绿,我的荣华富贵可都指望着你了,我是不会离开我的金主的。”
西药啼笑皆非,“端木,你还真的是,没有原则。”
金权江湖的大事一档接着一档,而要论最大的事件即是每三年一次的金权会。金权会的执行会长每三年就要换一届,执行会长的交换仪式过后,次日便是金权联盟会,从各地而来的商家可以在联盟会中寻找门派签下联盟协议书。这是一个咸鱼翻身,许多商家变打商家的机会,所以是金权会江湖一次最盛大的事件。接任太蜀庄成为下一任执行会长的是血铃铛,端木一听,心想糟糕了。西药不久前跟盛算刚起了冲突,盛算肯定知道西药是故意砸他的店铺,盛算能狠下心把他的亲生大哥杀了,血铃铛担任了执行会长必然会找太蜀庄算账,亦不会放过西药。端木把这些担忧说给西药听了,然西药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执笔写字,仿佛天塌下来亦不能扰乱西药的心境。端木在西药的面前踱步思考,忽心生一计,转去案桌坐在西药的前面,说道:“西药,盛无失现在住在一家客栈里,我们晚上把他杀了,早日给无亏报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