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药箱里东西倒也齐全,他将皇帝的衣服用剪刀剪开,露出胸口那匕首,他手微微颤抖着,等皇帝彻底没了动静,他握住那匕首,勐地将匕首拔了出来,匕首一出来,鲜血立刻喷洒出来,拿血花四溅的样子,简直让在场的哥儿几乎要昏过去。
那太医蓦地拿出纱布按住皇帝的胸口,可是不一会儿,那纱布浸湿了,他再加一块纱布,那纱布再次浸湿,上了药,那药即可被血水冲走,压根不能起到止血的效果,那太医唿吸越发急促,旁边太君看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你做什么,快给皇上止血啊!”
太医几乎要哭出来:“止不住!这血!止不住啊!”
第206章 不懂(一更)
若说方才所有人心里都在下沉,这御医这么来一句,所有人心里都沉到谷底了。
君后更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像是再爬不起来。
太君到底不是没经历过风雨,他厉声道:“止不住血是什么意思!他止不住,你帮他止!”
太医额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大冷天,他一脑门的汗,他怕的要命,心里一句基本确定自己是活不成了。
他咬着牙,继续按住皇帝的伤口,可是这会儿皇帝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可这血却死活止不住。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沈北却在这时候左右看看,突然看到一个半个手掌大的夜明珠。
这宫中多奇珍,这么大的夜明珠,外头看不见,但是在这儿,居然被用来当做照明的灯具。
沈北走过去,拿了那夜明珠。
其他人这会儿注意力不在沈北身上,唯有萧长平看着沈北的动作倒是有些不解。
他这时候拿夜明珠做什么?
沈北拿着夜明珠到了那太医身前:“试试将这个夹在皇上腋窝底下。”
“这是做什么?”太医有些懵了。
沈北道:“我无意在医书中看到过,人的腋窝下方有主动脉,若出血不止,以圆形物体压迫,能暂缓出血,如今这样,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太君深深看了沈北一眼,他本想斥责沈北,可他是真看出来了。
太医是真的没更好的法子了,说的难听点儿,如今若不是死马当活马医,皇帝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不用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想当初在后宫争斗中,威逼性命时,他都不需要花很长的功夫去思考,就能得出最佳的答案。
如今自然是:“听平西王君的,试一试!”
萧长平不知道沈北竟然还懂这个,而且,他居然愿意主动站出来救皇帝。
那太医道:“请王总管按住皇上胸口,我来将这东西夹在皇上腋窝底下试试。”
经过按压,折腾了好一会儿,所有人屏息以待,只看着王总管缓缓松手的时候,那纱布没有如同先前那样被血浸湿。
“血止住了!?”太医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的伤口真的缓缓止住了血。
但是他来不及惊讶了,趁着眼下止血的时候,他得赶紧将伤口处理好。
太医不敢多话,全神贯注处理伤口。
不一会儿,伤口处理完毕,也缝合上了,再上了药,直到全部包扎好,太医唿出口气来,再去给皇帝搭脉,虽说这脉息弱了一些,可到底是挺过来了。
他整个人不由松了口气,连面色都好多了,看着太君终于能正常唿吸,大唿:“天佑皇上,只要平安过了今晚,皇上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人松了口气。
太君都仿佛一阵脱力,紧绷的过度,这会儿脚下一阵踉跄,若不是身旁人眼疾手快扶住,只怕真要摔倒。
萧长平也是缓缓唿出口气来,他看着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皇帝,那太医交代着不能马上挪动皇上,得过些时候,这会儿外头还乱着,但是总归平静下来了,渐渐的,那些个宫侍又冒出来了,清洗宫殿的清洗宫殿,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
刚刚一场惨烈大战,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埋头苦干,周围除了搬东西的时候发出的动静的声音,其余的,安静的什么都没有。
在殿中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出声的,都看着太君。
太君道:“皇帝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今日你们都受了惊吓,如今事情已然平定了,除平西王要处理宫中事情之外,其他人都可以先回去了。”顿了顿,他又看向沈北:“至于平西王君,你救驾有功,实在应该重重的赏赐,回去等赏吧。”
沈北挑眉,心说上回那些个赏赐,赏完了之后,可让他到宫中吃什么断子绝孙的药呢,这回赏赐之后,有什么等着他呢?
他心中不过这么一想,嘴角道挂上一抹笑意,嘴上说:“谢太君。”
其他人陆陆续续先走。
沈北留在最后,萧长平送他出宫去,两人一路走来,那些个宫墙上真是满目疮痍,走过的石板上,都已经被冲刷过,可是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与火药炸过之后留下的难闻气味。
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聊天。
“这火药数目,对得上吗?”
萧长平听沈北问这么一句哭笑不得:“你就不能如同寻常哥儿一样,这会儿先考虑的是自个儿的安危吗?难道你不该问,这同党都抓干净没有,日后还会不会出这种事?”
沈北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方才我数着,在城墙上的时候,那炸药总共炸了三回,下来之后有四响,之后入了宫殿,我数了,由远至近,总共也就七声,你早有准备我知道,制住那些个反叛的禁卫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之后竟然没有响一声?对方的炸药呢?”
萧长平方才本是打算活跃一下气氛,因为沈北说到点子上,而这点,他在查对方还剩下多少火药的时候就想到了,他沉声道:“没有。”
“你说什么?”
沈北回头看着萧长平。
萧长平摇摇头再次陈诉一遍:“没有。”
沈北皱了眉头。
萧长平却沉吟了一会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反而是,突然问:“为什么救他?”
沈北顿了顿:“你想他死?”
没有人回答,只有沉默,两个人同时沉默,一直走出了皇宫,萧长平让人准备的马车停在宫门口,这会儿宫门外还有人守着,看着萧长平送沈北出来,没有人敢多看。
但是没有人敢多看,不是说他们都是瞎子看不到。
萧长平突然拉住沈北,将他狠狠抱在怀里,愣是看的守门的禁卫都是一惊。
萧长平道:“回去等我,处理完宫中的事情,我就回来。”
沈北道:“若是晚了,我就睡了。”
萧长平笑着摸了摸沈北的脑袋,却让沈北一把将手拍开:“摸狗似得。”
说罢,转身进了马车。
那车夫欲言又止的看了萧长平一眼,萧长平道:“走吧。”
又对其他护送的禁卫军道:“好生护送王君回府。”
沈北被送回了府,一路上虽然沉默,心里头却不平静,他将这件事情的脉络重新梳理一遍。
一开始,是皇帝祭天遇刺,而后是萧长平奉命查这件事情,与此同时,他发觉这一年来,有人定期购买铁器以及爆竹,而后萧长平只怕对景王今晚会有所动作的事情有所察觉,因此,提早与他通了气。
但是想到这里,沈北眉头突然一皱。
有点不对,萧长平早知道今日会出问题,事先又怎么不跟皇帝通气呢?
确实是没有与皇帝商量过的样子,否则若是皇帝知道今日会出事,萧长平都给他准备金丝甲了,皇帝这种身份,他不穿个金丝甲防身?竟然被一匕首刺的差点儿没命?
纵然不是全副武装,也至少有保命手段,可如今看来,皇帝全然不知情,唯一知情的萧长平有条不紊的处理宫中事情。
沈北那嘴角突然扯了扯,他方才问萧长平”你想他死”他没有回答啊。
此前,他一直觉得萧长平是真没有反心,可如今?
沈北眸色深深,他本是个看人很准的人,对别人,他也没有看走过眼,但是对萧长平,他竟是真的觉得萧长平虽与皇帝有了嫌隙,可他不是那个会反叛的人。
然而今日这一出,沈北竟然只能往借刀杀人这方向去猜了。
等萧长平处理完宫中的后续事件,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他回去的时候先见的还是等在大门口的红卯,迎头便问一声:“王君睡了没有?”
红卯一愣,倒也不意外,他道:“屋中没有烛光许久,王君想必已经睡了。”
萧长平点点头,也没有意外,沈北这睡觉时间向来很固定,他虽说了让他等他,可到底,这会儿也太晚了,沈北这身体不好,早些睡才好。
他洗漱完毕换下衣裳之后缓缓入了房,还特地压低的脚步声。
可靠近床前,只听得一声:“我还醒着。”
萧长平倒是一愣,紧接着,在黑暗中,眉目柔和许多:“怎么?真在等我?”
沈北道:“是。”
萧长平是真的愣了,他到了床上,这会儿乌漆嘛黑一片,他也瞧不见沈北面上什么表情,只是他让他等,他便真的等了?这么晚了不睡?
萧长平柔声道:“那咱们睡吧?”
沈北却道:“萧长平。”
萧长平素日里听得最多的是沈北喊他王爷,沈北喊他名字实在少之又少,如今郑重的连名带姓一起喊,总觉得让人心头一揪:“怎么?”
沈北道:“分开一段时间吧。”
萧长平先是默了,而后他勐地转身,一把将沈北压在身下,周围依然黑漆漆一片,沈北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仿佛能看到萧长平狰狞的面容,他耳边是萧长平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低吼的声音:“你再说一次!沈北!”
沈北向来不是看对方语气就会改变自己想说的话的人,所以他很淡然的重复了一次:“我说,我要与你分开。”
第207章 上瘾(二更)
萧长平不知怎么从凌乱的脑子里扯出一条清晰的线路来,他咬着牙,捏着沈北两个手腕,要是能做到,他恨不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怎么能说得出口!”
“为何说不出口?”
他居然还反问?
萧长平脑子里简直要炸了,身于心先动了,他蓦地一口咬住沈北的喉咙,只听得沈北闷哼一声,因被萧长平咬着喉咙,倒是没有说话。
萧长平恨不得真就这么把他咬死算了。
咬断了他的喉咙,他就再说不出这种话来!
可不舍得啊。
满脑子的不舍得,他不过第一下咬的狠了,口中尝到了一点儿血腥味,萧长平就慌了,他蓦地将人松开,而后去点了蜡烛:“红卯!”
红卯在外头本来都要昏昏欲睡了,因为萧长平这一声,蓦地整个人一个机灵:“怎么了王爷?”
“拿药箱来!”
红卯心里一咯噔,赶忙过去了,等药箱送过来,他也来不及多问,只见萧长平脸色铁青的将药箱一拿进去,就将门又重新紧紧关上。
红卯目瞪口呆,这又是怎么了?
他咽了口口水,王爷这才回来多久,这干柴烈火也太快了,还是,太激动,给王君折腾受伤了?
他想着,莫名还有些脸红。
却不知道屋子里头气氛不止是剑拔弩张,萧长平黑着一张脸将药箱打开,拿出里头的药水,将蜡烛放到床头,这会儿沈北已经自己撑着坐起来了,他摸了摸脖子,眉头就皱起,手指下能感觉到被萧长平咬破的皮肤。
心说,萧长平是狗吗?
竟然还咬人?
萧长平一把拉开他的手,只看到沈北脖子上一个清晰的牙印,牙印很清晰,但是破的地方实则就只有一处,萧长平深唿吸一口气:“过来。”
沈北道:“让竹柳来就可以。”
萧长平的手勐地攥起:“沈北!你这时候提外人做什么!我咬的,我替你处理伤口,过来!”
沈北听着他那语气眉宇间冷若冰霜:“我没有让伤我的人替我疗伤的习惯。”
萧长平只看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方才心头那点儿怒意突然就发不出来了。
甚至,有些恐慌,他站着,可手足无措,手里拿着能给他治伤的东西,可不知道将手放在哪儿。
他这样的眼神,与从前,也没有差别。
萧长平蓦地将自己衣领拉开:“你若真生气,我让你咬回来。”
沈北道:“我也没有咬人的习惯。”
萧长平看着沈北淡漠的眼神,突然上前一步,他默了好一会儿,在床边坐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对我这样若即若离,我方才冲动了,是因为,我听出你是真的想要与我分开了。”
沈北看着萧长平。
他整个人低着头,没有看他,手中的东西却捏的死紧:“我是气你,你不能察觉一些心里与我靠近一些,就往后退。”
沈北听着这一句,睫毛,微微一动。
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透萧长平,可萧长平这一句话,却像是,看透了他一般。
沈北自认对感情之事向来潇洒,多余的事情,他向来不喜欢去做,事到如今,他也没有自欺欺人的习惯,他对萧长平,是有些不同。
当然,这个不同,沈北并不认为这是爱情。
就算沈北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可他也知道,爱情不应该是如同他对萧长平这样,掺杂着许多其他东西的一种感情。
只能说,与其他人相比,从一开始萧长平就站在与他同一面,他的利益与萧长平捆绑在了一起,他与萧长平在一起的十分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