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因为,这李赖子身上也着实太臭了一些,头发结成一条一条就不说了,身上一股子诡异的仿佛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身上还有呕吐物,整个人仿佛粪坑里捞起来似得,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而且这就算了,他嘴角还挂着呕吐物,整个人这种状态,却咧嘴嘴巴傻笑。
看着简直诡异极了。
皇帝问:“此人是怎么回事?”
言官那声音掷地有声:“臣只知道,他这样,是受药物迫害!”
皇帝皱眉头:“什么意思?你仔细说来!”
那言官继续道:“几个月前,平西王发现一种名叫阿芙蓉的药物,此药物,能让人上瘾,对人体大有危害,王爷发现之后,上报给了皇上,之后,皇上便颁下了阿芙蓉禁令,严禁在华国境内销售阿芙蓉,民间不得有阿芙蓉贸易。”
“此事与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那言官道:“自皇上颁布这条禁令之后,民间的阿芙蓉便逐一被销毁,所有人不得贩卖阿芙蓉,这市面上,自然也买不到阿芙蓉,可是此人眼下的模样,却是服用阿芙蓉过量之后的表现!”
皇帝看着那人的样子沉声道:“传御医。”
这会儿所有人却是有些闹不明白了,这事儿即便真是沈将军做的,他用这么多人来喂这个阿芙蓉,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没道理啊!
这阿芙蓉是令人上瘾的药,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堂堂一个将军,那这些药残害百姓,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第212章 心惊(一更)
御医这几天不可谓不胆战心惊,整个太医院都因为皇帝的伤势活的小心翼翼,突然被告知皇上传召,还以为皇上伤势反复,一个个吓得都不敢出来,最后还是太医院的医正出了场。
医正一到殿中就看见那倒在地上的李赖子。
而后给他把脉,把脉之后,他恭敬道:“此人确实是阿芙蓉服药过量的症状,据臣推断,此人应当是反复戒断,才变成现在这幅痴傻的样子的。”
皇帝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医正不知皇帝怎么有此疑问,他觉得这问句里头有些深意,可眼下这个场合,容不得他多想,他老老实实道:“是,臣确定,先前在皇上颁布阿芙蓉禁令时,太医院为了防止民间有人会因为此药物有反应,又因为事关军机,因此臣与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对这阿芙蓉做过试验,也拿动物试验过这阿芙蓉的确切毒性。”
“哦?你们用动物试验的结果呢?”
医正道:“服用阿芙蓉的时间越短,戒断的反应越是不明显,若是长时间服用,再戒断,就十分困难,再者,这阿芙蓉若是戒断之后再染上,那成瘾的概率便会大大增加,也更加不容易戒断,如果强行反复戒断,便会损伤神志,眼前这位,臣推测,强行戒断只怕有五六次,而且每次服用的量显然很大,已经到了伤及脑部的情况,这辈子要恢复神志,恐怕是很困难了。”
群臣一瞬间哗然。
当初这阿芙蓉禁令下来的时候,不少人连阿芙蓉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听说过,直到了今日,才真正知道这阿芙蓉竟然是这么歹毒的东西。
一个个又去看沈将军。
其中有个大臣大约是震惊的有点儿过了,看着沈将军又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那沈将军暗中搜罗他们做什么?他自己染上了这阿芙蓉的瘾,而后用这些人试药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仿佛都找到方向了,这话虽然是无心说的,可思来想去,这沈将军也不是个喜欢看人中毒样子的变态吧?
皇帝看着沈将军:“可有此事啊?”
沈将军道:“皇上明鉴,决无此事,此事与臣也没有关系,定是误会,臣无缘无故,暗中关着这么多人做什么?”
那言官道:“谁知道是不是你暗中服用过这阿芙蓉,戒断不能,便想利用这些人试药,为自己解毒?”
皇帝道:“是与不是,太医一把脉便知道了。”
医正心中一凛,便去给沈将军把脉,心里甚至有些不安,待给沈将军把脉完毕,他倒是送了口气:“皇上,沈将军没有服用过阿芙蓉的痕迹。”
这话一出,其他人又觉得这事儿说不通了。
既然不是他自己因这阿芙蓉上了瘾,无法根除找人试药,那他堂堂一个将军,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什么?
除了落人口实,给自己落下罪名之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他做这个做什么?
沈将军趁机道:“臣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至于与西疆之人有所往来,请皇上明鉴,臣自上回阿芙蓉事件之后,便觉得西疆蠢蠢欲动,奏折上所写臣与西疆之人密切接触,其实并非是臣与西疆之人密切接触,而是臣唯恐西疆有异,便派了手下扮作西疆之人,深入西疆探查,以达到知己知彼的目的,这实在是天大的误会。”
那言官不曾想到沈将军居然还能有这一番说辞来。
如今这阿芙蓉的事儿也说不通,这与西疆交往过密的事儿,他也能解释。
都知道沈将军是将军,他派遣手下的人观察西疆的动静,虽然出乎意料,但是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只能说,沈将军为国为民,谋虑深远啊!
沈将军又紧接着道:“臣也可以让那人来殿上对峙,回禀皇上的。”
“这么说,沈将军是一心为国为民啊。”皇帝若有所思的再看那言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言官拧着眉头:“沈将军要这么说,臣确实不认识那沈将军的手下,倒不能说明什么,只是那些个试药的人,并非一个个都是神志不清的,还有神志清楚的,三十余人,若不是有人向臣指认沈将军,以沈将军的身份,臣是断然不敢在皇上面前诬陷沈将军的。”
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朝中都知道,沈家一门忠烈,沈老元帅德高望重,沈将军也是少年英雄,当年也是鲜衣怒马,这样的家世,一世清名,实在是不必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去自污名声。
沈将军不必多说什么,只需要点名自己没有勾结西疆,便足以让在场的人心里都觉得此事不可信。
皇帝沉思一段:“此事证据不足,姑且顾念爱卿也是忧心百姓,你且将那三十余人好生安顿,让太医院看诊,看看是否还有救,若是有救的,等他们神志清醒一些,再详细询问,到底是如何被关起来的。”
话说到此,底下人算是都听明白了,皇帝这就是不打算动沈将军的意思了。
也是,凭着一个痴傻之人,凭借那些个吃了药神志不清醒的人,如何能在边关蠢蠢欲动的时候,去责罚一个将军?
这事儿就这么揭了过去,那言官退到一旁,没有说话。
直到下了早朝,萧长平倒是看见不少平日里与沈将军交好的官员,还笑着说那言官真是想在皇上面前表现想疯了,沈将军栋梁之材,怎么会做如此腌臜之事。
沈将军笑着应下了。
萧长平本是要出宫,却缓缓调转了脚尖,他蓦地想起什么似得,转过身去。
他这一转身,立刻便有人回禀到皇上的御书房,今日奏折颇多,皇帝那伤到底没有好全,眼下王总管有些忐忑的劝他:“皇上,还是多歇歇吧。”
皇帝看着那些个折子:“朕若是不批阅,又有谁来批阅那些?”
王总管自然不敢说他来。
等萧长平去后宫的消息一来,皇帝突然一笑:“你说,平西王这是知道了什么?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去验证?”
可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王总管不明所以,可看着皇帝的样子,心中一咯噔,半句话也不敢说。
萧长平一路入了后宫,那边宫柳正看见萧长平过来,心头蓦地一紧。
这前朝刚说起过那沈将军的事儿,王爷这才下早朝,突然来看太君?这其中,又有什么含义不成?
宫柳觉得不太可能,面上扬起一些笑意迎上去:“太君念叨着王爷这些日子忙,倒是许久没有过来好好与您一道用膳了,今日您这个时间过来,正好与太君一到用些吃食。”
萧长平颔首:“是啊,许久没有与太君一道用膳了。”
萧长平入了内殿,太君素来喜欢用香,但是几个月前,突然停了,如今这殿中感觉清冷了一些,上回正儿八经的与太君见面,不算例如年节这样的日子,大抵也就只能说是上回沈北中毒时,他入宫那会儿了。
他给太君行了礼。
太君看着他,却没有久不见儿子之后的喜悦。
他道:“怎么?今日你来,莫非是觉得宫中赏赐给你那郎君的少了,还要在我这儿给他讨什么恩典的不成?”
萧长平却没有说话。
太君看他没有说话,低垂了眼眸。
宫柳看着这气氛便觉得不大对,就是王爷来的这个时机,便不大对!
他心口狂跳,立刻将周围的人都打发的远一点儿,自个儿守在门口,上了一些吃食之后,便出去,顺道,将门给关上了。
里头,父子二人对坐着,许久没有好好说话,如今竟然也是没有说什么,两人吃的都非常缓慢,有些食不知味形同嚼蜡的模样。
也就用了两三口,萧长平那筷子放下了:“太君不知可有听说今日在前朝,有言官状告沈将军私通西疆又以活人试药一事?”
太君道:“后宫向来是不得干政,前朝之事,我又怎么会去管?你这话,问错了。”
这话,颇有让萧长平闭嘴的意思,若是平时,以萧长平的心知肚明,此事点到为止,他该不再说下去。
可他,毕竟来了。
他来的时候,便不打算这么不明不白的出这道门。
他接了下去:“儿臣记得,一年前那次重病之后,太君身体越发康健,可那药,却一直没有断过……”
“够了!”太君一双厉眼看着萧长平,这是他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孩子,他唿出一口气来:“我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此事,此事你也切莫沾染,至于皇帝那里,也万万不能透露半个字,这点分寸,我信你有。”
萧长平心头沉沉。
这话,压根与承认没有两样!
太君一直有疾,这件事情,萧长平自然清楚,他的身子一直不好,但是总的来说,还没到日日都吃药的地步,可是一年多前,太君突然日日都吃起药来,萧长平当初只以为是太君身体有所反复,压根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
可如今想来,竟然是有迹可循!
他心头发沉,却不止因为发觉太君恐怕是中阿芙蓉的毒已经很深,而沈将军恐怕也是为了太君才在民间搜罗人去为了给太君试药。
而是,太君用的药,自然是太医院仔细反复试验过的,如阿芙蓉这种药……若不知道其药理,如此长期反复给太君用药,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213章 深宫(二更)
更不用说,阿芙蓉禁令之后,太医院正如那位医正所说,根本就拿这药做过试验。
而太君是知道这药的危害的。
萧长平之所以有这个想法,自然还是当初沈东的事情,当初那位太医,若不是受了太医的指令,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在给沈东的药中,开阿芙蓉这味药?
所以,太君早在阿芙蓉禁令之前便知道阿芙蓉是有毒的,是会上瘾的。
他知道,只怕不是因为知识渊博,而是他本身在那时候,已经染上了这阿芙蓉的瘾!
而在这皇宫之内,有谁能让太君染上毒瘾,而且至今,太君也没有揭破?
萧长平心头发寒,心里的名字已然唿之欲出!
太君看着萧长平的样子,他看着他那双酷似先帝的眼睛抿了抿嘴唇:“你下去吧。”
萧长平却不动。
太君冷冷道:“你要如何?”
“是,皇兄?”萧长平看着太君,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太君眉头一拧:“你向来有分寸,这话你不该问。”
萧长平一瞬间便冷静下来:“儿臣相信眼下只有太君与我二人听得到这话。”
太君看着他的表情,好一会儿:“你眼下,不是只关心你那位王君了吗?被他迷了心智,数度顶撞我的时候,倒看不出你有此孝心。”
萧长平却道:“不,儿臣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太君直觉萧长平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果然,听着萧长平问了一声:“景王被刺死之前,在御书房说皇上幼年之时,给他下毒,致使他缠绵病榻多年,此事,是皇上做的,还是……太君您做的?”
“放肆!”太君别过头去:“出去!”
萧长平这时候才站起来:“儿臣,告退。”
他缓缓从里头出去,打开门,只见外头站着的低着头压根不敢看他的宫柳。
他没有多看,缓缓走出了太君殿中,出门那一瞬间,只见不远处皆是红墙绿瓦,这宫墙多高,他幼年时便已经知道,只是他如今走在宫道上,缓缓向着宫外走,分明出了宫,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那高高的城墙,依然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兽,扑向人的时候,能瞬间将其湮灭。
宫中的宫人走路没有什么声响,皇帝听着平西王出宫的消息,缓缓道:“没有多待一会儿?”
那宫人道:“王爷已经出宫了。”
皇帝搁了笔,站起来:“朕也许久没有好好与太君说说话了,今日便也过去看看太君。”
王总管给皇帝安排了步辇,一路到了太君殿前,宫人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