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兆,你听我解释”
“不听”
少年看着追出去的教主,反手将药倒在了一旁的土地上。
☆、第三十四章 魔教
这几日,他们沿着地图上没标记的地方一一寻找,毫无收获,几人焦头烂额的坐在大厅里讨论。
消失了几日的少年走到门外,正好对上了秦兆的眼,微微点头。
站在巨大的石雕下面,秦兆感觉浑身不自在,抱着胳膊有些不耐烦。
“有事?
少年点点头没在意他的挑衅,温和开口:“教主当年说我与当朝小王爷有几分相像,便救下了我,这几年在外面假装自己风流浪荡,让人觉得您对他的消失毫不影响,背地里则是肃清魔教,十分辛苦”
少年顿了顿:“只是这几年,教主有时间就会来刻石雕,当年这么大的一块石头运过来,轰动了全教,教中上下都知道了消失了的小王爷就是教主夫人,不管你喜不喜欢教主,教主喜欢的人都是你”
少年的眼神温和,没有一丝不甘,坦坦荡荡的让秦兆觉得自己气量是不是有些小?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少年笑了笑:“因为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秦兆不信他,少年也没解释:“教主有些旧疾,所以要喝一些补药,教里有专门的药房,可以吩咐他们煎药”
秦兆:“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少年的眼神纯真无暇,认真的说:“我要走了”
秦兆:“慢走”
少年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转身真就走了。
几人昼夜不断的搜索,无奈忘忧谷实在太大,秦兆也不隐瞒,让谢愠把魔教的弟子都派了出去,找到线索先点烽烟,他们会赶过去。
...
行腾先是去皇宫见了一下秦王,客套了一下,秦王给他安排了新住处让他先休息几日,到时候王宫设宴款待。
一日没见虞美,行腾心里空落落的,回住处的脚刚往宰相府挪了挪就被侍卫长眼尖的发现了。
“爷,您刚到长安就闹出不小的动静,多少双眼睛盯着您,您这要是刚从王宫出来就去宰相府,难免会被有心人说些什么,对虞公子影响也不好”
行腾不舍得把脚收了回来,侍卫长说得对,现在四国政治敏感,他要是今天去宰相府,说不定明天就有人说宰相叛国了,更何况当日在春花秋月何时了里,有不少世家公子,说不定哪儿个眼神好的就能认出来“花魁”就是宰相家的公子。
唉。
秦王赏赐的住处十分豪华,哪儿怕是临时落脚的地方,都华贵精细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此时四国底下诡谲汹涌,风头一变就像是别有用心了。
行腾坐在轿子里回想,自己从月国带来的那些东西里有什么虞美会喜欢的,粉色的珊瑚,玛瑙手链,再或者是那颗硕大的随珠。
轿子突然停住了,行腾感觉到周围一阵肃杀的气息,屏住呼吸让身体靠在轿子的角落里,小心的掀了一角帘子。
帘子外一张人脸好似在等他一般,见他掀了起来,狡诈的冲他勾了勾嘴角。
行腾的血液仿佛倒流般,身体凝固住,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张脸,甚至在他昏迷时都能听到的声音。
“这是金玉其外...”
/
“嘶”,行腾按住自己有些涨的头,起身环顾周围。
四处是白茫茫的大雪,他身处于一个湖面上,早已结成坚硬的寒冰,张开嘴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白气。
远处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在湖面上凿了个洞钓鱼,见他醒过来之后侧过头看他。
“醒了”
行腾忌惮的看着他:“七月?
那人没回他,自言自语的说:“这湖底有暗道,别看这冰面冻上了,底下的鱼可随意的游来游去,凿个洞,都拼命钻出来喘气,一会就一条”
说着手里便提了一条鱼上来,仔细一看旁边的鱼篓,大大小小七八条鱼。
行腾没心思看他钓鱼,手小心翼翼往袖口缩。
那人看都没看他:“你身上的东西,我都扔到湖底了,知道你运气一向很好”,七月转过头来淡笑。
“所以,这座雪山你不会有路下去”
行腾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恐惧,隐约中夹杂着一丝熟悉,但是那种感觉消失的飞快,让他没有抓住。
“你认识我?
七月把鱼竿跟鱼篓放在了一起,想了想又掏了个火折子放下,起身往雪树林走去,行腾想追,但此人武功极高,说句踏雪无痕都不为过。
第一眼看他刚起身,第二眼便融入雪树中,第三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行腾跟着他往雪树里走,才发现这里的辽阔,无穷无尽,心里掐记着,便又退回了湖边。
雪树林里除了雪就是树,若是在那里迷失了踪迹,必定会饿死,也难过那人有恃无恐的把他自己放在这里了。
行腾翻了翻身上,没想到盐还带着,这是他跟秦兆学的习惯,那人没有翻走,看来不是想让他死。
幽幽的看着鱼篓里的鱼,叹了口气,行腾折了一堆树枝,点了半天火没点上,但是落在地下的叶子倒是好燃,一边在火上烤着鱼,一边思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虽然是地位尊贵的月国皇子,但是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小时候尔虞我诈,后来入了岱岳,虽然师兄弟其乐融融,但是丝毫也不敢怠懈,后来离开岱岳回到月国,一路上也是艰辛,嘴里吃着朱馐,身上穿着华服,心里过得却是最苦的日子。
一连吃了六七天的鱼,行腾生无可恋的躺在湖面上,除了雪树林,周围他都看过了,悬崖峭壁,而且是雪山上的悬崖峭壁,别说是爬了,站都不敢站。
入山顶虽然没有落雪,但是气温格外的第,山上的风吹得人都要散架了,行腾窝在用树枝搭建的小棚子里无比怀念秦王给他赐的住宅。
夜已深,周围暗暗静静的,偶尔有树枝承受不住已经凝结的雪块,被压折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动静,行腾自己一个人已经呆的疑神疑鬼来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伴着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扶柳不满的踩着积雪,时不时的害怕滑到,压低了声音跟身边的人说话。
“这什么鬼地方啊,山下还是秋天,这里这么冷,雪都化不开”
万亿摇摇头,两人继续往前走,窝在棚子里的行腾心跳骤然加快,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手里拿着鱼竿,警惕的看着雪树林。
扶柳掏出一颗随珠站在湖边:“这里有人,你看鱼篓还在”。
结冰的湖面上被凿了一个坑,鱼篓随意的放在一边,石头后面的行腾听着他说话,暗道不好。
“走不远”
淡淡的三个字,听的行腾热泪盈眶,拿着鱼竿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大师兄!
湖对面的万亿看着他思索了一下:“行腾?
“是我是我大师兄!,行腾激动的扔下鱼竿,朝清之扑了过去,后者皱着眉躲开了。
“你在这里钓鱼?
行腾噎了一下:“...不是,我被人掳上来的”
清之眼神冷冷的,带着几分疑惑:“你不是,应该在岱岳剑宗学了好几年的武功嘛”
行腾脸颊有些红,喏喏道:“我打不过他,那两个人是当年欺负我跟清兆师兄的人”
“清兆”,清之听到这个名字,触电般震了一下,脑子里划过了很多零碎的画面。
“大师兄,救我,师父要罚我抄一百遍剑法”。
“师兄师兄,我们下山去喝酒吧”。
“大师兄,这是我做的水晶球,里面是你的配剑“万亿”。
“师兄,每次救我的人都是你”。
“大师兄,我们入局了”。
“初次见面,我叫秦兆,大秦的秦,亿兆一心的兆”
....
无数个画面疯狂的涌进来,清之克制不住自己,咬着牙狠狠地锤头,扶柳担忧的想上前劈晕他,却被大声呵住。
“滚!!
清之抱着头,痛苦的在地上翻动,画面飞速的涌入,剧烈的疼痛震荡他的灵魂,狠狠地颤动。
“啊啊啊啊啊!!!!他到底是谁,是谁!!!!
“告诉我,他是谁!!!!
清之猛地起身,嘴角的血珠不断往外流,疯一般的掐住了行腾的脖子,如煞神一般死死地盯着他,强忍着疼痛。
“他..是..谁 ”
行腾脖子突然被掐住,一口气上不来,脸憋得发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拼命的想要掰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但那只手就像铁一样紧紧地焊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
行腾痛苦的扭头看向扶柳,眼睛因为凸出,显得格外骇人,扶柳狠了狠心,一掌劈晕了清之。
“咳咳咳,咳咳咳”,行腾狼狈的跪在地下咳嗦,贪婪地吸取着空气。
扶柳把清之扶到石头边靠着,揉了揉自己的手,有些不满。
“我说你们岱岳的人什么毛病,问什么都不说,逼疯他你们才满意吗?
行腾顺过气来,虚弱的坐在地下。
“不是不想说,是我们岱岳有宗训”
扶柳冷笑了一下反问道:“会死?
行腾摇头:“不会”
扶柳都要气疯了,怒极反笑:“你说了不会死,你不说他会死,你觉得哪儿个好一点?还是说,你们岱岳剑宗跟你大师兄根本合不来想要他死?
行腾看了眼昏迷的清之,有些歉意:“我们就是太想大师兄好了,才不告诉他”
扶柳服气了:“那你告诉我总行了吧”
行腾沉思了一下,同意了:“不能告诉大师兄”
“行”
扶柳找了块石头坐上去,安静的听他说。
大秦的小王爷,秦王的胞弟,太子的小叔叔,受尽万千宠爱,站在国土之峰,想要什么,挥手即来,从小活在金银玉石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虽身处安逸,但不沉醉于安逸,自小聪慧无双,早早看清了隐瞒在大秦,在四国的忧患,小时候便拽着秦王的衣袖,撒娇的想把小王府的钱财散出去一半,年年施粥布米,从小混在市井,赌马赌钱,甚至跟宰相家的公子,伙同一群同龄人,小小年纪带着暗卫去围剿山贼盗匪。
出生时恰逢黄昏,满天紫霞万丈,震惊长安城,整个城的人都知道了,大秦尊贵的小王爷诞生了,王室弟子早熟,但是秦兆似乎通透塞过阅尽千帆的成年人。
最惊人的是,六岁那年,秦王刚上任没几年,先帝去世的早,贪官污吏横行,秦王年轻压不住他们,苦思无果,带着秦兆上了五台山,路上心思重重,秦兆则是天真无忧的看着他。
“王兄在忧心天下吗”
秦王宠溺的笑了笑,捏了下他的鼻子:“是啊,兆兆有什么好办法吗”
秦兆脆生生的说:“王兄想要别人听话,就要先杀人,别人害怕了,才会听王兄的,百姓多过大臣,杀多少人,就能补上多少人,听话的要,不听话的不要,王兄要公平一点,给所有人机会,这样才能选拔有才能的人,百姓想要的只是安居乐业而已,等到所有人都听王兄的话,他们就会说王兄好,百姓听到后也会开心,把事情都告诉王兄”
小秦兆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说,显得学识很低,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太傅教过得书,思考了一个词出来。
“这样王兄就可以垂拱而治了”
秦王当即大震,五台山也没去,掉头回了王宫,召来心腹谋臣,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担心秦兆过于聪慧,而被秦王忌惮,但秦王对这个胞弟也及其宠爱,二人没有一丝嫌隙。
等到贪官污吏被解决后,民间便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兄友弟恭,秦王对胞弟仁爱云云,后来秦兆想入岱岳剑宗,朝中大臣阻拦,秦王却杜绝了一切后患,派了个五百户送秦兆入岱岳剑宗。
清之似乎从小在岱岳剑宗长大,没人知道他来自哪儿里,当年的岱岳考拔更为严峻,等秦兆爬上山的时候,别人都考完散了,一群人往山下走,只有他往山上来,孤零零的一个人显得格外落寞。
“初次见面,我叫秦兆,大秦的秦,亿兆一心的兆”秦兆也没沮丧,笑嘻嘻的看着人群中挺拔如松的小少年。
清之挪不动脚了,带着秦兆找到了掌门,倔强的要把他留下来,乾天气的不行,说几千年的宗训云云,清之却十分固执,把秦兆藏在自己身后,不让任何人碰他。
秦兆在他后面露了颗小脑袋,嬉皮笑脸的看着乾天:“师父,您就收下我吧,说不定我是个小天才呢”
乾天气笑了,他本意就是收下他,哪儿怕他资质不高,也可以陪清之做个伴,让他身上多几分人烟气,但他要表现的很为难,这样秦兆才会更惦记清之的好。
“还没收你呢,就叫师父”,乾天装模作样的板着脸,一旁的巽风则是很感兴趣,走到他前面,弯下腰捏了捏他的脸。
“如果不是小天才,以后可是要被我们喂老虎的”
秦兆夸张的张大嘴:“天哪,那老虎岂不是会饿死”
“噗嗤”一声,站在一边的几个小少年同时笑了起来,就这样秦兆被留在了岱岳剑宗。
作为破了几千年来宗训得秦兆,表现的完完全全像个天才,学东西快,脸皮也够厚,敢剪巽风的胡子,敢抹坎水的胭脂,敢把坤地的棋子藏起来,一跃成为岱岳剑宗让人头疼的存在。
不过乾天他们几个气归气,秦兆的到来给清之添了几分人气,他会因为秦兆不开心而不开心,因为秦兆难过而难过,秦兆笑的时候,他也跟着笑,哪儿怕表情只是微微的变了一点,周围的人也能感觉到他莫大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