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他一般不和他见面,都是和下面人碰面的,为的就是以防不轨之人。明明跟他说过,让他在郡主府好好待着,怎么又跑回来了,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呢,要是被人起疑了就是得不偿失了。是以翟霄看着这个和他没有什么感情的儿子态度并不是很好。
荻苼完全没有了之前大摇大摆的姿态,畏畏缩缩的抓着衣角吞吞吐吐的回答。
“我……公子让我回来的……”
“回来”翟霄抓住重点。他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荻苼,让荻苼感到深深地畏惧与强烈的压迫。
“他……他知道了我……我是您儿子。”
“你怎么!”翟霄恨铁不成钢。郡主府是他最好的□□,在那里谁会怀疑他的身份,盯着摄政王府的眼睛数不胜数,如今他回来了,让他如何和外面的人交代。他翟霄没有儿子,世人皆知,现在凭空冒出来一个,不仅有关皇室血脉的继承,让翟聿怎么看他,让世人怎么看他。要不是这没用的荻苼是他费尽心思保下来的唯一继承有他的血脉他早就容不得这样无用之人了。
“我安排你在掩人耳目的地方安心住下,别给我惹是生非。”王府现在可无法留下他这个隐患,唯一把他安排出去。荻苼得知自己不能留在王府,失望又难过。他是世子,却连自己的家都不能回。
“我……我不能在王府里住么”
翟霄嗤笑一声,“以什么身份留在王府,家奴么?”摄政王尖酸刻薄的话无疑伤了荻苼的心。
“我……”荻苼失望透顶,他看得出来翟霄对他根本没有他所期待的那种看重与关爱,把他当普通人一样。曾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羡慕过长欢与他的父母,明明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一家人和和睦睦。当知晓自己也是有父亲的,他激动得睡不着觉,梦里都是和父亲重聚时的景象。他就在想,父亲见到他也会不会高兴得喜极而泣呢,可是他终究是想入非非了,痴心妄想堂堂摄政王能对他有关爱之心。可是,他对长欢都好过……荻苼安慰自己,不是摄政王的原因,是因为现在局势紧张,摄政王身处艰难,所以才会这样,要是等一切都稳定了,他能被皇家认可,那时候摄政王就会对他有不一样的看法了。
第64章 粮草被劫
荻苼被安排在皇城里的一所别院里,他终于脱下了身上的下人短衣,换上了和长欢一样代表着身份的华服。他看着自己以一个主子的身份住在这里被人服侍着,想起自己曾经服侍着别人的日子,就止不住欣喜若狂,风水轮流转啊,他荻苼也可以做主子!
“陛下!粮草被劫走了!”
“劫了”翟霄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动粮草,没想到这么快。他说过,关于李怀玉的事,他们的人只看不出手,任他们较劲。劫粮草是最容易的事,毕竟此去千里,路途遥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看来他们诚心不让李怀玉好过。
“下令彻查!”看戏是看戏,可还是要拿起皇权捍卫主权的。
李怀玉啊李怀玉,不是我不把雍南百姓的性命当一回事,而是你的敌人要你的命啊。
而在和平县的人却是盼望着粮食的救济。
“大人,您不是说,粮食很快就来吗?”陈光禄眺望着远方,长长的官道连人影子都没有。
“不清楚,可能耽搁了。”
按原计划粮草也是时候到了,至今未到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希望还是要有的。
青书匆匆来报,“大人,粮食没了。”
“没了?”简单一想李怀玉就明白是朝廷里有人上演了这出戏,为的不过是让他无计可施,断他粮食,要么就饿死,要么就激起民愤,最好死在暴动里。
这里这么多百姓等着粮食救济,却有人打粮食的主意好让他难堪,真是本末倒置,不顾百姓性命。
“听说是山匪。”
“不可能吧。”陈光禄否决了是山匪所为。
“你怎么知道”
“其实……”陈光禄欲言又止,但李怀玉等着他的回答,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其实很久之前我们就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了,之所以还能挺到你们过来,是因为,是因为,我们拿人换的粮食。”说完,陈光禄羞愧的垂下了头,
李怀玉正色,意识到了严重性。
“什么人和谁换”
“山匪。他们要女子,就给我们粮食。”
“陈光禄!”李怀玉怒吼,这种事他怎么做得出来!拿清清白白的姑娘去换口粮,这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陈光禄被李怀玉暴喝,梗着脖子,涨红了脸。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丧尽天良的亏德事,可是要不是被逼得穷途末路了怎么会愿意做这事!他自己也怕臭名远扬贻害后人啊。
难怪这里女眷不多,他还说是因为灾害的原因,大多流亡了却不知还有这层缘故。
“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也都不愿意啊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陈光禄失声控诉。
“她们自个儿同意的,与其留在这里饿死,淹死,她们愿意跟山匪走,去了好歹吃不愁,性命也保住了,还能换些吃的给亲人们。”陈光禄说着说着就掩面而泣,作为父母官,亲手用自己的百姓去换粮食他也是一万个不同意,他才是那个最煎熬最无助的人。
“我知道我对不住百姓们,我没本事,我找不到粮食,我救不了他们,可是我能怎么办啊。”
“这雍南路没了,出不去,但凡有钱的有粮的早就卷铺盖跑了,要么就藏起来不愿意义捐,我们也没办法啊。”
“雍南向来赋税徭役重,种出来的粮食要交上一半多,没留多少余粮,又总遭大水,粮库里早就是空空如也了。”
陈光禄字字珠玑,声声如诉,泣不成声。堂堂一个有铮铮傲骨的铁血男儿,此时此刻却泣下沾襟,却一字字锥心刺骨。
李怀玉沉默了,他无法再指责陈光禄的所作所为,他也不过是一个受害者。
民生疾苦啊。说起来晋和年沿用了晋平年的政策,晋平年就少苛政,到了晋和就累生事端。
雍南地理位置优越,是整个大晋的水运集中中心,这里是水路枢纽要道,商运发达,天下富贾云集。奈何,这里却衍生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富的人越来越富,穷的人越来越穷。所有的钱不是攥在了官员手里而是在商人手里,这里贫富两极化,因为水路方便,于是农民靠种粮食而生,多出来可以贩卖,以图改变贫穷,可是,因为这里是大晋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这里的赋税徭役比其他地方重,因此造就了入不敷出苛捐杂税的局面。
“你是怎么联系到山匪的”
陈光禄回答。“他们会自己过来和我们商讨,不仅是我们这里,其他地方也是这样。”
“他们要那么多女子做什么”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也百思不得其解,问过却也是这个疑点重重的答案。
“不知道,他们说,山上兄弟多,想让兄弟们都能成家,有个贴心的人照顾生活起居。”
这话虽是在理,可也漏洞百出。一是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粮食去和他们换,二是他们也不过是土匪,怎么会如此厚待自己的所有兄弟手下,要给他们都成家呢,三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缺粮的,雍南路阻,他们却可以畅通无阻。
雍南十二州县,近六州县受灾,他们却去受灾地轮番换人,到底是什么支撑他们的补给呢。他们又是哪里人,为何闻风而动。
这一切一切又是一个难题,这时候却不适宜去处理这个问题。首要任务还是想办法换粮食治大水。
这些天聚集在府衙外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一天要出去好几趟给百姓们解释。
苏卷提议。“要不……办个法事,以前干旱的时候就办过。”
“愚……”
“愚昧!”李怀玉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光禄插话打断了。李怀玉看着激动的陈光禄,生生的咽下了后面的字。陈光禄还没有发觉自己抢了李怀玉的话,拍着桌子斥责苏卷的愚钝。
“这些都是无知的表现,要是祭祀能成还能等到现在再说了祭祀仪式要三牲,我们连粒米都没有哪里去找那些肉”
陈光禄所言极是,苏卷委屈的窝在椅子里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也是提提意见而已,再说了,年年都有这种事,却不想陈光禄会如此激愤。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最后李怀玉决定,让苏卷去征收粮草。
“宋大人,你带苏大人去找粮食。”此去不知要走到哪里才能有收获,苏卷一介文官,恐有危险,于是让宋长淞与他一道。苏卷受到派遣,却对于去哪里收集表示为难。
“这,我们要去哪里找”他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连个人都认不到几个,况且到处都是灾区,找本就紧缺的粮食可没那么容易。
“这就看你们了,不过要尽快,以防再遇下大雨。”
“好。”
最近县里有不少不和谐的声音,这不,今天就有一个闹事的百姓。
“大人,你们都躲在府衙里做什么!倒是给我们解决问题啊!”先是一个老者起了头,他本想冲进去,但有侍卫拦住了,于是在府衙门口冲里面大喊大叫。虽然他们粮食短缺,吃的不多,但声音中气十足,喊得声音也大。经他这么一起头,其他百姓也纷纷附和,在门口嚷着起哄。
“对啊!对!出来!出来!”后边的百姓本来只是围观,见有人起头,也跟着起哄,要里面的人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外面吵翻了天,里面人还在翻着文案。这所府衙是和平县知府的,知府牺牲,其余人早已经逃之夭夭不知所踪,于是他们在里面查过往卷宗,看看有没有记录些有用的消息。
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里面的他们也听见了。他们出门听了听,才发现是百姓又闹事了。
李怀玉蹙紧眉头,当即要出去。
“我去。”陈光禄拦下要出去的李怀玉,自己走在了前面。他是雍南的巡抚,理应由他出去面对这群失了理智的百姓们,李怀玉没有处理过这种事,他来才得心应手。
纵然如此,李怀玉还是跟着出去,只是没有露面,在门内听着。
陈光禄站在门口,让拦住百姓的侍卫都退回来,然后看着一个个怒气汹汹面目可憎的人们。
“大伙们安安心,我们也在想办法。”
陈光禄的话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让他们愈加忿忿不平。
“想办法这都多久了还在想!是不是要我们都饿死在这里才能有办法啊!”
“就是!你们当官的就是不愿意出力!”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对着陈光禄指指点点。
听到他们这么说,陈光禄哑然失笑。
“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可是我也在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同甘共苦啊,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难道我就想和你们一起挨饿受冻吗?”
他们的质疑否决了陈光禄之前所有的努力,他和他们一样吃不饱饭,扛沙袋,起得比谁都早,睡得比谁都晚,他每天还有一大堆的事做,而他们现在却来说他不愿意出力,笑话!可笑至极!陈光禄面沉如水,可笑的看着底下一个个只知道聚众闹事的百姓指摘。
“你们要是想有解决办法,有啊,还真有,迁出和平县!”
“你们愿意吗?啊?不愿意,看吧,这唯一有用的办法你们不愿意,让我怎么办?!你们就知道吵吵闹闹起哄要公道,你们这样闹老天爷就不下大雨了吗?!龙王爷就不发大水了吗?!粮食就凭空出现了吗?!死去的人就可以死而复生了吗?!”陈光禄也会控诉,接连不断的抛下他积压已久的情绪。
这是陈光禄第一次冲百姓发火。就算是被他们给围殴的时候他都能忍着,可是现在,他忍不了!他压抑了太久,他看着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听见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就无法容忍心中的怒火。他们到底要怎样才肯善罢甘休?难道这一切都是他遭成的吗?他也是受害者!
陈光禄的话彻底让他们冷静下来,一个个无地自容,看都不敢看陈光禄。他们是冲动了,长时间的焦虑不安,无计可施,没有希望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他们只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平民百姓,有事就找当官的,可他们没有站在陈光禄的立场上,他们不该质疑一个尽心尽力为他们的人。
李怀玉握紧了拳头,陈光禄的话同样砸进了他的心里,他的宣泄,他的无助让李怀玉感同身受。
被陈光禄的一句句话给羞愤得面红耳赤的他们,纷纷抬不起头。他们知道自己的一时冲动伤害到了这个与他们同进退的大人。
“大人……是我们……冲动了,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不想被饿死。”
谁想死谁都不想。陈光禄逐渐稳定情绪,却也没有好脸色。
“我知道,我不怪你们。都回去吧,别闹事,现在是非常时刻。”
百姓们一个个散开,陈光禄泄了气的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这不是办法,他们的耐心也有到头的时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的确,一次次的恐吓敷衍只会让他们越加不满。
“但愿苏卷他们能满载而归。”
午时,李怀玉去了山上为下一次的避洪寻找栖身之所。
他们需爬上一大片的石板坡上去,但由于才下过大雨,石板上还有水流淌淌,还滑的很。青云前面开路,一脚就踩滑了,给在中间的李怀玉拽住了才没有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