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过去吗?
傅廿知道现在自己步态一定很差。
不是疼的问题,就是在众人面前二次丢人现眼…多少有点难堪。
下一秒,傅廿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膝盖后附上来了一处很大的力道。
紧接着,背后又垫了一只胳膊。
同时,失重感也一并传来。
他被……抱起来了?
傅廿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喘,惊讶让大脑一片空白。
余光中,他看了看横抱着他的那双手臂,衣服上绣的祥云龙纹的暗纹清晰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这是一更,还有。
第22章
还真的是楚朝颐抱着他……
他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楚朝颐焦急的表情,朝着附近的亭子里疾跑的样子有些出神。
宽阔的臂膀里,几乎感觉不到跑步的颠簸。
上一世,这种待遇傅廿也曾渴望过,只是致死都没体会过。
现在体会到了……傅廿没多想,攒了一会儿力气,直接一个翻身从怀抱里滚了下来。
着地的时候因为楚朝颐原本在跑步,傅廿不免挨了一脚。
肩伤加上这一脚踹的,傅廿忍住疼的想咧嘴的冲动。
落地以后,好像更尴尬了。
傅廿趴在地上的时候,看见楚朝颐停下的脚步,从影子判断,是在低头看他,只是没说话。
只是这么趴着,傅廿总觉得不合适,想了半晌,还是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属,属下参见陛下……”
说完,又是鸦雀无声的寂静。
傅廿开始后悔,方才老老实实让对方抱着,现在应该也不会这么尴尬。
僵持了好一会儿,傅廿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盖着的好像是龙袍,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的衣服掀下来,尽可能忍着疼痛,不手抖的双手递向前去,“您,您的——”
还没说完,傅廿就感觉到手里的衣服被夺了过去,随即身上一紧,转头,看见面前的男人正板着脸,用龙袍遮掩住他身上衣服残破的地方,再系上丝扣。
“衣服破着走在人前,伤风败俗。”
沉默半晌,傅廿终于听见这位开口说话。
的确,御前衣冠不整是挺失礼的。
“既然能走,就自己站起来走。”
听到命令,傅廿也没得反驳,从地上爬起来后,向前一步步挪着。
绕过假山,傅廿果然看见太医在凉亭里铺好席子,在一旁调药。
“怎么伤这么重,快坐下。”
傅廿听到太医的声音,也顾不得多,赶忙跪坐在草席上。
“伤这么重就不该走路,方才明明派了担架的,又是那几个机灵鬼偷懒去了吧。”
“上过止血散了。”楚朝颐站在一旁,看着太医们手忙脚乱的,突然冷冷的开口。
“陛下万安。”太医这才看见楚朝颐也在,“老夫眼神不好,没,没看见您也在,您身上的……”
“无妨,龙袍在他身上。衣服全破了,伤风败俗,”楚朝颐说完,瞥了一眼太医汗如雨滴的神色,“楚幺呢?”
“回陛下,楚幺刚离开。”太医一面回话,一面拿着剪刀犹豫,按理说,伤成这样,应当是要把衣服彻底剪开的,可谁想到陛下把龙袍就这么披上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下剪刀。
楚朝颐见太医为难,“剪了罢,衣服而已。”说完,楚朝颐依旧背着手,看着太医处理伤口的动作。
傅廿一直没敢说话,也不敢乱动。
右肩的衣服已经彻底剪开,包括被血黏上的一部分龙袍,夏季手臂露在外面倒是不冷,只是傅廿好奇。
说着伤风败俗,楚朝颐一直盯着伤风败俗的事物看个什么劲儿?
当然,傅廿自然不敢问出口。
清洗过伤口,上过伤药后,傅廿看着太医替他固定着右臂,除了纱布外,还在肩上卡了很多块木板。
傅廿试着动了一下手臂,除了钻心剜骨的疼痛,手臂几乎不能移动。
“伤着骨头了,得有一段时间不能乱动。万一骨头长歪,还得打断重长。”太医见他想动,适时的提醒了一句,“木板是为了防止您乱动的。”
也是,都把肩膀刺穿了,不伤到骨头才有鬼。
“还有哪儿伤着了吗?”
“没了。谢谢您。”傅廿说完,就尝试着从草席上爬起来。
右肩完全动弹不得,行动还是十分受限。
站起来的时候,傅廿咬牙,用左手支撑着柱子才勉强站直。
转身的时候,傅廿才惊觉。
楚朝颐怎么还没走……
“转回去。”
傅廿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见楚朝颐命令道。
傅廿只好转回去,背对着楚朝颐。
师兄也说过,他的背影和上一世几乎一样。当然,也只有背影一样。容貌和上辈子根本不着边,声音也有所变化。
还没想完,傅廿突然感觉到背后的衣服被划了一道。
紧接着,一股大力直接扯掉了他上半身的衣服。
如若不是束腰扎着,可能现在的场面会更加难堪。
不回头,傅廿也知道是谁。
“您——”
“没允许你开口说话。”
话音落,傅廿感觉到腰带也一并被扯了开。
紧着,傅廿听见一声叹息。
“替他把衣服穿好。”楚朝颐毫无波澜的下令道。
傅廿还是没动。
听见太医们行过礼,才敢转过身,倚着墙好站的轻松一些。
“这,老夫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突然扯您的衣服……姑娘,麻烦您替连侍卫穿好衣服了。”
“诶好。”
傅廿静静地让宫女替他换了上半身的衣服。
他知道楚朝颐在叹什么气。
上一世,他后腰的腰窝以下,曾有一个烙印。其实所有影卫身上都有烙印,烙印的图案统一,只是位置不同,不过都是为了万一,辨认尸体用的。
他身上的烙印是个例外。
算是……曾经和那个男人永结同心过的证明。图案也和别的影卫同意用的不一样。因为图案过分暧/.昧只能选在平时较为隐私的地方。
离宫之后,傅廿也没再管过暗处烙印,横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看不见背后。
不过这一世,入宫前检查身体的时候就发现烙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未消退的伤疤,完全看不见烙印的影子。
想必当初他的遗体被运回宫的时候,也是靠这处烙印辨识的。
所以方才楚朝颐才会做出如此举动,最后失望的离开。
穿好衣服后,傅廿才敢开口说话,“陛下已经走了吗?”
“已经走了,奴婢是陛下身边的侍女,方才陛下交代了,您有什么话,奴婢可以帮您传话。”
傅廿听见方才替他穿衣的侍女柔声说道。
看样貌面生,傅廿扫了一眼,别开目光。
“有一事劳烦姑娘传话。”想了一会儿,傅廿还是开口道。
“您且说便是,奴婢一定帮您传到。”
思量了好一会儿,傅廿才开口,“赢得比赛的赏金,有劳姑娘提醒陛下了。”
说完,傅廿听见对方好像呛了一下。
良久,才回话,“奴,奴婢知道了。”
傅廿这才没交代。
他还以为,方才楚朝颐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会把赏钱一并给他。傅廿甚至还奢望过,楚朝颐心情好,会再多赏一些。
现在看来,果然都是奢望,比上一世希望楚朝颐会动那么一点情一样离谱的奢望。
右肩不能动后,傅廿走路的速度都放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回到居所,还没走到院门槛儿,傅廿就发觉好像所有人都在看他。
傅廿知道丢脸丢大了,只好贴着墙低着头走。
回到院内,看见忍冬在等他,傅廿心说总算见到一个认识的,赶忙扶着忍冬,加快走路的速度回到屋内。
拴上门,傅廿在坐在床上松了口气,示意忍冬也找个凳子做。
房间不宽敞,但比新侍卫的通铺要隐私许多。忍冬看了一圈,还是没敢坐,就这么倚着墙站着。“恭喜你连大哥!他们都说这次你去殿前当差十拿九稳!他们说上一个能让陛下亲自救的宫女,后来被陛下指婚嫁给了权臣做正房,婚前赐了御姓和名字,且是按照王女的规格从泽王府出嫁的,让她认了泽王做义父。”
这件事儿傅廿知道,原本就是楚朝颐安插在宫女中的眼线,当时她身上揣着很重要的文书。结果“意外”落水,楚朝颐为了那些文书也要跳下去救。
“……我,不太一样。”傅廿没解释什么。
一个是不需要向外人解释,再一个傅廿还是在想刚才的事情。
楚朝颐刻意验了看他背后的烙印,发现空空如也后,发出叹息。
——可是在验证之前,楚朝颐就能毫不犹豫的抱着他替他处理伤口,甚至把龙袍替他盖上,柔声细语的安抚、上药。
傅廿不太清楚当时楚朝颐出于什么心理。
是把他和上一世的走狗混淆了吗?
……还是,明明会对人好,会关心人,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只是上一世的他不配拥有?
“怎么不一样了?也是,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开心,是伤口太疼了吗?”
“可能吧。”方才喝过了止痛的汤药,只要不动右肩,就不会特别疼,“我休息一会儿。”
“好,那我先出——”
忍冬还没说完,傅廿就听见院内传来公公洪亮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侍卫连念听旨——”
傅廿听到李公公来了,赶迷踉跄跄的爬起来,开门出去,跪在地上、“今日,因侍卫连念骁勇善战,在武学比试中大放异彩,故,赏金二百两——”
傅廿有点开心,钱终于拿到手了。
刚想接旨,没想到公公还有后半句。
“再赐殿前玉制腰牌一块,望侍卫连念往后在殿前平步青云——”
傅廿心里一沉。
果然,这么一出风头,是祸不是福。
“侍卫连念,接旨吧。”公公见他没反应,提醒了一句。
傅廿没接话,也没接旨。
贬义的圣旨是不得不接,但如若是赏赐升官,拒绝不仅能毫发无损,甚至还会更加增进君臣情谊。至少,史书里都是这样写的,没见过哪个拒绝赏赐的会被斩首。
“连念,接旨啊。”忍冬没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傅廿依旧保持沉默,心里默默组织着语言。
良久,开口的声音不卑不亢,“属下生性愚钝,难以胜任殿前达任务,无福承担陛下如此厚爱,恕无法接旨,望陛下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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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说完,傅廿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拽了一下,回头,忍冬焦急的给他使眼色。
“连侍卫,雷霆雨露皆是圣恩,尤其这迁升的机会千载难逢,确定要抗旨不遵?”
“确定。”傅廿毫无犹豫的回答,“属下自知生性散漫,难当重任,难以承蒙如此厚爱。”
对于恩泽抗旨不遵,后果并不要命,顶多罚些钱财或是下贬。但如果去殿前当差……看见楚朝颐那张脸,不亚于和糟糠之妻和离后,还得日日相见这种痛苦。傅廿觉得怕是用不了两个月就得郁郁而终。
再者,师兄那边,他答应过会离楚朝颐远一些。他还指望师兄这个“人形信鸽”往后多帮衬着,如若惹恼了这位住,再往后想调查事情怕是多有不便。
回完这声“确定”后,沉寂良久,傅廿只听见那些赏金,扔在了他面前,紧接着,公公们快步走出远门的脚步声一并传来。
等公公走后,傅廿才捡起那些赏金,当面拆开数了数。
“连念你疯了?”
拆赏金的时候,傅廿感觉到自己被疯狂摇晃。
傅廿自然知道他的这种行为常人不能理解,只好转移话题,“我肩上的伤没好。”
说完,果然忍冬也不晃他了,只是目光依旧直勾勾的看着他。
“也没疯,之前就说了,没有意愿去殿前做事,陪在一头喜怒无常的猛虎前,我又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傅廿又解释了一句,“这下有钱了,总算能把欠的债还清。”
“……”忍冬没接话。
也是,之前就听闻他欠着债,还被人追着打。
见忍冬没再说话,傅廿才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挑出来六十两黄金,把剩下的收好。
前几次见面的时候,傅廿大概能听得出,师兄并非常驻在宫中。
上次分别的时候,也没约定下次见面的地点,傅廿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去上次那棵树下蹲着,如若到子时都等不来,就去镜花池转一圈,见不到就明日再来。
下午稍晚一会儿的时候,傅廿揣上金子,悄悄绕过人群。
今日是中元节,晚上很多侍卫都会放花灯,倒不是铁汉柔情或是什么,主要是宫女大概都会去,唯一一次光明正大的邂逅,大多数人都是要去看看。
在树下等了不知道多久,傅廿察觉到有动静,赶忙伏得更低一点。
果不其然,等了一会儿,便看见熟悉的身躯落在墙檐上,一袭黑衣,五官遮得严严实实,停顿片刻,才跳了下来。